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离墨听此,露出兴味的笑,“你竟也相信这种民间传说?”
段嘉艾顿了顿,眼眸一闪,“方便我察看她的身体。”
凤离墨斜睨她一眼,就这一眼,便想是看透她的内心一般,“那看吧,她这身体已经残破不堪,比惨死沙场的战士还要惨,你确定你能忍受?”
段嘉艾冷冷一笑,“有什么是我忍受不了的,既要为她鸣冤,那我就要比任何人都了解她。那个文绮怎么样了?”
“睡下了,不过她不让人碰,所以还是那么脏。”
“那还不容易,把人打昏了就可以将她清洗一番了不是,她脸上的那些粘绸物看上去贴着面容很久了,再不剔下,早晚会成为她脸上的一部分。”
“本皇子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折,她爱洗便洗,不洗便算。”凤离墨冷哼一声,“本皇子还未找你算帐,竟敢把本皇子当下使唤,找打。”
凤离墨已经是纸老虎的代言人了,段嘉艾都懒得理会他。
她将圣女身上的衣物除去,里头竟然还跳出几只蟑螂或老鼠,甚至还有摆尾的小蛇。
段嘉艾不惊不惧的站在那里,“我曾在她身上撒过药粉,这些东西不该还在她身上的,怎么会……”
“她应该已经死了两天,身体已然冰冷,你的药粉对尸体有同等效力?”
段嘉艾迟疑了下,“我不知道。”
不过有次在轩王府,闲来无聊时而研究了些驱虫药粉,它的具体药效能达到何种层度,还没有细作研究。
不过实践表明,那些药粉只在活物上才有效力。
“好在你还在她身体上撒了防腐粉,才能保有这仅存的一点肉……”
他说得轻巧,可圣女的身体看上去是可怕的,是不完整的,有些地方已经是骨头了,如果不是因为嘉艾之前撒的粉末,只怕现在早是白虫满身的……
圣姑的狠绝,当真叫人汗颜,在她眼里,圣女竟然还比不上猪肉……起码人家猪能死得干脆点。
凤离墨轻哼一声,“本皇子已经命人开始制造冰棺,你只需继续保存好她的尸身,只需一天一夜,冰棺就能送进这宫里来。”
段嘉艾惊讶的抬头,“你……”
他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一天的时间打造冰棺,还能掩人耳目的送入宫中。
“嗯哼,本皇子帮自己的女人不用理由,你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怕便是。”凤离墨的姿态依旧狂妄,可这一刻嘉艾却觉得,他是温柔的。
霸道的温柔。
“谢谢。”她真心实意的道谢。
凤离墨张狂的抬头,鼻吼里喷出一个气,“本皇子的女人不需要对本皇子言谢。”
这傲娇的姿态……哪儿开始出现的,嘉艾笑着瞄向他,这才发觉,他的耳根子微微的有点红……她心蓦然一暧,他还真是别扭的性子。
☆、牢狱之灾
关心人的凤离墨……现在看来,有点可爱。
嘉艾又在圣女的身体上处理了一些细节之后,为她穿上干净而雪白的衣裳,凤离墨见此挑了挑眉,一眼便明白嘉艾的意思。
不管圣真国人如何看待圣女,她都是纯洁、干净的,段嘉艾将还她一个清白,她不是圣真的罪人,从来都不会是。
这也是一种承诺,段嘉艾将替她洗冤的承诺。
这一刻,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辉是耀人的,是无人能及的。
也正是因为她的光辉,坚定了凤离墨要这个女人的决心。
圣女的事安排好之后,段嘉艾马不停蹄的专心一致为皇后配解药。
虽说破解毒气的克星便是毒气本身,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是要被毒气所伤的有毒植物。
因此,嘉艾便要得到皇宫的寝殿之外去找有毒的植物。
凤离墨出宫去办冰棺的事,偌大的皇后寝殿前一片安静,因为皇后转移,这里就暂时空下了,守卫的都偷懒了,连人影都不见。
“慕公子,你师父一定是有名的医神吧,能教出你这等能力的,一定是最高的高手。”蓝迭帮忙提着篮子,因有些无聊而找话题聊。
“我是自学的。”
蓝迭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慕白的侧脸,他竟有如此高的天赋?
