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老太太都这么求你了,你怎么那么硬呢!”金大王上去一把推开那中年人,把老大娘给扶了起来,“老奶奶,出什么事了?您和我说,我给您做主!”
那老大娘在金大王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站起来,说道:“我那死鬼走得早,临时前千叮万嘱着让我千万要守住祖宗家产,临了我答应了才合上的眼。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坚持了这么多年,还拉扯了这个孩子长大成人。如今,他居然说要卖了祖屋……”
那中年人皱眉道:“娘您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
金大王诘道:“什么苦衷你也不能卖祖产啊!真不是你是怎么想的!”她拿袖子给老太太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嚷道,“你看你娘哭得多伤心!”
中年人不耐烦道:“有你什么事儿!这是我老张家的事儿,我是老张家独子,卖不卖祖产我说了算!”
金大王嚷道:“你这个人,做事情怎么都不考虑你娘的感受!”
眼见着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来:“他考不考虑那都是他们家的事,你操的什么心!”
金大王转身见是张超神下楼来,连忙过去把张超神扯了过来:“你来给我们评评理!”
张超神把被金大王扯住的手臂挣脱出来,道:“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我们两个过路的小老百姓呢!”
金大王嚷道:“张超神!你就忍心看着老太太伤心吗!”
张超神白了她一眼,道:“人家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都能忍得下心,我有什么忍不忍心的!”
那老妇人哭道:“我儿今日卖了祖产,他日我必定无颜面去见我老张家的列祖列宗啊!”
张超神愣了一愣,道:“你们……姓张?”
金大王灵机一动,拍着手兴奋道:“对啊!她们姓张你也姓张,说不定五百年前你们还是亲戚呢!你可得帮帮他们!”
张超神想了想,摇头道:“人家儿子铁了心要卖祖产,心里肯定早有了计划,咱们还是不要去搀和了吧!”
他拉了拉金大王的衣袖,道:“赶紧回去吧!菜都上了一桌子了,回去多吃点东西,不然你要瘦成一道闪电了。”说着扯着金大王就要走。
说话间,那张家儿子居然“扑通”一声冲着张超神他们直接跪在了地上:“两位且慢!”
第二十八章 天字二号房
张超神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身。
金大王看了张超神一眼,对那张家母子笑道:“我们在醉仙楼上点了一桌子菜,两个人肯定吃不完,不如两位和我们一道去吃一点,顺便,咱们一起把这事合计合计?”她捅了捅张超神,示意张超神说话。
张超神转身对那母子俩道:“边吃边说吧!”
等四人重新坐回那雅座时,小二早已为他们布好了一桌子菜。金大王命小二又取来两副碗筷,给张家母子摆好。
金大王对那张家儿子道:“看这位大哥的意思,好像卖楼是逼不得已,能不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张家儿子道:“两位有所不知,我张家原本是这张家镇第一大族,世代经商,前朝还出过两位贵妃娘娘,在这镇上的九座牌坊有七座是我张家祖上的。只是到了前朝灭亡时,我张家一门被屠戮得几乎绝了族,连祖宅也被烧毁了。如今,虽然这镇还叫张家镇,可是我张家人单势微,早就已经是这镇子里说不上话了……”
那张家儿子顿了顿,继续道:“我一心想着有一天要重振家业,打算先从开一间小食肆开始,将来再慢慢做大。原本是满怀信心和希望,想着终于攒够了钱。可是镇长说,除非我交一百五十两银子给他,否则,否则就不让我办食肆……”
他有些懊恼的道:“我攒了这么多年的积蓄,也就只有这用来开铺的一百多两,如果都给了他,那我不但没有钱再来开什么店,甚至还要为此倒欠上许多债啊……我私底下去求了他好几次,他都说要么拿钱,要么回家做梦……后来镇东的杜员外说,可以让我先拿祖宅的地去卖给他,换一百五十两给我……我算了下,如果有了这一百五十两,拿去交给镇长,我想开店,也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我想着那片地反正都已经荒了一百多年了……”
张超神不解道:“杜员外为什么想要你家祖宅那块地?那地又为什么会荒一百多年?”
