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华飞白

作者:华飞白  录入:11-18

“至于那一日,儿也是担心阿爷伤了兄长,才想让堂兄去瞧瞧。儿太过慌乱了,心里便只想着兄长没有武艺,极为容易受伤,但大堂兄与二堂兄皆是武艺出众,定然能够安全地将兄长与阿爷带回宫来。却不曾想,最后去的竟是厥堂兄与璟堂兄……也是儿考虑不周到……”
李徽细细一想,不禁心中叹道:此女确实有撒谎的天分,前前后后说起来居然条理分明,并非漏洞百出。若是她咬紧了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才压下此事,后来又只不过是担忧兄长才慌乱起来,她所受的处罚当然不会太重。毕竟她确实年纪尚轻,怎么也不像是能与逆贼勾连的祸首。
相反,若是她承认了自己包藏祸心,就算是供出了安兴公主,她自己的地位恐怕也保不住。所以,她此时才会极力狡辩,绝不可能承认自己所为。
此前,竟是都有些太小瞧她了。一旦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便是短视愚蠢之人,亦有自保的决心与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李茜娘:TAT,我年纪小,一时糊涂做了些错事,真的不是有意的!!
小郡王:真会装啊,啧啧,真人不露相。
嗣濮王:装,你给我继续装。
嗣越王:看起来……哭得好像有点可怜?
天水郡王:能隐瞒这种事,买人去让大世父杀,也够狠的。如果能让她当将军,估计挺不错的?
越王殿下:→ →,觉得我儿子有点堪忧,难不成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濮王殿下:(╯-_-)╯╧╧,快给我招认!!我儿子不能白给你欺负!!
太子殿下:……别急,别急……
☆、第五十九章 暂时结案

李茜娘的狡辩之词,岂能轻易取信在场众人?便是不知她真实性情如何的李玮与李璟兄弟二人似是略有几分动摇,所有长辈们以及李欣、李徽亦是依旧冷淡以对。李泰更是忍不住怒喝:“你居然还敢狡辩?你出嫁那日,阿徽和悦娘好心好意给你送亲,你又是怎么对他们说的?!别以为胡乱说一通,就能将罪责推脱过去!!”
闻言,李茜娘哭得越发梨花带雨,浑身颤颤、泪珠点点,看似娇弱无比:“那时候不过是儿的一时激愤之语,哪里做得了真?儿确实嫉妒过长宁妹妹,也觉得徽堂兄曾经坏了自己的姻缘……可是,无论如何,儿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谋害阿爷,算计徽堂兄啊!否则,儿成了什么人了?竟是为了些许小仇小怨就六亲不认的小人么?因着这些小事,便得罪宗族长辈与同辈,被宗族厌弃,儿又是何苦来哉?”
不错,你就是这样的小人。李徽无声地腹诽道: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颠倒是非黑白,胆量与心性都实在非同一般。而且,这时候才辩解自己绝不愿得罪宗族,已是太迟了。以为随便几句话便能力挽狂澜,欺瞒长辈,如何可能?
李泰顿时拍案而起,犹如一座沉沉的肉山猛然崛起,隐约似有轰隆作响之音,颇具威势。见状,李茜娘更是作出惊惧万分的模样,哭得越发惹人怜惜了,仿佛是被什么恶人欺负了似的,竟让李玮与李璟都生出些许不忍之色来。
眼见着凶徒佯作伪装,成了无辜少女,为爱子出气的耶耶却被当成了“恶人”,李徽颇有些无奈。倘若在场的不知前情之人再多些,恐怕自家阿爷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了。他应当庆幸宗正卿以及其他宗室长辈并不在么?他们本便对阿爷颇有微词,若是亲眼见到二人如今的神态模样,恐怕便不由自主地会替李茜娘说话罢!
而李泰浑然不觉李茜娘正在利用他博取同情,自以为深具长辈的威严,更带出了几分得意之状。他还待再厉言说几句,李衡却拉住他的袍角,轻轻摇了摇首。
这时候,李昆忽然微微一笑,很是和颜悦色:“原来如此,想不到其中竟有这样的内情,倒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一时间想岔了。好孩子,你且起来罢,去立政殿跪拜之后,便家去休养一段时日。今日之事,是我们这些长辈误会你了,我们可都得给你送些好物件,让你好生压一压惊。”
李茜娘怔住了,心中虽是有些惊疑不定,芙蓉面上却已经自然而然地化出了满腔感激之色,哽咽着朝他行礼道:“多谢叔父谅解。”说罢,她又含着泪环视周遭,见其余长辈神色中都有些惊异,也不敢再留在此地接受质问,免得出又什么差错,便匆匆地辞别离开了。
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李泰头一个表示不满:“太子阿弟,你这是何意?她害得阿徽险些受了重伤,如何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辞?”
