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前开盖住穆芷欣□□的薄毯瞧了一样,露出个及高兴又心惊的表情,叫道:“呀,头已经能看到了,皇后娘娘您快使劲儿啊,就快出来了!”
一个打下手的喜婆跑到萧玄珏身边跪下,?7 屯返溃骸盎噬希斐鋈グ桑屎竽锬镎饩鸵耍岫嵊醒猓谡饫锊缓谩!?br /> “咳咳,”萧玄珏掩唇咳嗽一声点头道:“朕就在外面等着,无论如何,定要保证皇后顺利生产。”话毕萧玄珏便转身离开了。
“啊——”
“呜哇呜哇~”
萧玄珏刚出去不久,屋内便传出一声声嘶力竭的痛苦□□,接着便是一声大过一声的婴孩的哭啼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喜婆兴冲冲跑出来报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啊!”
“皇子…”萧玄珏喃喃重复了一遍,表情晦暗难测,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
他只是抬头仰望着已经有了暮色的天空,肩膀轻微抖动着,维持那个姿势站了很久。
这时里面又有人大叫:“皇后娘娘,您醒醒啊。不,不要!啊!!!快去禀报皇上,皇后娘娘仙逝啦!”
“皇上…”张德胜看到重新低下头的帝王,眼色微红,眼底带着湿润,但是没有眼泪。是啊,一个皇子,并不足以让皇上喜极而泣罢。
“将小皇子抱去给奶娘,”对于新生的儿子,萧玄珏看也没看一眼,冷静地下达着每一个命令,“张德胜,你去通知礼部准备皇后的丧事,一切按照皇家的最高礼节对待。今日为皇后接生的人,每人赏十量银子。”
“奴才遵旨!”张德胜低头应道,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萧玄珏已经走远了。
☆、续·二
两年后。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如今皇后娘娘已经仙去多时,是时候选秀女入宫了,也好为皇家绵延子嗣。”一个花白胡子的大臣再次对萧玄珏提起已经接连多日被搬上朝堂的话题。
“李大人莫非忘了,朕已经有一个皇儿了。”萧玄珏眸色一沉,虽然没有动怒但明眼人都能察觉他的语气不善。
李大人年纪大了有些固执,又道:“一名皇子不足以以防万一,而且皇子现在尚且年幼,一切未有定论…”
“放肆!”萧玄珏喝道,将一本参奏他选妃充实后宫的折子掷了下来,“李佑林,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现在在诅咒皇子,知道吗?!”
“老臣绝无此意!”李佑林忙跪下,哆嗦着年迈的身子道:“老臣这是为东莞好,望皇上三思啊!”
“三思,三思!”萧玄珏气得连连点头,一边咳嗽一边道:“咳咳,三年前你们就让朕选妃、立后,朕依了。现在你们又将这件事在朝堂上议论!说到底这些都是朕的家务事,你们这些大臣!元老!到底想怎么样!咳咳,咳咳咳!”
“皇上,当心气坏了身子。”张德胜在一边瞧着萧玄珏咳嗽不止,忙端了杯茶给他。
以李佑林为首的大臣也不敢再继续坚持,只道:“就算不为子嗣,不为皇家命脉,后宫也该有人替皇上打点,皇上您身边总不能没有一个知心人啊。”
萧玄珏正接过茶喝着,听到李佑林这句话怒极反笑:“知心人?现在你竟来说要为朕寻一个知心人儿?哈哈,咳…李大人,你果然是做官做的太久了。”
“皇上,老臣…”
“李佑林听旨。”萧玄珏没等李佑林将话说完,沉着脸道:“朕口喻,户部尚书李佑林为官三十载,恪尽职守,廉身自好,我东莞能有今日,爱卿功不可没。朕念及你年老体弱!老眼昏花!心智不明!以致胡言乱语!特准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俸禄照旧。钦此!”
