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青锋扶了一个神色憔悴不堪的老人,走了出来。
这人竟然是本已‘死去’的二长老!这下,众人都不淡定了。
万崇所受到的震惊,远远多过其他人,如同见了鬼一般,跌坐在地上,喃喃低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他爹怎么没死?万崇肯定自己的剑刺入他爹的心口,绝无存活的可能。
作为儿子,万崇有义务他爹后事,更有机会检查尸体,确定他爹已死透。
“阿崇,二长老没死,你不高兴?”小鸡翅见万崇这反应,心里已了然,更是失望透,忍不住厉声质问。
小冬瓜道:“人是他杀的,没死,他自然高兴不起来。”
“老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长老过去扶二长老,问道。
其他人也跟着问,“二长老,到底谁是杀你的凶手?”
其实,看二长老痛心疾首地瞪着万崇,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不过想得到确切的答案罢了。
偏偏事到临头,万崇还妄想力挽狂澜,把罪责推到小冬瓜身上。
他望着二长老,眼神带有二长老才看得懂的乞求之色,“爹,凶手是祁瑾扬对不对?他是不是逼你指证我?别怕,谷主和诸位长老都在这里,他不敢对你怎样,你把他如何逼你的经过都说出来。”
二长老摇头,老泪纵横,痛苦道:“阿崇,我劝过你很多次了,可你还是一错再错,连我都下得了手,我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咬重了‘儿子’二字,二长老的痛苦,无人能体会。
不提别的,就是万崇的弑父行为,说是畜生都不为过,二长老却无法如此责骂他。
“不对!你不是我爹,我爹已经死了,你肯定是假的,是祁瑾扬找来害我的!”尽管万崇已辨出眼前的二长老是真的,却还一口咬定是假的。
这只是他在自欺欺人,任谁都看得出这个二长老是真的。
二长老见万崇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心里愈发地难受,重重叹了口气,还是拿出两只药瓶。
万崇看到那两只药瓶,双目猛地暴睁,迸发浓烈的恨意。
小鸡翅认得其中一只黑色药瓶,正是她丢失的毒药,她转头,怒瞪着万崇。
万崇不敢直视小鸡翅,慌乱不安地辩解,“谷主,你听我说,他不是我爹,是祁瑾扬找来的,你要相信我。”
小鸡翅冷着脸,没去理会他,看向二长老,“二长老,你说!”
“想必谷主已经认出来了,这瓶红色的,是你丢失的新毒药,被阿崇盗了…………”二长老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二长老最开始是发现万崇行为有诡,便偷偷留意他,发现他盗了九曲断魂散。
万崇让少珣偷偷跑到谷外,雇请了一个女子,冒以小鸡翅的名号、蒙面去和凌大富交易,教以凌大富如何算计天源酒楼。
当时除了给凌大富九曲断魂散之外,还倒了一半新毒药给凌大富,交代他暂时不可使用,该如何用,会在适当的时机通知他。
说到底,万崇给凌大富新毒药,不过是留了后招。
事败后,万崇又让那女子怂恿凌烟如去勾引小冬瓜,骗凌烟如,说新毒药一种可以迷得男人神魂颠倒的药。
凌烟如倒也不是笨倒无可救药的地步,她一开始不敢轻易对小冬瓜使用,只打算以自己的手段色诱他。
是小鸡翅的突然闯入,逼得凌烟如狗急跳墙,才把药粉撒到小冬瓜的脸上。
二长老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暗中派人找了那个女子。以重金让她说出实情。
且,二长老又在万崇的住处,找到了剩余的半瓶新毒药,意外的是还有一瓶看似很奇怪的药水。
他觉得有异,便也拿回去研究,才知道是染玄铁令牌的药水。
二长老本还想不通万崇要这药水有何用处,直到小鸡翅和万崇成亲那晚,从小鸡翅他们的对话中,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如此费心查明万崇暗中行什么事,全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生怕万崇继续错下去、再也回不了头。
可二长老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他指证万崇的证据。
二长老一步步走向万崇。眼泪长流不止,哽咽道:“阿崇,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回头吧!”
