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龚烈带了一个年轻人急急赶来,“将军,风临来了。”
风临本是祁煊无意中结识的江湖人士,精通医术,只要祁煊出征,他就留在军中当军医。
他平时便到各地的药山采药、游历,祁煊需要他时,就以特殊的传信方式寻他。
刚结束南蛮之战,风临就离开了,恰巧跑来岐山县。
因为特殊原因。在陆管家受伤时,祁煊未能及时联系上风临。
祁煊这次来岐山县,还派人寻找风临,前两天才寻到他。
刚下乱石山,祁煊就让龚烈去把风临叫来给小冬瓜治疗。
“可恶!是谁如此狠毒?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如此毒手。”风临乍见到小冬瓜时,也非常震惊。
“风临,别废话!”祁煊催促道,多耽搁一会,小冬瓜便多受一会的苦。他自是不舍。
“好!”风临也不敢浪费时间,他先帮小冬瓜把脉。
一搭上小冬瓜的脉搏,风临的脸色就惊变,但他没说什么,只继续查看小冬瓜的伤势。
孟茯苓没错漏风临的表情变化,她知道肯定是因为小冬瓜中毒的事。
小冬瓜的鞭伤虽然严重,可再严重,也比不得所中的毒,她慌声问道:“小冬瓜怎样了?他身上的毒可能解?”
风临看了孟茯苓一眼,没回答她,而是先帮小冬瓜处理伤口。
他越是这样,孟茯苓心里就越难受,紧咬着唇,眼泪掉得更凶了,若是可以。她真的愿意代替小冬瓜承受这些伤痛。
祁煊见孟茯苓咬得嘴唇破开、并流出血,心狠狠抽痛着,“茯苓,别这样!风临的医术很高,肯定能帮小冬瓜解毒。”
孟茯苓抬起泪眼,满含希翼地盯着风临,希望风临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她真的很希望黑衣女子是骗她的,骗她噬心毒,除了生父的心头血,便无药可解。
但是风临接下来的话。把孟茯苓打入绝望的深渊。
风临再是不忍,还是如实道:“这孩子中的是噬心毒,得用生父的心头血作为药引,不然,无药可解。”
“小公子!”
“小冬瓜!”
竹香是孟茯苓身边的人。自是知道孟茯苓的情况,小鸡翅同样也清楚,她们听后,抱在一起嚎啕痛哭。
“闭嘴!都不准哭!小冬瓜不会有事的!”孟茯苓用力抹去眼泪,大声怒斥竹香她们。
她怎么都不愿接受小冬瓜没救的事实,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风临,“那用生母的心头血呢?”
祁煊正要说他是小冬瓜的亲爹,就听到孟茯苓这么问,整颗心像被人拿刀生生割开了一样。
“不能!将军不是孩子的爹吗?用将军的便可。”风临是这两天才认识孟茯苓和小冬瓜的,他也以为小冬瓜是祁煊的儿子。
孟茯苓无比艰难地开口,“他、他不是小冬瓜的亲爹。”
祁煊听了她的话,终于鼓起勇气,承认道:“我是!”
孟茯苓先是错愕,再来便以为祁煊是急于救小冬瓜才这么说。她摇头,“葫芦,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茯苓,小冬瓜都这样了,你以为我有心思开玩笑?”祁煊反问道。语气极为无奈。
“你真的没开玩笑?”孟茯苓相信祁煊不可能在这时候开玩笑,但他的话,太令她难以置信了。
如果他真的是小冬瓜的亲爹,为何这么久都不肯站出来承认、向她坦白?