“皇…”李佑林还想再说,被旁边的人拽了下衣服,他才颤巍巍扣了个首,老泪纵横:“老臣…遵旨,谢主隆恩。”
李佑林为官三十年,没贪过国家一分钱,没办过一件冤假错案,一切为了东莞,一生为了东莞,如今因为劝萧玄珏重新立后一事而落得个告老还乡,他心里岂能不怨。
莫说他心里不舒坦,朝中许多元老也看不过萧玄珏的态度,毕竟曾经自己一手扶持的事事都要听取自己意见的年轻帝王如今却不再听自己使唤,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自己主见和治国之道,并建立起一批以柳仕藉为首的年轻势力,搁谁都会不舒服。
萧玄珏自不会管这些,今日罢了李佑林的官只是小惩大诫杀鸡儆猴,警告那些自持资历深辈份高的老臣收敛一些,不要咄咄逼人。
三年前,目睹云衍喝下那杯酒时,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如今终于将曾经的空缺用其他的东西一点点填补上去,他不想再次被人夺走,哪怕是支持他登上帝位的功臣。
这时有人带来边疆的战况。
“报~”一个士兵跑进殿中,跪下道:“我方将士已经成功将西疆大军赶出两国国界以西三百里,不仅收复失地十八座城池,更是拿下对方三座城池,现在西疆已经提出议和,过几日就会有使臣前来与我朝签订议和条约,花将军也已经班师回朝。”
“好,太好了!”萧玄珏道,三年来第一次在上朝时失态的从龙椅上站起来,连连叫好:“花无醉果然不负朕的信任,传令下去,为庆花将军大战告捷,军中凡是活着回来的将士各赏纹银三十两,若不幸马革裹尸者,每户送百两纹银过去。”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尽。
“是,皇上。”士兵领命下去。
原本的争执也全变成了:“皇上洪福齐天,东莞国运昌盛,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呐喊。
“众卿平身。”萧玄珏也将方才纳妃一事借机掀了过去,道:“各位爱卿还有其他事要奏么?”
众人摇头,因为除了进言让萧玄珏纳妃其他的折子他们都没有准备。
萧玄珏又将目光投向柳仕藉,对方笑了笑,于是张德胜很有眼力见的宣布了退朝。
***
“来呀来呀,我在这里呢,小皇子快来抓我啊!”
一处小花园内,有三四名小丫鬟正在陪一个肉嘟嘟的小童玩捉迷藏。那小童身穿一件黄绸衫子,头上歪歪扭扭绑了=了两个发髻,因为蒙住眼睛脸被遮住了大半以致看不清长相,不过露着的部分倒算是干净白皙,也就两三岁的年纪,路尚且走不稳当说话更是奶声奶气。
“小桃姐姐你别再跑了,我已经看到你了!”小娃娃学着之前对方的语气和口吻,双手叉腰活脱脱的小大人模样。
被称作小桃的丫鬟便学着他的样子故意奶声奶气道:“小皇子你胡说,蒙着眼睛不可能看到人哦~”
惹来其他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面对众人的哄笑奶娃娃却依旧一副淡定的样子,只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会儿声音,就已经判断出小桃的位置,朝着人踉踉跄跄的扑过去。
“哈哈,小桃姐姐,我抓到你啦!”小童兴奋地叫道。
“是么?”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确定自己认对了人?”
“…”小娃娃似乎愣了一下,不对,这个人的大腿抱起来比小桃姐姐粗,声音虽然好听但听起来怎么像个男的?于是他一把将遮眼的布扯下来,看清自己抱着的是个一身红衣如血眉眼轻佻的男子后他呆了一呆,退后一步,显得有些局促,“你是谁?”
“奴婢见过花将军!”原本笑着的众人全部噤了声,对着花无醉行礼。一点点
“无需多礼。”花无醉笑着对一众丫鬟摆摆手,然后俯身在只比自己的膝盖高出一点点的小娃娃脸上捏了一把,“你又是谁?”花无醉反问
“我先问的。”小娃娃揉揉被捏红的小脸,明明疼得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儿,却忍着不哭出来。
花无醉瞧着有趣忍不住想多逗他一会儿,于是道:“你是小孩子,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小娃娃歪头想了想,好像觉得有些道理,于是扬起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奶声奶气对花无醉道:“他们都叫我小皇子,我是小皇子。”
早就听说两年前皇后为萧玄珏产下一子,见到这娃娃虽然稚嫩却已经有了几分萧玄珏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墨蓝色的眸子炯炯有神,所以刚才花无醉就已经猜到他是萧玄珏的儿子了。只是这孩子看着激灵,说起话来却显得有些傻了,小皇子三个字也能算名字么?