“蓝迭,你打听清楚了吗?那个皇上什么时候回宫?”一个皇帝扔着国事不管,借口什么微服出巡逃避责任,把国事和皇后一并扔给国师,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蓝迭一顿,双眸一闪,高挑的身形往右走了两步,声音似从远山飘来般,有些空灵。
“他大概是不会再出现了……”
他的语气有些怪,嘉艾敏锐的回过头,就见蓝迭双目坚定地望着寝殿。
“这话怎么说?”
蓝迭一笑,蓦然收回那复杂的眼神,“我也是听那些宫人说的,皇帝好像志不在国事,所以……大概就一直这样吧,什么三个月,都是说着骗人的吧。”
末了,蓝迭嘲讽一笑。
段嘉艾将那些染了毒的绿草放进蓝迭手里的篮子里,“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有太多的时间等他要回不回的,蓝迭,现在我们把目标转移了吧。”
蓝迭不解的看向似下了某种决心的慕白,此时的他看上去像个谋士,那双湛亮的黑眸,很漂亮,却藏着让人猜不透的心计。
那是双会发光的眼睛,她见过的男人不少,却甚少有这股叫人难以捉摸的深沉。
他有张俊美的脸,不似凤离墨的张扬跋扈,不似国师刚毅,不似兰青的刚毅,慕白这个名字听着斯文俊隽,那张脸亦是深邃英挺,可是……偏偏那两条八字胡,让人有种玩世公子的感觉。
坏。
是女人对他的第一直觉,可是女人虽然知道,却偏偏忍不住想去亲近,这就是慕白的深沉魅力所在。
蓝迭不否认,除了心中的那人,慕白是她第一个有好感的男人,这份心动或来源于他的两次相救。
☆、牢狱之灾
如果再有第三次……
才刚这么想着,蓝迭感觉到一股热气自身旁穿过,快而疾速,她还未开口,就见那股力道直冲向背对她的慕白而去。
“唔”
向来背后偷袭,非君子所为,但要置人于死地,此招却是最精的。
没有防备,陷入沉思的慕白,硬生生的挨下了这一掌。
她没有内力,而对方却是个高手。
段嘉艾支着身子站了起来,背部烧灼的痛蔓延至了体内,她眯眼回身,那重伤的身子却是倔强的不肯倒下。
蓝迭惊慌失措的跑了过去,“慕公子,你没事吧。”
段嘉艾冰冷的眼神,对上高台而立的黑衣人。
黑衣人全幅武装,只留一双眼睛,那眼神狠绝无比,透着死令的气息,大有非要杀死她不可。
嘉艾暗示咬牙,她未受伤时,尚且能和对方周旋一番,可眼下受了内伤……又怎能屈服。
她突然一把推开了蓝迭,瘦劲的身子腾空而起,在阳下划出银色的光芒,她是没有内力,可她有的是毅力,对方既然踏着非杀她不可而来,那么她就坚决非打倒对方不可。
她的动作很快,如流星闪过,眨眼功夫,一银一黑的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了起来。
对方擅长掌风内力,嘉艾有的是实践经验,她拔出靴间短刃,步步不要命似的紧逼对方。
她的动作极快,变化多诡,叫人难以捉磨,更何况无招胜有招,让人意想不到她的下一刀会落在哪里。
开始时,黑衣人算是得心应手的应付着,可这样的过招时间一长,人便容易疲惫,黑衣人暗自心惊,他的体能也不弱,何以如此便会觉得累?
