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孩子非常年轻,脸颊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卷卷的头发下面,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就像是一盏黑夜里的明灯,照进了大家的心里。
“祁大师?”赵大师看着祁晏,“你怎么来了?”
“您为什么来,我就是为什么而来,”祁晏走到赵大师身边,朝机舱里的众人笑了笑,然后坐了下来。
“你们把这么年轻的大师找来,是想让他去送死吗?”一位上了年纪的巫师用她那沙哑的嗓子道,“这件事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够了,让这个年轻人回去吧。”
“对对对,他一个毛头小伙子能帮什么忙,叫他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机舱里顿时热闹起来,毛头小伙子.祁晏瞬间成了一个没有自理能力让大家都嫌弃的宝宝,各个闹着要把他赶下飞机。
虽然这些前辈们都是好意,但是这埋汰的话,咱能说得含蓄一点吗?
特殊小组的人面露尴尬,尤其是带祁晏上飞机的向强,得到了无数人的眼刀,要不是他心里素质好,这会儿差点就要躲到椅子下面去了。
“请大家放心,我们绝对不是盲目的让大家去送死,”一直没有说话的特殊小组组长赵志成站起身道,“在座诸位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师,许多富商名人想要见你们一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你们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却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赵志成朝众人鞠了一躬,机舱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赵组长,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刁难你,只是这孩子看起来才多大,”刚才说话的巫师叹口气道,“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办法,这孩子又能如何。如果我们有办法,多他一个也没多大用处,不如让他回去,我们也能安心一些。”
“多谢苗巫师如此关心我的安慰,”祁晏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如果他再不站出来说话,机舱里的气氛又要变糟糕了,“晚辈虽然能力有限,但是也希望能助各位前辈们一臂之力。而且出门前我特意占卜过了,这次我们定能有惊无险,凯旋而归。”
“你认识我?”苗巫师祖上就是传说中的巫医,后来经过一代代传承,外界对他们的称呼就变成了巫师。由于一些童话故事以及影视作品的影响,很多人听到“巫师”二字,就容易联想到各种邪恶大反派。事实上巫师大是心地善良并且性格温和的人,不然也做不了治病救人这种事。
只可惜如今他们巫师一脉几近断绝,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几人愿意做巫师了。
“晚辈曾听师傅提起过您,”祁晏笑道,“他说您是一位非常伟大的人。”
他的师傅确实提起过这位苗巫师,只不过说的不是他有多伟大,而是说这个人做事龟毛想得多,一点都不快意。
“不知你的师傅是?”苗巫师皱眉,记忆里他并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
“师傅已经仙逝,他老人家仙去之时曾特意言明,不可让晚辈用他的名号来行走江湖,”祁晏歉然笑道,“还请苗巫师多多见谅。”
“原来如此,”苗巫师理解地不再多问,他打量了祁晏一眼,“既然你坚持要去,到了地方以后,记得不可冲动。”
“多谢前辈提醒。”祁晏收下了对方这份好意。
其他几位大师听完祁晏与苗巫师的对话以后,没有再坚持让特殊小组的人把祁晏送下飞机,不过对祁晏却是有了不少的好感。没人会不喜欢一个知礼又心怀仁义的后辈。
原本飞机上的术士总共有八位,有了祁晏加入以后,就有了九个人。九数为尊,此为吉兆。
两点的时候,飞机准时起飞。祁晏看着地面的建筑越来越小,最后只能看到一片片灯光后,才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忘记告诉几个朋友说他出门了。
早上五点过后,飞机在王乡镇所在的市区停车场降落,刚下飞机,早就等候在机场的军区官兵立刻把他们接到了车上,一路开出了机场。
在这个时间段,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路人看到一长排军用吉普开过,也只以为是这些士兵要去哪儿演习,压根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祁晏与赵大师坐在同一辆车上,这次进山所有人都要关闭通讯器,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
从市区到王乡镇大概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祁晏靠着椅背打了一会儿瞌睡,睁开眼时,车子就已经进入了王乡镇的地界。
王乡镇是整个县区最繁华的镇,县级部门单位建筑全在这个镇上,所以镇上这个时候非常的热闹,祁晏他们所乘坐的吉普车经过时,还引起了不少人好奇的打量。
祁晏看着车窗外有些陌生的街道与建筑,觉得这里已经不太像他当初离开时的王乡镇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道路宽敞干净了,建筑也越来越漂亮了,说明当地经济发展,老百姓日子好过了。
人行道上,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在前面摇摇晃晃的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脸上满是疼爱与关心。
看到这一幕,祁晏忍不住笑开,这样真的挺好的。
“两位大师请坐稳,马上要进入山路了,路况不太好,会有些颠簸。”
说路况不好,那是委婉的说法。祁晏坐在车里摇来晃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关在罐子里的皮球,要不是早上没吃饭,他大概连早饭都要吐出来。
难怪接他们要用吉普车,如果是其他底盘低一点的车,根本就开不上来。
“柏鹤,怎么了?”岑三哥下楼的时候,见弟弟穿着睡袍在玩手机,头发也没有打理,放在他面前的报纸动也没有动过。
“我要出去一下。”岑柏鹤沉着脸,拿着手机准备出门。
“等等,你要穿着睡袍出去?”