张家儿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自百年前那场浩劫之后,我张家已是人丁衰微家徒四壁,哪里还有钱去把那块地给重新整修起来啊!若不是因为祖训说那地卖不得,估计早八十年那地都已经被先祖们卖掉了……如今,如今我若不是为了重振祖业,我也不敢随意去动那块地的主意啊……幸好那杜员外说看我心事重重,帮我一把……”
张超神想了想,点点头,道:“今天咱们先别想这事,好好吃饭,明早我给你答复。”
金大王激动道:“你想到怎么帮他们了吗?”
张超神夹了一大块鱼肉到金大王的碗里,道:“你闭嘴,好好吃饭!”
张家儿子激动道:“两位若有办法帮张五度过难关,张五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张超神想了想,道:“先不谈这个了,明早你来静香楼找我,我再与你谈。”
很多年以后,金大王想起当年的这件事,忍不住问他,当初为什么不立时就和张五把事情给谈下来,二十非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时,张超神神情淡淡的道:“因为那天老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
当天夜里,金大王一行宿在了张家镇最有名的客栈——静香楼。
说到静香楼,在当地可是赫赫有名。这里雕梁画栋装修精致,据说在二十多年前曾经因为请到当时红遍大江南北的第一舞姬赵涟儿登台连演了一个月而名声大震。很多过路的商人都以来这里住宿作为人生的重要经历。这里处处金碧辉煌——据说连马桶箍都是金子编的。
张超神对于这种土豪式的装修其实并不怎么感冒,因为显得实在是太俗气。可是这却恰好是金大王的品味。她高兴得在房间里碰碰这个,摸摸那个,嚷嚷着这个那个,她也要买。
张超神无可奈何地哄道,等回头咱们把事情办完了,咱们也回去开一家这样儿的,然后最好的房间留给你住,这样儿的东西给你摆一屋子,好不好?
是夜,金大王住在天字一号房,张超神住在天字二号房。地字一号是马夫住。
晚上的时候金大王却是整晚的睡不着觉,非要去找张超神陪她说话,可怜张超神困的要命,不理她自己翻身睡觉,没想到却一次次地被金大王推醒。
“张超神你醒醒,你觉得说明天张家母子的事咱们能顺利解决吗?”
“……明天再告诉你……”
“……”
“我觉得去找武器大师的话我还是要一把大刀好了,因为看起来像关二爷,比较威风……”
“……我觉得你举把菜刀别人就已经被你的煞气吓跑了……”
“……”
“张超神张超神,你说到时候咱们的客栈取什么名字好呢?”
“……”
“……”
等早上的时候,张超神发现自己是坐在雕花大床的精致床靠上醒来的,床榻的边上还趴着正睡得直流口水的国民少女金大王。张超神忽然想起他刚穿越到金家寨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光景,身边也是趴着这个睡得直流口水的金大王。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嘴角不直觉的流露出一丝微笑。
许是被张超神注视的目光所影响了,金大王从睡梦中渐渐醒来,然后用有些沙哑的声音懊恼道:“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可真是白瞎了我那天字一号房的精美大床了!”
张超神在金大王醒来时早已强行收起了嘴边的微笑,换成了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你还说呢!你说自己睡不着非来找我聊天,害得我都浪费了我这天字二号的雕花大床了!”
金大王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道:“等将来咱们自己开了客栈,第二精美的房间给你住!”
