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森转过头,语气虽然恭敬,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您尽可以放心,这个牢房有高等的神圣封印,以前是用来关押某些……危险生物的。除了光明祭司等级的术士,恐怕谁也没有这个能耐跑出去。席洛大人,等事情告一段落,卡菲尔大人会亲自来此请您出来的。在此之前,请您暂且忍耐,毕竟这样的关键时刻,我们不希望事情出现任何变故。”
“好吧,我会乖一点的,记得提醒卡菲尔祭司来这里接我。”
席洛耸耸肩,靠在木栏上无奈地摆了摆手,目送那一行人顺着阶梯而上,缓缓消失在十多米远的出口处。
在药粉奈何不了老鼠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脱身。所以席洛索性就直接出现在了卡菲尔面前,大大方方地寻求合作。反正他们之前就是盟友,相互之间有一定程度的信任,而且卡菲尔此后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如席洛所料,即使出现了春.药事件,卡菲尔也仅仅只是把他关了起来,甚至连牢房的守备也没有他先前想象的那么严密。
…………高等神圣封印什么的,在他面前,还不就是个战斗力0.5的渣?
看周围没外人了,席洛得瑟地观察了一下门上的那个复杂的图形,终于忍不住勾起唇角,简直要被自己的好运给折服了。
他早就发现,这个地方的神圣元素十分浓郁。而他虽然换了一个身体,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而然地聚集神圣系力量,但神术的有关知识仍旧完整地留存在他的脑海中。在这样的情况下破解一个封印,对席洛来说跟玩儿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
台下十年功,只为装逼一分钟啊。扮猪吃老虎,要的就是这种快感。
果断消除了那个碍事的神圣封印,席洛不屑地轻笑一声,迫不及待地把手搭在了牢门上面,用最潇洒的动作轻轻一推。
没开。
席洛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点。他稳了稳心神,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又是一推。
还是没开。
不不不不这不科学!!!
席洛面无表情地踹了牢门好几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门上面好像……挂了一把小小的铜锁?
似乎、也许、大概就是那种很贵很可靠的三十个金币一枚的铜锁……有了这么高级的神圣封印,这群人居然还在门上挂锁,他们有考虑过神圣封印的感受吗?
席洛震惊地望着那个闪亮亮的铜锁,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身为明祭司,他解决了难度S级的封印,却被困死在了一把价值三十个金币的铜锁上,这种感觉,就好像大半夜的想喝雪碧,连跑了十多条街终于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结果人家告诉你他们只卖可乐一样酸爽。
说好的扮猪吃老虎扬眉吐气呢,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信任?心好累,感觉不能再用光明神术了。
席洛仇恨地想。
就在他决定先自暴自弃个十分钟再来考虑解决办法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这种地点,这种氛围,席洛整个人一下就都僵住了。他在装死和回应之间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出息地决定装死,谁知他正准备一头栽下去,对方却笑了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在阴森森的牢房中回荡,显得格外诡异。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子俯下身,十分自然地将胸口贴在席洛的背上,一面往他的耳垂上吹气。
“你是谁?”
席洛打了个寒噤,不大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回头。
“我叫锡瓦斯。”他迅速地给自己编了个假名:“被他们抓进来的。牢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你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哪里都能去。”少女答非所问,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我有一个爱人,我在寻找他。”
“说不定我知道些什么。”席洛艰难地跟着挤出了一个笑容,同时往旁边偷偷挪了挪,尝试着跟对方拉开一点距离。
“当然,你刚刚使用了神圣系的力量,非常地——纯粹,比这里的其他人都要纯粹得多。”
少女漫不经心地舔了下舌头,歪着头静静地盯着席洛,眼神中有一种天真无邪的残忍,仿佛在看着一只可以被碾死取乐的虫蚁:“我以为你是他,可你不是,这让我感到失望。我现在只是个灵体,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有神圣系力量,还很强,并且出现在了这个“地下王国”里……她的恋人会是谁?
“我想我肯定知道。”
其实他一点都不知道——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总得完成这次虚假推销。作为一个非战斗系的生物,席洛觉着自己怂得理所应当。
额头冒出冷汗,他咽了口唾沫,开始不遗余力地向这个女孩展示自己的优点:“我很有用的,只要你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我就带你去找他。”
“你真体贴。”少女笑起来,一双黑色的眼睛如深井一般深不见底,带着一股黑暗和冰冷的气息:“这么体贴,我都不好意思杀你了。你让我想到他,他曾经送过我一个珍珠发饰,我很喜欢。可是后来我把它弄丢了,我把他们都给弄丢了。”
席洛瞪大了眼睛,脑中灵光一闪。
珍珠发饰……难道她就是那个失踪了的苏瑞·巴尔斯?可一位柔弱又普通的贵族少女,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辣么热情,那我就在元旦再更一章吧,不过因为真的很忙,所以字数只能更少一点~~~
亲们,节日快乐~
☆、 第 15 章
席洛此前没有见过苏瑞·巴尔斯。但据他所知,那位巴尔斯家的千金活泼开朗,无论如何不会是眼前这副冷酷杀人犯的模样。
更为重要的是——苏瑞·巴尔斯已经二十一岁了,而这个少女分明才到十三、四岁的年纪,甚至还没有开始发育。
……跟之前她所说的什么“灵体”有关系吗?