岑柏鹤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转身大步上了楼。没过一会儿,岑三哥看着穿着一件白衬衫,手里拎着外套就出了门,连扣子都没有扣好。
“这是怎么了?”他皱起眉头,给梁峰打了一个电话。
“梁峰,你们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得到否定答案以后,岑三哥不解地摇了摇头,柏鹤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去落跑的小新娘……
意识到自己被老婆看的电视剧影响到了,岑三哥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没人。
岑柏鹤站在祁晏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里面没有人应声。他低头打祁晏的手机,还是关机。
钱钱究竟去哪儿了?
“年轻人,别敲了,人不在家。”住在祁晏对门的这户人打开一条门缝,“昨天半夜的时候,他跟几个人一起走了。”
“跟谁走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咧,”说话的胖阿姨道,“我就听到走廊上有动静,没敢打开门看。”
钱钱曾经说过,如果别人敢在他家对他心怀恶意,肯定会受到惩罚,所以钱钱应该是自愿跟这些人走的,而且还走得比较急,连一个电话都来不及打,或者说……不能打。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三哥的电话。
“三哥,上面请的大师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凌晨?”
“我知道了……”
吉普车在山上停下后,有几位大师下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扶着树大吐特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所以再厉害的大师,在晕车面前,也是束手无策的。
祁晏拍着赵大师的后背,见他吐得差不多?2 院螅咽掷锏目笕莞源笫Γ盟凇?br /> “谢谢。”赵大师有气无力的跟祁晏道了一声谢,“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摇晃成这样,也一点事都没有。”
祁晏哑然失笑,这可算不上什么优点。
“锁虎阵!竟然是锁虎阵!”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道站在山头,看着附近几座山的山头,嘴唇在发着抖。
锁虎阵,又名绝命阵,只要这个阵法成功以后,附近的升级与运势全都会像是被锁住的老虎一样,无法挣扎,无法逃脱,唯有被剥夺所有的生命力。
但是让他们真正感到可怕的不是锁虎阵,而是锁虎阵的四周,还被摆出一个天祭阵,以阵套阵,阵中有阵,以整个镇的百姓运势与性命为祭品,来催动锁虎阵,锁虎阵又给祭天阵提供了足够的祭品。
以此互相循环,久而久之就像是滚雪球,最后不仅仅是这个王乡镇,恐怕连这个县,这个市都会受到影响。
看着这环环相扣的阵法,祁晏终于明白,魏大师钱大师为什么会拼命去破这个阵了。因为再过三天就是中秋月圆之时,到时候这两个阵法,借用月亮的力量,就会势不可挡。
摆阵之人,借用这里的山水走势以及灵器,形成了这么可怕的阵法,简直视人命如草芥。
就算是现在,祁晏也能看到运气与生气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在此处上空形成了紊乱又可怕的杀戮之气。
“附近的居民搬走了吗?”祁晏手心有些发凉。
“我们以这里疑是发现百年前敌人遗留下的炸弹为理由,让附近居民搬走了。”向强小声解释道,“不过没法让整个镇的人都搬走,我们怕引起百姓的恐慌。”
“搬走也没有用,”祁晏叹息一声,“当阵法成功的那一刻,他们的性命已经与这个阵法系在一起了。”
向强闻言大骇,这怎么可能?!
“不过,我记得当年外敌入侵我国时,好像没有从这里经过吧,”祁晏扭头问向强,“你们这个借口是不是找得敷衍了一点?”
向强:都这个时候了,您能不能不考虑这种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 钱钱:你们找借口的时候,就不能动动脑子?!
柏鹤:找基友!
第54章 祁大师前途无量
“这个阵法不能强破,一则有生命危险,二则有可能引起反弹,对这片地区居民运势产生影响。”吐得面如土色的赵大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站在祁晏身边,“不知大家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县总人口有多少?”一位身着青色僧袍的高僧开口,眼中满是慈悲。
“户籍人口大约七十万人,不过这个县是人口输出县,很多人外出务工,实际人口应该在五十万左右,”祁晏喉头发冷,“如果这个阵法完全被催动起来,这些人的命格全都会被改变,甚至还会出现大量死亡事件……”
几十万是什么概念,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正因为这样,他们的态度才会如此郑重。动一发则动全身,这个赌他们赌不起。
“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干出这种有悖天道的缺德事儿,”一位干瘦的道姑开口低骂道,“这跟古籍里记载的邪魔歪道有什么差别?”