“切切切,我才不想住呐!”张超神脸一红,白了金大王一眼道,“你还是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一会张大哥该来了。”
金大王一拍脑袋道:“对哦!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对着张超神嘿嘿一笑,一溜烟就跑了。
不多时,两人洗漱整顿仪容完毕,就到楼下吃早点顺便等张五上门来。
张家镇虽然也算是个规模不小的镇子,可是早点的种类却极其的少,就算是在静香楼这样的豪华大客栈,也只有糖糕、稀饭和面条三种,包子大饼油条什么的一律没有。
张超神无奈,只得叫了一碗白稀饭,一碟糖糕,金大王叫了一碗面条,就这么凑合着将就了一顿。又叫了一壶举岩芽尖,与金大王闲闲对饮。
金大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直接呸呸吐了出来,皱了皱眉头道:“实在不懂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喜欢喝茶这么难喝的东西,又苦又涩,白瞎了那么多银子了!”
张超神嗤笑道:“说你是山炮儿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这可是贡茶!”
少卿,张五就上门来了。
几人便回了张超神的天字二号房。
等关了门,张超神也不说话,只是为张五先倒了一杯茶。
张五犹豫了半天,最后道:“张先生……?”
张超神咽下口中的香茶,浅浅一笑,道:“你昨天说镇长那边要的是不是一百五十两?”
张五点点头。
张超神又道:“杜员外那边是不是恰恰想要用一百五十两买你祖宅的地?”
张五又点了点头。
张超神神秘道:“你知道为什么恰好都是一百五十两吗?”
张五摇了摇头。
金大王忍不住插话道:“搞什么啊!别卖关子了好吗!”
张超神不理她,只和张五继续道:“你的地,在镇子边缘,一直废弃着,多少年了都没有人来打它的主意,你可知道为什么?因为大家都传说这里风水不好,当年你张家家族刚把这里造成你张家豪宅,就被折腾得几乎灭了族。所以,这里根本没人敢要。他杜员外毕竟也是个生意人,难道不担心这里的风水会克到他吗?”
张五张张嘴,道:“莫非他真的这么好心,只是为了帮我?”
张超神又道:“你再听我继续说,张家镇申请食肆牌,通价是五两,为什么你去办要二百两?”他见张五脸上大写的懵,就笑着说:“因为这事情根本就是镇长和杜员外合伙讹你的钱骗你的地!”
张五和金大王此时皆是一愣。
张五不解道:“我不明白了,既然先生说,杜员外怕我祖宅的地风水不好会克他,还要讹我这块地干什么?”
第二十九章 解套
张超神笑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前段时间,杜员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你祖宅地下埋有当年藏下的宝藏,于是就动了邪念。他知道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你绝对不会想到卖了那块地,于是就不停鼓动你去开食肆,重振家业。”
他喝了轻啜一口香茶,继续道:“他知道你不熟悉商道,手底的存款又只有一百两,于是就和镇长勾结,告诉你说要办食肆牌需要缴纳纹银一百五十两,知道你拿不出,又信以为真,肯定会去找他商量对策,再有意无意的提及你家的祖宅荒地,暗示你可以卖了这块地来换钱,你自然就会首先想到把地卖给他。”
金大王恍然道:“然后,镇长就可以白赚了一百四十五两银子,那个杜员外则是拿到了你家可能藏有宝藏的祖宅荒地,这事还真是算得好呢!”
张五急道:“先生可一定要帮帮我,如今,我可怎么办啊!”
张超神神秘道:“你放心,明天镇长就会亲自把食肆牌送到你家里,不收你一分钱。”
见张五一脸的不解,张超神笑道:“你明天就会知道了。今天暂且回去想一想,接下来开食肆的打算吧!”
他对着金大王道:“你赶紧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金双估计已经按着我写的单子采买完东西了,我们一会就启程。”
他见张五依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笑道:“你的食肆还缺合伙人吗?如果你愿意,我想注资三百两和你合伙开铺。赚的钱,咱们一九分账,”他指指自己,再指指张五,“我一,你九。”
张五对此连说不敢。
张超神点头道:“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我现在还有要事要处理,半个月后我再回来这张家镇,到时如果你愿意,我再来找你商量其中细节。”
张五连连说好,立刻就跑到书案边磨了墨,抓起笔写了自家地址给张超神。
奔驰的马车上,金大王不解地问张超神,到底做了些什么把张五的事给摆平的,张超神看了她一眼,说:“你真的想知道?”
