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满双手一摊:“我才不做这种事呢,男女之间的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最多帮忙搭个线,成不成全看他们自己。我说你也不必操心穆勒了,他有心上人,在他的家乡,一直等着他呢。”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回去?”
“我让他走了,但是他不肯走,可能觉得保护我的使命还没有结束吧。”
青阳小岑见白小满说完这句话就低下了头,便不再追问。
“他的事我管不了,你自己做主就好,但咱们的事我还是要上心的,你家乡在哪里?父母现居何处?你们家乡的风俗和宣国差得多不多?提亲的话要准备什么东西?”
青阳小岑一板一眼,问得极其认真。
白小满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摇了摇头:“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我就自己一个人。”
青阳小岑定定看着她,半晌没言语,随后将她一把抱进怀里,轻轻用下把摩挲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你还有我,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在一起,以后就不孤单了。”
白小满眨眨眼睛,不想煽情地掉眼泪,转念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低声说道:“现在锦城半个城池被毁,城外战火纷飞,我们却儿女情长,真真是倾城之恋。”
“夸张。”青阳小岑笑她。
“真的,每一个女人,都觉得自己的爱恋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事,最应该歌颂的恋曲,值得倾倒整座城,来成全这份爱。”白小满难得较真。
青阳小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好,你说是就是23 。”
方景琢在门外敲门禀告道:“先生,景琢有一事要禀告。”
青阳小岑松开白小满,将她安顿好,走过去打开门,方景琢跟着进来,两人停留在外屋。
“有一名家丁被战事吓着了,偷了一些金银准备逃跑,我们赶过去时他情急之下抓了一个丫鬟做人质,幸好咱们护卫武功高,救下了那名丫鬟,性命无碍,只是伤着喉咙了,需要调养好一阵子,人现在被关押在后院,不知此事如何处置。”方景琢汇报。
青阳小岑问:“属实吗?
“已经核实过了,是后厨的一个家丁。”
“送官,撵走,清苑永不再用。”青阳小岑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怒气。
方景琢劝解道:“先生,平日这种事我也处理过,只是目前是战时,能不能网开一面?”
“不是这种时候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大家性命攸关的时候,他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还伤及无辜的事,此人作风人品有异,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景琢深知自己的主子脾性,没有多话,领命而去。
☆、第七十五章 君子淑女剑
方景琢走了,青阳小岑才走过来坐在白小满旁边,递过一套干净的女式衣衫,说:“换下来,躺下休息会儿,我守着你。”
白小满见他满脸的愠色,安慰道:“跟他生什么气,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愿意走损人不利己的独木桥,也怨不得咱们。”
听到最后这句‘咱们’,青阳小岑脸色缓和一点,抬头望着她:“就算他害怕,想跟别人那样逃走,跟我说一声,我定会多结几个月的工钱给他,让他好走,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呢?”
白小满点头:“是啊,换做是你,你会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可是有的人就偏偏不这样,也好,大浪淘沙,经一事看一人,现在走了,好过以后干出别的危害清苑的事。”
青阳小岑出了一会儿神,才站起来:“你换衣服吧,我去外间等着。”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有下人来敲门,说是送吃的过来。
青阳小岑亲自接过来,放到离床不远的桌几上,白小满坐起来就要下床,青阳小岑拿眼神制止,坐到了床边,端起碗来,吹了吹,递过去,说:“就在床上喝吧。”
白小满呵呵笑着:“我还以为你会用勺子舀起来,吹凉了,喂到我嘴里呢。”
青阳小岑反问:“你是腿伤着了,手和胳膊又没伤着,自己端着喝就是了,还用我一勺一勺的喂?”
白小满犯了个嫌弃的白眼:“情调,情调,懂不懂?那喂的是汤吗?是心意!”
青阳小岑嘲笑她:“我发现你事儿可真多。”
白小满轻轻‘切’了一声,端起碗来,一仰而尽,咂咂嘴,品味了一下汤,豪气地说:“好喝,再来一碗。”
青阳小岑一边笑一边给她盛:“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喝的是高粱红呢!”
