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丫鬟服侍她在筠怡郡主旁边坐下,袁大夫人看了看周围,含着笑道:“我这可来得真巧,府里今个怎么这么热闹?”
“今天正好是我寿辰,堂伯母即来了,吃了席面再回去。”而后转回头对着丫鬟道:“你去吩咐外厨房再送几样点心过来。”
徐管家正要出声告退,借着这个机会就道:“奴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正好也要去常园,这事就奴去办吧。”
筠怡郡主想了想点头允了,袁大夫人看着徐管家的背影对着她道:“郡主可真有福气,有徐管家这个能人帮衬着。”
筠怡笑了笑,招呼她喝茶水吃点心,袁大夫人喝了口茶道:“来的巧却来的不好,老身也没带个礼物,郡主不嫌弃,老身就把这簪子当作贺礼了。” 她说着把头上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取下,放到筠怡郡主手上,一副不让人推辞的模样,筠怡郡主虽辨不出她话的真假,可看这簪子不俗且贵重,到底收下了。
袁大夫人才对着坐在她后面的几个姨娘说道:“这就是府里的姨娘了吧?当真是花一样的美人啊。”
几个姨娘听后相继站起身万福请安,袁大夫人不好意思道:“老身可真是老糊涂了,什么见面礼都没带,可来这一次怎呢没有的?”说着取下耳朵上带的白玉坠子,对着右手边的梦姨娘道:“这白玉坠子配你手上的白玉镯子极妙。”还未让人有句回话的机会,就把东西放到她手里,让人拒绝的话只能吞了下去。
而后她又取下身上佩戴的几样饰品相继? 寺抟棠铩⑸蛞棠铮蹑宙肿旖侨滩蛔〉某榇ぃ獍傥挪蝗缫患拧?br />
☆、到达
戌时,夜晚下看上去更加庄严的平国公府大门由内被打开,府门口开始走出许多身影来。
领前的正是筠怡郡主与袁大夫人,寿辰的席面刚结束,外面站立的小厮多是猜测这袁大夫人是要回府了。
果然,宗亲府的马夫已在门口驾好了马车,袁大夫人却没上车而是拉着筠怡郡主的手道:“今个,我可真是开心,若不是天色晚了,我还真不想回府,哪天府里有空我给郡主递帖子,郡主到时可要赏个脸到府里去聚聚。”
席面上有筠怡郡主特意吩咐拿出的上好桂花酿,袁大夫人贪杯多喝了点,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晕红,且一说话就是浓烈的酒味。筠怡一路上被她拉着靠的急进,心里早已不耐,面上强撑着笑回道:“一定。”
袁大夫人得了承诺,当作瞧不出筠怡脸上的不自然,当即托了丫鬟的手上了脚蹬,回过头道:“那老身就先回去了。”
筠怡郡主笑着点点头,一旁的王嬷嬷上前对着马夫道:“天黑,小心赶车。”
马夫弓着身子应诺,拉过马缰车轮子相继动了,筠怡郡主等马车瞧不见了,才对王嬷嬷道:“回吧。”
王嬷嬷听她语气疲累,上前搀过她的手,“嬷嬷扶着您。”
“嬷嬷累一天了,还是让丫鬟来吧。”听了这话她旁边的丫鬟立马上前,王嬷嬷拒绝道:“没事,嬷嬷还担得起。”
一行人往常园宜裳居而去,因为今天是筠怡寿辰,府里游廊都挂满了红灯笼,现下都亮着,瞧上去很喜庆。筠怡盯着看了会才道:“几个姨娘…回去了吧?”
