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这个孽障,如果顾家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如何……?”
“三叔,” 顾繁翊打断顾永强的话,“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可以尽早做好防范措施。”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这个孽子,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尽早给我解决掉。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要害顾家都为你陪葬?当初就不该让你出生。”
“三叔你别太激动。” 顾繁辉和顾繁煌兄弟也一起劝,顾繁夏是不管父亲说什么都坚定地跪着,一句话不反驳。
不该出生这种话对于人子而言就是否定了全部,顾家几兄弟心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个怪物?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到底哪点迷惑了你?”
直到父亲说了乐乐的坏话顾繁夏才终于有所言语。 “我警告过你,不要让我听到你说乐乐一句的不是,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都住口,” 顾爷爷发飙,“那是一个当父亲的人能说的话吗?人家也有父母,父母也会心疼!”
大伯顾太平终于说了进书房后的第一句话,“对顾家肯定是有影响的,但我们顾家坦坦荡荡,有何惧?”
二伯顾盛世慎重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大哥顾太平的话,“太子不打算介入政界,这件事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使劲把手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顾繁夏还是没能阻止眼泪流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有选择,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还是要问一遍,你真的只能这样?”
爷爷这样问,顾繁夏反而平静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平静,“爷爷,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曾想过,孤独终老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可上天把乐乐送到了我面前,我没有办法不动心,我控制不了自己想要靠近他的心。”
“你就是个疯子、怪物!” 顾父顾永强看起来像是快被气疯了。
“是,我是个疯子、怪物,在无数个漆黑又冰冷的夜里靠着毒品活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死了。”
顾家的男人们瞪大了吃惊的双眼。顾繁煌直接上前,一把撩开顾繁夏的袖子,手肘内侧的针孔密密麻麻,他一巴掌扇了过去,狠狠地一巴掌,打到弟弟嘴角溢出血。
客厅里其实能清楚看到书房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的还是不经意,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上。
顾繁夏手臂上的针孔乐乐是知道的,他问过很多次,他才告诉他那是什么。
“他不喜欢我抽烟,每天都限制着我抽烟的频率,这个东西他用分手威胁我不再碰,因为他比这个东西更让我上瘾,所以我一次都没有再碰过。”
客厅的人一致把目光投向客厅,原来他不止救了一位顾家的太子。
☆、见家长(二)
自从顾繁夏的针孔暴露出来,整个空间陷入死一般寂静。顾父更是瘫倒在沙发上,渐渐红了眼眶,浑身发抖。
这是最爱的女人为自己留下的唯一念想,自己差点把他逼死?真的要把他逼死吗?
顾爷爷抬起颤抖不已的手指向挂着照片的墙,“去……去你奶奶和你母亲面前跪着。” 说话连声音都在发抖。
顾繁夏不敢不从,刚跪下顾爷爷又叫他把上衣脱掉,他知道挨打是怎么都逃不过了,虽然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
“顾繁煌你去,你动手,给我打,打到他反省为止,打到他知道自己错了为止。” 顾爷爷指着那条刚刚被扔在地上的马鞭,狠厉道。
“爷爷……?” 虽然早就猜到,顾繁煌仍旧有些不太敢相信,毕竟爷爷最爱的是太子,弟弟从小听话又懂事,这是第一次被下命令教训。
“去啊,给我打,用力地打。”
顾繁煌犹豫不决,看看父亲,看看大哥,看看二哥,看看早已失魂落魄的三叔,缓缓捡起马鞭向着顾繁夏而去。弟弟倒是自觉,上衣早已脱掉。
“还在等什么,我的话听不懂?” 作为顾家一家之主,顾爷爷的话没人敢忤逆。
顾繁煌握住马鞭包了布的一头,高高扬起,狠狠落下,“啪”的一声,客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吓得心都颤了,顾子墨直接把脑袋往乐乐怀里埋。
顾繁夏的背上当即起了红痕。
“啪”,又是一下。
“啪”,这第三鞭却没有打到身上,而是打在突然冲进来护在他身上的乐乐身上。顾繁夏惊觉不对,转头就看见卿乐趴在自己背上。
“乐乐?……疼不疼?三哥你怎么不看着点,看他进来了你怎么不收手啊?” 他这三哥可是特种兵出身,因为二婶不同意他一直待在部队,才被调到警察局,他这一鞭一般人绝对承受不住。
乐乐就是那个一般人,痛到快说不出话来,感觉心口都快被堵住了,后背火辣辣地疼。
“我……” 他突然冲进来也没办法收啊,顾繁煌第一次尝到哑口无言的滋味。
“傻不傻?”
