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位自诩霸道总裁的酗酒人士按进出租车,薛菲又回了趟医院。老师正靠在枕上翘首以盼,见了薛菲,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吁出一口气,扶着心口闭上了眼睛,“总算没事,我还以为要出人命。”
薛菲身上的校服沾了一身灰,双手插在裤袋里,点点头,“老师,你的老相好,真的很粗鲁,你看看我的脸。”
姜妍张开双臂:“辛苦了老公,来我怀里。”弯了眼睛一笑:“剪了短发更加帅得不要不要的,受不了。”
额上流下一滴巨汗,薛菲咳嗽一声:“老师,我其实很喜欢你的,只要你别老这么……戏弄我,我对你,真的是非常敬爱。”
姜妍委屈:“可是我要的不是敬爱啊。”小声嗫嚅,“可不可以不敬我,只爱我?”
薛菲讪笑:“时间不早了,老师,我姐姐还在家里,耽搁太久,她会担心。”见姜妍两眼里满是失落,到底不忍,已经转身了,还是回来,俯身抱了抱她,“老师,做个好梦。”
姜妍脸上容色变得温柔,拍拍她的肩:“嗯。回去吧。”
到家,是周玥来开的门。一见了薛菲,捂着嘴,尖叫起来:“薛菲姐姐,谁打了你?谁打了你!?”
薛菲摇头:“没人,被只野猫挠的。”
周玥目光阴晴不定:“哪里的?我去灭了它。”
灵珊听到尖叫,早出来站在那儿,远远望着薛菲,默了几秒,转身去了主卧。
薛菲这里问周玥:“作业写完没?快九点了。”
周玥扬起小脸,泪眼汪汪的:“姐姐你不回来,我好害怕,好担心,什么也不想做。现在我先去洗澡。玥玥没带换洗的衣服,可以用姐姐的毛巾,穿姐姐的睡衣吗?”
灵珊提着小药箱出来,淡淡道:“这你不用担心,有给客人准备的新毛巾,衣服我也送你一套新的。”
周玥笑了笑:“那怎么好意思呢,灵珊姐。”
灵珊抬起头,朝浴室方向一望:“给你放里面了,你去看看。”
周玥愣了半晌,无话可说,转身去了。
这里灵珊坐下来,打开药箱子。
薛菲屁颠屁颠跑过来,挨着她的椅子坐了,把脸伸过去,眉花眼笑:“老婆,谢谢老婆。”
灵珊横她一眼:“我记得去医院这一路,没有什么流浪猫啊。”
薛菲嘿嘿笑了笑:“可能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哦是吗。如果真是猫啊狗啊抓的,要打疫苗。”灵珊用棉签沾了酒精给她细细清理伤口,见她嘶嘶地躲闪,抬起一只手扶住她的脸,“不然不放心。”
两个人靠得很近,薛菲闻得到姐姐的发香,眼睛顺着头发往下一溜,顿时有些躁热,蠢蠢欲动起来。
眼珠子一转,见灵珊正专注清理,目不转睛。嘿嘿笑了声,趁其不备,抬起一双爪子,袭胸。
灵珊拿棉签的手僵住。
薛菲以为她没反应,是纵容和默许的意思,立马变本加厉,把两团柔软捏了一捏,痴汉脸上线:哇手感好棒,隔着衣服,感觉又不一样。
爱不释手爱不释手。
棉签轻轻掉落在地,啪的一声,薛菲左脸已经挨了一巴掌。
她呆住,万万没想到,这么温柔似水的灵珊会突然翻脸不认人,抚着脸上鲜明的五指印,泪目道:“老婆,老婆你打我!!”
呜呜,你怎么舍得打我!!
灵珊面无表情看着她:“你这张脸,野猫都挠得,我为什么打不得?”
薛菲咬咬牙,忍了,含泪笑道:“我知道了,老婆尽管打,打是亲骂是爱。”
灵珊笑了笑:“哦是吗,那只野猫可真够爱你的。”
QAQ。
薛菲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发现了,灵珊不比外面那些小白,不好糊弄,如果不交代清楚,没羞没臊的日子恐怕是没戏了。当下又是撒娇又是撒痴,如此这般地复述了一番,只鸡贼地把那些容易引起误会的细节悄悄删掉。
说到最后,总结陈词:“总之那个薛宁呢,很爱姜老师的啦,我也只是因为她说我是孙子,我平时这么吊炸天的一个人,气不过,和她打了一架。哪晓得那货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挠我一脸……”
灵珊听完还默了一会儿,轻轻叹口气,抬手抚了抚那些细小的伤口,皱眉道:“还说别人是野猫,到时候留了疤,你自己就是只花脸猫了。”
薛菲恐惧起来:“姐姐,那你不会不要我吧?”
