「喂!一语破,有事慢慢说好了,何必动刀动枪啊」
对方脸色一变,东躲西藏地避开他每一招的攻击,焦急地叫道。
毕竟,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同样是死神的一语破变成敌人。
即使他们同样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可是所用的黑暗力量却完全不同。
一语破有着地府「战鬼」的称号,在地狱的武士大赛之中,曾经连续三届夺得最高的称号,至今依旧没有被人打破。
一语破,这个人,活生生就是生物武器,可以把一切都毁灭。
他,是冥王也忌讳三分的死神。
所以,冥界的死神们都不想与他为敌。
但是一语破毫不理会,对对方的话充耳不闻,紧紧地追逼着他,
他跑到窗前,自己就追到窗前,跑到屋顶,自己就追到屋顶去。
锋利的刀剑带着凌厉的杀气,每一次都向对方毫不留情地砍去,像要把对方看成一段段,好拿去喂狗,也不能泄心头之恨。
从当人类到死神直到现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感情激烈的人。
像沉睡的火山,平时冷冰冰的,一点热度也没有,只要碰上了一个时机,灼热的熔岩就会汹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他举起一刀,毫不犹豫,流畅地砍划过残的手臂,使对方原本黑色的袍子刮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残不禁吃痛地低声一叫,刚喊道一半,顿时,又忍住了。
他不想让一语破小觑自己。
「你就这么在乎他?」
残眼睛望向冷酷的死神,险险避过其招数,手抱着自己手上的手臂,疑问地问道。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语破」,近乎疯狂的野兽,横蛮无理,横冲直撞,企图将一切都要撕破与破坏。
本来,一语破还想向对方砍下去,闻言,心中迟疑,手突然一顿,在半空中竟然停了下来。
在乎?他在乎那个男孩?可能吗?
说真他不知道。也许是吧!
他很在乎,在乎得不能自己,只要是那个男孩的一言一行就很在乎。
这样的「在乎」似乎不知不觉中形成的,没有既定的公式与答案,彷佛突然有一天乌云满铺的天空倏地放晴,一片明媚洒下,是这么的理所当然。
一语破冷眸瞄了对方一眼,收回自己的武器,低声一句,一如威胁地说道:「滚!」
残很识趣,立刻连忙带滚地爬起来,转眼间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第十一章:偷走我的心
英国的古语曾说:「一旦怜悯打开大门,爱情便进入圣殿。」
也许,有些爱情本来就是怜悯的一种迁移吧!
有时候,同情一个人的时候,照顾一个人的时候,特别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不知不觉之中,早已经沦陷了。
只是,还未觉醒,只因身在庐山之中,而不知庐山正面目而已。
很久很久以后,一语破在心里这样暗忖。
可惜,那个时候,那个男孩已经听不见他想说出口的话了。
自从杜宇声做了手术后,身体状况就大不如前,整天也觉得很疲倦,常常打困。
可是,一语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总觉得千言万语都说不尽,只有满腔的苦闷,一层又一层地堆积在心里。
今天,他化为实体,推着轮椅,带着杜宇声到医院下面那那棵树下面走走。他隐隐若若觉得杜宇声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似的,总是在嘴角荡漾着笑意。
「破烂,你以前可不可以多幻化成人类呢?」
杜宇声坐在轮椅中,缓缓地抬头,用着水汪汪地眼睛看向他。
那一霎那,一语破觉得好像有只小狗在对他摇头摆尾。
「嗯。」
一语破沉思了一下,就答应了。虽然这样会让自己很累,可是既然杜宇声这么渴望,也不妨答应。
也许,是他的回答让杜宇声很满意,一直到中午,杜宇声都笑语盈盈。
猛地,一个足球向杜宇声地脸气势汹汹地砸来,一语破眼疾手快地把迎面而来的足球一把拍走。
他一抬头就看着一个小孩子向这里小跑过来。
他追上了那颗被一语破拍到池边的球,双手拿着球,冲到他们的面前,大声道:
「你们弄污了我的球了!」语气十分嚣张,简直是目中无人。
闻言,杜宇声他们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那足球一眼,的确足球的表面上沾上了一些污泥。
「抱歉,不过冲洗一下就可以了。」杜宇声带着歉意地说。
怎料,小孩子不领情,狠狠地说:「你要怎样赔偿我?」
十足一个小霸王,蛮不讲理。
杜宇声正想回答,耳边却传来一句:「没门。」
小孩子抬头正想破口大骂,可是对上那一双冰冷至极的双眼,就皮头发麻,生硬地把口里的话吞下肚子里面去了。
小孩对着冷冷冰冰的一语破,咬了咬唇,小声道:「我才不会跟傻瓜斤斤计较。」
说完,就拿着足球打算走人。
可是,当偏偏他又不肯移动脚步。
直直站在面前,双手叉腰,神气地说:「我不会让路给傻瓜。」
意思是要杜宇声他们让路,给他离开。
他虽然有点怕一语破,可是,杜宇声的话,他却一点也不怕。
一语破推动轮椅到一旁,把路让开。
小孩子笑嘻嘻地离开,在离开前,他耳边听到这样的一句话:「我们正好相反,让路给傻瓜。」
小孩脸色一青,回头看杜宇声他们,只能看到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
等走远了一点,杜宇声无奈地说:「你干嘛和小孩子计较啊?」
一语破难得浅浅一笑,低声道:「现在的小孩子都被父宠坏了。」
杜宇声一听,低声一笑。
暗忖道,一语破的意思是要教训一下那小孩子呢!