他哪知,其实是因为嘉艾招招都是刁钻的出击,因为猜不透,所以黑衣人内心有些疑惑,因为没有招术,所以不好猜测,因为她的每一招都往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疾速而攻,久经身体与心理的应战,就够人身心疲惫的了。
嘉艾的身体或许没有心理素质高,可她有的是毅力,即使身体累,她的心魂都能脱离肉体般,不松懈不放弃的与对方应战着。
而,过程中,她牙关紧闭,看似顽强不屈。
别说是黑衣人了,就算是仰头观战的蓝迭都被那样的“慕白”给吸引了。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眸光微闪,不知在想着什么。
黑衣人已经达到极限了,这样脱离掌控的战术,多打也只会自乱阵脚,他想抽身,可偏偏却抽身不了。
每当他有意图离开的动作,便又被对方逼在了原地,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窝囊过。
被一个没有内力的压制住,是身为“高手”的耻辱。
两人还在空中纠缠着,一道金光如闪电般,疾闪而来,没有人看得清楚他的动作,只觉得眸心金光一闪,下一刻,黑衣人摔坠落地。
那一计摔得很重,尘土飞扬,地面开裂,足见金影功力之深。
想必黑衣人的骨头也都碎了吧。
蓝迭抬头,就见上空金银两道身影交缠着,慕白的倔强与凤离墨的霸道,两相抗衡,胜者为王,不多时,段嘉艾被置身于他的怀中。
☆、牢狱之灾
落了地,她刚想跳离他的怀抱时,突然“噗”一声,吐出了好大一口鲜血,蓝迭吓了好大一跳。
凤离墨怒火涛天,“该死的,受了伤你还硬撑着,是想早点下阎王吗?”
他迅速的点住她胸口的几处大穴,抱着她踏过黑衣人的心口,一刻也不能多作停留的将人抱回行宫。
那一脚,便将黑衣人多年苦练的内力尽数毁去。
没了内力的支持,黑衣人生不如死。
蓝迭绕过黑衣人,眼里闪过一抹冷光,随后便提裙离开了。
国师得此消息之后,勃然大怒,即刻下令重兵保护段嘉艾,并请来了最高明的太医为其养身护心。
另外,凤离墨第一时间便运气替她疗伤,可惜嘉艾是没有内力的人,身体本身并不能接受太多的真气,所以疗伤之事并非一日之事。
“把这些喝掉。”凤离墨端了一碗血色汤来,霸道的将碗沿放在了她的唇边。
段嘉艾拧眉,刺鼻的味道让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女人,你已经让我很不爽了,不要逼我发脾气。”
她受了伤之后,凤离墨的脸色就一直很黑,好像受伤的是他自己似的,每半个时辰就端了一碗奇怪的药汁来,什么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她差不多都快喝遍了。
她自然很清楚这些东西对自己的身体很有益处,所以便也喝了,只是这么一直喝着,还具是有些叫人吃不消。
“明天再喝吧,我现在真喝不下去了。”她搁开那药,有些反胃了。
可是凤离墨根本不管,掐起了她的嘴,便粗鲁的用灌的。
嘉艾有些震惊,以往他尽管口出威胁言语,但何曾真付之行动过,她不悦的眯了眯眼,一把拂开了他的手。
哐啷……
药洒了,碗也碎了。
他的眼神骤然冷了,浑身透出一股张驰的气息,那种气势,很吓人,好像只要他愿意,什么都能尽数毁掉一般。
可,嘉艾也不示弱,她冷然的迎视着他发狠的双目,从容的说道,“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凤离墨动了动,转身离去,嘉艾松了口气。
可不多时,他又端着血药来了,嘉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这药叫七彩连环。”
只稍一句,段嘉艾便懂了,七彩,既为七彩,又是连环,那么就是不能间断的了。
回想喝过的六碗,那么这该是最后一碗了,段嘉艾深吸口气,最终为了自己着想,还是把药喝了。
凤离墨这才露出满意的眼神,只是眸中冰冷并未退去。
喝了药,段嘉艾便要继续研制皇后的解药,凤离墨冷着脸,无声的反对,他的气势是过人的,单凭那个深沉的眼神,便叫人望而却步。
可是段嘉艾却不肯听话,“你知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你再这么自以为是下去,躺进冰棺的会是你。”他冷冷的提醒。
段嘉艾却是浅浅一笑,那笑显得有些倨傲,“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要做的事还没做好,怎么能轻易死去。”
☆、牢狱之灾
她抬眸,澄清的双眼对上凤离墨的黑眸。
“凤离墨,我段嘉艾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她的眼里,尽是骄傲的自信,而那种自信,叫凤离墨让步了,不过他是有条件的,“你所有的行动都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嘉艾看着桌上的绿草,心思百转。
“怎么,难道还有哪里不对?”凤离墨见她迟迟未动手,便开口调侃,“不会是睁着双眼睡着吧。”
嘉艾白他一眼,脸色虽然苍白,气势可不输平时。
“皇后的毒太重,要谈解毒并不是容易的事。”她把自己的包袱取来,将里头的东西摆了出来,其中有韩妃送的曜明石,路途中采来的鲜艳红花,最后则是轩王府……四季长青的叶子。
她最后的视线便落在那叶子身上。
“这叶子你何时摘的,怎么还这么青嫩?”凤离墨好奇的拿起其中一片在手中把玩,“这是刚摘下的吧,皇后殿前的?”
