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诺回想着卓爻父亲教过他的隐匿气息的办法,努力让自己先沉浸下来,就是身上血的味道,有点难办。
他往四周看了看,跳回地面,从地上挖了一层混合着杂草青苔的泥土,涂抹在自己身上。
重新回到树上,待自己完全进入状态,开始轻手轻脚的通过树,逐渐接近头领所在的位置。
头领抖了抖身上的毛,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树,向前走了几步,伏下前头,已做好攻击姿势,准备扑向看上去精疲力竭的黑曜蛇。
还未等他跳起,身后上方传来异样感,来不及躲闪,那个人类小孩跳到了它身上,死死地抓着它颈部的皮毛,所以没被它甩下去。
几次差点被头狼那剧烈的动作甩出去,谷诺手脚并用,甚至用上了牙齿,咬在狼的脖子处,一嘴的毛。
周围的狼群茫然地看着自家头领和人类小孩乱在一起,一只也没有上前帮忙。
谷诺的右手上还紧紧抓着一把匕首,寻着机会,朝头领的脖子狠狠刺了下去,一刀没成功,他便多刺了几刀。
头狼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渐渐没了动静,周围的狼看了,原本还在攻击黑曜蛇的都停下了动作,相互看了几眼,撒腿就往后四散跑走,消失在黑夜里。
啧。还真的是瞬间就跑光了啊。
谷诺手里还紧紧抓着匕首,摇摇晃晃地站起。
月色下的少年,白色的齐腰长发上沾惹了不少尘土和暗红的血迹,仍旧有些婴儿肥的脸庞上,此刻神情冷厉。
黑曜蛇盘缩着身子,累得不想再动,大大的竖眼看着谷诺。
谷诺走到了黑曜蛇身旁,靠着那巨大的身体坐倒在地。
黑曜蛇吐着蛇信子,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当做靠枕,现在它只想休息。
就这样安静待到了天明。
“这就是你和无二相识的过程,那白银呢?”
“晏殊捡来的。”
晏殊?地名还是人名?
谷诺解释:“闇达的儿子。”
陆小飞震惊:“诶!闇达管事还有儿子!”他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谷诺不理解陆小飞为何如此惊讶:“他一把年纪了,有个儿子不足为奇吧?”
兴奋:“人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以后会有机会的。”谷诺看着夜已经深了,该是陆小飞休息的时间,便带着人回到了魔宫内。
陆小飞自然而然地往一边走去,打算回自己的房间,被谷诺拉住。
“住我那。”
陆小飞觉得自己一时没听清:“什么?”
谷诺只好重复道:“从今天起,你就睡我寝殿里。”
陆小飞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还是不用了吧。”
如果住过去……在心里默默捂脸,他还没有准备好!
谷诺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为什么不愿意?”
“我还没想好。”
看着陆小飞支支吾吾的表现,谷诺倾下身子,看对方顺势退后了几步,靠在墙上。
右手按在墙上,谷诺故意低沉了声线:“只是住一起而已,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按耐住狂跳不止的心脏,陆小飞侧过脸:“你靠的太近了。”
“我担心巴旦法还会来找我们,住在一起的话,真到了那时候也比较方便。”
“方便他将我们两个一起打包带走?”
“你真是……”谷诺无语了,沉默了几秒,说道,“虽然现在我和他实力相差悬殊,只要我们做好准备,他很难再次从我身边带走你。”
“我觉得,他现在是想让我们俩在一起,然后等着来抢孩子。”陆小飞分析着巴旦法的行为和想法。
“你不是不想生吗?”
陆小飞低头:“会死人的,才不要。”
“所以,我们迟迟没有动静,他可能就会再次来找你。我们事先要做好防备。”
陆小飞还是很别扭地拒绝:“这跟我住到你那边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相处状态,挺好的,不需要做出改变。”
谷诺小声嘟哝了一句:“哪里好了。”
手不安份地放到了陆小飞腰上,然后轻啄了下对方的唇瓣,低喃:“我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那你呢?何时才能同意?”
