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摆了摆手,“你照顾好千雪,她还没吃晚饭的,快去吧,我先回房间了。”
司仪道:“师父,慢着,容止在大厅等你。”
易水寒顿了顿,这下糟了,她还以为容止不再理她,现在怎么办?
容止果然在大厅里,一如既往的神情。
易水寒在屋子外刚好看到他的侧脸,烛光在他的眼睫毛下落下了一道阴影,很美,她知道他有一股孤傲的冷清之气,但每每面对她都会收敛起来,可她根本不值得他如此付出。
桌子上还摆着一个食盒,她知道里面一定有一盅药,其实她并不是害怕喝药苦,而是害怕熬药那人。
☆、担任知府03
容止见她回来了,唤道:“水寒,你回来了,快过来喝药,就快凉了。”
易水寒心中一紧,一步一步地走进屋子,她每一步都有千斤重,她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情意。
易水寒展颜一笑:“容止,很晚了,其实你不必等我的。”
“……水寒,先把药喝了吧。”容止把药端到她面前,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那道阴影更暗了。
“好。”易水寒把药喝完,那碗药一点都不苦,她甚至感觉不出那是什么味道。
“水寒,你吃过晚饭没有?”
“吃过了。”她心中又是一紧,若是以前,容止一定会问她去哪里了?他不再问了,是不想再听她的谎言,还是对她的宽容?她宁可他生气,不原谅她。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容止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容止,慢着,可以听我说几句话么?”易水寒看着他。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容止决然地转身,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水寒,他不想听,确切来说是他不敢听。
“容止,容止……”易水寒叫道。
容止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步伐很快,很轻,素色的衣角在夜风里轻扬,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夜里。
易水寒仰起头呼了一口气,她太他.妈的失败了!
司仪在屋子外见易水寒仰头叹息,眼尖瞄到桌面上那个食盒,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食物呢?
“师父,容止呢?”
“他回去了,千雪她怎么样了?”易水寒抚了抚额头。
“呵呵,她醒了,肚子饿,我给她去找吃的。”司仪看着那个食盒说道。
易水寒打开了食盒,见里面有几款点心,于是便全给了司仪,“先吃着这些吧。”
“好呢,谢谢师父。”司仪笑了笑,若是被容止知道那些点心进了千雪的肚子,容止一定会很气,所以等千雪吃完后,要把食盒放回这里,那容止一定会误以为是师父把点心吃了。
易水寒回到房间,洗了澡,正准备睡觉,这时候传来敲门声,她微微一叹,那么轻的步伐,一定是容止。
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正是容止,此时他神色有些不对,脸色有些苍白,原本水果色的唇也有些失色,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似乎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冷剑急急从远处跑来,见到容止后就不敢再向前了,果然,容止喝酒又是因为易水寒。
“易公子,公子喝酒了。”
“嗯?”易水寒向冷剑投了个疑惑的眼神,喝酒了又怎么样?为什么冷剑每次都要跑来告诉她?
冷剑突然觉得容止的背影异常的冷冽和恐怖,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没、没事,我先走了。”冷剑脚底生风,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他明天再来找容止就对了。
易水寒看了看容止,难道容止会耍酒疯?可容止一点都不像喝醉的样子,眼睛很明亮,没有一丝醉态。
“容止,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水寒,你、是不是要离开我?”容止颤声问道,眼里隐忍着沉重的痛苦之色。
☆、担任知府04
“……”这下把易水寒问住了,她想说,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何来离开?可是她不敢说出来。
“水寒,你不要离开我,好么?”
