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子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和林千陆卫良脱不了关系,他也没准备追究,只要把贴子删了就好,以后这两个人就敬而远之吧。
卫良也凑过来赔着笑脸:“林州,咱们知道错了,真知道了。我们吧就是嘴太快,真没什么坏心眼。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跟人瞎逼逼了。你就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了哈。那个,燕二少要是误会了什么,林州你千万帮忙解释解释。”
林千陆也附和:“我们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顺当,谁敢造燕家的谣?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林州你说是不是。”
林州总算听明白了,这两个人大概是怕自己跟燕臻告他们的状,提前讨饶来了。
他苦笑了一下,他哪还有资格跟燕臻告状?他是燕臻的什么人啊?
“燕臻没有误会什么,你们别瞎想了。”林州懒得跟他们多说,拿起耽美文库准备去图书馆。
林千陆和卫良也不敢再拦他,两个人惴惴不安地合计了半天,也只能先这样了。
这件事其实真不是他们干的,只是嫉妒心作遂和一帮人在私下里八了一下林州的工作,都觉得燕二少对林州的态度特暧昧,哪知道过几天就有人发了那个贴子,还偷拍了很多林州的照片放上去。
他们不怕得罪林州,但是害怕林州向燕臻诉苦告状啊。以那天燕臻对林州的宠爱劲儿,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S市最上风上水的一块住宅区域内,在浓密的绿荫掩映的道路深处,坐落着历史悠久占地宽广的燕家老宅。
燕家如今的家主燕深此时正坐在中式装修古色古香的书房里,脱下白日里一派干练的笔挺西装,换上舒适的绸缎唐装,手里把玩着玉石把件,对着电脑上的页面皱眉。
“燕臻是怎么回事?!越来越不像话了。”
电脑上的页面里赫然排列着数张照片,照片里被偷拍的少年或顾盼神飞,或低头沉吟,或闲适四顾,看得出来是一个非常有灵性的孩子。
但是再好的男孩子,如果数次和燕臻有了牵扯,燕深是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的。
燕深按铃叫来特助兼老宅管家,眉头紧蹙地发问。
“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管家立刻从主人这简短的问话当中领悟到了重点,马上找出一只文件夹双手递上。
“二少爷上次去T大,是因为他资助的那个孩子碰上了些麻烦事。”
燕深迅速地翻完了文件,眉间的纹路更深了。
“监护联系人?!呵,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子。”
管家提醒道:“只是联系人,并非监护人,燕先生不用担心。”
燕深瞪了他一眼:“啰嗦。”
管家躬了躬身,十分谦卑的姿态。
燕深把文件夹扔回桌上:“明天周末,把燕臻给我叫回来。”
第二天一早,林州一睁眼就爬起来打开电脑,手指颤抖地打开浏览器。
片刻后林州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没想到陈湛真的没说大话,那张贴子在网络上竟然一丝痕迹都找不着了。
仿佛心口一座巨石被搬了开来,林州顿时轻松了许多。想想今天要做的事,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了。
他今天要去把蓝擎的工作辞了。
按照陈湛的说法,他即便不去也没什么,但是他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不管他的这份工作在别人看来多么滑稽可笑,至少他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以一种十分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待,不为别人,也该对这些时日的自己有个交待。
林州照常到了蓝擎的大楼里,燕臻居然没像往常一样来加班,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直接找上杜若,递上了辞呈。
杜若惊讶地睁圆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辞呈。
“林州,你没睡醒吧?这是干什么?!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赶紧收回去!”杜若虎着脸把辞职信甩给他。
林州苦笑了一下,搓了搓背包带子,低声道:“杜若,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吧?我的工作根本是假的。我不是蓝擎的员工,连实习生都算不上。”
杜若脸上一木,不自在地笑了笑:“啊?你知道了?唉呀,其实也没什么啊,你工作照做工资照开,也不差那一道手续。”
“但是我不想再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了。”林州拿回辞职信,放在手里揉捏着,“算了,反正都是假的,我的辞职信也没人需要。杜若,谢谢你这些天陪着我演了这么久的好同事,要不是我你周末也不用来加班吧?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杜若有些无措地看着林州的背影往外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外。
她愣了一会儿,赶忙拿起办公室电话给燕臻的工作手机拨了过去,手机刚一接通,她就连忙大声叫道:“喂,燕总吗?!我是杜若啊,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得汇报给您!”
“那个——林州刚才过来辞职了!”
第三十九章
燕臻正坐在老宅的客厅里等着燕深的接见,随手翻着手机里那几个未接的越洋来电,一时有些出神。
他并不是生来就如此沉闷自律,他也曾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光。
那些时光无不与一个人有关,充满了夏日骄阳的热烈耀眼,渴饮春水一样温柔缠绵。他仿佛已经把毕生最浓烈的情感都尽数倾注在了那几年。
那一段因背叛戛然而止的时光,带走了所有浓墨重彩的热情,仅余一些熹微的余热。
四年前他驾着飞机失事在清水山,等他找回记忆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以后,似乎已经错过了伤心欲绝的时机,也错过了执着寻求一个解释的时机。
两年的时间足以把一切情深似海的行为都变得滑稽可笑,所以他至今没有为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做过什么,没有为它正式地伤心过,也不曾再寻找过那个人。
时隔四年,这一通陌生的越洋电话……又有什么意义。
楼梯上传来一阵响动,燕臻抬头,他的大哥燕深正从二楼下来。
“大哥——”燕臻起身,兜里的工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燕深一眼,“我先接个电话。”
燕深已经坐到他的对面,挑起眉头,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燕臻刚一接起手机,杜若有些焦急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
“林州刚才过来辞职了!”