“又不是拍电视剧,什么魔道正派的,”头发花白的老道低头看着手里的罗盘,指针在疯狂的转圈,显然这里的气场已经乱到了极点,“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想办法把这个阵给破了。”
“道长慈悲,这锁虎阵与祭天阵环环相扣,动了其中之一,就会受到另外一个反噬,若是两个同时破解……”高僧面带难色,他虽是得道高僧,可并不擅长阵法,所以只能盯着阵法无奈叹息。
他低头念了一声佛,捻起佛珠,开始念起经文来,他声音在山间回荡,明明是不大的声音,却又像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原本还在山头翻滚的煞气仿佛被水冲开的浓墨,虽然仍旧存在,但是却稀释了不少。
其他大师仿佛受到启发一般,各自利用自己擅长的功法,开始压制这山林间不断翻滚的煞气。祁晏看向这些利用自身灵力驱逐煞气的大师,盘腿在草地上坐下。
一层层灵气从他身上涌出,从他身边的草木山石涌出,然后像海浪般不断涌出,这些灵气与煞气纠缠在一起,就像是势不两立的仇敌,激烈的争斗起来。
与祁晏坐得最近的赵大师心有所感的睁开眼,他虽然没有以目窥灵的本事,但是祁晏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灵力场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的。正是因为感觉到,他才会惊骇万分,这个年轻人究竟是哪位高人的徒弟,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灵力场,连他都比不上对方。
陪同大师们前来的特殊小组成员有一些会术法的,加上他们手中有特殊的检测灵气仪器,所以当他们发现这些大师散发出的灵气覆盖了附近几座山头后,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大师不愧是大师,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陪同特殊小组前来的特种兵队长高荣华眼神怪异地看着这些上面请来的大师们,感觉自己人生观变得奇怪起来。这里总共九位大师,他们或坐、或跪、或伏或立,各个姿势不同,但是都在神情肃穆的念叨着什么。他们虽然看不到有什么发生,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短短几分钟内,原本呼吸有些不顺畅的胸口变得舒服起来,就连空气中都带了一股草木清香味。
“赵队长,”高荣华走到赵志成旁边,小声道,“这些大师在做什么?”
“在压制煞气,”赵志成把一台平板检测仪摄像区域对准大师,然后放到高荣华面前,“你看。”
高荣华看到显示屏上,以这些大师为圆心,扩散出五种颜色的云团,这五种颜色云团在不断的扩散,把原本占领了整个屏幕的灰色气团一点点挤开了。
“这是什么?”高荣华茫然的看着这个图,天气预报云雨图有这么多颜色?
“大师们的灵力效果监控画面,”赵志成点了点灰色的云层,“这些就是阵法散发出的煞气。”
“这都能拍出来,”高荣华双手叉腰,看了看那些姿势各异的大师,又看了看屏幕上五颜六色的气团,“还真是先进。”
“做哪行都要与时俱进,我们又没有天眼,如果看不清大师们在做什么,万一给他们拖后腿怎么办,”赵志成把监控仪放到高荣华手里,“好奇的话慢慢看,这玩意儿很贵。就这么一台都能在帝都三环内买一套房子了,你可要拿稳啊。”
“不对,”高荣华一把抓住赵志成,指了指五种颜色的气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颜色?”
“他们学的功法不一样,颜色当然不同了,”赵志成小声解释道,“不说别的,和尚与道士功法能一样吗?”
高荣华呆呆地捧着这台价值几百万的监控仪,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玄幻灵异与科技完美结合的瞬间。
一个小时后,祁晏突然睁开眼,拍拍屁股站起了身,然后看向赵志成等人。
注意到他的眼神,赵志成忙小跑过来,低声问道:“祁大师,您有什么需要吗?”
祁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赵队长,时间不早,我们是不是该吃点早饭,再找个地方睡一觉?”
“对,”老道长垂着肩膀站起来,“老道士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好好吃顿饭。”他看了眼附近几座山头,“现在煞气暂时控制下来了,只要在月圆之夜前找到解决办法,就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现在着急也没用,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嘛,我们这些老年人可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请各位大师放心,住宿的地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赵志成也知道他们直接把这些大师拉到山头上有些不厚道,只是情况危急,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
“这也怪不得你们,”老道长活了近八十岁,哪会不知道赵志成等人的打算,只不过他觉得这都是小事,并不在意而已。
下山的时候,车开得比上山时还要小心。跟祁晏同车的赵大师刚才吐过一次,已经胃里空空,就算现在摇晃得这么厉害,反而不那么难受了。
“祁大师如此年轻,就有如此高强的能力,简直让人惊叹。”赵大师自己也有徒弟,最大的徒弟现在都已经四十岁了,结果连祁晏的一点零头都比不上。人比人气死人,如果他能收祁晏这样一个有天分的徒弟,肯定睡着都能笑醒过来。
“赵大师您谬赞了。”祁晏笑了笑,摆足了谦虚的姿态。
赵大师叹了一口气:“这次你真不该来。”
踏上飞机前,他就已经听说了魏大师与钱大师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是抱着凶多吉少的心态而来。或者说,这次来的人里,几乎所有人都有了送死的准备。
“赵大师,我在飞机上就说过,出门前我占卜过,这一次我们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祁晏笑着道,“更何况有你们这些德高望重的大师在,我有什么好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