乐乐跟他一样跪着,不一样的是他面对着顾爷爷,“别打顾繁夏,你们别打顾繁夏,都是我的错。”
“继续。” 顾爷爷把头扭一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乐乐还要再次起身趴他背上去,顾繁夏一把把人扯过来抱进怀里,“没事,我参加过士兵训练,那些训练和这可没法比。”
“可是……”
顾繁夏凑进他耳旁,“打过这一顿我们就挺过来了,爷爷和伯父们都已经认同,哥哥们那里也不是问题。”
“可是……”
“三哥,继续吧。”
顾繁煌没有办法,确定不会伤到卿乐后,把鞭子高高举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顾爷爷才终于叫停。三哥顾繁煌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顾繁夏已满头大汗,背上满布交错的红痕,重复落鞭的地方已经被打烂。
卿乐一看到,未语泪先流,想要去碰碰却颤抖着双手不敢触摸到。
“既然是我顾家的人了那就是一家人,谁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允许任何人伤我顾家人一丝一毫。”
顾爷爷说完这些话走了,三兄弟纷纷拍拍弟弟的肩也离开。这些话既是对乐乐的认同,也是老人对顾家人的警告,顾繁夏的事在顾家任何人都不能再说三道四。
顾繁夏捡起上衣站起来,牵着乐乐的手,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大伯二伯,谢谢,谢谢你们!”
卿乐没想到带着这么严重的伤他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还是低估了他这变态的体质。
“你小子,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家人商量。” 大伯从小对自己疼爱有加,是顾繁夏在顾家除了顾爷爷之外最尊敬的人。
性格上二伯要比大伯更风趣些,“你小子眼光不错,这孩子看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上次还救了顾子墨,听说成绩不错,还识得草药,舞也跳得极好,不错,不错。真没想到世上还真有如此完人。”
“乐乐,还不谢谢大伯二伯?”
“谢谢大伯二伯。”
“快去上点药吧。”
跟客厅女眷打过招呼,顾繁夏直接牵着乐乐上楼,刚到房门口直接把人按倒墙上,迫不及待索吻……
“顾……呃……” 乐乐未出口的话悉数被吞咽。
顾繁夏的心早就乱了,在他不顾一切冲向自己,奋不顾身保护自己那刻。
可是这感觉不对啊?
顾繁夏终于发觉了一旁张大了嘴看着他们的佣人阿姨,尴尬地笑笑,捡起地上的上衣,牵起害羞的某人的手,打开房门,“阿姨,您忙,您忙。”
早已羞得面红耳赤,刚进门卿乐就开始抱怨,“都怪你。”
“怪我?” 顾繁夏一手捏起乐乐的下巴,邪魅一笑,继续刚刚在门外被打断的事,不断深入浅出,不断索取、探索,卷了他的舌和自己的共舞……
顾繁夏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才让卿乐帮自己上药,他一点一点用医用棉先把伤处的水吸干净,然后抹上药膏,绑上纱布。
顾繁夏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软言细语,“不用觉得愧疚,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
真的没有伤害任何人吗?爷爷应该还是伤心的吧?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顾父肯定伤心吧,唯一的儿子,还是最爱的妻子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留给他的儿子,就这样绝后吗?