“刚您离开的时候让姨娘先回,现下估计已到百芳居了。”一小丫鬟听了后回道。
“这几个姨娘倒还是安份,不知道那一个现下什么光景了。”
“郡主可是说傻话了,国公爷临行前不是和您说过原因,哪还会有什么好的。倒是这个袁大夫人今日来的蹊跷,她虽说不知道您今日寿辰,可不像是不知情的,拿给您的簪子以及给姨娘的东西都是一早准备好的,不然她那么大的岁数,哪能带这几样东西。就是不知道她此行目的是什么了。”
“嬷嬷这样说,我倒也觉得奇怪,不过,她虽行为举止粗俗,可不一昧奉承阿谀,且说的话风趣很有道理。我倒也不嫌弃与她往来。”
“这袁大夫人年轻时名声也是在京都响当当的,可这嫁错了人,一生就毁了。”
“那嬷嬷给我说说她的事迹。”
王嬷嬷边走边说,说话声渐渐远去,都没人注意到背着光的阴暗下有一人攥紧了双手。
**
步入夏季,夜晚的天空布满了繁星,孟云容想她怎么会觉得江南看到的要比在京都看见的好看?大概是心境不一样了。
旁边坐着的县令夫人见她一直抬着头,也往上方看去,可什么都没有,小心翼翼道:“您在瞧什么?”
孟云容转回头不好意思道:“我这人特容易出神,夫人你别在意。”
“这样,我还以为夫人在瞧什么好看的。”县令夫人说话手上动作也不停,切了一块不知道县令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一小西瓜递到孟云容前面的小碟上:“您吃瓜。”
这一路上是什么光景孟云容瞧得仔细,县令府里给他们准备的晚膳都是一些干货,这个西瓜还不知道县令使了多大力气得来的,瞧到县令夫人怀里抱着的安安静静孩子推了回去:“我这肚子可真是吃不下了,给这孩子吃吧。”
“这怎么能行,那给夫人留着等您晚些用。”县令夫人不安立马拒绝道。
孟云容却是瞧着那孩子添着嘴唇却不哭不闹的样子心酸地厉害,拿过那切好的西瓜放到孩子手里,柔声道:“拿着,可好吃了。”
扫到县令夫人要夺过去眼神制止了她的动作,县令夫人不敢忤逆,瞧着孩子小口小口咬着,含着点哽咽道:“谢谢夫人。”
孟云容却是问她:“这蝗灾因何而起的?”
“这....还得因为一个庖厨。”
“怎么会因为庖厨?”孟云容不解问道。
县令夫人给怀里的孩子擦了下嘴角的汁水才回:“这庖厨用麻雀做了一道菜,在县里一时名声大噪,吃的人多了,不止平南县的麻雀没了,就连周边靠得近的县城也是找寻不到一只麻雀身影。这都是师爷告诉老爷的,另平南县好几个月没下过雨,永成河也干了。”
孟云容听她说完,才明白为什么这么严重了,可想起今天见到的百姓神情里面都带着轻松,且街市虽荒芜但都整齐秩序,问道:“可我观之百姓脸上愁苦怎么没有?”
县令夫人一听笑着道:“这还多亏平国公带来的东西,这蝗虫啊已经基本遏制了,老爷说再过不久蝗虫就能没了。”
带来的东西?他与她一直在一起的,她怎么不知道?“你说东西?”
“是呀,就是.....”县令夫人话还没说,垂花门那过来一个丫鬟对着她道:“老爷说有事找您。”
县令夫人讶异道:“老爷与平国公会谈结束了?”
“估计是的,老爷与平国公都从书房出来了。”
县令夫人一听把孩子递到她手里,对着孟云容歉意道:“那夫人,我去去就来。”
孟云容摇了摇:“没事。”
她对着丫鬟道:“好好伺候着。”这才往外院去。
孟云容看那丫鬟瘦弱干黄抱着个孩子吃力的很,遂道:“你坐吧,我回房。”
丫鬟急了,“我送您回房。”
孟云容笑了笑道:“我认得路,夫人要是问起,你就说我疲累先回房了。”
丫鬟从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被孟云容的笑容闪的半天没回,等她回过神,已是没了孟云容的身影。
县令一早就备下了厢房等着薛晟几人的到来,本想着把自己住的正房腾出来,可想着薛晟到时嫌弃住过人的就不好办了,所以就把东厢房最大的一间房间给倒腾出来,那间屋子连着府里一颗大榕树,因此很凉爽。
所以不能避免的,孟云容与薛晟是同一个房间。可这次情况就不能与上次驿馆相比了,房间虽布置尚可,可除了床没其他歇息之物。孟云容不甘心地再找了一遍仍是没发现,颇有些懊恼地坐在椅子上叹息,进来的人不妨会听见,低沉地嗓音响起:“怎么了?”