灵珊哼了一声:“脸花了,带不出去,那只有养在家里每□□打暮骂了呗。”
喜得个小薛,心痒难耐,一个饿虎扑食猛扑上去就要推倒亲亲,奈何灵珊推拒之间,浴室门响,那孩子已经出来了。
周玥穿着一套新睡衣,虽然长了些,大小却正合适,倒也不算不合身,甩着头发的水珠就雀跃蹦跳过来,“薛菲姐姐,你走了之后,我给你做菜了,在桌子上,现在咱们吃饭吗?”
薛菲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用纱罩罩着一桌子菜。奔波了半天,还打了一架,确实消耗了不少体力,不说不觉得,一说,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周玥所说的,给薛菲做了菜,是指一碟子炒糊了的鸡蛋君。鸡蛋君黑着脸,极尽控诉之能事,吃到嘴里,堪堪发苦。周玥先给薛菲夹了一筷子,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尝了尝,默默放下了筷子,一双眼睛埋在刘海下边,端着鸡蛋就要去倒掉。
薛菲连忙拦住她:“别呀,周玥,挺好的,别气馁。”
周玥看一眼灵珊做的那道玉米粒炒肉末,已经被薛菲消灭了大半,更加心如死灰:“不,看来我真的不如灵珊姐做菜有天分。你看她,明明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难得做菜,还这么好吃。”
灵珊夹了一块鸡蛋,咬了一小口:“没事,我最开始烧鸡蛋的时候,也烧糊过。”
周玥笑一笑:“是吗?我不信,你别安慰我。”
薛菲连忙大口把碗里那块鸡蛋吞下肚,苦出两眼清泪,笑道:“真的,你灵珊姐姐也并非生下来就是无所不能的女神,慢慢修炼成的。”
周玥看看她,放下鸡蛋,默默吃饭。
薛菲问灵珊:“姐姐,你说我们帮姜老师找家人,怎么找啊?”
“她家的旧址,我倒是有,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搬家没有。”
“诶?你怎么会有她家的旧址?”
灵珊抬眼看看她,淡淡道:“野猫给的。”
薛菲:“……”
周玥在一边说道:“你们要找人的话,我可以帮忙。不论是谁,只要有名字籍贯,都能找到。”
于是当晚无话,三人各占一个屋睡了。
薛菲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夜,屡次想要潜进灵珊房里偷袭,又觉得太猴急了,叫老婆看笑话。在床上对着小手指,心里的小黑人和小白人天人交战。一个怂恿她去,继续体育馆更衣室未竟之事。一个骂她,下流胚子,一头野猪,一天到晚就想着拱白菜,还是世界上最好的那株白菜。
忍到半夜,装作上厕所,有意无意推了下灵珊房间那门,关得跟铁桶似的。顿时打消幻想,悻悻然喝了两杯冰水,睡了。
次日中午,周玥把信息发到薛菲手机上:“薛菲姐姐,你们要找的,这个叫曹函蕊的太太,就住在本市。”后面跟着一长串子地址信息。
薛菲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周玥立马回了一串飞吻。
正值午饭时间,两人并肩坐在天台吃便当,所以灵珊也正凑在她手机上看,这时见薛菲愣住要回不回,笑道:“要不然我回避一下?”
薛菲的脊梁骨一寒,“不不不,不敢,小的不敢。”
下午放学就打算往目的地进发,灵珊还特地在集训指导老师那里请假,结果挨了一顿批:“灵珊同学,你是我们这届最好的种子选手,希望你做好榜样,越是到大赛前夕,越不能松懈啊。这个道理你知道吧?”
门后偷听的薛菲很是高兴,而且得意。
得意的是自家老婆这么厉害。
高兴的是,灵珊如果走了保送路线,也就是放弃出国,那两个人读大学也不用异国异地了。薛菲打算到三年级也搞个竞赛试试,然后追到大学去,每天把灵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小日子不要太美啊啊。咬着小手指在门外流口水时,灵珊出来了,一抬手拍在她头顶:“呆子!”