白小满不理会他,又喝了一碗,还要再喝的时候,青阳小岑不让了,说得吃点东西,光喝汤不顶饥。
白小满顺从地吃了不少东西,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菜时,忍不住感慨:“我的心得有多大啊,外面打着仗,我竟然吃吃喝喝胃口这么好,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清苑靠近皇宫,远离城门,只能隐约听到一阵阵的冲锋陷阵声,隔得远了,看不到战争的惨烈情形,甚至会有种错觉,仿佛传来的声音是隔着一个街道的戏院里的热闹声。
青阳小岑望向城门的方向,沉默了半刻钟,才轻声说道:“皇上会赢的,且不说锦城里面藏着的两万装备精良的大军,城外还有十万密军,里外围攻,什么样的对手赢不了?何况,郑王爷身边最得力的黑骑卫也早已被皇上收归旗下,得到了信号,去执行刺杀郑王爷的命令。”
“最亲近的人反水,往往会给人最致命的打击。所以,这场仗,打不久,说不定此刻已经接近尾声。”
白小满静静听着,末了笑着问:“怎么,终于舍得跟我聊聊你们的皇上了?你不总嫌我口没遮拦,不愿意跟我聊这些,怕引来杀身之祸吗?”
青阳小岑也跟着笑了一下:“我那是担心你,再说怎么不可以跟你说这些?你都要做我夫人了,不是外人,我难道连知心话都不能跟你说说吗?”
白小满抗议:“你说话就说话,占什么便宜啊?我可没答应嫁给你,少拿话糊弄我。”
青阳小岑只呵呵笑着,也不反驳,等白小满看过来时,才悠哉地说:“早晚的事。”
那嘴脸看得白小满想要捶他,青阳小岑起身将东西端出去,叫来了丫鬟收拾妥帖,又喊来方景琢,问了一下清苑上下的情况。
方景琢问:“还需要大家集中待在一起吗?”
青阳小岑想了想,说:“不必了,让各人各回己位,若有胆小者想要收拾东西走,可以跟你提出来,五倍发放工钱,让他们走,清苑绝不强留。”
方景琢领命下去了,白小满从里面隔着一间房看他,出声道:“不然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有穆勒呢,别担心我,你不是都说了吗?这场战争马上就结束了,你也可以去忙,别把卧房都变成办公场所了。”
青阳小岑摆摆手:“以后别张口闭口穆勒的,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整天把别的男人当做依靠,脑子里是不是被刚才喝的汤给填满了?”
白小满呲着嘴:“我这不是怕耽误你事吗?”
青阳小岑看都不看她一眼:“你也没少耽误。”
白小满气得还要再说话,见青阳小岑从衣橱顶端搬出来一个精致的箱子,掏出玉骨扇,将扇坠底端插进硕大的锁孔里,一扭,咔嚓一声,锁开了。
白小满咋舌:“好么,原来你的玉骨扇还有这个功能,难怪你平时那么宝贝。”
青阳小岑低头打开箱子,两柄青黑色的长剑静静躺在里面。
白小满探头一看,低呼出声:“好精美绝伦的剑啊!你收藏的?”
青阳小岑否认:“不是,是我祖父和祖母用过的,后来传给了我父亲和母亲,他们离世之前交给了我,让我妥善保管,等到有一天成家立业了,就跟我的夫人一人一柄。”
白小满神色不自然,没有接话。
青阳小岑也不在意,低头静静看着两柄剑,剑鞘上镶刻的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映衬着青阳小岑更加面目清和。
“喏,给你这把女剑。”青阳小岑伸手拿出一柄剑,向白小满递了过来。
白小满迟疑的接过来,声音呐呐:“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青阳小岑现在已经被她锻炼出来,即便听到什么新鲜的词汇,听不懂的,也不会惊讶,再一琢磨也能明白所表达的意思。
“此时是非常时期,一来我怕万一有变故,会没有机会给你,二来,你拿着也可以防身。你武功虽然不错,但没有自己专属顺手的兵器,总是捡着什么就用什么,那怎么行,习武之人一定要配备最适合自己的武器,方可保命。”
青阳小岑语气温和,说完自己也拿出男剑,问她:“明白这两把剑的含义吗?”