“容止,我不可能停留下来的,我很自私的,我不值得你对我好……”
“不,不,你值得的,水寒,你很美好,没有人比你更好了。”容止急切地说道。
“……”易水寒哑口无言,因为容止你没有见到我阴暗的一面,你的感情一片空白,或者你对我的只是一时迷恋,又或者根本是我不懂得……
“水寒,我困了,我想和你睡。”容止眼底里有浓浓的睡意,眼帘微微下垂,又竭力张开。
什么?易水寒惊讶地看着他,现在的情景和上次一样,难道容止喝酒了就会找人睡觉?这样的怪癖可是很严重,很雷人,怪不得容止滴酒不沾。
“容止,我送你回采桑苑睡觉。”
“不回去,我想和你睡。”容止像个小孩子似的,执着地说道。
“……那好吧。”易水寒心中哀叹一声,容止真是个怪胎,连怪癖都那么雷人。
容止还是和上次一样,一沾床就睡着了,双手捂住易水寒的一只手。
易水寒踹掉了被子,眼光光地看着床顶,今早睡得太多了,加上容止就在她身边,她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易水寒醒了,容止还没醒,她可不敢再弄什么偷袭,蹑手蹑脚地下床到屏风后换衣服,今天她要进宫,换上了那套宝蓝色官袍。
换好了衣服出来后,见容止已经醒了,正在穿衣。
容止见她出来了,本来他就已经手足无措,此刻更是慌得停下了所有动作,目光闪烁地看着她,他想起他昨晚无耻的要求,红晕一直从脖子到耳根,酒果然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
“容止,早晨。”易水寒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连忙出了门,又把门关上。
易水寒一出了门就见冷剑走过来,那家伙每次都是那么及时。
“易公子,我家公子呢?”冷剑问道,他是奉夫人之命保护公子的,虽然公子的武功比他还要好,但遇上易水寒这块硬板就很难说了。
“自己去找,我要进宫一趟。”易水寒没好气道。
“什么?公子不在你的房间?”冷剑惊道,完了,容止喝醉酒后会性情大变,会把心底里隐藏的欲望放大,做出一些常人不可以理解的事情。
“你这么大声找死啊?”易水寒恶声恶气道,她恨不得过去把冷剑的嘴巴封上。
突然,冷剑直直地看着易水寒身后,他见到有一个人从远处走来,虽然很远,但仍然看出他脸上的震惊和怒气。
易水寒转头一看,那人赫然是凌逸然,刚才冷剑这么大声,兔子不会是听见了吧?
所有气氛停顿了十秒钟,突然,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容止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多人?他甚至不敢看易水寒。
冷剑松了一口气,还好容止毫发未损。
凌逸然的脚步停住了,他是来找水寒进宫的,他从远处见水寒从房间里出来,那么容止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担任知府05
易水寒也有些发愣了,现在她骑虎难下,若她的身份是男的,那么就可能被误会为……,若她的身份是女的,就更糟糕了。
“公子,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一整晚。”冷剑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决定把酒后乱性渲染得淋漓尽致,那个凌逸然似乎对易水寒也有意思,所以先要让凌逸然知难而退。
冷剑的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
容止的目光更加闪烁了,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凌逸然更加僵硬了,脸色铁青,容止整晚都在水寒的房间里?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凌逸然突然转身飞快地离开,似乎没有出现过,他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想逃避。
易水寒半阖着阴冷的眼睛看着冷剑,找抽?我就成全你!
冷剑打了个寒颤,公子,你看我为你付出多大,助你歼灭了一个情敌,接受易水寒的凌迟。
易水寒经过冷剑身边时,阴森地压低声音道:“哼,迟点再收拾你。”
皇宫。
在金銮殿上,易水寒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凌潇然,便低下头,默不作声,连戏都懒得看。
殿上无非就是禀告什么国家大事,谁参谁一本,谁推荐个谁,无聊至极,等待早朝结束。
今早凌逸然没有来上早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早的那件事,若凌逸然生疑了一定会切查的,万一被兔子查出什么,她身份曝光了,她也很难收场。
直到临近下朝时,皇帝语不惊人死不休,居然把宁城知府陈知府的职革掉,说状元还没职位,便把状元封为宁城知府一官职。
易水寒抚了抚额头,太他.妈.的,她就知道那道空白的圣旨还在她手里,凌潇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是知府一职,相对于21世纪的法官。
下朝后,有不少所谓的同僚恭喜状元,易水寒心中暗骂一声,恭喜你老子!