“她既能为利益背叛家人与宗族,便能为利益咬紧牙关不言。”李衡宽慰道,“咱们先前是小瞧了她的利欲熏心了,想不到她也是个有急智的,说出的谎言也没什么太大的破绽。若非拿出确实的证据,恐怕她定然不会认罪。而咱们身为长辈,如此逼迫于她,逼迫而出的却又是满口谎言,再质询下去亦是无益。”说罢,他淡淡地看了自家二子一眼。李玮与李璟原本张口欲给李茜娘求情,见状却是一凛,强压下满腹的疑惑,不再多言。
“二兄所言极是。”清河公主接道,唇角轻轻一勾,双眸中波光流转,带着几分冷意,“更何况,若是我们逼得她说出实情,在阿爷面前她又反口,岂不是教我们前功尽弃?到时候,反倒是咱们这些长辈落了一身不是。逼迫晚辈的名声传出去,宗室中不知又会生出什么议论。”
“也罢。若让阿爷知道,此事只是误会,与咱们自家人无干,他心中倒是会欢喜些。”李昆笑叹一声,“也是我有些急躁了,带累了兄长与姊妹们。不过,三兄倒也不必着急,日子还长着呢。且留着她,也未必没有什么好处。”原来,太子殿下见李茜娘狡诈,心念急转,竟是另有成算。
听了此话,李泰依旧是皱紧眉,似是不太明白他所言。倒是其他几位长辈皆了然一笑,甚至连李徽亦是恍然大悟。于是,当新安郡王再度看向自家阿爷的时候,便越发觉得他远远不是叔父的对手。如祖母所言,这一世安安生生地做个闲王,于他而言才最为惬意。
之后,诸亲王、王妃与公主便携着各自儿女前往立政殿,跪拜秦皇后灵位。再想探望圣人时,圣人却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只需将孙辈们留下来陪伴他即可。想来李昆已经转述了李茜娘的谎言,圣人欣喜儿孙皆孝悌,便又生出了教导他们的兴致。
待老祖父尽兴之后,李徽等人方策马回府。此时民间三十日国孝期已过,因临近重阳节,复又热闹起来。濮王府内亦是准备好了各种珍品菊花品赏,又摘有红艳艳的茱萸供登高所用。往年侍女们会巧手做出犹如红宝串般的茱萸链,或戴在发髻上,或系在手腕上。今年全府守孝,身上不能有艳色,茱萸便未曾作装饰之用。
回到府中,李徽与李欣便往中路正院,给阎氏与李泰问安。阎氏素来尊重秦皇后,便不想办赏菊宴,亦不想在重阳节出门赴宴饮。兄弟二人也觉得此举方为妥当,便提议只开家宴即可。此外,说不得宫中祖父可能传召他们宴饮,府里也只需略作准备。
说完此事后,阎氏又道:“阿徽受的委屈,一时间不能给你讨回来,我心中亦觉得很是不快。好在你们的叔父与二世父这一回也有同样的心思,必不会轻易饶过此事的祸首。而且,男子有男子之谋,女子有女子之计,我们妯娌三人也不会教她们好过的。好孩子,你且好好等着罢。”她素来温和待人,此时为了自家爱子,竟是威严更甚了几分。
李徽回道:“孩儿明白,其实也并不觉得如何委屈。孩儿只是觉得,若是能查出此事的真相来,说不得还能避免一些日后的祸事。毕竟,接二连三的刺杀,都是冲着大世父一脉与咱们一脉来的。其中的恶意,若纯粹是因当年之案而发,亦是有许多疑惑之处。倒是阿爷,方才似乎比孩儿还觉得委屈呢。”
“可不是么?这一路他竟破天荒地与我抱怨了许多。”阎氏道,“怎么也不解为何太子殿下竟有安抚李茜娘之意。我与他细讲其中缘故,他却仍觉得不快,如今大概正躺在床榻上生闷气。”
“我去宽慰阿爷。”李欣主动地揽过差使,“阿徽方才射了许多箭,且去歇息。”
于是,兄弟二人便辞别阎氏,一个去宽慰阿爷,一个则回了西路院落。王府仆婢早已将西路布置起来,漫步其中,各种珍贵菊花竞相斗艳,或重瓣如流金沉坠,或单瓣如火焰伸展,或卷曲繁复,或清雅浅淡,不一而足。
李徽在其中慢行,不经意间回首,却见王子献静静地立在一盆墨菊前,似是在垂眸细看,又似是在出神。这些时日,他们二人见面的机会多了一些,但他心中仍是迅速地涌起了纯粹的喜悦。仿佛只要一见到友人,便会纯然欢喜,纯然惬意,纯然松快。
“子献若是喜此菊,便带回去就是。”墨菊纵然珍贵,至少价值千金,却也不比得挚友的地位。
闻言,王子献抬首望过来,微微一笑:“不过是在此处等大王罢了。我素来不懂得赏花惜花,还是莫要埋没了它。更何况,我身边只有曹四郎与庆叟,二人都不会照料什么名贵花朵,岂不是害了此花?”