处理好伤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只有顾家女眷在,除此之外便只有顾繁煌陪着顾子墨玩耍。
大伯母翁怡然端了盘水果,“乐乐,来,吃点水果吧。”
“这是大伯母。”
“谢谢大伯母。”
顾子墨很无情地把顾繁煌甩掉直奔乐乐而来,“漂亮哥哥,抱我,抱我。”
“喔豁,你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有你的漂亮哥哥连三叔都不要了。”
“也要三叔。”
顾繁夏站在一旁刮刮侄儿鼻头,“你个贪心的小家伙。”
“别刮小孩子鼻头,容易塌鼻。” 卿乐立即制止。
赵桑荔会心一笑,“乐乐你怎么知道?”
“我外公说过。”
书房门打开,顾爷爷身后跟着三位儿子,脸色不怎么好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桑荔接过儿子,“太子,带乐乐来给爷爷敬茶。”
顾繁夏牵着乐乐在爷爷面前跪下,佣人端着茶给乐乐,他跟着顾繁夏叫了声爷爷,小心翼翼把茶奉上。
顾爷爷接过茶轻轻抿一口,“乖,” 立马掏出红包,“既然已是这样,我也就不再强求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理解。我可能到死都无法理解你们,但也真心祝福你们,你们的未来还长,要好好珍惜。”
乐乐看一眼顾繁夏,不敢接,询问他的意见,“拿着吧。”
“这是大伯大伯母。”
“两个人好好过,虽然给不了你们正大光明的婚礼,家人给的祝福一点都不会少。” 大伯大伯母同样给了封红包,大伯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笑着给了祝福。
“谢谢大伯大伯母。”
然后是二伯二伯母,也是一封红包,“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家人商量,太子你要好好待人家,这孩子看着有些内向,可不能欺负了。” 二伯拿出红包什么话都没有说,二伯母殷切地叮嘱了几句。暖心的话暖了一屋子的家人。
乐乐真觉得这几天就是拿红包的好日子,加上那天晚上继父沈振国给的就是四封。
然后来到父亲面前,顾繁夏不情不愿叫了声“爸”,乐乐跟着叫,顾父却久久不回应,全部人的目光都望过去。
大伯距离顾父最近,借整理衣服的动作碰了碰三弟的手肘,才拉回他的神智。
“爸……爸,我今天没有……没有准备红包,下……下次给你吧。”
“谢谢爸。”
“大哥大嫂和姐、二哥你都认识,这是三哥顾繁煌。”
他知道,顾爷爷吩咐他打顾繁夏来着。在医院的时候,顾繁煌见过他,他在昏迷中并不知道。唐亦然生日宴会上不知道会跟顾繁夏发展到如今的关系,也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
哥哥们和姐姐都给了红包,又是四封,加起来就是八封了,卿乐塞了满满一口袋。难道顾家人都是用红包来表达喜爱之情?
“漂亮哥哥都有,我没有?”见卿乐拿了那么多红包,自己却没有,顾子墨小朋友不满了。
“顾子墨?”顾繁翊轻言责备。
卿乐真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红包,“这是我小时候外公给我打的银手镯,不是很贵重……”
“顾子墨,还不谢谢漂亮哥哥?”赵桑荔会心一笑,叮嘱儿子记得说谢谢。
卿乐把手镯一拿出来,众人对他更为满意,想来对方也是极懂礼数的家庭,不仅每人都带了如此贵重又合心意的礼物,就连顾子墨的礼物都考虑得如此周到。
“乐乐,你送给爷爷的两根人参是野生的吗?” 顾繁夏拥着卿乐刚在沙发上坐下,顾繁月迫不及待开口。身为医生的顾繁月对他带来的各种强身健体草药感兴趣万分。
“是的,外公说这都是五六年以上的野人参。”
“爷爷,给我一根带回去研究吧?”
“还研究?你赶快去给我找个男朋友,难不成要跟你的实验室过一辈子?”
“爷爷你也太小气了吧,不过是一根人参,虽然说这个人参特别珍贵。”
“姐你想要研究的话,外公那里有很多关于野生人参的资料,可以让外公寄过来。”
“那你把你外公的地址给我吧,我有空亲自去看看好了。”
“好。”
佣人来说可以开饭了,顾爷爷首先起身,一群人跟着移动餐厅。
顾子墨抱着乐乐不肯放,非要坐他身上,让他喂自己。
“臭小子,你不知道他是我的人,还要霸占着他!”