“小皇子不是名字,”花无醉笑道,蹲下身耐心对他解释:“我问的是你父皇给你取得名字,萧,你姓萧的。”
“父皇?”小娃娃听到这两个字后将小脸皱成一团,眼中几许迷茫,拉着花无醉的袖子委屈道:“父皇是什么人,和奶娘一样吗?”
“…”花无醉怔住,他怎么会连父皇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小娃娃还在自言自语:“父皇会给我取名字,奶娘说我圆圆滚滚像个团子就叫我圆圆,所以我的名字是圆圆不是小皇子,而奶娘给我取了名字所以奶娘就是父皇。”
“…”虽然圆圆说的话语无伦次而且逻辑不清,但花无醉还是听明白了,那就是圆圆从未见过萧玄珏,而萧玄珏竟然连一个名字都没有为这个儿子取!
“不对不对。”圆圆突然叫嚷起来,大力摇晃着花无醉的袖子道:“奶娘不是父皇,奶娘说我父皇是皇上,日理万机没有时间来看我。”他歪歪头,认真盯着花无醉:“欸,你是谁,是我父皇吗?”
“我…”花无醉语塞,面对圆圆的问题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突然跑过来一个妇人,那人一边对花无醉行礼一边将圆圆的手拉开:“小皇子,这位是花将军,不是皇上。”
圆圆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又灿烂起来,转身扑进了妇人怀中,甜甜叫道:“奶娘!”
“哎!”妇人将圆圆抱起来笑着答应。
望着这一幕,花无醉默默转身不再打扰这个仅有两岁孩童的天真了。
☆、续·三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萧玄珏捂着心口艰涩的呼吸着。
张德胜倒了一杯安寝茶递过来,道:“皇上,现在已经三更了,您快喝了茶歇着罢,总这样熬夜对身体不好。王太医说了,您这咳嗽的毛病就是整日熬夜看奏疏累出来的。”说着他将案头上的奏折全部摞在一起放到桌角。
萧玄珏接过茶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一边,从摞好的奏折上又拿下来一本摊开看,哑着嗓子道:”朕还不累,你如果累了就去睡罢,今晚不用你守着。”
“哪能不累啊。”人又不是铁打的,一日两日这样熬夜或许受得了,但连续三年这样三更睡五更起的,神仙也要打盹啊。望着自家主子眼角渐深的痕迹,张德胜心疼道:“皇上,五更时就要准备早朝了,您如果再不歇下今晚可就睡不成了。奏折明日再看也不迟啊…”说着他无意识地将视线往奏折上瞟了一眼,却大惊,只见上面已经用朱红色的笔画好了圈,墨迹早已干涸。
“皇上,您…这,这都是已经看过的啊?!”
“朕想多看几遍,仔细斟酌一下奏折中的提议。”萧玄珏解释道,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但张德胜知道,一个圈,代表准奏。既然已经批准了就证明萧玄珏是深思熟虑过的,根本不存在重新斟酌一遍的需要。
“爷,您不是要再看一遍,而是…睡不着罢?”张德胜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语气却认真的很。
“咳咳!”萧玄珏咳嗽了一声,盯着摊开的奏疏没有说话,而执笔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您的心思奴才多少也明白。日日伺候您,这安寝茶是何用奴才懂得,茶叶的分量在逐渐增加奴才也看得出。皇上,奴才不聋,不瞎,您夜里做梦叫的谁奴才听得到,短短三年您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奴才也看得出。但您到底想怎样,人死不能复生,您当初既然下了那道旨,就不该存在后悔的念头,您难道真想随着云公子一起去了?”
萧玄珏苍白的嘴唇颤动了一下,终于开口:“朕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全是他,但是…你不懂…”语气越是低沉,到后来竟如叹息一般。
“谁说奴才不懂,奴才知道皇上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小皇子而爱惜自己的身子,而且小皇子出生两年,您一次都没有看过他呢!”
