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条恶魔发来的短讯,最后四个字讽刺无比。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去,去了肯定是陷阱,是深渊。
可是......范戚查不到的,我终归是要自己去明白。
我闭了闭眼睛,存下号码,删掉了短信,翻身爬起,套上厚睡衣,出了房间。
楼下已经没有人了,只有玄关处开了柔软昏暗的内壁灯。
我拿上备用钥匙,换了双轻巧软底的棉鞋,轻声打开门,犹豫了一下,踏出了家门。
屋外浸入骨头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哆嗦,想着要跟的人已经走了一会儿,害怕自己跟丢便加快了脚步。
好在小区比较大,我悄声小跑着终于是见到了前方熟悉的身影。
他迈着稳重自信的步伐,梁脊笔直,背影看去就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铁血谋事。
从收到短信起,我的心情就很不好,现在更是烦躁外加忐忑。
跟着顾垚走出小区,没走多久便看见顾垚停在一辆黑色商务旁,我借着绿化带的树丛慢慢挪近,探头去看。
车门打开,下来了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人,顾垚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我瞪大了眼,5.2的视力告诉我那是一块让我很眼熟的碎玉......
顾垚把碎玉递给其中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郑重的将碎玉放进盒子里,然后拿出一个小保险箱递给顾垚,顾垚按了密码把盒子放进去后,又将保险箱递还给黑衣人,他说了句话,声音冷漠而有威信——
“这是顾家的。”
万籁寂静中,犹如耳边惊雷,轰然炸开,让我呆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这是顾家的......顾家的......
心里的闷痛逼得眼睛酸涩潮湿,我恐惧着,捂住口鼻生生的止住自己急促惊慌的呼吸,最后看到黑衣人递给了顾垚两个口袋,顾垚打开看了看,点点头。
我失魂落魄的悄声遁逃,似被鬼追赶了一般,回到家,奔到浴室锁住门,止不住的跪在地上扶在马桶上干呕。
脑海里不停地回响顾垚的那句话,像催命的诅咒,我揪紧了胸口的衣服,感觉泪水止不住的落到马桶里,水花轻溅。
我曾跟范戚说我喜欢顾垚,我甚至是逃避的不愿意去知道顾垚的身份,现在我作茧自缚,引狼入室,终于结成了恶果。
浑身无力的蹲坐在地上,我抱着头止不住的颤抖,直到敲门声响起。
我听见顾垚在门外叫我,“阿萧,你在上厕所?”
我蓦然回神,急忙擦干脸上的泪水,“嗯”了一声,被寒风侵蚀后干涩的嗓子听起来十分的怪异,顾垚果然在门外问:“你不舒服?”
我站起来,用毛巾擦了擦脸,按了下马桶冲水键,去拿漱口杯接水刷牙,看了看镜子的自己,只是眼睛有些红肿,顾垚敲了敲门,似乎没听到我的回答有些生气,“阿萧,开门。”
我深吸了口气,把牙刷塞到嘴里,走过去开门。
入目是锐利深刻的眉眼,熟悉美好的脸部轮廓,姣好的薄唇,漆黑的眸,我心里颤了颤,表情却极好的显示出疑惑来。
“你哪里不舒服?刷牙干什么?”顾垚微微蹙眉抬手摸了摸我的眼睛问道。
我几乎是反条件一闪躲开顾垚的手指,脑海里却陡然的意识到这么做的错误,我尽量自然的轻轻皱眉摇头,指了指嘴巴,示意他让我先刷牙。
顾垚出去,我趴在洗手台,感觉双手都在发抖。
是的,我在害怕。
我出来时,顾垚脱了衣服,仅剩一条黑色四角裤坐在床边看手机,结实修长的身体我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长长的呼口气,强迫自己放缓情绪。
我扑上-床,钻进被窝,顾垚收了手机回过头,凑上来细细看我,“你哭了?”