“那便罢了,我让人给你挑一盆容易成活的,养着也应景。”李徽道,“至于其他,若有兴致,你便去藤园看就是了。”
“多谢大王好意。”王子献道,“前两日听大王提起,太子殿下审案已有结果,打算问询李茜娘。不知如今可有什么进展?”他手底下的人到底太少,从商州调来了十来个部曲,光是盯着安兴公主与李茜娘亦是完全不够用。便是紧紧跟在三司身后,也只拾得些零碎消息,并不能推断出什么来。然而,就算临时招揽部曲亦不能即刻就用,须得缓缓积累信任才能将诸般事项交付给他们。
李徽便将三司审案的结果告诉他知晓,又描述了今日审问时的转折:“叔父心中自有成算,此案说不得便要就此了结了。”
王子献双目微微一动:“太子殿下可是有引蛇出洞之意?待李茜娘松懈下来,说不得会再勾连安兴公主,向她讨要先前许诺的利益。那时候,或许安兴公主会交给她一些小利益,暂时将她稳住,命她继续为她效力;又或许,安兴公主不耐烦她纠缠,便会出手教训于她,二人生出龃龉来。无论如何,只要李茜娘动了,安兴公主便不得不动上一动。”
“确实如此。不动,便无懈可击;只须动了,总归会露出破绽。”李徽道,“太子叔父根本不在意小小一个李茜娘,直指安兴公主,确实须得稍加忍耐。”
“……太子殿下固然不在意,我们却不能不小心些。”王子献道,心中同时响起了轻笑声:有人不愿给阿徽出头,有人愿意给阿徽复仇,都与我无干。便是谁都不在意李茜娘与安兴公主,我却定不会放过她们。
李徽当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颔首道:“有劳子献了。”
于是,布政坊别院一案,便暂时以逆贼因仇恨刺杀废太子而结案。那位女刺客为罪魁祸首,作为死囚依然收押在大理寺监牢中。对外声称,一定要从刺客口中审出其他逆贼的线索,方能将她处死。
如此消息传出,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又有多少人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 濮王殿下:QAQ,都欺负我儿砸,别以为我不懂——其实就是不给我儿砸出头!没能耐给他出头!!
濮王妃:既然他们有他们的做法,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做法。
嗣濮王:这事儿居然能这么了结,也是奇了。还有人觉得这女人无辜,也是奇了。
王郎君:各凭各的手段而已(就算弱也有弱的做法)
小郡王:(⊙o⊙),你们怎么一点也不信太子叔父啊。我觉得他的做法还是挺不错的啊,放长线钓大鱼嘛
众人:→ →,大鱼又怎么样?大鱼小鱼都不能让她们好过!