白小满点点头:“知道,跟杨过和小龙女用的君子剑和淑女剑一样。”
青阳小岑皱眉:“杨过和小龙女是谁?”
“是我一对好朋友。”白小满大言不惭地撒谎。
青阳小岑笑笑:“原来你有朋友是神仙眷侣,真好。这两把剑,其实是我祖父和祖母决裂的见证者。”
☆、第七十六章 得偿所愿
青阳小岑的祖父与祖母相识于一场宝物的抢夺战,两人分别代表不同的阵营,大打出手,缠斗了许久也没分出个高低来,招式比拼之间,渐渐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后来他们在一起,也有过一段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日子。
只是生活终于流于平淡,在还未有‘清苑’这个称呼以先,青阳小岑祖父的家业已然十分庞大,同时,与祖母之间的嫌隙也越来越大。
祖母期待他可以一如既往地专情于他,只是青阳祖父的心早已不是当年初出江湖的愣头青年可比拟的了。
他有了更开阔的眼界和经历,出入达官显贵之家,游历山山水水,见识过各样的美人,而不可分割的感情,早已渐渐被激情所不容。
祖母之于祖父,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但性格沉潜刚克的祖母,不仅仅在感情上,生活中也有太多事与祖父意见不合。
那时清苑正是疯狂扩张商业版图的时候,有太多需要做决策的地方,祖父和祖母的争执分歧就显得格外突出,偏偏两个人都是性格强硬得不得了,谁都不肯低头让步,矛盾越来越激化。
终于在祖母不知道多少次当着手下的面与祖父发生争吵后,祖父当夜破天荒的没有回家,留在了最当红的歌姬白梨花房里。
以前的祖父虽然喜欢留恋花间,多数只是吃吃喝喝,听个曲儿,调笑一番,如今开了个头,后来就越发不可收拾,祖母月余才能见他匆匆一面。
祖母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且祖父也没有瞒着祖母的打算。
生性倔强的祖母丝毫没有挽留祖父,多少次两人相对无言,谁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一直到了除夕夜,一家三口才终于坐在一起吃了一个冷清的团圆饭。
吃完饭,祖母派丫鬟和家丁带着贪玩的孩子,也就是青阳小岑的父亲去院子里玩耍,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恩典大赦,终于可以不用枯坐在屋里守岁,孩子当然开心得跑出去,没有留意到自己父母之间的异常。
孩子出去了,两人静坐了好一会儿,还是祖父憋不住了,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既然你将孩子支走了,应该也是知道的,天底下,我的事没有哪一样能瞒过你。年后,我在外面买个宅子,可能回来住的时候就少一些了。”
祖母像是没听见般,依旧静坐着。
祖父只得硬着头皮把话题继续下去:“梨花已经有了身孕,我总不能让她还在那种地方飘着,你放心我答应过你,青阳府上,绝不纳妾,只有你一个女主人。”
祖母这才笑出来,祖父看着她冷漠地神情和坚毅的眼神,心渐渐沉到谷底。
“原本我将孩子支走,也是有话要跟你说。这个家是你的,不用这么为难,我给你腾地方,不对,是我给你们一家三口腾地方。”
祖父激动地站起来,问清楚了祖母的意思,两人不可避免地又大吵一番。
祖母坚持要和离,唯一的条件是带走孩子,她自信,可以帮着祖父做起一个商业帝国,照样能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养活孩子。
祖父当然不肯,最后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惊动了整个家的家丁和丫鬟,才七岁的孩子看着父母闹成这种僵局,反而不哭不闹,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晚而已。
年没有过好,后来外面的宅子也没了消息,祖母也不去问,祖父究竟怎么处理那位怀孕的美人,两个人就这样冷冰冰地又相处了几个月,祖母生辰的那一天,祖父带着祖母去看一座宅子,门口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清苑。
祖父说是送给祖母的生辰寿礼,解释了其中的意思,并且以后所有的生意都要以清苑这两个字为名。
一个男人,肯将自己的宅邸写上他女人的姓氏,而且连自己的姓也做了改动,祖母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她明白,祖父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和好。都是高傲的人,谁也不愿意低下头先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祖母,她还有自己的骄傲,于是她没有给出祖父期待的反应,而是冷冷地问:“你那位白梨花呢?”