金大王用力地点了点头。
张超神淡淡道:“我找人扮鬼吓唬了他们一下。”
金大王惊讶地望着张超神,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张超神见金大王一脸懵懂的样子,道:“我昨天找人放了信给天机阁,没多久就收到了消息,知道了张家祖宅的秘密。我就猜想这件事里头必定有猫腻,就着重地查了一下。果不其然,那镇长和那个杜员外果然是合伙的。”
金大王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找人扮成了张家祖先的鬼魂去吓唬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张超神笑了笑,说道:“如今天机阁已经开门做生意了,这一来消息源反而更广了。现在咱们想要查点什么做点什么,简直轻而易举了。”
金大王抚掌笑道:“还是你有办法!”
张超神望着金大王,问道:“这趟启程,你好像没有晕车了嘛?”
金大王一脸神秘的吐了吐舌头,那丁香小舌上躺着一根湿漉漉的小短棍子。
张超神思索片刻,问道:“甘草棍?”
金大王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素布帕子包裹的小包,笑道:“昨天张大娘听说晕车,今天我们临出门前她特意送了这包甘草棍过来,她说她当初嫁到张家镇时候,也是一路马车颠簸,于是一路上靠甘草棍才捱过来的。”
张超神笑着打趣她道:“你倒是招人疼。”
金大王嘿嘿一笑,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时马车沿着张家镇出来的小路,已经渐渐靠近宽敞的官道了。忽然,马车就来了一个急刹,外头的马儿受了惊吓大声地嘶叫了起来。金大王吓地一下子就就着那低下的头冲进了张超神的怀里。被张超神下意识的就一把给抱住了。
等两人渐渐从惊吓中缓过气来,气氛顿时就凝固住了。
少顷,就听见车夫朝着车厢里面压低声音吼道:“大王,那群劫道的又来了……”
金大王赶紧从张超神的怀中弹了出来,从车厢探出身子去:“怎么回事?”
却见那马车面前仍是站着那几个昨天白天来拦道踢铁板的路匪,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这次手里没有再拿镰刀。
领头的看见金大王,可算是激动坏了,就像看见了百年未见的亲人一般,直接就泪流满面冲了上来,吓得金大王赶紧就作了个起手式。
那领头的冲得近了,却不是为了劫道,而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金大王面前:“这位大侠,求求您收了我们吧!”
张超神原本正坐在车厢里有些愣神,一听人家说让男人婆收了他们,“噌”一下就蹿出了车厢,“收收收,收什么收!你们这是要开男后宫呢?不收,我家大王不收!”
金大王和那个路匪头领皆是惊讶地望着张超神,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沉默好久,金大王才幽幽地开口道:“他们的意思是想跟着我混……”
张超神有些尴尬的望着路匪头领,对方也是有些尴尬地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金大王说得没错。
张超神顿时觉得自己的尴尬症都快要病变成尴尬癌了。
少倾,那路匪头子带着些许哀伤道:“大侠有所不知,我们本是这附近山脚周家村的农户,靠砍柴种地,虽然不算富裕,日子倒也和美。只是因为今年山洪不断,粮食欠收,连柴也砍不大到,我们实在是交不出租了。所以就想着出来劫一票,赚几个钱,好回家给老婆孩子们弄点儿吃的。谁承想……”
“谁承想你们劫的第一票就是我家寨主,因此踢了铁板?”张超神戏谑道。
那路匪哀求着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无意中冒犯二位,还请二位恕罪!”
金大王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交给那路匪头子。
路匪头子吓了一跳,连忙推辞不敢要,连说虽然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们一整夜,但是我们只是为了想要拜一拜您的拜码头以后跟着您混,没打算来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