☆、第六十章 佳节将至

眼见着重阳佳节将至,国子学内近些时日颇有些人心浮动。提起重阳,便不得不说赏菊、登高、大射等盛会了,整整一日都格外热闹。私底下,学生们早已四处广发各种赏菊文会帖子、大射比试帖子、登高游赏帖子,盛情邀请同窗们赴会。这既是他们结交的方式,亦是他们私底下邀名的绝佳机会。
谁能在这些文会、箭会、诗会中夺得魁首,谁便能渐渐地声名远播,甚至可与那些解送长安的各州俊杰隐隐一较高下。毕竟,国子学的年轻人们虽然出身高贵,却谁也不愿担个膏粱子弟的名声。谁不想成为家世与文才都出众,如同先前那位杨状头一样独领风骚的人物呢?
在颇为热烈的议论声里,王子献翩翩然地抱着书卷来到国子学博士的书房中。里头坐着一位老者,正是国子学博士之一。见他来了,老者沉吟片刻,终是难掩爱才之意:“子献,你来国子学不过短短半载,举业旬考却已是优异非常。老夫觉得,你已经不必待在国子学内了,我们也教不得你什么了。”
“先生……”王子献虽早有预料,却不曾想过自己尚不曾开口,博士便替他考虑周全了。 这些日子,他苦于自己身无力量保护好友,早已决定必须早日离开国子学,升入国子监。国子监与国子学的区别,并不完全在于是否能够随时参加省试,还在于他是否能够寻得一位合适的先生拜师,是否能博得祭酒、司业等服紫服绯高官的赏识,是否能与其他国子监生结交来往,逐步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
“如今正逢每岁举贤才入国子监的时候,老夫已将你的名姓荐上去了。”博士和蔼一笑,“你也莫要忙着入仕,磨练些时日便去参加省试罢。到时候若是又出一位少年进士,甚至于少年状头,就能为咱们国子学扬名天下了。”国子学举贤固定在每年九月。因许多贤才都欲参加省试,只有通过国子监考校,方能获得相应名额。故而国子学举荐通常在各州举子解送长安之前,以免赶不上十一月户部审核省试资格。
“学生必不负先生的期望。”王子献心中确实颇为感激,向他行了稽首大礼。
博士便又与他说了些国子监内的规矩,给了他一张国子监司业的名帖:“这是老夫的莫逆之交,有他照料你,老夫便放心了。”
王子献再度恳切地谢过他,便将名帖放入怀中,辞别离开了。既然已经举荐入国子监,他便不必在国子学中继续学业。于是,趁着学官们都在,他便逐一拜访了另一位国子学博士、助教、典学等人。因他生得俊美,举止又优雅谦逊,且才华十分出众,学官们都待他不错,当下便又嘱咐了他不少。他听得很是认真,一一谢过他们的好意。
在国子学将近半载,他也结交了几位友人,阎八郎便是其中之一。将好消息分享之后,众人便纷纷道:“如此大喜之事,怎能不庆贺?明日便是重阳了,不如由子献做东,办一场曲水流觞?咱们也别去得远了,就往南山(终南山)去罢!登高望远之后,也当大发诗兴了。”
“赏菊会也使得。不过,如今那些赏菊名苑怕是不好进了罢?早便被人都定走了,咱们也不好与他们抢夺。”
“虽说是国孝期,咱们若是不置酒水,便应该不妨事。”
王子献含笑接道:“既如此,那便先往南山登高插茱萸,再行曲水流觞。我虽家境并不富足,但置办些鲜果菜肴却是无妨。而且,咱们可带上弓箭,若有空闲,再来一场大射。”他一向并不掩饰自家早已没落的事实,所交的友人亦是性情豁达之人,并不在意他的家境背景。不过,仔细说起来,在他心目中,这些朋友与李徽仍是完全不同。前者为可来往者,而后者则是唯一。
几位友人遂齐齐应声。略作思索后,阎八郎又压低声音问:“你会邀大王同去么?”
王子献弯了弯唇角:“大王毕竟是家孝,不便在此时游玩。而且,宫中可能有饮宴,他大约也脱不开身。”不知为何,他暂时并不愿让这些友人认识李徽,心中隐隐有种想将他藏起来的念头。这种念头并非纯粹是为了保护他,不愿让他受旁人的利用,或许——只是有些担忧他结交其他天之骄子,挚友再也不仅仅是他一人罢了。
与友人们说定会合的时辰与地点之后,王子献便简单收拾了自己的物品,离开了国子学。庆叟正忙着置办重阳节礼,他身边只剩下一个曹四郎。他便将照袋交给曹四郎背着,策马奔出布政坊,向西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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