“你胡说!都是你编造的、是你和祁瑾扬编造的!”万崇从地上站了起来,猛力推开二长老,连连后退。
说着,他仰头大笑,笑得眼泪直流,形如疯子。
是啊!他处心积虑谋划了那么久,哪里料得到他爹会拿出证据来指证他?
万崇会对自己的爹痛下杀手,起因是在动手的前一晚,他爹劝不了他,说出握有他盗药的证据,若他不肯收手、就揭发他。
本来剩下的药不见了,万崇就惴惴不安,经二长老这么一威胁,更加害怕事迹败露,认为唯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万崇,亏我那么信任你,原来你竟是如此阴险歹毒!并且,连自己的亲爹都下得手,简直禽兽不如!”
小鸡翅此时的心情万分复杂,既因误会小冬瓜而愧疚,又对万崇失望、伤心。还有被算计、陷害的愤怒。
各种情绪把她的心堵得异常苦闷,又发泄不出来,其滋味非常人可忍受的。
小冬瓜见小鸡翅这般痛苦,心里心疼极了,不过,眼下情况,他不方便过去安慰她。
“曦玥!”万崇听到小鸡翅如此指责他,不再伪装了,暴喝出她的闺名。
他神色极其痛苦、不甘地看着她,“谁都可以说我阴险、说我歹毒、骂我禽兽不如,唯独你没资格!因为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怎会走到今日这地步?都是因为你啊!”
小鸡翅被万崇这狰狞的样子骇住了,在场的人无不觉得他可怕、他的爱太过扭曲。
“万崇,别再为你自己的私心找借口,更不要推到小鸡翅身上!若真的爱一个人,只会处处为她着想,而不是像你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她。你这不是爱,不过是想占有她,借由她谷主的身份,提高你在药王谷的地位。”
小冬瓜声音冷厉,每一句话都如一把锋利尖刀。直刺入万崇的内心,又似把万崇虚伪的外衣狠狠地扒开,把他最丑陋的真面目、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众人面前,让人觉得他不配说‘爱’,只会侮辱‘爱’这个神圣的字眼。
“不!你胡说、胡说、胡说…………”潜藏在内心深处、以爱为包装的欲望,被小冬瓜刨出来,万崇无比难堪。
可悲的是,他竟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如同受伤的困兽,疯狂地嘶吼,充血的眼睛渗出怨毒的利箭,恨不得把在场所有人都射得千疮百孔。
“把他拿下!”小鸡翅下令道。事已至此,她对万崇已无话可说。
“都别过来!”万崇怒吼一声,突然伸手,把离他最近的二长老拉到身前。
“万崇,放了二长老,他是你爹啊!”小鸡翅见状,怒斥道。
众人怕万崇真的杀了二长老,都顿住脚步,不敢靠近他。
没有人会怀疑万崇敢杀二长老,因为他已经‘杀’过一次了。
“是我爹又如何?”万崇露出可怖的笑容反问。
他一手掐住二长老的脖子,一手从身上拿出一颗金色药丸,塞进自己嘴里。
服了药丸后。他的脸色奇迹般迅速恢复正常,似从未受过伤一样。
小鸡翅和几个认得出此药的长老,惊变了脸色。
这颗金色药丸,名为‘逆天丸’,可以使人瞬间恢复体力、并将内力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数倍。
逆天丸是药王谷的镇谷之药,当今世上唯有一颗,谷主代代相传,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能使用,因为药效只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服药之人就会反噬、爆体而亡,据说死状极其恐怖。
“谷主,逆天丸怎么会在他手里?”大长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他这颗是假的!”小鸡翅笃定道,因为逆天丸意义重大,她藏在无人找得到的地方。
“没错!是我自己查遍谷中的古籍,花费两年时间研究的。”万崇的声音变得嘶哑、如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拉动了一般。
小鸡翅想起来了,伊千重把逆天丸传给她那天。
伊千重发觉有人偷听,要把这人捉出来时,却只是万崇‘碰巧’去找她。
当时小鸡翅和伊千重都相信了万崇,因为他确实经常会以各种借口去找她,是以,她没多想。
谁知道万崇听到逆天丸的作用,会自己偷偷研究,而且,还真的被他研究出来了。
不过,小鸡翅知道,假的终究是假的,肯定会有副作用。
“万崇,收手吧!只要你肯收手,我会念在往日的情份,放你一马!”