燕臻心头一跳,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杜若叫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燕总,你那个事好像穿帮了,林州知道他那个工作是假的了。我看他是真伤心了!”
燕臻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你先留住吧,我马上回来。”
“留不了了,他已经走了。”杜若的声音十分焦急,“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把他追回来。”
燕臻挂了手机,看向燕深。
“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有点事,先走了。”
“又是你那个小男朋友?!”燕深声音扬起,“燕臻,你给我坐下,我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燕臻一顿:“哥,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你别跟我玩文字游戏。”燕深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扔,“又是同吃同住,又是安排工作,又是安排学校,还被人闹上了网络,你跟我说你和他不是那种关系,那你以为你们是哪种关系?!不是非要上床了才是那种关系,这种事你不是最擅长的吗?”
“他救过我的命。”燕臻不耐起来,“你弟弟的一条命值不值得对他好点?!”
“你还知道你差点闹出过人命!”燕深手掌拍向桌面,“你到底是为什么闹出那么大的事的,不用我提醒你吧!老话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栽的跟头够大了吧,你的智都长到哪去了?!”
燕臻不想跟燕深纠结这些问题,拿起外套朝外走去。
“我真的有事,我先走了。哥,你别想对他做什么,你知道我的意思。”燕臻看了燕深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燕深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院门,半晌恨恨地一拍桌子。
“臭小子翅膀硬了,敢威胁起我来了!”
管家递上一盏茶,站在一旁,也一同看向院外。
“二少爷对以前那个人,也没有这样着急上心过。”
“有什么不一样?”燕深端起茶碗刮了刮茶叶,“不都是扶贫?上一个花的力气更大,从初中到大学一路包办,把人培养出来了,结果怎么样呢?说飞就飞了。我看他是扶贫扶上瘾了,真不知道这种乡下孩子哪点吸引他。”
管家没有接话,燕深也不指望他从那里得到答案,想了想也只能叹道:“这小子认真起来,我还真不能做什么。先看着吧。”
燕臻一路疾驰,路上杜若又打了电话来,说没追回林州。林州除了在蓝擎呆着,也只能回学校了。燕臻毫不犹豫地转上去T大的路,结果他到了林州宿舍的时候林州还没回来。
燕臻坐在林州的宿舍里等,倒把心里有鬼的林千陆和卫良两个人吓得不轻,不敢在宿舍里呆着。
迟俊头上戴着耳机,淡漠地撇了燕臻一眼,没有理会他。
燕臻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神情怏怏走回宿舍的林州。林州一回来就看到他坐在那里,吓得什么多愁善感都飞了,指着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燕臻面色不善,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臂。
“跟我出去,我有话问你。”
林州跟着他半走半跑地下了楼,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林州怕再被人拍照发到网上,赶忙化被动为主动,拉着燕臻就往车里钻。
燕臻挑眉看着他,林州小心地把车门关好车窗摇起,在副驾上正襟危坐。
“现在好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为什么辞职?!”燕臻一针见血。
林州一顿,低着头移开了视线。
“你明知故问吧。再说我那工作哪用辞职,根本就是假的。”
燕臻看着他,林州只是不愿意和他对上视线。他半晌一叹,声音柔和下来。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并不是想欺骗你,我知道你需要工作赚钱,也需要实习经历,就算没办理手续,将来蓝擎也可以给你开实习证明,这些都是你以后找工作的有力条件。你真的要任性失去这个机会吗?”