就在易水寒正准备打道回府时,一个太监来告诉她,皇帝让她到御书房一趟。
“参见皇上。”易水寒作了一辑,低着头,她记得来过这个御书房一次,不过那次是见凌潇然的老爹。
“免礼。”
“谢皇上。”易水寒依旧低着头,她是懒得抬头,若她现在提出辞职,凌潇然绝对不会让她如意的,除非她交出那道圣旨就有可能。
“状元很有胆识。”凌潇然似笑非笑道,够胆跟他谈条件的人,一开口就要一道空白的圣旨,这种人不是不知死活就是有足够狂妄的资本。
“皇上谬赞了。”客套的话谁都会说。
“听说状元受了重伤,伤势可好些了?”
“谢皇上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哼,你巴不得我死呢。
“对于宁城知府一职,状元可满意么?”
“回皇上,十分满意。”才怪,我说不满意你会放过我么?
“朕很可怕么?”凌潇然笑了笑。
“皇上怎么会可怕呢?”哼,老虎、豹子、狐狸的结合体,你说可不可怕?
“为何状元一直不抬头?”
“皇上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哼,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看你?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退下吧。”
“臣告退。”你以为我很想留在这里。
☆、担任知府06
易水寒出了御书房的门,抬头看了看天空,呼出了一口浊气,一直低着头,脖子都酸了。
一边走一边打量皇宫的奇花异草,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真是奢华至极,中看不中用。
“状元爷。”
易水寒回头一看,见一个可爱娇俏的侍女跑来,气喘吁吁,很急的样子。
侍女一边小跑过来,一边唤道,见到易水寒回头那一瞬间便停住了,或许是跑累了的原因,她有些昏眩,不愧是公主仰慕的人,仙姿玉貌也不足以形容。
易水寒眼眉一挑:“有什么事?”
侍女回过神来,连忙道:“状元爷,公主请您到园中品茶,还望状元爷赏脸。”
什么公主?易水寒嘴角抽搐,不会是在狩猎场遇见那个公主吧?可惜她是个女的。
“替我谢过公主的邀请,不过今天我有要事,恐怕不能应邀。”易水寒硬着头皮道,对方是一国公主,遭受到拒绝一定会觉得颜面无存,但她别无他法。
侍女一怔,她意想不到易水寒会拒绝,但想到公主朝思暮想的样子,她一咬牙:“还望状元爷赏脸吧,公主已恭候多时。”
“……那你带路吧。”易水寒无奈,若她再拒绝就是她的不对了。
穿过了好几重富丽堂皇的宫殿和庭院,终于来到一园子,也不叫园子,这里很大,和御花园一般,但比较幽静。
“公主就在那里,奴婢就不进去了。”侍女指了指远处那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易水寒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公主啊公主,若我是男的一定会很乐意接受,可惜我是个女的,真是生不逢男啊。
凌彩衣一身鹅黄色纱裙,梳了个简单而不失美丽的发式,别了两朵珠花一支步摇,娥眉淡扫,双瞳剪水,小巧的瓜子脸上不施粉黛就透出淡淡红润,青春亮丽,是个美丽的俏佳人,只可惜强装的神采中掩不住那一抹天生的柔弱。
“参见公主。”
“状元不必多礼。”凌彩衣微微一笑,心中有些紧张,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大胆,但若她再不争取就没有了。
“谢公主。”易水寒十分客气有礼地说道。
凌彩衣的笑意淡去了,她听得出易水寒话中的疏离,她实在太不知廉耻了,明知道状元已经有未婚妻了还心存幻想,虽说二女共侍一夫没什么,但状元似乎对她无意。
“状元可陪我走走么?”凌彩衣幽幽道。
“当然可以了,公主请。”