望着谷诺的眼睛,那眼里的情感不是作假,陆小飞觉得自己热得有点晕乎乎的。
对方真的很喜欢自己啊,好神奇,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注孤生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
长得普普通通,性格也有点内向,并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算半个宅男,如果能不出门,他绝对不会踏出家里的房门或者学校里的寝室门半步。
从小到大没收到过一次表白,也没有很喜欢某个人过。
安于现状的他,本来已经接受自己可能孤独终老的事实,虽然他才二十二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性,但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基本是不会再有什么重大的改变了。
喜欢谷诺吗?答案是肯定的,对方颜好身材好,性格……相处下来也挺好。
微微抗拒着的,就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真的和另一个人相守到老。
谷诺在他耳畔叹气,将他拉回现实。
“跟我在一起,就那么容易走神吗?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如果连现在都没有拥有,又何必去考虑以后的事?陆小飞看着谷诺眉眼间的低落情绪,顿觉自己想通了。
“那个……”他迟疑道,却半晌没有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最后干脆化为行动来说明。
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地亲向谷诺。
唇齿相碰,那一瞬间的疼痛差点逼出他的眼泪,还来不及退缩,谷诺抓住他这次主动的机会,咬住他的上唇,加深了这个吻。
动作激烈,后背狠狠地撞上墙壁。
满脑子只有:疼疼疼,牙疼,后背也疼,哪都疼!
自己主动索要的吻,流着泪也要亲到结束,可是,是不是太久了点?
有点缺氧。
陆小飞迷迷糊糊地想着,连原本的疼痛都消散了不少。
感觉到谷诺的动作越来越过分,陆小飞拉回点神智:“会被人看到的。”
“那我们回屋里继续。”
“哈?”
一脸懵逼地被扛走。
次日早晨醒来,陆小飞瘫在床上不想动。
过了一夜,后背还是好疼,看来是昨晚被撞伤了,碍于面子他没有跟谷诺说。
艰难地翻过身,陆小飞抱着被子,想起昨晚的激烈,夹紧了双腿,微微叹气:“没有做到最后啊……”
有点失望,其实他昨晚都已经做好视死如归般的准备了,谁知道对方却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不开心。
呸,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期待自己被人吃掉?不要再想昨晚的事了,赶紧转移目标。
隔了一夜,后背那里怎么还越来越疼了?痛到忍不下去,陆小飞起身,准备去找闇达讨点药自己上药。
才注意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应该是谷诺的寝殿,果然比自己那大上许多。
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传来,伴随着同频率的脚步声,有人打开了寝殿的门,边笑着边跑了进来。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有魅力,能把谷诺哥哥迷成这样。”
透过摆在窗前不远的屏帐,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往这边跑来。
看上去,似乎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孩?
没过多久,那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那一瞬间,陆小飞没遗漏掉那小孩眼里的失望的讶异,仿佛是在说:就是眼前这个人?不会吧?
但是很快,那小孩就把那些情绪都藏了起来,带着盈盈笑意继续跑过来,拉起陆小飞就往外跑:“赶紧去救人。”
陆小飞一脸问号。
小孩回过头:“长得这么面善,你应该不想有人因为你受到责罚吧?”
“救谁?”让他去救人?他什么都不会啊,自己背后的伤还要人帮忙救助呢!
“尤利卡哥哥啊。”小孩回过头,拉着陆小飞继续往前跑,“再不去阻止谷诺哥哥,他们俩人真的要闹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纠结,按道理说蛇的眼睛看不见东西的,可是,就当异世界品种的蛇眼睛能视物吧,要不然真的不能写下去了。
☆、孩童晏殊
门外,闇达无奈的脸庞一闪而过。
看来之前小孩说话的对象,就是闇达。
铃铛声随着跑动一直没有停下来。
陆小飞注意到,这小孩的脚踝、手腕和脖子处,都系着绿色的铃铛,看上去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果实,和铃铛一样的构造,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路被拉到了魔宫最后面。
这里他还从来没有来过,因为当时尤利卡带他逛的时候,避开了这块区域。
光幕中,原本虚弱跪坐在地的尤利卡听到来人接近的铃铛声,抬头,看见陆小飞那一刹那,原本就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头更深。
虚弱而又清晰的声音:“你带他来干什么?”