瞬间,孟茯苓的脑子里填满了一大堆疑问。与对小冬瓜的担忧交织着,这一切太过沉重,压得她快窒息了。
祁煊很后悔顾虑太多,没早点告诉孟茯苓,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无疑是雪上加霜,只会令她更痛苦。
风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祁煊承认是小冬瓜的生父,他自然是相信祁煊的。
“太好了!将军是孩子的亲爹,这下孩子有救了。”风临说完,就招呼祁煊走近些。
祁煊愧疚地看了孟茯苓一眼,便依言走向风临。
“为保险起见,我先帮你们鉴定下。”风临从药箱拿出一只特制的药碗,倒了一些特殊的药水在里面。
他边倒,边说:“一般的滴血验亲可能会不准,这是我自己研制的药水,从未出错过。”
风临做完这些准备后,先拿针扎了祁煊的手指,挤了几滴血在碗里,紧接着才把小冬瓜的血挤进去。
在场的人皆紧张不已,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碗里的血。
祁煊一直认为自己是小冬瓜的亲爹,倒没那么担心。
孟茯苓却紧张得紧握着双拳,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当碗里的血出现变化时,众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怎么会这样?”孟茯苓怔怔地盯着碗里的血,她的身体不住地发颤。
☆、第165章 悲催!葫芦里外不是人
祁煊和小冬瓜的血沾在一起,就全部染成乌黑色,又迅速分开,久久不合。
孟茯苓震惊的是血变成黑色,而祁煊则是难以相信、他的血和小冬瓜的血无法融在一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小冬瓜的亲爹。”祁煊喃喃自语道,神色尽是难以置信。
风临见众人震惊的神色,摇头道:“别急,再等等。”
他这话并没有成功安抚众人的情绪,孟茯苓虽然不认为祁煊会是小冬瓜的亲爹,但还是掩不住失望。
“茯苓,我们再等等。”祁煊把孟茯苓揽入怀里,他还抱着希望、希望自己就是小冬瓜的亲爹。
孟茯苓盯着那碗里血,目光怔然而无神,似乎没有听到祁煊的话一样。
可是等了许久,血始终都没能融合在一起,孟茯苓的心逐渐往下沉。
祁煊也无力地闭上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都已经放弃了,竹香突然惊叫了起来,震得祁煊猛地睁开眼,与孟茯苓再度看向碗里。
此时,碗里的血,以一种快得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融合在一起。
“啊!”孟茯苓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既高兴小冬瓜有救了,又气愤祁煊的欺骗。
“太好了,风临快用我的心头血救小冬瓜。”祁煊急于救小冬瓜,一时忽略了孟茯苓的心情。
待风临冲他使眼色,他才发现孟茯苓原本苍白的脸染上了一抹愠色,“茯苓,我——”
“风临,刚才血怎么会变黑?”孟茯苓的目光,自祁煊的脸上掠过,不去多看祁煊一眼。
祁煊心腔溢满了苦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很简单,因为孩子中了毒啊!”风临说道,这下,他总算看出孟茯苓和祁煊之间的问题了。
“那开始吧!”孟茯苓点头,便催促道。
风临小心翼翼地看了祁煊一眼,才道:“大家都出去,孩子的爹娘留下来就好。”
众人依言。都走出房间,风临才让祁煊脱去衣衫、赤裸着上身,躺在小冬瓜身边。
孟茯苓看着风临拿出一根中空的银针扎入祁煊的心口………
这里没有麻药,祁煊被风临以银针生生地取了心头血,那种钻心的剧痛是常人所难以忍受的,可他愣是不露出半点痛苦的神色。
他只是不错眼地看着孟茯苓,她别过头,眼泪无声地落下,没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有多复杂、多难受。
为什么他要瞒着她?不!他的行为已经构成欺骗了,若非小冬瓜中了噬心毒,需要生父的心头血,他是不是要骗她一辈子?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房间内异常安静。除了听到风临配药、瓷瓶碰撞的声音,便无人开口说一句话,气氛莫名的怪异。
被取了心头血,饶是武功再高强的人都会受不了,可祁煊一直看着孟茯苓,没有闭目休息。
风临看不下去了,便趁祁煊不备,点了他的昏睡穴。
解毒的过程极其复杂、也很漫长,孟茯苓并没有干站着,她暂时放下对祁煊的怨怒,把心思都放在小冬瓜身上。
她时不时递一杯茶水给风临,或帮他接过用完的药瓶,似乎让自己有事做,能减弱一些紧张感。
两个时辰后,风临擦去小冬瓜吐出来的黑血,舒了口气,“好了!毒清完了。”