“听说状元的未婚妻是宁城有名的千家小姐?”凌彩衣还是忍不住问道,她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比不上千家小姐。
“是千家小姐没错,不过不是有名的。”
“呵呵,我听林家小姐说千小姐一曲名动宁城。”凌彩衣笑道,还听林玳玉说千家小姐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粗俗不已,欺世盗名。
“哪里,那一曲是有高人指点的。”
“千家小姐一定是才貌双绝了。”凌彩衣幽幽道,能够让状元倾心的人怎么会是凡人?想起来林玳玉那些话,也许都不过是教唆,她居然还傻傻地听信了。
☆、担任知府07
“哪里,千雪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但琴棋书画通了九窍,一窍不通而已。”她只能这么说,这里的人都用容貌和琴棋书画的造诣来衡量一个女子能力。
“呵呵,我不相信,一定是状元你护短了。”凌彩衣脸上虽然在笑,但心中掩不住失落,状元每句话都是护着千家小姐的。
“长得不太漂亮没什么的,不会琴棋书画也没什么的,我们又不是靠这个来生存。”
凌彩衣一怔,她怎么会变成这么善妒了?她的每一句话都无意中在和千家小姐比较。
“状元言之有理,是彩衣失礼了。”凌彩衣低低道,她容貌出色,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那又怎么样?难道她要靠这个生存么?以色待人岂能长久。
一时之间,二人无语,不知不觉就走到一颗桃树下,这个季节刚好是桃子成熟的时候,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桃子挂在树上,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极了凌彩衣的小脸。
易水寒瞟了又瞟,这桃子太诱人了,若不是碍着凌彩衣在这里,她早就偷了几只。
“这棵桃树是在我出生百日时,母妃带我来这,她亲自种了这棵桃树,自此以后每年这个季节母妃都会带我来摘桃子,小时候我天天都盼望到夏天,那么就可以来摘桃子,可自从母妃过世后,我再也没有来过摘桃子,想不到这棵桃树已经长那么壮。”
“公主不摘这桃子,留在树上也是浪费。”易水寒听得出凌彩衣话里的伤感,一个深宫公主幼年失去母亲,在皇权中生存也不容易。
凌彩衣抬头望了望树上的桃子,幽幽道:“以前这棵桃树很矮的,我伸手就可以摘到,可现在它长高了,我再也摘不到了。”
“这就简单了,你摘不到可以搬条凳子、梯子,或叫人帮你摘,借助一些外力总能摘到的。”
“嗯?可是这里没有人?”凌彩衣看了看四周,要她爬梯子是不可能的。
“我不是人么?”易水寒笑了笑,轻轻一跳,双手攀住树枝,一下子就爬到树上了。
凌彩衣吃了一惊:“状、状元,你小心。”
“接住。”易水寒摘了一个桃子,扔给凌彩衣。
“啊,我接不住啊。”凌彩衣一惊,尖叫了一声,吓得连连后退,桃子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易水寒大笑了两声,真是不经吓的孩子啊,果然是娇贵的公主。
“状、状元,你、你笑什么?”凌彩衣脸色通红,娇.嗔道,她连个桃子都接不住,真是羞愧死人。
“笑你很可爱。”
“……哪里。”凌彩衣脸上羞红,低着头小声道,有很多人说她美丽漂亮,就是没有人说过她可爱。
“把帽子捡起来。”易水寒拿下头上官帽扔到地上,这顶老套的帽子早就不想戴了。
“呃?做什么?”凌彩衣疑惑地捡起帽子,不过状元不戴官帽更、俊逸。
“不是这样拿,把帽子翻转过来,冒口朝上。”易水寒道。
“这样?”凌彩衣睁着疑惑的杏眸。
“对,对,就这样,你拿好帽子站着不要动,拿稳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