段嘉艾听他此问,心头蓦然一震,她快速的拿起其中一个叶片,在轩王府的时候,因为奇怪于这树叶遇秋不黄不落,所以顺手摘了几片。
没想到……竟成了替皇后清毒最重要的一味药引。
段嘉艾露出一抹笑容,那是抹明朗的笑,她将欣喜之意用笑容传达给了凤离墨,“我找到解药了。”
“这个?”凤离墨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一片树叶就是解药?
“对!”树叶和绿草,就是解那毒气的最好良药。
段嘉艾没有迟疑,没有任何的试验,信心的十足的将制好的解药给皇后服下。
国师满怀惊喜和期待的站在一旁看着,眼眶竟微微的有些湿润了。
凤离墨的注意力则全在段嘉艾身上,她现在身体还虚着,并不适合久累。
“国师,溪竹筑林那边有什么好消息吗?”段嘉艾问,自从她把计划告诉国师之后,便故意散布消息说皇后的病又有了起色,也要求国师常去溪竹筑林,故布疑阵,好叫凶手不会怀疑皇后并不在那里。
国师摇了摇头,说了四个字,“风平浪静。”
这样一来,嘉艾便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怎么可能会是风平浪静呢?
按理说,皇后的病有了起色,那么凶手应该会再想办法毒害皇后才是,怎么却是没有动作?
而且,凶手已经不惧暴露危险的明着要刺杀她,怎么可能会放过皇后?
莫非凶手另有阴谋?
想此,段嘉艾微惊,这段时间圣女的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想得不够周全,如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点,可还来得及防备?
才刚这么想着,床榻上的皇后动了。
国师兴奋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皇后,你总算醒了,我总算等到这一天了,三年了,你一睡就是三年……”
就见皇后困难的张开双眼,茫然的眼神里不知何谓,她的眼珠子转动得很慢,像是还没缓过劲来,当看见国师时,她的眼神变了。
“于晏……”于晏,国师的名字。
☆、牢狱之灾
“是我,是我,我是于晏啊,彩瑶,我总算又能看见你这双美丽的眼睛了。”
于晏,彩瑶……相握的双手,这分明就是一对恋人。
段嘉艾冷冷地看着那交握的双手,看来这圣真的后宫也不平静,国师与皇后……难不成皇帝已经死了,微服私访不过是掩盖一切?
这些天来,她早就发现一点,国师很有野心,想揽大权也不足为奇。
不过,自古帝皇将相,各凭本事,不犯着她,又与她何干。
只不过,如果皇帝不过是虚名,国师才是幕后掌控大权的那一个,那么她的目标就定在国师身上。
那边的国师与皇后你浓我浓,丝毫不介意让段嘉艾和凤离墨看见。
“彩瑶!”
突然只听国师惊慌一喊,皇后突然脸色一狞,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直的喷向国师的脸,可他并没有嫌弃,还用自己的衣袖擦去她唇角的血痕。
皇后虚脱的又跌回床。
“慕大夫,这是怎么回事,这鲜血是皇后体内的毒障吗?吐出来,是不是代表她没事了?”国师替皇后盖好被子,一边问着。
嘉艾脸色大变着上前,一把脉,她的神色更冷沉了。
“不是,她体内的毒的确有清化的迹象,但是内伤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