“顾繁夏你快闭嘴吧,你怎么什么话都乱说?” 乐乐羞囧万分,轻声警告。
“哼,小叔你个小气鬼,我只不过才借漂亮哥哥一会儿,你天天都可以跟他在一起。”
饭桌上,顾父倒了一杯酒又一杯,明显开始醉了,“爸,少喝点吧,想喝的话可以喝我带来的药酒,那也是我外公亲自泡的,但是也不宜喝太多。”
所有人都没想到乐乐会突然开口阻止顾父,顾繁夏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勉为其难开口,“少喝点吧。”
顾父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默默把酒杯放下了。
二伯顾盛世突然问顾繁夏:“你跟杨军很熟?”
“一起吃过几顿饭,二伯怎么这么问?”
“觉得他怎么样?”
顾繁夏夹了菜放进乐乐碗里,缓缓开口:“草包一个,难成大器。”
顾繁翊开口道:“他父亲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杨画鑫根基不稳,贪了不少,把柄太多,” 大伯接话,“可以动手。”
杨军是谁乐乐不知道,但杨画鑫是谁他却了解,H市的□□。
这就是顾家的日常?男人们讨论政治和商场,讨论的是生杀大权,女人们对吃食和服侍议论纷纷,跟普通的家庭倒也差不多。
明明刚才还在讨论政治的,乐乐也不知道这会儿话题怎么就到了自己身上。
爷爷问:“也是H大的?大几?学的什么专业?”
大伯母问:“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二伯母问:“有几个兄弟姐妹?”
“你外公有没有意向收学生?” 这是顾繁月问的。
“你妈妈在教舞蹈?她的舞蹈室叫什么?在什么地方?” 大伯母和二伯母好像对舞蹈很感兴趣。
“曾有幸见过两次乐乐的舞蹈,实在太让我震惊,无法形容。”大嫂居然说两次?
“我记得只有迎新晚会那次大嫂见过,还有一次是?”
“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应该是高中生吧,大概高一,参加了志愿者慰问老兵活动,我当时坐在台下。”
“隐隐约约好像还有点印象。”
接下来的问题走势越来越奇怪,纷纷变成八卦他和顾繁夏相遇相爱的过程,这点乐乐始料未及,他以为顾家人心疼顾繁夏最多表面上表示接受他们,但心里应该也是别扭的,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顾家人真心接受了自己,真心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人。
“漂亮哥哥跳舞可好看了!”
“没有,没有……”
“确实不需要谦虚,” 顾繁辉对他在赛车场那支舞同样念念不忘,“唐亦然未必及你。”
“对了二哥,说到唐亦然,好歹是我老同学,现在也在一个学校,我们两家关系也还不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吊着人家,人家也是一好女孩,一心一意爱着你,你干脆点吧,别耽误了别人。”
“是啊,辉儿,太子这话可说到我心坎了,” 二伯母接过侄儿的话,“唐小姐既漂亮又懂礼貌,妈妈是喜欢,是想她做儿媳妇,可妈妈不会逼你。但是妈妈也不允许你伤害一个女孩子的心,你赶快把这事处理好。”
“我知道了,妈。”
唐亦然不是说她已经在跟顾家二哥交往了吗?怎么回事?顾繁夏曾经还说顾二伯打算让小儿子顾繁煌娶她呢?这又是怎么回事?卿乐决定回学校后一定要找唐亦然问清楚。
原来顾家人挑人真的很有眼光,两位儿媳妇都是善良又大度之人,体贴入微,孙媳妇赵桑荔同是善良之人,又是军人出身,更是豪门之后,却没有丝毫娇小姐的刁蛮任性。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顾繁夏没有了母亲的心灵创伤才被降到最低的吧? 因为是这样的家庭,即使声名显赫才能接受他和顾繁夏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