我摸了摸眼睛,笑了声,拍拍他的头,“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刚刚在厕所吐了,所以刷了个牙。”
“吃药了没?”顾垚面色担忧。
“没吃,可能火锅有点不干净吧,我下楼倒了杯水喝了上楼就想吐。”
顾垚起身,“我去给你拿药。”
我拉住他:“不用,我现在没事了,你去洗澡吧,很晚了。”
顾垚回身又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这回我没有阻止他,看他套上我的厚睡衣,面容表情依旧是我熟悉的那个顾垚。
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我闭上酸涩的眼睛,脑海里茫然一片。
······
过了两天我把顾垚送走了,碎玉的事我谁都没有说,我不知道跟谁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我甚至绝望的发现自己内心还是偏向顾垚的。
顾垚走后,我找到存下的那个号码,播了回去,是空号。
删掉号码,我头痛不已。
放完假回去S直辖市我该怎么去面对顾垚?而且顾垚到底是谁?拿走碎玉是为了背后那个势力?
我更想问顾垚的是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块玉吗?这接近一年的时间,所有的感情有一点是真的吗?
而没想到的是,我居然愁这件事愁到发烧了。
高烧的我混沌又迷糊的修养了两天才退,而这两天因为没有接顾垚电话也没有联系他让他十分暴躁。
电话里完全能听出他的怒意,我揉了揉额头,疲倦的道:“顾垚,我累了,想睡会儿。”
顾垚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睡吧。”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我望着电话发了会儿呆,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我们又冷战了。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红肿的眼睛,自嘲的笑了笑。
或许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他拿到了碎玉以后也觉得没有必要演下去了吧,可能明天他就会跟我说分手也不一定。
直至寒假结束,我回到S直辖市,来到熟悉的公寓,打开自己的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虐了_(:з」∠)_
☆、第五十四章
家里没有人,但屋里有使用的痕迹,说明顾垚一直住在这里,我不知道该紧张还是该松口气,换了鞋进屋收拾起行李来。
收好行李后顺便洗了个澡,出来后正坐在书桌边一边擦头一边看电脑时听见了开门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如坐针毡。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传来“碰!”的摔门声,急匆匆如跨步一般的脚步声一直到我房间外才停,然后门被人猛的打开。
我也反射性的回头,还没看清楚,就被人冲上来一把抱住。
熟悉的味道让我鼻头一酸,可愤怒的情绪也瞬间袭上心头。
禁锢我的力气像要把我勒紧骨子里,我难受的想推开顾垚,可顾垚纹丝不动。
“放,放开!”我怒道。
我说的话顾垚充耳不闻,这个男孩的力气比我想象中大太多,我甚至要张开嘴才能让呼吸通畅一些。
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顾垚松了一点力气,然而就是这一点力气都让我像重获新生了一般拼命的集收氧气来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
我稍稍的喘过气来,忍不住开骂:“你他-妈有病、啊——!”
肩颈突然传来的剧痛让我惨叫一声,我铆劲挣扎换来顾垚死死的压制,他的牙齿几乎要扎进肉里,我痛的泪腺酸胀,即使没有留长指甲的手也狠狠掐着顾垚的手臂不放。
感觉自己要晕厥了,我哑着声音豁出去一般咬着牙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讽骂道:“你有种,把老子,咬死,不然,老子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一出顾垚愣了愣,立马松了牙齿抬起头,而就在这瞬间,我猛的推开顾垚一拳挥了过去。
问脸颊跟指骨的相撞谁比较疼,我想答案应该是脸。
我忍着痛摸了摸肩颈,发现并没有流血才松口气。
顾垚转回头,他的嘴角被我揍破了,我瞪着他,发现他居然面无表情,就像刚刚那一拳是蚊子叮的一样。
面前这个不知不觉似乎又长高了的大男孩在我的瞪视中居然十分无所谓的擦去嘴角的血,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的望着我,眼神尖锐危险,竟如暗夜里的兽类一般。
我在这种眼神下情不自禁的想退缩,然而却在脑海中告诉自己千万不能,于是在顾垚有新动作前我决定先发制人。
我抬了抬下巴,冲他冷声道:“滚出去。”
我以为顾垚不会妥协,却没想他只是专注的看了我一会儿后转身出了房间,再然后是屋外的大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
我:“......”