孟云容站起身看清来人回道:“没什么。“见他一手撑着腰,一手捏着眉间,两手绞在一会终是问道:“很累么?”
不想他听了这话,低低了笑了开来,半响才认真道:“嗯,是累了。”
孟云容想不累才怪,到了就与县令谈了快几个时辰的话,用了膳后还是谈,现离晚膳都过去多久了,没好气地道:“您也知道累了。”她话虽这么说,可还是拿了个茶杯倒满水递过去,问他:“要不要洗簌?”心里这会已是想着把床让给他,算是感谢他在渔船上对她的照顾,不想那人却是回她:“不用了,我等会还得出去,今晚你不用等我。”
“不是谈好了吗?你怎么还要出去?”她说这话语气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关切,那人掩了眼里的笑,垂下眸子道:“你还是不过问的好。
他话里的认真让孟云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是知道他嘴里不说的话是扣不出来的,她走到黄花梨落地柜前面,要拉开柜门的时候背对他道:“国公爷先歇歇吧,我去前面。”
她拿过自己换洗的衣物,经过他身边,手腕不妨突然被拉住,她瞪大了眼睛望去,看到的竟是他的笑脸,很深的笑容,那梨花酒窝也显现了。她就听他道:“我只是过来和你说声,等会就走,你不必出去。”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才明白她是要去洗簌,一时气氛有些怪。孟云容见他一直没放开,晃了晃被拉的左手,意思不言而喻,他却把右手上拿的茶水喝完后才放开她,对着她道:“我走了。”
孟云容看他转个身,衣摆下面灌进风鼓起大包,陡然发现他好像瘦了很多,瞬间伸出手。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已是转回身疑问地看着被她拉着的手,孟云容别开视线,终是在他的注视下断断续续道:“外面不是在闹蝗灾?……这么晚了你还出去?…不能明天再去?”
“怎么?担心我了?”本来是她握着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他圈着她的手了,再看他一脸戏谑,孟云容词穷了,半响说不出话来。那人到底知道见好就收,对着她道:“来旺与我一起,还有侍卫,倒是你,不要出去。”
见他去意已决,孟云容低低道:“天黑不安全,你.....早些回来。”
话落身子已被纳入一个暖暖的怀抱,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知道了。”
还没来得及挣扎,他就放开她转身往外走去。孟云容看着他渐远的背影瞬间顿悟到,爱了容易,不爱却太难。
☆、赴约
夜里的山路不好走,更何况目的地还是里面的山林子,来旺觑了觑一旁的薛晟,“爷,咱明天去不成么?您看这天黑的,且外面还有成群的蝗虫,你要是有个差池,回去徐管家得把我生吞了!”
临行前,管家千交代万交代,那样子恨不得自己跟过来,如果爷有事虽不至于把他生吞了,可挨批总会有的。
两人正站在衙门口,来旺本在检查马车,看薛晟从里面出来才说了这句话,只是这句话落,里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往内看去,原来是县令与几个皂隶。
县令走近看清他们的装扮,对着薛晟道:“国公爷可是要出去?”薛晟点了点,县令立马道:“那下官与您一起去,这天黑不安全,国公爷的安危可马虎不得。”
“现时辰已不早了,况且今晚你还要拟县里蝗虫分布图,你要是与我同去,明天可来得及?”
“这……,”县令一时答不上话,他总不能事事都吩咐师爷去做吧,再说现如今平国公还在,他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犹豫了会道:“那这几个小吏国公爷您带着,这样我也放心点。”说完这话,他遂转回头厉声道:“国公爷的安危第一,你们都给放机灵点,就是你们的小命都丢了,国公爷也得给我好好护送回来,可明白了?”