“嘿嘿,姐~姐~,咱们去的这个太太家,姜老师的长辈,你认识她是吗?”
灵珊把自己的耽美文库也挂在她肩上,“是我小时候的钢琴老师。”
薛菲懵逼:“老婆……你小时候还学过钢琴啊……”
灵珊横她一眼:“越来越放肆,大庭广众之下老婆老婆的。”
薛菲一把抱住,泪道:“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我这堆那啥上。”
灵珊挣扎:“放开我。”
薛菲:“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QAQ小天使在哪里
第23章 灵珊醉酒
姜家坐落在大学城那一块,周围聚居的,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地产商很识趣,新开发的小区给起的都是诸如“博士后嘉园”这样丧病的名字,听了叫人为之胆寒。
薛菲拉着灵珊搭了一趟地铁,还步行了十几分钟。没空晨练,多散散步,对身体也好。灵珊那张素日略显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少许红晕,薛菲表示很满意。
走到目的地,突然有点感动,环顾四周,问了句:“老婆,这是你小时候练琴的地方嘛?”
灵珊皱皱眉头:“再叫老婆就要打了。”
这边已经皮实了,把脸凑过去,嬉笑道:“好啊,你打啊。最喜欢被你打了。”
灵珊心事重重的,看她一眼,没和她计较。
那位曹教授两袖清风,担任音乐学院的教授多年,住的还是校舍楼梯房,需要人肉爬到七楼去。
薛菲有点心疼,当然不是心疼曹教授……而是想到灵珊小时候,那么小一只,胳膊和腿儿肯定瘦得不得了,嫩藕似的不堪一击,却要爬七楼去练琴,一练练半天。没有时光机,无法穿越过去替她受一点半点,此刻恨不得立即变成很厉害的人,把老婆好好地保护起来,宠溺起来,不让她那么辛苦。
“诶,你说,她会不会原谅姜老师?”灵珊毕竟还是忐忑了。
薛菲笑一笑:“宝宝说什么呢,姜老师并不需要她的原谅,因为没有做错什么。”
灵珊点头:“希望她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楼梯都是薛菲带着她在爬,饶是如此,爬上去的时候,灵珊还是微微出了汗,还咳嗽了几声。
抬手敲门。
倒也巧,立即就开门了。一照面,薛菲就对老太太有了个基本印象。那种一丝不苟的学院派,做事一板一眼,绝不变通,对自己和他人都有着极高道德要求的典型老顽固。
“你们找谁?”老太太的头发虽然花白,却整理得一丝不乱,戴着金丝边眼镜,用震慑的眼神看着门外的两人。
灵珊先开的口:“曹老师,您好。”
老太太觑着眼认了一认,显然没认出来,还是疑惑地看着两人,房门虽然打开了,防盗门还是关着,没请她们进屋。
“我是邓灵珊。以前,跟您上过钢琴课的。”
既有出众的气质和仪态,又有一把动人的天籁,薛菲相信见过灵珊的人都一定很难忘怀,吃亏的地方在于,灵珊和这位曹教授已经多年不见了。
然而还是立即有了反应:“哦!是你!灵珊小丫头。我说怎么这么面善,就是想不起来是哪一届的学生——况且没有你这么小的了。你果然出落得一副好样貌啊,老师的眼光错不了,快进来,进来。”
说着打开了防盗门,眼睛瞥向薛菲,问:“这位是?”