席洛不动声色地看向苏瑞的脚下,发现那里果然没有影子。
一个幽灵?
不,不对,这种猜想跟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不符。
席洛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苏瑞不是一个幽灵,当然她这会儿也算不上是一个人类。她的身体由纯粹的黑暗系力量组成,而这种力量在大陆上被压制得太久了,久到人们几乎要忘记了它的存在。
在席洛呆愣的时候,苏瑞冲着他露出一个妩媚却冰冷的微笑。她原本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但那双眼睛如黑洞一般吸收了所有的光线,因而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色彩。
“我早该注意到了。”
席洛屏住了呼吸,忍不住喃喃出声:“卡菲尔居然在这里做这种事,他可是个光明神教的祭司……那些茧。”
怪不得这附近的神圣气息格外浓厚,因为黑暗系的元素都被吸收了。看似最干净的地方,却隐藏了最深重的罪恶,就像是强光下的影子,这真是一件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开口严肃地问道:“苏瑞,你的身体被困在那些茧里吗?”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
苏瑞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双如夜色般漆黑的眼睛中有着一闪而过的茫然,像是席洛的话将她带入了什么回忆之中:“很痛,我讨厌那些实验,我讨厌他们把那些东西灌到我的骨头里面,我讨厌杀人。很痛,非常痛,那么……那么的痛,我呼喊他的名字,我一直在向光明神祈祷,但最终,我明白只能靠自己。”
她的眼神重新清明起来,指甲却深深地掐进席洛的皮肤。那一瞬间,强烈的哀伤和恨意伴随着痛意传递了过来,席洛皱起眉头,顿了顿,轻声地说道:“我可以救你。”
“哦,不用了。”苏瑞微笑着,脸色像冬日的月色一般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我不需要拯救,我只需要复仇。每个人都应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是不是?”
席洛在那一瞬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猜出了什么,却不能肯定,因为那个真相太过残酷。
苏瑞口中的那个恋人,也许就是…………
如果不是他招惹上了三王子菲亚,也许皇帝就不会为他和苏瑞指婚;如果没有被指婚,也许苏瑞就不会任性地离家出走;如果不是离家出走,苏瑞一定不会被人绑架,然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件事不应该由她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来承受。
或许苏瑞就是分会长所说的那个变数,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那么他应该为这一切负责。
“我可以带你出去。”席洛再一次说道,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想阻止你复仇,但我不希望你为了复仇而毁了自己。”
“太迟了。”苏瑞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举起手。她白皙的手指间开始渗出血液,令人毛骨悚然。
“我把他们都吃掉了。”
“他们?”席洛惊疑地盯了她一会,忽然猛地转过了头,震惊地朝着某个方向看去:“……你把剩下的几个茧都吞掉了吗?”
“感谢我那令人作呕的血统,我坚持到了实验的最后一步。贵族们在堕落,但不可否认,我们的血脉里不光充斥着酒精和迷.幻.药,也仍旧流淌着远古时候那些失落的力量。可那还是不够,不够让我真正成型……”
苏瑞偏过头,用一种像是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语调说道:“我需要吞噬一些东西,而其他的茧刚好被摆放在我的身边,这还要感谢那些研究员们。你已经听到什么了,是吗?”
一声惨叫响起,距离太远,因而有些模糊不清。一场杀戮已经开始了,苏瑞表情平静地把手放在了那把铜锁旁边。
下一刻,门打开了。
席洛瞪大了眼睛,迟疑地站在原地。
苏瑞笑着说道:“恭喜你,你可以最后一个死,毕竟这一切需要有人来见证。”
说完这句话,她闭起眼睛,随后如雾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席洛的脸色顿时煞白。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同时也惊动了地面上的人。
红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阴冷气息,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和情报中所说的不一样,那个实验难道成功了吗?”
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对塔那托斯说道:“大人,如果实验成功了,下面一定非常凶险。属下可以负责现场的调度,请您先行前往安全的场所……”
红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他却停了下来,塔那托斯的眼神令他害怕。
身为暗刃的首领,原本已经很少有什么事物能让他害怕了。
事实上,塔那托斯的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激烈的情绪,他看上去甚至十分平静,可红就是觉得那平静的表象之下存在着某种东西——那种一触即发的危险感觉,让他全身止不住地发冷。
塔那托斯没有理会他的进言,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找到席洛了?”