萧玄珏摇摇头,“那孩子…是朕害了云衍的一生,如今的一切,都是朕应得的。”顿了顿,他终于端起安寝茶喝了下去,起身,笑了笑:“好了,朕今日听你一次行了罢,时辰不早了,明日你也要陪朕一起上朝,快去睡罢。”
“奴才…”张德胜还是有些狐疑。
“去…咳咳,去睡罢。”萧玄珏推了张德胜一把,又往御书房中专门专设的寝殿走,张德胜才算真正相信萧玄珏是去睡觉而不是偷偷继续看奏折,才放心的去书房隔壁的一间小屋子休息。
听到关门声自身后响起,萧玄珏才将自己的疲惫显露出来,伸手按着眉心缓缓坐到床上。
张德胜说的没错,他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着也不敢睡。无论何时只要闭上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永远是云衍喝下那杯酒倒地后望过来的带着绝望和解脱这两种极其矛盾却又无比契合的情绪的目光。云衍唇角的那抹血色,成了他无法摆脱的噩梦,比二十几年前云衍在冰湖中望过来的那一眼更加让人窒息。
而现在,他每日只有借助于含有大剂量催眠药物的安寝茶才可以勉强睡两三个时辰。
今晚能够休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喝下安寝茶后萧玄珏和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仍然没有睡意。那种因睡不着而莫名涌入脑海的有关过去的种种又着实让人感到空虚,无奈,萧玄珏只得再次下床要去找本书看。
“怎么,睡不着啊。我还以为皇上您此时应该睡得心安理得呢!”一声略带嘲讽的尖酸话语从房顶传来,下一刻,有个红色的影子跳到萧玄珏面前。
刚听到声音还以为是刺客刚要准备防身,看清是花无醉后萧玄珏敛了眼底的狠意,眸中闪过一丝星芒。
暗自深吸口气,萧玄珏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今日你班师回朝不第一时间来见朕,此时怎么又闯入朕的寝殿中来了。”
花无醉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围着萧玄珏绕了几圈打量了个仔细,然后站在他面前一手支着下巴,道:“三年不见,皇上您都老了。”
萧玄珏一愣,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眼角,笑得有些涩然:“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自然。”花无醉双手抱臂,回答的十分不屑,又道:“本来我是永远也不想见皇上您的,但您猜我今日在您小时候就已经玩腻的那个废弃的那个小花园里看到谁了?”
萧玄珏心头一跳,明知不可能但还是问道:“谁?”
“一个两岁的奶娃娃。”花无醉无所谓地道:“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奶娃娃。”然后他对萧玄珏咧着嘴笑:“别看那孩子长得机灵,胖嘟嘟粉嫩嫩的可爱的紧,但是脑子不灵光,他竟然说当今皇上是他爹。”
“你想说什么?”萧玄珏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花无醉依旧咧着嘴笑:“皇上您说他傻不傻?您自个儿有没有儿子心里能没数么,若他真是皇子,您一定不会让他跟着一个乡野村妇过一辈子。圆圆,这也算名字,他怎么不叫滚滚、球球、狗蛋儿呢?”
“花无醉!你到底要说什么?”萧玄珏厉声道,“他是不是朕的儿子由不得你来说,朕对他如何也是朕的事。”
“没错,我是无权干涉皇上您的事。可是您不待见人家,当初就别生他啊!您这样做,对得起先皇,对得起穆芷欣,对得起行之吗?!”花无醉的声音突然也变得严厉。
“!”萧玄珏神色一僵,气焰终于矮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无醉,我知道你还在为三年前那件事恨我,但你知道那是最好的选择。”
“不,我不恨你,我感激你还来不及。”花无醉唇边挂着讥笑。
“不,你恨我,否则三年中你不会一封书信都不与我来往。”萧玄珏盯着花无醉的眼睛,咳嗽了声,哑着嗓子道:“不过就算你恨我也无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这一句,萧玄珏问得很艰难,这句话已经压在他心头整整三年:“他…现在还好么?”
“好,他现在好得不得了。”花无醉笑道,脸上却满是凶狠,他猛地上前攥住萧玄珏的衣襟,“托你的福,他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