背对着俩人的谷诺转过身,显然同样对晏殊将陆小飞带过来这一举动不悦。
陆小飞茫然地看着他们: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晏殊拉着陆小飞的手腕,带到谷诺面前,理所当然道:“事情因他而起,自然是带着当事人来解决咯。大哥哥,你也不忍心尤利卡哥哥因为你受罚吧?”
他抬头看向陆小飞。
陆小飞问谷诺:“怎么了这是?”
不等谷诺回答,尤利卡率先出声:“跟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求受罚的。把人带回去,嫌我丢人还丢得不够吗?”
“可是……”面对尤利卡那坚决的眼神,晏殊把话吞了回去,不满地看着尤利卡,一跺脚,“不管你了。”
转头跑走。
留下陆小飞在这里,依旧没搞清楚状况。
谷诺解了光屏,尤利卡抬眼:“尤利卡错已受罚,两清了。”
谷诺默认,他本就没打算真的为难尤利卡,是尤利卡自己非要受罚,以示两清。
慢慢地扶着地面站起,尤利卡整理了下仪表,恢复如常的姿态,缓缓离开。
视线从已经离开的尤利卡身上收回,陆小飞看向谷诺:“你们在搞什么?”
谷诺不打算让陆小飞知道这件只会徒增他烦恼的事,便转移了话题:“可吃过早饭了?”
“这个不重要。你们怪怪的,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孩子说事情是因为我引起的?求个解释。”
“与你无关,是晏殊搞错了。”谷诺只能这样先把事情含混过去,轻推着陆小飞离开了此地,“既然没用餐,就先吃饭。”
谷诺的手触碰到陆小飞的后背,陆小飞一个激灵,反应有些大,弹离,与他拉开了几步距离。
谷诺的手停在半空,自己刚才也没用多大力,陆小飞的反应为何如此剧烈?
陆小飞眼睛四处转,就是不看向谷诺:“昨晚磕到了,还有点疼。”
“我看看。”
不容拒绝,谷诺抓着陆小飞妄图推开他的手,脱了对方的衣物,露出后背,的确有一块红紫的淤青。
“昨晚怎么不说?”
“你有时间让我说吗……况且,那时候我以为疼一下就过去了,谁想,今早醒来还变本加厉了。”
原本走进来的闇达,见到此情此景,当即转了个身,默默走开。
陆小飞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背后的谷诺身上,没注意到闇达,谷诺不动声色,将陆小飞转了个身,让对方正面贴着自己,手穿过腋下帮他处理后背的伤。
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
“谷诺。”
“嗯?”
“我好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春梦,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自己那个世界,只不过是从舞台上摔下去,摔晕了一直在昏迷而已。”
说着,陆小飞抱紧了谷诺,脸贴着对方的肩部位置。
谷诺笑:“如果我真是你梦里的一个人,那我岂不是太吃亏了。”
“吃亏毛线,便宜都让你占了。”
“啧。”谷诺嘴唇碰到了陆小飞的耳朵边,“一场春梦,到你梦醒都没将人完全吃到嘴里,哪里算得上圆满?”
陆小飞不禁想起昨晚,微微郁闷:肉都到你嘴边了,你自己不吃怪我咯?
“好了,应该没事了吧?”