小鸡翅不知道万崇这颗假逆天丸的药效到了何种程度,不想和他硬碰硬,只能拖延时间,时间一到,不必她动手,他也必死无疑。
万崇何其狡猾,怎会猜不到小鸡翅的用意?其实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服用逆天丸,心里也没谱。
要不是他自损心脉、内力也大损,又陷入这毫无退路的困境,他也不会服下这颗会要他性命的药丸。
万崇能感觉到内力变得很充沛,到达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巅峰。
不过,他的五脏六腑又宛若火在烧,他不敢确定,以他此时的内力,能不能把在场所有人都屠尽、或者能杀多少个人。
眼下,万崇最想杀的人不是小冬瓜,而是小鸡翅。他知道服了逆天丸,他便注定以死收场。
他想,反正他都要死,既然得不到小鸡翅,不如拉着她一起死、一起下地狱。
万崇不想杀小冬瓜,则是觉得小冬瓜若真的爱小鸡翅,见她死,指不定会跟着一起死。
就算是独活,小冬瓜会活得痛苦、再无生趣。所以,他只要杀了小鸡翅就好,同样能报复小冬瓜。
“阿崇,算我这个当爹的求你,别再错下去了。”二长老被掐得面色涨得青紫,老泪涌泄不止,苦苦哀求万崇。
二长老这样,令在场的人都难过不已,打心底可怜这个老人,都很痛恨万崇。
小冬瓜也对二长老产生怜悯之心,他愤然道:“万崇,他好歹是生养你的爹,你这样大逆不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可知他求过我什么?”
“祁公子,求你别说了!”二长老知道万崇服了逆天丸,肯定会死,那他之前对小冬瓜提出的要求,再无意义。
万崇心头颤了一下,忍不住问:“他跟你提了什么要求?”
☆、冬瓜篇(终) 爱你成疾,终不悔!
“以命赎命!”小冬瓜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出二长老的要求。
二长老无力地闭上眼,众人先是感动于二长老的爱子之心,又是为他感到不值。
因为万崇面上只闪过一丝惊异,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众人却不知,其实万崇心里已经涌起了重重浪涛。
万崇没想到他毫不留情地对二长老下杀手,二长老还愿意以自己的命相抵、让小冬瓜放他一马。
昔日二长老养护、教导他的画面也随即涌上脑海中,万崇的手不自觉一松,嘴上依旧强硬道:“那又怎样?”
小冬瓜眼睛极利,捕捉到万崇眼里稍纵即逝的松动、与手劲的放松。
“我原本就答应二长老这个要求,你现在想杀他,就杀吧!反正我也不算食言。”小冬瓜漠然道。
其实就算万崇没有服下逆天丸,小冬瓜也不可能真的杀二长老,而放过万崇。
说到底,小冬瓜是骗二长老指证万崇,他认为人言而有信,是视情况而定,须懂得变通。
“你是在激我?我偏不如你愿!”万崇想杀二长老的心本就松动了,听了小冬瓜的话,便顺势将二长老推开。
在万崇松开二长老之际,小冬瓜抬手拔出身边一个侍卫的佩剑,直刺向万崇。
万崇反应快得惊人。不闪不躲,直接迎上来,徒手握住剑身,略一用力,剑身寸寸断尽。
同时,万崇猛出一掌击向小冬瓜。
小冬瓜没有硬接,疾步后退,万崇出掌时,他注意到万崇的手掌呈金色,必是将内力运到极致。
他听小鸡翅说过,由逆天丸提升的内力都带有极强的毒素,运用内力时,浑身血液会变成金色。
“祁瑾扬,是男人的话,就与我一战!”万崇暴吼道,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拉几个垫背的,他才甘心一死。
万崇的掌风在众人之间扫荡,他的身形、速度快得几乎化成影子一样,让人根本无法以肉眼捕捉。
一时之间,惨叫声四起,饶是大长老和三长老武功高强、内力深厚都挡不住万崇,都被打飞出去。
此时的万崇,已双目已流出金色血液,显得极其可怖。
“万崇,住手!”小鸡翅身为谷主,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谷民一个个无辜惨死。
原本拖延时间是最好的办法,但万崇不可能乖乖地等死。
眼见小鸡翅要过去阻拦万崇,小冬瓜急忙拦住她,“别过去!他的掌风有毒!”