祖父霎时面露难色,他什么都没说,祖母却是一下子都明白了。
按照祖父的性格,正常反应应该是生气,气祖母没有丝毫的回应和感恩戴德,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怒气,整个脸上都写着心虚二字,这更加让祖母确信,不管她有多么的不愿意和不配合,白梨花都已经被她的丈夫收了回去。
即便不安排在家里,甚至不在附近的宅子里,但又有什么区别。
终于祖父在祖母的咄咄逼问下,承认了,已经将白梨花安排了在乡下,孩子也已经生出来了,是个男孩。
祖母脸上一直挂着嘲讽的笑意,祖父被她看得急了眼,大声辩解道:“梨花对我是真心的,她明白我所有的难处,所以宁愿不要名分,甚至愿意去乡下过苦日子,也要跟着我,哪里像你,永远对我冷嘲热讽,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都不会关心我,我也是普通男人,我也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你出去看看,有几个男人像我一样这样迁就你?”
祖母听完他的咆哮罕见地没有跟他吵起来,只是声音凉透地说:“现在你终于有了对你嘘寒问暖的女人了,多好,得偿所愿,恭喜恭喜。”
祖父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转身问:“你到底想怎样?你说!只要不是带走孩子跟我和离,我都答应。”
祖母无缝衔接地回答:“我跟你和离,孩子归你,但你的宅子里,永远只能有他一个主子,任何人都不能再有。”
祖父双眼通红,咬着牙没有挽留,说:“孩子也是我的,我不会亏待他!好,你不是要和离吗?我成全你!”
祖母得到了一直想要的一纸休书,带了不少的银两,将两人配成一对的女剑留了下来,随意地扔在了床上,然后就这样消失了。青阳小岑的父亲出奇的懂事,对祖父说了一句话:“真好,娘终于可以自由了。”
这句话,让青阳小岑的祖父瞬间泪崩,擦干眼泪,将整个家都搬到了清苑,开始了没有祖母的生活。
☆、第七十七章 绿茶婊
白小满吧嗒吧嗒手指,一脸评书解说员的神态:“要我说,男人啊就是傻,纯靠眼睛识别女人,只有女人才能一眼看出谁是真正的绿茶婊。”
“什么绿茶婊?”青阳小岑问。
“就是外表楚楚可怜,清纯懂事温柔体贴,其实心里面满是阴谋诡计,是个心机深厚,剑戟森森的人。”
青阳小岑失笑:“哪有这么夸张?”
白小满一瞪眼睛,青阳小岑点点头:“确实有一些人表里不一。”
白小满一副教育小学生的样子:“你想,那个白梨花虽然眼下不能入你们青阳宅子,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好歹你祖父家大业大,明摆着堆满了金山银山,忍耐一时又怎么样?万一天有不测风云,你祖母活不过她,她可就有机会转正,成为清苑的女主人呢!这可比她当什么劳什子歌姬强太多吧?”
青阳小岑弯曲手指点点她的脑门:“注意言辞!”
“你祖父醉心这种花胡同,最后却只被白梨花收了心,你当她是普通货色吗?没两把刷子怎么稳坐第一歌姬这把交椅,我估计你祖母早就看出这点来了,但是懒得说,因为说了你祖父也不会相信她的。男人啊,一旦变了心,就是软耳朵根子,心爱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糟糠之妻下堂妾,听她们说一个字都多余。”白小满说着,心有戚戚焉,感慨男女之间的情事复杂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