「总觉得有时候,你跟我认识的破烂很不一样。」
杜宇声觉得每天跟对方相处也不会厌倦,总觉得每天都有惊喜,让他看到更多一面的一语破。
原本以为一语破是一块冷,细心一看,才知道他是暖袋,暖和暖和的。
「你也跟我所想,很不一样。」
一语破低沉地说,双手推着轮椅慢慢地走动。
阳光散落在他们身上,就像覆盖上了一层金纱,朦朦胧胧。
「宇声,我很羡慕你。」
一语破突然说道,他灰色的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有几只小鸟飞过。
到底有多久,他没有站在太阳底下呢?
一语破心想,脑海里想起自己身为人类的时候的日子。
「我有什么好羡慕?」
杜宇声问道,他是一个垂死之人,有什么好羡慕呢?
就算要羡慕,也是自己羡慕一语破啊!
有强大的法力,可以做很多事情,还可以到处去,见识世界各地的东西,不像自己只能待在医院这里,看着只有一个足球场般大小的天空。
而,这个天空就是他的「天空」。
再远一点的,那些地方,是梦。
「我以前曾是人类的时候,因破产而自杀。」
一语破平静地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对杜宇声说出心底的秘密。
可是,这一刻,他就是很想告诉对方。
「钱真得很重要吗?」
杜宇声疑惑。他不明,为了钱竟然连命也可以不要了?
「你没有听过,钱不是万能,可是没有钱就万万不能的道理吗?」一语破低声说道。
由于他们靠得很近,气息划过杜宇声的耳朵。
杜宇声的脸染上一丝微红,沉默不语。
「当然,除了为了钱之外,当时我还因为失去了其他东西而自暴自弃。」
一语破缓缓地说,他把杜宇声地轮椅推到树下,总觉得从这里是看到的风景最好的。
树下的斑驳的阴影带着一丝清凉,两人在树下的影子重迭在一起。
「什么东西?」
杜宇声收回心神,小声问。
「我出生在富裕的家庭,靠着自己的背景以及实力,很年轻就当上了金融公司的董事长。失败,这个字从来没有从我的字典里面出现过。直到后来,我被朋友出卖后,一夜之间什么都失去了,权利,地位,金钱,还有未婚妻……什么都没有了。」
一语破淡淡地说,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可是,在杜宇声眼里他看到平静的脸上有着一丝化不开的忧伤。
而未婚妻这个字眼,也让杜宇声无故起了在心底泛起一些醋意,在沸腾。
彷佛煮地沸腾的水,滚动,冒起气泡。
「她对你很重要吗?」
杜宇声强压下心中的触动,不禁问道,语气夹着一丝试探。
一语破一怔,他想了一下,才了解对方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是为了家族的面子,选择门当户对的对象。后来,死去后,当成死神,她的脸在长久的岁月之下,也渐渐模糊了起来。现在也想不起,她的样子了。」
一语破浅笑道。他暗忖自己也是一个薄情的男子。
毕竟是一位差点结婚的女性,竟然忘记了对方的容貌。
杜宇声一听暗自欢喜,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无聊,竟然要和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争风吃醋。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所以,在听到一语破答案后,他又开心又纳闷。
「怎么皱起眉头?」
一语破伸手摸了几下杜宇声的眉头,补充道:「我比较喜欢看你笑。」
喜欢!
这个两个字,不经意让杜宇声的心,重重地一跳。
尽管,他知道对方不是那种意思,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幻想与渴望。
他渴望自己对对方的情感就像在沙漠遇难的人一样,渴望着清甜的水源,滋润心中干枯的心田。
也许,他真是病重了,无药物可救。
「今晚,怎么突然停电呢?」
杜宇声待在漆黑的房间,睡在病床上。
医院里面有很多仪器,没有可能会无故停电的啊!