孟茯苓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人一放松,全身的力气也似瞬间抽干了一样。
“夫人,你先去休息,孩子和将军让别人照顾就好。”风临抹了一把汗,见孟茯苓面上尽是浓浓的疲惫,有些不忍道。
说完,没等孟茯苓应声,他又冲房门的方向大喊:“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一直在外面等待的人也很不好受,现在听到风临的喊声。顾不得规矩就直接推门而入。
“姐姐、姐姐,小冬瓜的毒解了吗?”小鸡翅哭得眼睛红肿不堪,睁都睁不开,连视线都模糊不清,凭着感觉在竹香怀里挣扎着、要过去看小冬瓜。
孟茯苓见状,更加心酸了,走过去,把小鸡翅抱在怀里,“小冬瓜没事了、没事了。”
她的声音也颤都不像话,天知道!她有多怕会失去小冬瓜。
“太好了!姐姐,小鸡翅放心了。”小鸡翅说完,竟闭眼、晕了过去。
“小鸡翅,你怎么了?”孟茯苓大惊。急忙让风临看看小鸡翅。
“没事,只是睡着了。”风临说道。
小鸡翅是哭得太久、之前又因担心小冬瓜而提着心,现在精神一松懈,便立即沉沉睡着。
“竹香,你带小鸡翅去休息。”孟茯苓把小鸡翅交给竹香,又让祁煊的近卫,把他送到隔壁的房间休息。
她自己则打算留下来照顾小冬瓜,无意怕她身体受不住,关心道:“小姐,您去歇息,属下照顾小公子吧?”
孟茯苓摇头婉拒,“我要守在这里,让小冬瓜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不然,他会害怕的。”
无意见孟茯苓坚持,也就没多说什么,退出房间,默默地守在门口。
等人都走光了,孟茯苓握住小冬瓜的小手,心疼地看了他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她脑袋涨得难受、眼皮也渐渐发沉,终于忍不住睡着了………
小冬瓜浑身无力,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皮掀开一条细缝,模模糊糊地看了趴在炕边的孟茯苓一眼,嘴里喃唤了一句娘亲,又闭上眼。
孟茯苓睡得很不安稳,哪怕是睡着了,也惦记着小冬瓜。
是以,小冬瓜一开口唤她,她立马就醒了,急望向他。
果然,孟茯苓看到小冬瓜的手指动了动,动作很细微,却令她欣喜若狂,“小冬瓜、小冬瓜……”
小冬瓜没睁开眼,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地动着。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沉、好重,似在嗡嗡作响,
长长、如扇子般的睫毛随着小冬瓜睁眼的动作微微颤动,看得孟茯苓愈发紧张。
孟茯苓坐在小冬瓜身边,异常激动的问道:“小冬瓜,你醒了?快看看娘亲。”
小冬瓜半睁开眸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孟茯苓,“娘亲………”
他从未觉得能听到孟茯苓的声音,是如此幸福的事,很怕自己是在做梦。
被黑衣女子鞭打、灌毒时,他是那么的绝望、不甘!
是的,好不容易重活一回,还没报仇,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同时,小冬瓜想到再也不能看到孟茯苓、不能陪着她,他就莫名的难过。
就连此时。小冬瓜也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现在不过是出现幻觉。
小冬瓜想到自己彻底死了,忍不住悲伤地自语:“娘亲,我都来不及去见你最后一面。”
说着,顺着小冬瓜的眼角、缓缓留下两道眼泪。
孟茯苓看着小冬瓜流泪,心如刀割般疼痛,她赶紧将小冬瓜抱起来搂在怀中,轻哄着他:“小冬瓜没事了、没事了,娘亲在这里,以后娘亲会保护好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温柔地抚着小冬瓜的后背。
小冬瓜靠在孟茯苓的怀里,感受到了自己熟悉的温暖和味道。让他完全睁开了眼。
“娘亲,真的是你吗?”小冬瓜抬起眸子,就看到孟茯苓近在咫尺的面容。
“是娘亲,小冬瓜不怕,没事了。”孟茯苓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抚着他。
“是真的,真的是娘亲,小冬瓜也没死了,真好。”小冬瓜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认出来这里是酒楼后面院子的房间。
孟茯苓因小冬瓜的苏醒而感到激动,她的小冬瓜总算没事了。
她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小冬瓜的鼻尖,“傻冬瓜,说什么傻话呢,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说完,顿了下,孟茯苓又紧张道:“小冬瓜,你现在感觉怎样了?还疼不疼?”