红咬牙点了点头:“为了监视卡菲尔的动静,暗刃在墓地挖了一条暗道。但前段时间警卫力量加强,为了避免暴露,我们的人两天前从那里3 撤了出来。刚刚黑在那个地方发现了衣服的碎片,席洛大人很有可能进入了地下。”
塔那托斯沉默了片刻,幽深的瞳孔里闪过异样的波澜。随后他冷冷地说道:“准备一下,我跟第一批暗刃一起下去。其他人在三百米外待命。”
“大人……”红往前踏了一步,急切道:“下面很危险。”
“我还不至于死在那种杂碎的手上。况且就算我呆在所谓安全的地方……”塔那托斯冰冷的目光转向他:“你以为席洛死了,我会一个人活下去吗?”
红愣了一下,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我对朋友的解释,接下来是命令。”塔那托斯笑了笑,然后波澜不惊地说道:“吩咐第一批暗刃们下去准备。红,你可以接受这个命令,或者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接下来几天会日更,ps猜猜苏瑞的恋人是谁~~~
☆、 第 16 章
席洛在走廊上穿行。
因为地下的空间有限,这些走廊修建得十分狭窄,此刻便显出一种异样的压迫感。能听到有一声声惨叫透过薄薄的墙壁源源不断地传来,尖利得像是有刀子扎在他的耳膜上。但这一路上,别说是活人,席洛甚至连一具尸体都没能见到——地上只有血,无数的血,那些血悄无声息地漫过了席洛的脚面,那么多,那么的触目惊心,几乎汇聚成了一条河流,仿佛从地狱深处蜿蜒延伸而来,令人从心底感到不寒而栗。
苏瑞说的没错,一切都太迟了,黑暗系力量会侵蚀人的心神,而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她已经没有可能再回头了。
默默地蹭掉手上沾染的鲜血,席洛环顾四周,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再一次为自己的莽撞行动而后悔。
剧情跟脱肛的野狗一样朝着糟心的方向狂奔而去,看来他是注定要跟苏瑞共谱一曲奥特曼打小怪兽的佳话了——不过具体谁是奥特曼、谁是小怪兽这件事还有待商榷,毕竟现在看起来,他才是那个即将被吊打的战斗渣。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席洛把自己被收缴的佩剑和那些个杂七杂八的药给找回来了,好歹算是省下了两个银币,真是可喜可贺…………个鬼!他要多乐观,才会相信一把两枚银币的破剑跟那一堆坑爹的药粉,能从新出炉的血腥萝莉人间凶器手中保住他脆弱的生命啊!
早知道就在武器上多花点钱了,也不知道等他死了以后,那些藏在床底下的存款以及刚入账的一千个金币到最后会便宜了哪个王八蛋兔崽子,这事真是光想一想就觉得好心痛……
不甘心就这么死掉的席洛,只好怀着不抛弃不放弃的专业守财奴精神,苦逼地趟着血河在整个地下设施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挣扎着想要找到一个突破点。
既然卡菲尔在这里做这么危险的实验,总不可能什么保险措施都没有吧。虽然死了这么多人,说明那个保险措施不怎么顶用,但聊胜于无,总比他扛着把破剑跟boss刚正面要好。
只可惜事与愿违,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席洛却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能找到。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耐心告罄,随手捡起一个沾了血的马铃薯泄愤般地丢了出去。
听到了这声响,一只老鼠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飞快地将那颗马铃薯拖进了角落里,随后旁若无人地大嚼大咽起来。
厨房里有老鼠倒是不奇怪,可是……
席洛愣了一下,视线在那只老鼠的尾巴上扫过。那里仍旧存留着些微的银色,这老鼠毫无疑问是先前卡菲尔所说的门卫之一,但奇怪的是,这只啮齿类动物身上神圣系的元素已经所剩无几。
可事实上,元素们并未消失,它们只是在不知不觉里逸散到了空气之中——先前因为焦虑而没有注意到,但身为前明祭司,席洛其实是能够感受到神圣系能量的骚动的——那些元素正在从各个地方剥离出来,渐渐地浓聚在一起。
这可以有效的遏制住黑暗系能量的扩张,原来那群不知死活的蠢货还是有在干活的,也许这就是卡菲尔准备的“保险措施”!
席洛感动地想,一边又开心地拿了个西红柿放到老鼠的旁边表示感谢。那只老鼠嫌弃地凑过来嗅了嗅,试探着咬了一口。
“你在干什么?”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老鼠吓得顿时嗖一下蹿回了桌子底下。
席洛回过头,发现卡菲尔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我早就知道你不对劲,你潜进来就是为了破坏这一切?我的实验……那些血……所有人都死了吗?你对我的老鼠门卫做了什么,它身上的神圣系元素去哪里了?”
席洛疑惑地皱了皱眉:“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卡菲尔登时激动起来,喘着粗气反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告诉我,是不是塔那托斯派你来的!”
席洛紧紧地盯了他一会,发现他质问背后隐藏的慌乱和恐惧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发现那些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里这个地方越来越近。
沉着脸几步走过去,席洛推开卡菲尔,当机立断地锁上了厨房的门,然后半跪下来开始在门的下方画符咒。
卡菲尔缓过神来也发现了不对,狐疑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失声叫道:“难道是茧孵化出来了?可刚出生,那些东西应该很虚弱才对,那位大人明明是这样告诉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