“是我妹妹。”灵珊甜甜一笑。
曹教授端了三杯茶出来。一组实木沙发旁边放着婴孩摇摇车,车里有个萌萌的小萝莉,三五颗牙,咿咿呀呀在学说话,流着哈喇子,头顶稀疏的几根黄毛扎着冲天炮。灵珊逗了那小萌货一会儿,薛菲站在一旁冷眼看过去,和姜妍隐约有几处相似,估计是姜老师的侄女儿之类的。
“坐。”曹教授自己先坐了,向灵珊和薛菲抬了抬手。
两人肩并肩坐下。
“后来你没来练琴了,我可惜得不得了。”曹教授自己先打开了话匣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电话去你们家,你妈妈先是说你身体不好,吃不消,后来干脆不接我电话了。你素昔体弱我是知道的,没想到,你那么好的天分,白白浪费了呀。把我给可惜的。”
灵珊抿嘴笑了下,头低下去,过了会儿才抬起头来,说道:“是我自己不争气。让老师费心了。”
“这么多年也没再见你一面,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这糟老太婆?”曹教授还是挺谦虚的。
灵珊把手里的茶杯握得紧了些,缓缓道:“老师,您女儿回来了,在我们高中当老师。”
老太太手一抖,险些洒了些热茶出去,过了会儿,口气很清淡地说:“回来了就回来了,我没生过那个孽子。”
薛菲转过头看着灵珊,只听她又说道:“咳,我想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论有什么不和谐,您和姜老师,毕竟是母女情分,血浓于水,应该互相体谅,有什么误会和解了才好。”
曹教授看看她,又看看薛菲,冷笑一声:“灵珊丫头,这才过了几年,你就不认我这个老师,自己送上门做起我的老师来了?为人处世,和解不和解,我还要你来教?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
薛菲听不得别人对自己的心肝宝贝冷嘲热讽,当即出言道:“这位太太,您说话能不能别开炮似……”
“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曹教授截断她的话头,接着问灵珊,“你带个这样的女的来我家,是几个意思?你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人吗?灵珊,当年收的那些学生,你虽然和我缘分最浅,但却是我最看好的一棵苗子,怎么!你也学得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孽障一样,一身坏毛病了?”
薛菲好笑,什么叫作“这样的女的”?自己怎么了?什么是坏毛病?
灵珊显然也被刺激到,语调稍微抬高了点:“老师,我今天是自己要来的,和我妹妹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姜老师出了车祸受了伤,在X医院住院,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贴心照顾的人都没有,您是她母亲,难道也不管她?”
老太太非但没有被这个消息打动,反而眼睛里射出两道凌厉的光来,“都是她自找的!她当年若是听我的话,恐怕早就家庭美满,儿女双全了,会没有人照顾她?现在想起我这个做娘的了?她那个姘头呢?”
薛菲在一旁听着简直觉得辣耳朵,一腔愤懑无处发泄,抬手摸了摸小萝莉的冲天炮解闷。
谁知这个动作被曹老师看在眼里,又是一桩大罪,只听她喝了一声,把薛菲吓一跳,把摇篮车往自己这边拉过来,对着薛菲就是一顿好骂:“离她远一点,别把你们那些坏毛病传给无辜的孩子!”说着狠狠盯了灵珊一眼,仿佛在怪她,今日不请自来。
薛菲又气笑了,自己的取向竟然被看成传染病。亏这位老太太还是大学教授,竟然比菜市场里卖猪肉的屠夫还不如。
拉了灵珊站起来,护在怀里,笑道:“这位太太,我们来这里的事情,算我这个善良的姐姐多管闲事了。姜老师本人并不知情,所以你别得意,以为她向你投降了,或者没有你过得好,她只是出了点意外,人生有高峰有低谷罢了。你自己的女儿,要不要管她的死活你自己决定,她没听你的话,因为她是独立的人,不是你的附庸,更不是你的财产。我们这些人,既不是妖怪,也不是变态。说不定,比你们这些‘正常人’,还要干净许多呢。”
洋洋洒洒一篇话,说下来都不带半点磕巴的,把个曹教授气得浑身乱抖,指着门口怒吼,“给我滚出去,出去!”小萝莉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薛菲也不赖着,拉了灵珊就走。灵珊虽然尴尬,还想顾全最后的礼仪,道个别,被薛菲啧了一声,一把搂过掳走了。
下了楼,看她怔怔的,一探额头,全是汗,冷汗。心疼得无以复加:“宝宝,怎么样,不要紧吧?”
灵珊摇了摇头,半晌对薛菲说:“我想喝点酒。”
薛菲笑道:“好,回家喝。”
灵珊难得耍起小性子:“马上就要喝。”
这个时候,薛菲还不知道喝醉了的灵珊有多萌萌哒。
两人去了路边刚刚支起摊子准备夜市的大排档,周围都是光膀子的大老爷们儿,傍晚出来觅食了。薛菲叹口气,很是后悔,自责:“才说要好好照顾你,又带你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