操,顾垚你个狗-比玩意儿!
这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或者说是脑海里都不知道该思考什么了。
我坐在床边,然后发呆。
晚上顾垚没回来,我也没有像上回一样出去找,我不想让自己当永远都是先心软妥协的那一个,而顾垚还瞒着我拿了我家的玉!
或许我应该远离顾垚,在一切事情变坏之前远离他,虽然这已经开始糟糕了,但我不想像他-妈个傻-逼一样毫不知情,无怨无悔的爱恋和付出后在最后结局时告诉我,哦,你不是像,你就是他-妈个傻-逼。
第二天顾垚没有回来。
第三天顾垚依旧没有回来,早上我去学校报了到,然后接到胡乐的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
定了时间地点,我先回了公寓,屋里还是没人,脱了衣服换上睡衣钻进了被窝。
这一觉一直睡到电话响起,我抬手摸电话才发觉自己全身又痛又无力。
电话接通是范戚的,他问我是不是在家,来接我。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六点了。我慢慢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操,好像又发烧了。
我费尽的起身,打开房间门,屋外一片漆黑,我哑着嗓子唤了一声:“阿垚。”
空洞的黑暗里连回声都没有,慌乱和悲哀在这瞬间一并袭击了我。
这是分手的意思吗......
我冷漠的咧了咧嘴想笑,干燥紧绷的嘴唇却传来疼痛,有湿润的液体渗出来,我伸舌头舔去,一股腥甜的味道。
换好衣服,裹好围巾慢腾腾的下了楼,靠着公寓大门的墙边等着范戚。我有些呼吸不畅,张嘴大口喘着气。
得先去看病才行,我头晕的想着。
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看过去,有三个陌生人人朝我走来,穿着普通却让我有种莫名的危险意识。
那三人步履加快的走过来,我猛的直起身,立刻往公寓里跑。
果然,这个动作立马激起那三个人的神经,其中一个朝我喊了声:“别跑!”然后三人奋力朝我追来。
操-你-妈-的不跑是傻逼啊!我真是佩服我还能在心里暗骂,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快窒息了,甚至迈出步子都十分艰难,我原本想挨着敲每层楼住户的门,可身体似乎完全不支持。
没跑多远我就被三人用力的摁倒在地,膝盖生疼,我佝偻着身子不停的咳嗽,急促的喘息,眼中的景象发暗,我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将我的手反绑好,拍了拍我的头,冷笑道:“先担心下你自己的生命安危吧顾大少爷。”
我意识到了这是绑架。
脸上带了眼罩,我被带上了一辆车,我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酸痛无力,呼吸困难。
有人道:“喂,你们看他好像不太对劲。”
有人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烧得很厉害。”
有人讽笑:“怎么,你们还想带他去看病不成?”
“万一烧死了怎么办?不然去买点退烧药?”
“神经病,你觉得我们还有时间?”
“哎,他电话响了。”昏昏沉沉中的感觉有人在搜我的包。
“谁打的?”
“......番茄?”
“不用管,用他的指纹解锁,给他调成无振动的静音。”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惊喜道:“看来没错,祁劭瑜这近一年的时间都跟这顾家的小子在一起,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什么意思?”
“......我翻到他们接吻的照片了。”
祁劭瑜是谁......
跟谁接吻......
我是不是要死了......
阿垚在哪儿......