不过,也幸好,之前他已经洗完澡和吃完饭,要不现在漆黑黑的,做什么也不方便。
刚才他还和一语破在房间里面聊着天。
怎料,猛地灯光一灭,顿时吓了一跳。
一语破抬头看着天花板的灯光,沉思了一下,低头打了一个响指,火光就从指尖燃烧起来,照亮了房间。
望着那一团从指尖生出的火焰,竟然可以将漆黑的房间瞬间照亮,让杜宇声心生佩服。
「哗哗!破烂,你还真好用!没电,还可以当成发电体!」
杜宇声真心地赞美,只是听在一语破的耳里,没有太多的动听。
不消一刻,灯光又一下子亮了起来。
然后,就突然听见医院的广播系统传来一道信息。
「有可疑人士进入医院,请大家留意,关好房间的门,不要走出房间。」
闻言,一语破瞬间捏熄了手中的火焰。
杜宇声心生疑问,可是也乖乖地走过去,准备把门关上。
冷不防,他一关门扇的时候,就有人奋力地闯了进来。
「别动!」
一把小刀,横在杜宇声的脖子上。
只是,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中的刀就被一语施展的法术,像有生命一样,挣脱了他的手。
然后,飘起在空中,猛地,跌落在地上,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看着小刀飘浮在半空之中,接着像扭气球一样,自动扭成废铁。闯进来的人吓得脸色大变,跪坐在地上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此时,杜宇声才看清楚来者是一名满脸胡茬的中年大叔。
他刚想询问眼前的大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医院的保安们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风风火火地两三下就把人捆住带走。
杜宇声连忙跟上去问道:「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是小偷,想偷走医院的昂贵的仪器。不过,已经没有事啦!可以放心睡觉!」
其中一名保安急急忙忙地说完,就里离开了。
睡觉?怎能还睡得着啊?
杜宇声不禁在心里暗忖,他感觉今晚还真是像在做梦一样。
刚才脖子架着小刀,还让他心有余悸。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似乎还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尖横在那个位置的时候的一股骇人凉意。
他心里慢慢地才浮出恐惧,刚才发生得太快,他来不及思考以及反应。
一语破走上前。
看着杜宇声失神一办地坐在床上,摸着脖子,他也跟着坐下,手拉着了杜宇声的手,感到一丝的凉意。
他轻声问道:「没事吧!」
杜宇声有点木木地点头,他心里有点恐。
他没有想过那一剎间自己有机会会被杀死。而且还是,这么快,让人措手不及。
以前,他虽然对死亡有点恐惧,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浓厚。
也许,是因为眼前的男人……
杜宇声凝视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又可以碰到你呢。」
他捉住一语破的手,紧紧地,不想放开。
手心冒着冷汗,心跳加速,连杜宇声也不知道是情动还是别的。
「你的心跳得很快?没有事吧?」
一语破感到对方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死神的触觉比人类敏感,所以差不多每一次碰到杜宇声,他也可以感觉对方的强烈心跳声。
可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奇怪过什么,毕竟杜宇声的心脏有毛病,和正常人的心跳声应该不能相提并论。
可是,今晚的惊险,他还是有点在意,所以就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闻言,杜宇声低下头,轻声道:「没事。」
语气压抑,似乎在忍耐什么似的。
冷不防,一语破一手用力地推倒杜宇声。
杜宇声立刻整个身体躺倒在床上,用着惊讶的目光看着那种冷硬的脸庞。
一语破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神深遂,慢慢地将宽大的身躯伏压在杜宇声的身上,手支撑在床的两边,把人圈在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上了杜宇声。
这个吻,来得很快,也消失地很快。
杜宇声感觉对方撬开自己的口腔,渡入很暖和的气,由空腔经过肠道,流动在四肢百骸,然后传递到心脏深处。
随后,一语破就放开了他。
杜宇声伸手轻轻地碰了自己残留对方余温那一片嘴唇,一脸惘然。
「我的气,能够舒缓你的不适。」
一语破主动解释道,在不久之前他早就在考虑这个方法,他希望用这个方法让杜宇声可以按照原来的时间死去。
这是他唯一可以做到的。
杜宇身愣了一下,他静下心来,胸口的压迫感与疼痛,还有蔓延到肩旁,颈部,手臂疼痛。以及,胸部不适都不见了。
同时原本他有轻微的头疼与头晕,也舒缓。
不再有流冷汗,恶心,呼吸急促的感觉,总觉得很舒畅。
杜宇声心里即是开心也有失落地。
开心对方关心自己,失落是因为对方根本不是在「吻」自己,而是想舒缓病情而已。
这是一种甜蜜的折磨,他可以用这个方法,得到一语破怜悯的「吻」,却不是情人之间的吻。
就在他发愣之际,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一语破顿时隐身了,变回原来什么人也看不见的模样。
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细缝,探出一个脑袋,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宇声,你没有事吧?听说小偷跑到你的房间里面去了。」
芬姐姐在门口亲切地问道。
杜宇声立刻站起来,走上去,笑道:「你怎么来了?」
「今晚,我值夜班,听到有你差点有事,就偷偷跑来了。」
芬姐姐摸摸杜宇声的头,笑道:「没有被小偷偷走什么东西吧?」
说完,就向四周环顾了一下,看到都是整整齐齐的模样,才放下心来。
随后,再说几句客套的话,才安心地离去。
杜宇声关上门,背贴在门上,眼角偷偷瞄了一眼一直在在房间其中一个角落的黑色影子。
其实,他很对芬姐姐说,小偷的确来了,而且还偷走了自己的一颗心和……初吻。
☆、第十二章:肩旁
作家张小娴写过这样的一句话。
「只想找一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的时,可以让我咬一口的肩膊。」
这看起来好像是很简单的要求,可是,又好像是很困难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