小冬瓜心一暖,眼睛微微泛酸,他摇头:“娘亲,我不疼了,就是觉得脑袋有点重,其他还好。”
那么多鞭伤,怎么可能不疼?小冬瓜只是不想让孟茯苓担心罢了。
“不疼就好,你饿不饿?娘亲去给你熬粥喝。”孟茯苓明白小冬瓜的心思,却没点破,他越懂事,她就越心疼。
“娘亲,我饿了,我要吃香香的粥。”小冬瓜扯开小嘴,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待孟茯苓一走,他的笑容迅速褪去,回想着事情的始末,推测着对方的身份。
那黑衣女子故意捏着声音,他听不出是谁,只知道她真正的目标是孟茯苓。
他被带到乱石山后,就陷入昏迷中。其实,刚才他很想问孟茯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子,问了反而会让孟茯苓起疑。便压下疑问。
看着自己又短又小的手,小冬瓜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可恨!若非他体内装着成年人的灵魂,真是小孩子的话,那几鞭子,就足以让他毙命,更别说下毒了。
不管是他前身、还是当了孟茯苓的儿子,何曾受过这样严重的伤?
这笔账他记下了,但同时,他更清楚自己现在有多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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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茯苓可不知小冬瓜的心思,她刚才走出房间,就看到祁煊站在外面,紧紧望着房门的方向。
“小姐,将军来很久了。”守在门口的无意道,是祁煊不让她向孟茯苓禀报的。
“你先去休息,换别的侍卫来。”孟茯苓没接无意的话,只让无意去休息。
无意本来想告诉孟茯苓,祁煊取了心头血,身体还很虚,动了动唇,到底没说什么。
祁煊一见孟茯苓出来,就急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茯苓,小冬瓜醒了?我——”
他还没说完,就对上孟茯苓冷冽的眼神,剩下的话。全卡在喉咙里。
孟茯苓很想直接走开,不搭理他,但见他看起来很憔悴,心里很不是滋味,口气极冲道:“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
风临不敢点祁煊的昏睡穴太久,便提前帮他解开。他一苏醒,就不听劝阻,跑来找孟茯苓。
但他又不敢直接进去,生怕会惹得她更不快,只能默默地守在外面。
现在面对孟茯苓的怒火,祁煊更加后悔,“茯苓,对不起,我并非有意瞒着你。当初,我——”
“祁煊,欺骗就是欺骗,别说什么隐瞒,也别告诉我、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想听!”孟茯苓愤怒地打断祁煊的话。
不管他怎么强原主的,她相信他肯定是迫不得,她不怪他、更不会揪着这事不放。
她无法容忍的是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她实话,但他却选择欺骗她。
孟茯苓最痛恨的就是欺骗,会令她想起自己在现代因欺骗所遭受的伤害。
“我没想过要骗你!”祁煊辩解道,不愿她误会他。
他起初是担心让人知道小冬瓜是他的亲生儿子,会让多方势力盯上他。
现在除了见过幼时的他的人。才知道小冬瓜长得像他,大多数人不知情。
孟茯苓母子刚进京时,就有不少人暗中派人到岭云村调查他们,都以为小冬瓜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才迟迟没对小冬瓜出手。
当然,小冬瓜那次落水是意外,这次则是因为他是孟茯苓的儿子。
孟茯苓深深地看了祁煊一眼,一言不发地甩掉他的手,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祁煊手上一空,连心都像空了一角般,唇边的笑容更加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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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冬瓜的身体不宜移动,孟茯苓等人便没有回岭云村,她让无意回家给薛氏和岳韶清报信。
待无意回来时,他们也跟着来了,很显然,薛氏太过担心小冬瓜,反而忘了躲避岳韶清,与他同坐一辆马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