几个皂隶齐声应是,来旺下意识去看薛晟反应,却见他嘴角带笑地看着,丝毫没有平常遇到这种情况的反感,心里想着:爷………这会心情貌似很好啊!
不过结果还是如他所预料的,爷拒了县令。
到了夜晚,平南县就像是一座空城,来旺赶着马车,虽然车上挂着灯笼,可这光亮似要被这黑暗吞没了。等出了城门,他才问:“爷,您为什么不带着那几个小吏,还连咱们府里的侍卫都不带上。您………什么时候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了?”
草木被蝗虫祸害净了,按道理周边也没个可以栖身之地的,可他还是听到那一声声的唧唧声,再想着白天进城时候看见的那集群东西,抖了抖身子,那画面实在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只好注视着前面,里面的人这会也回了他:“下午送书信的那人不是说了,他家主子喜静,可不能带许多人前去叨扰,另嘱咐说是一定要今晚。”
来旺才想起那会爷在二堂与县令谈话,他在大堂问比他们先来的侍卫情况,一着紫衣袍的人突然出现在大堂,径自走到他面前给他书信时说了这些话,他倒是很忘了,可瞬间想起一个事情,“爷,您怎么不带云姨娘出来?”
云姨娘是大周国皇帝安插的眼线,是爷与他之间的传递者,按道理爷既然去见他,理所应当要带上云姨娘的。不想这句话落,里面就传来一句:“你话太多,安心赶你的路。”明显不想回答,来旺摸了摸鼻子暗叹主子的喜怒无常,也不再出声了。
等再往前驶了二三里路,原本黑漆漆的路边却出现了亮光,来旺扯住马缰,等马车渐渐停了,那光亮才往这边移动,等近了他才看清竟是两个人,发出来的光是他们所着的衣物,心里好奇这是什么奇门遁术,不想那两人中一人双手抱拳道:“里面可是平国公?”
来旺本想应是,里面的人已是回了:“我是。”
那人一听,“在此等候多时,阁主正在前面,属下带您过去。”
来旺听后,看着前面漆黑一片,惊诧出声:“你说,前面?!……你……”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薛晟已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对着那两人道:“前面带路。”
未出声的一人从衣袖里挑出两条紫色丝带,“在您进去之前还得请您带上这个。”
来旺看清后,本想发作拒绝,可眼角扫地自家爷接过其中一根自行带上,他也只好接了过来。
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是相信爷的。
**
县令府静悄悄的,被吩咐在大堂等着平国公府的门子强撑着睡意候着,下一波倦意袭来,他眼睛忍不住地闭上,耳边却传来问话:“国公爷还没回来?”
门子一激灵,睡意一下子跑光,待看清问的人是县令赶紧回道:“还……还没呢。”
再看县令中衣外面只披了件袍子明显是睡下后起来的,惴惴道:“老爷,我给你拿件衣服来。”
县令摆了摆手,原地徘徊了会问门子:“什么时辰了?”
“三更天了。”
“都这么晚了!”县令背着手走来走去,看了看了天色,心里越发着急,对着门子道:“你去把他们喊起来,跟我一起去找平国公。”
他说这话语气里都是急躁害怕,门子哪见过他种口气,吓得应道:“奴这就去。”
他这边正往下人房赶去,外面却传来动静,两人都静止不动,才听清外面马叫的声音。脸上俱都一喜,县令当即就往门方向跑去,门子紧随其后,打开门就见刚惦记的国公爷安好地站在马车旁边,县令心里的石头落地,走上前激动道:“您可回来了!”
可看着国公爷听了他这话就只是点了点头,相比于去之前脸色可不好太多了,再看同国公爷一起出去的随从正给他递着眼色,跟着薛晟的步子进了府,才道:“国公爷快去休息吧,水我已让丫鬟备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