药物加上他用魔力催动药效,好得更快些,后背已经看不见淤青了。
陆小飞回答:“是不痛了。”
低头,看着陆小飞的头顶:“你可以松开了。”
“我主动抱着你,你就偷着乐吧,就不松。”有点赌气的意味。
谷诺干脆也抱上了人,其实抱着有点热,并不太舒服,但总不能把陆小飞推开吧,谷诺无奈地想着。
“我们定个时间,把仪式办了吧。”
陆小飞一时愣住了:“仪式?什么仪式?”
“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陆小飞迟疑地说出心里想到的答案:“……成婚的仪式?”
点头示意答案正确。
“太快了点吧,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陆小飞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自己穿着一袭厚重的大红色嫁衣,被谷诺拉出去与山下山上那些魔族人见面的画面。
扶额,好可怕的画面。
谷诺忍不住笑道:“仪式过后,你的这场春梦才能成真。”
陆小飞眨眨眼,算是明白了谷诺的意思。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引得谷诺脸上的笑意更明显:“走了,不吃饭会死星人。”
“你们这边也会用这种称呼?”
“这个称呼怎么了?我见卷轴上就是这么描述你们世界的。”
还是官方认证的称呼!突然觉得好像被歧视了。陆小飞默默纠结着。
尤利卡回到自己所属的房间,一开门,就知道有人已经来到他的房间。
晏殊坐在他的床上,轻轻地晃着垂下来的脚踝,清脆的声响一直在房间里悠悠荡着。
尤利卡关上门,仿佛没有看见晏殊似的,径直躺在了床上,侧身,背对着他。
“我就知道,带他过去,谷诺哥哥就会马上将你放出来。”晏殊也躺了下来,翻身面向尤利卡的背,戳了戳,“你真的生气了啊?”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复,看来尤利卡哥哥是真的不想理自己,晏殊有些郁闷。
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般说着话,其实就是说给尤利卡听的。
“自打我一回来,父亲就一直跟我说他的事,简直快夸上天了,看得出我父亲很喜欢他,令我惊讶的是,谷诺哥哥竟然也会这么喜欢他。”
坐起,摇了摇尤利卡的肩膀,晏殊不解:“尤利卡哥哥,你这是打算放弃了吗?”
叹气:“如果之前,你能在谷诺哥哥做出那个决定之前就坦白你的心意就好了,你喜欢谷诺哥哥这么久,为什么他就没有一丝察觉呢?”
尤利卡翻身坐起,将晏殊脑袋按进被窝里:“安静!”
晏殊努力将头伸到了外面,滴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尤利卡:“不管他们怎么看,我都是支持尤利卡哥哥你的。”
尤利卡捂着自己滚烫的额头,终究是狠不下心去苛责晏殊多管闲事,只能无奈道:“不要再说了。”
晏殊“哦”一声,用被子盖住了自己全部身躯,包括脑袋。
从被窝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在谷诺哥哥正式和他举行仪式之前,你都是还有机会的。”
尤利卡揉捏着眉心,刚才刑牢内的痛苦感觉还未完全消退,他的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嗡嗡作响,并不好受。
次日,尤利卡和闇达一起出现在谷诺房里,待谷诺交代完事情,闇达率先离开,尤利卡留了下来。
谷诺抬起头:“还有事?”
“尤利卡向您请求,能否将您得到的那份法则留下的古老卷轴给尤利卡瞧上几眼?”
“理由。”
“尤利卡觉得,如果正如幻王所说,是他将卷轴交到您手上,那么这份卷轴,肯定还有问题。尤利卡说到底还是幻族人,或许能找到一些幻王留下的痕迹。”
言辞诚恳,真的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
谷诺将卷轴拿出,抛到了尤利卡手上:“拿去看吧。”
接过卷轴,尤利卡缓缓退了出去。
走过走廊转弯处时,晏殊猛地出现,妄图吓尤利卡一跳,尤利卡无奈地看着小孩子气的晏殊:“你还真把自己当孩子,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晏殊晃着脑袋,走到尤利卡身旁,跟着他一起走:“谁让我长不大,要是我这副样子,却表现地老气沉沉、成熟稳重,那才叫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