如果是以前,林州也许就被燕臻说服了。他还真不在乎燕臻是不是白养着他,但那都是以为燕臻喜欢他为前提。燕臻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他的自作多情也该有个头了。
“不要了。”林州只是摇头,任燕臻再如何劝说,也固执地不改初衷。
燕臻眉头皱起。
以前林州很听他的话,他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样固执过。
燕臻也不再说什么,干脆启动了车子开出校园。
林州有些紧张,不住左顾右盼。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晚上还有课的。”
燕臻看着他的样子,心头有些烦闷。
以前林州只会乖乖地跟他回家,哪有那么多问题。
燕臻默不吭声地带着林州直接回了家,林州看到熟悉的小区和高楼,也安静了下来,默默地跟着燕臻从地下停车库直接上到家里。
一进玄关,屋子里冷冰冰的气息扑面而来。
现在已经是九月底,正是初秋时分,天气已经渐凉了,只是燕臻这所大房子好像格外冷清。
燕臻打开灯,如同刚刚接林州回来的第一天那样,只是那个时候林州全身心地依赖着他,现在却一门心思地想撇开与他的关系。
林州在客厅落坐,燕臻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果汁和一瓶啤酒出来,把果汁递给林州,自己打开啤酒先喝了一汽。
他不说话,林州也只是抱着果汁沉默着。
他直觉得燕臻和以前不太一样,就当他又在自作多情也好,他觉得燕臻终究对他还是有些特别的。
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林州都不会放弃燕臻。
这是他对林旗的承诺。
燕臻只是沉默地喝着啤酒,很快一瓶见底,他又要再拿,林州忙把果汁递了过去。
“别喝那么多酒了,你喝这个吧。”
燕臻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推开。
“你不是要离开吗?何必又对我那么好。”
他的声音里竟然还有一丝委屈,林州抿了抿唇,看着燕臻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酒水来。
燕臻并不是买醉,但是几种酒液混合着喝下去,也有了一丝醺然。他晃着玻璃杯里的威士忌,眯眼看着林州。
“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们这种人的想法。”他的声音有些飘乎,似乎带着一种不解的迷惑,“我给予你的一切,没有一丝不尊重的意味。我无非想要对你好,想要给你最好的一切,我所做的那些,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所给予的好意,就这样让你难以接受吗?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维护你的自尊。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施舍你,挟恩图报……”
林州连连摇头:“没有,我没那样想!我没有觉得你在施舍我!”
“那你为什么要走呢?”
燕臻向后靠在沙发上,发丝撒在脸侧,他目光迷离地看着林州,慢慢地凑近过来。
“为什么说走就走?为什么一句解释也没有留下,就远远地消失了……”
林州看着燕臻近在咫尺的面容,一颗心撞如擂鼓。
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睛里,充满了迷醉的情意。自从再次见到燕臻,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这种目光。
现在,他终于又看到了,此时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他的身影。
林州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手心,他直视着那张起来越近的脸庞,胸膛小鹿乱跳,却没有后退躲避。
“我只是辞了职,我没要走啊……我没有想要消失,我就是为了哥才来的,我怎么会走呢?”
第四十章
燕臻慢慢地凑近他,近到呼吸相闻,一股淡淡的酒味扑面而来。
林州一眨不眨地看着燕臻,那张精致俊美到让人不敢逼视的脸庞有着全然不同于林旗的危险气质,但他不想避开。
这是失去记忆的燕臻第一次主动地亲近他。
燕臻没有让他等太久,期待的双唇很快迎来令他颤栗的亲吻,林州紧紧闭着双眼,手指握紧,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燕臻的手臂拦住他的退路,将他圈在他怀中的方寸之地,让他动弹不得,退避不得。
燕臻浅浅地亲吻着他,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微醺的双眼带着迷离的目光,却十足专注地倾注在他的身上。
林州轻轻地探出舌尖,像记忆中那样,轻轻地舔过燕臻的薄唇。
带着小心的试探,引诱,渴望。
燕臻的眸色猛地加深,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散发着如同狼一样的精亮光芒。
他张开手心按住林州的后脑,再也无所顾忌地探入他的口中。熟悉的美好的芬芳味道在齿颊间弥漫,带动起本能的驱使,他禁锢着林州,无所顾忌地揉搓着身下顺从的躯体,肆无忌惮地感受着那温暖的肌肤。
林州尽管紧张得四肢僵硬,却没有丝毫抵抗,他抬起手揽住燕臻的脖子,仰起纤细的下巴,将所有的脆弱之地尽数袒露在燕臻的身下。
衣衫渐褪,一丝丝的凉意传到皮肤上,激起微小的颤栗,林州有些不安地往燕臻的怀里躲藏。他其实并不迷恋身体的欲望,比起这样直白的接触,他更喜欢和林旗亲密地躺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熟悉的体温和味道,偶尔缱绻地亲吻,低语着漫无边际的话,亲近得仿佛连心也贴近在一起。
但是林旗渴望他的身体,如同此时的燕臻。以前他不会拒绝林旗,现在更加不会拒绝燕臻。
“哥……哥……”林州低声地轻唤着,似乎这样便可以减轻那狂风暴雨一般的可怕冲击。
燕臻眸色深沉地紧盯着他,从喉咙中轻叹着他的名字。
“州儿……”
久违了的称呼,让林州一瞬间红了眼眶。他紧紧地搂住身上的男人,把脸埋进他的脖颈。
“州儿。”燕臻又唤了一声。每一次的呼唤,这两个字仿佛带着什么不可知的魔力,撞击到他内心深处的某一处,激起不安稳的涟漪。
那层经久不散的迷雾也似乎开始震荡起来,待要再去追索,却又迷雾重重。
燕臻紧紧地揽着怀里的男孩,猛地将他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他也许真的很卑鄙,和四处留情的陈湛没有什么两样。
陈湛至少从不招惹认真的人。
他明知道林州爱着的是那个与他一体两面的林旗,他明明完全没有深爱林州的记忆,可是他却对林州出手了。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林州不再离他越来越远,留住这个为了他而离开自幼生长的山村,来到陌生都市的男孩,他似乎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