“我百毒不侵,不该过去的是你!”小鸡翅知道小冬瓜不让她与万崇硬碰硬,会代她去阻止万崇,可她哪里舍得他有事?
不等小冬瓜开口,小鸡翅就趁小冬瓜不注意,点住他的穴道。
“小鸡翅,快解开我的穴道!”小冬瓜脸色一白,急吼道。
“我自创的点穴法,半个时辰后自动解开!”小鸡翅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便挥动红绸加入战局。
“小鸡翅!”小冬瓜眼睁睁地看着小鸡翅和万崇缠打在一起。
偏偏她自创的点穴法,除了她无人解得开,无法,他只能努力试着自己去解。
那边,小鸡翅很快就不敌。仍旧死死地以红绸缠着万崇的脖子,想勒死他。
万崇的手则死抓着小鸡翅的肩头,五指都插入她的肩头,猩红的血狂涌而出。
而他们空着的另一只手掌相抵在一起,在比拼着内力。
两人看起来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其实,是万崇要拉着小鸡翅一起死。
谷中未受伤的人都急得不行,偏偏高手比拼内力,外力若干扰的话,两人都会内力狂泄而死。
小鸡翅的内力原本比万崇高,只不过万崇服了逆天丸,现在自是高过小鸡翅。
再这样耗下去,小鸡翅定会内力耗竭而亡,最后,会和万崇一起死!
“哈哈,曦玥,生得不到你,能和你一起死,做一对鬼夫妻也不错。”万崇的眼神是一片灼人的狂热,笑得几尽癫狂。
“就算是死,我也不屑与你这种疯子在一起!”小鸡翅面无半点血,说话间,嘴里溢出了血。
“疯子也好、正常也罢,我怎样都是为了你!”万崇现在仍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小鸡翅。
小鸡翅大声讽笑,“万崇,你只不过是认不清现实的可怜虫,只会妄想把自己做下的错事推到别人身上。”
“闭嘴!我怎会可怜?我沦落到今日这一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如果你接受我、和我成亲,我怎会行错、走差一步?”万崇几乎是用吼的。
吼着、吼着,他眼睛里的金色血液,流得更加凶了。
这次,小鸡翅不再与他废话,心里着急地想着要怎样才能从内力拼搏中脱身,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在快速流失,在这样下去,肯定会枯竭,肩头的伤也痛得麻木了。
“阿崇,快收回内力,再这样下去,你会害死谷主的!”刚才被误伤、晕过去的二长老,醒来看到这一幕,痛声阻止道。
如此类比拼内力,虽然外界不可干扰,内力强的一方却能先收回内力。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万崇转头,冲二长老厉吼道。
“阿崇、阿崇,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二长老悲怆道,已泣不成声。
“二长老,为这个丧心病狂的人伤心不可能值的,你就当做没生过他!”小鸡翅无法从内力相拼中脱身,便想在语言上刺激万崇,扰乱他的心神,趁机彻出内力。
果然,万崇愈发激动,“不值的。便不值的,我不稀罕!”
“不是不稀罕,是你不配!你连畜生都不如,不管是什么感情,你都不配拥有!”小鸡翅暗喜,她察觉到万崇内力在消弱。
她又再接再厉地刺激万崇,不成想,万崇被激得火气滚滚上涌。
他阴厉的目光投向小冬瓜,“曦玥,我本想让你和我一起死,让祁瑾扬饱受痛苦、独活于这个世上。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更爱你,而他却不一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