他回家了吗......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周围的声音再也听不见,我的意识渐渐遁入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发现我前面写大三下期过了是寒假···我个智障,但是改不了了,想改成大四上期也不行,马德,就让这个bug留着过年吧哭唧唧···
☆、第五十五章
我是惊醒过来的,面部冰冷的水和寒意逼人的空气几乎又要让我重新晕厥过去,头疼欲裂加上极度的疲惫和难受让我快呻-吟出口。
“喂,顾少爷,该醒醒了。”
我艰难的抬头,面前的人带着口罩和墨镜,看不出模样,环顾四周发现是一个密闭的小房间,感觉是间杂物室,而唯一的光亮来自墙上一个小窗户,我被绑在凳子上。
那人的声音在口罩里闷闷的:“待会儿你就在这里呆着,门呢会给你留条缝隙,毕竟待会儿的事情是要给你听的,嘴也不给你捂着了,你要是不想知道关于你身边那个......咳,恋人的事情那就尽管出声吧,毕竟你是知道祁劭瑜的吧?”
听这口气甚至不用去看那人的表情也能想象一种呆着恶意的得意。
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只是低下头闭上眼难受的喘气。
那人“啧”了一声,出去了一趟,然后又提着东西回来,他蹲下来,打开袋子,嘟嚷道:“还是给你吃点药吧,不然没命听完就太可惜了。”
他伸手到我嘴前命令着:“张嘴。”
我甚至都来不及想这是不是毒-药之类的了,脑袋迟钝的下意识就长了嘴,那人把几颗药塞进我嘴里,然后给我灌进温15 水。
而我却一口呛了出来,那人不耐烦的又“啧”一声,重新给我喂了一次药,这次见我好好的咽下去还鼓励似的拍了拍我的头。
“倒是比第一次见你乖多了。”
我抬了抬眼睛,他却突然凑过来,捏着我的下巴,隔着口罩贴上我的唇,能感觉到热气从口罩透过来,我脑袋因为这个惊异的举动当机了,他哼笑一声,声音显得有几分慵懒:“虽然不能跟你深入接触有几分遗憾,但是希望你也不要忘了我,顺便一说,那时在西藏说你奶-子漂亮是真话。”
他说完下流的话后就退开了。
我震惊乃至还有几分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我听见自己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你果然是陈越鸣的人。”
那人耸耸肩道:“当然不是,我开始是祁劭瑜叫来演戏的,主要是骗得你的信任,当然我觉得他可能要的还有你的身体——”他恶意的拉长声音,然后又戏谑道:“他揍我其实都没有往重要部位下手,虽然很疼,但是值了不少钱,当然诬陷陈越鸣也是其中环节之一。”
我心中惊骇的已经说不出话来,直到被拍了拍脸,“呼吸,顾少爷,你不会想让自己被活活憋死吧?”
他话落我才陡然回过神来,肺部缺氧让我剧烈的喘气甚至是咳嗽,感觉眼泪都要被咳出来了。
我低着头缓了缓,扯出一个谁也看不见的难看的笑来:“那现在呢,也是祁劭瑜叫你们绑架我的?”
“当然不是,我是看你顺眼想做做好事,你等会儿就知道真相了。”他心情愉悦的道:“而且是全部。”
我收拾好表情抬起头看他,而他却冲我摆了摆手之后就出了这间杂物室。
屋子里一片死寂,我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想起当时在西藏顾垚的一举一动,那时的爱恋、顾垚的占有欲、甚至是有些粗暴的做-爱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现在有人告诉我那是假的。
甚至是更早,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顾垚,不,应该是祁劭瑜设的局。
我感觉自己要疯了,但又潜意识的希望这些都是他们骗我的,我早就告诉自己要好好跟阿垚谈恋爱的不是吗,那就该相信他。
我开始催眠自己,抱着那一丝的期望等着最后的审判。
吃下去的药似乎有了些作用,而屋外也有了动静。
是有人进来了。
我放轻了呼吸,屋外随即传来说话声:“祁二少爷,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陈家的碎玉就归你了。”
心脏就像骤停了一下然后疯狂跳起,然后我听见了那个熟悉的要命此时却陌生如第一次听见他声音一般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