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并未分离,可是抬头望天,却再不见秦钰的身影,想来,已经前去了仙界之地。
这里算他最年长,秦峥看着其他三人说道“走吧,我们的路,要自己去走。”
夙毓牢牢的握着他的手,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这里尚有凡人的地界,我们先去了解这里,然后再打探那些修仙门派招收弟子的消息好了,”秦峥分析道“若是不行,我们自己也有修仙功法在身,又有大哥先前指点,便是做散修也无妨。”
他这样一说,这个陌生的异世便仿佛瞬间变得踏实了起来。
“那我们走吧,”秦笙很是兴奋“我也想在天上飞一下试试。”
“哈哈……”夙毓笑的开怀,然后跟上了秦峥的脚步。
四个人往远方走去,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nd—
☆、第88章 (一)秦靳番外
秦靳第一次遇见司空玦的场景,一直一直都存在他的脑海之中。
少年时的秦靳惊才艳艳,一举得到那幽冥教主的位置,也不过是在他洒脱的人生当中添了一笔浓墨重彩罢了。
财富,地位,样貌,样样不缺,这样的日子圆满,也是着实的无聊。
秦靳好饮酒,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喝不醉,却喜欢那样的液体带来的微醺的感觉。
云崖风景,沧海云烟,每当日出的时候,那片染上微微霞光的云海,着实是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那样的高崖之上,独独延伸出的一块峭壁,少年坐在边缘饮酒,酒液顺着唇角滑落染上同样光芒的景色,实在是美好又让人替他担忧。
担忧如同这美景一同逝去么?那是秦靳同他在一起后问出的问题,而司空玦的回答,是肯定的。
“姑娘,小心!”醇厚质朴的声音从秦靳的身后传来,引得他回身瞭望,只见一白色布衣的少年从身后匆匆而来,带着细碎的山石滚落。
这崖上本就碎石颇多,偏他跑的又急又快,脚下一滑,就朝着秦靳的身边倒来。
若真让他扑到了身上,只怕是两人都能摔下去。
秦靳侧身躺下,那人的身子掉出悬崖的时候顺势用手勾住他的衣领,倒并非太难的事情。
他虽有内功在身,可是侧躺着胳膊的受力也支撑不住。
秦靳就势换了个动作在崖上趴下,可这样微微的一个动作对于那个吊在崖下的人,滋味可不那么好受。
“姑娘,姑娘,你拉在下上去可好,”那白衣少年僵直着身体说道。
秦靳笑了“姑娘?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像姑娘了?”
声音慵懒而带着少年的清越,别有意味的拉长声音却能让崖下的人明显的分辨出性别来。
那人似乎想拱手告罪,可是却又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倒是颇为的有意思。
秦靳虽为魔教教主,可他不过是随性惯了,倒并非随意就会随意杀掉一个对他并无恶意的人。
手臂撑起,秦靳使力,将人拉了上来,摔在了身后,看他摔了狗吃|屎自己却笑得很开心。
那人匆匆的爬起,匆忙的告罪“多谢救命之恩,这位…公子,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冒犯,只是着崖边危险,公子需要谨慎。”
一身的酸腐和正义,看着倒像是正派的人士。
秦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眯眯的蹲在了那人的面前托起了他的手道“不谢,你刚刚是想救我来着?”
司空玦顺着秦靳的胳膊起身,却在看到少年面容的时候微怔,然后低下了头道“在下司空玦,游历江湖,路过此地,看到公子遇到危险,所以想相助来着。”
原来是司空家的人,秦靳思慛着道“那我们扯平了,你说游历江湖,可否带上在下同行?”
司空玦连连点头“公子救我一命,若是能同行,自然是再好不过。”
涉世不深,还带着一身的正义,脑子好像也不太好使的样子,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秦靳跟上了这个傻小子的步履。
拔刀相助,路见不平,那是他们一路而来做的最多的事情。
作为魔教的教主竟然没有丝毫报酬的帮助别人,想来他的那些个教众看到了也会惊讶的吧。
傻小子连秦靳的名讳都没有问就带着上了路,每每称呼都是公子,他不问,秦靳也懒得说,他虽还没有在江湖上闯下名号,但是幽冥教主传位的事情,只怕正教之中很快也就会知道了。
所以,还是不说为好,若是真问起来,他倒是也懒得隐瞒。
只是,跟这个人相处起来,虽然有时会为了那些遇难的人是否该救有所争执,但是傻小子对他是真不错。
“你倒是真善良,把银子分给乞丐,自己饿肚子了吧,”秦靳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油布包着的馒头,也是有些无奈。
他向来喜欢奢华的生活,不喜欢随意施舍他人,这人倒是好,本来可以在客栈里舒舒服服的睡觉,现在偏生只能住在野外的破庙里面了。
司空玦看着眼前在淡淡火光下的微笑的人,将手中的馒头递了过去“我不饿,你吃吧。”
秦靳看着那个干冷的馒头,还真是嫌弃到死,他瞥了这人一眼,然后拿过了身边的油布包扔给了司空玦道“好了,吃吧,你的银子没了,我的可还在呢。”
油布包被打开,烤鸭的香味在整个破庙里面蔓延,司空玦虽然吃的快,倒是一举一动也带着大家公子的教养。
“多谢你,”司空玦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然后低着头说道“只是身为正派人士,看见他们受苦,于心不忍罢了。”
真是烂好人一个啊。
“随便你,”秦靳无所谓的说道,有他在,倒真不会让他三餐无以为继。
“你生气了?”司空玦的目光中有些忐忑。
秦靳撑着下颌笑着看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我要是真生气,直接扔下你自己走掉就好了,做什么陪你在这破庙里面受饿受冻的。”
司空玦的视线对上了少年明亮的双眼,他总是那般的骄傲洒脱,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会让他为难,也没有什么留得住他。
少年慕艾,也许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将这个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被他这样专注的看着,秦靳的眸中多了几分的深意“你很在乎我会生气,为什么?”
司空玦蓦然抓|住了他自然放在膝上的手,视线却错了开来“因为我在乎。”
少年的手掌比秦靳的要大,宽大而温暖,秦靳一直记得那个时候的感觉。
他相信那个时候的司空玦是真心的,可是世间最容易消磨的也是真心。
即使一路相随,同食同宿,也抵不过正魔的区别,抵不过那份世俗的牵绊,抵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武林大会是他们最初离心的开始,司空玦不愧是司空家修炼家传绝学的人,即便在秦靳看来总是犯傻,可是在正教看来,却是少年英雄。
惊才艳艳的青年拿下盟主之位,接过宝剑和信物的身姿和郑重的表情,再不如当年初见时的那份谨慎。
能当上这盟主之位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是当年的那个有些冒失的青年。
一个武林盟主,一个魔教教主,还真是天渊之别。
秦靳以为他们的感情能够抵得过的,但是他到底高估了。
武林大会多少的武林人士,又怎会无一人认得出大名鼎鼎的幽冥教主呢。
他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司空玦眸中闪过的惊讶和复杂的神色,到底是没有逃过秦靳的眼睛。
想要脱身很容易,前来武林大会猜到会暴露身份,他又怎么可能只身前往。
只是这一个脱身,再次跟他心爱的人相遇的时候,却是物是人非。
心爱之人眼神的闪躲,在秦靳的追问之下得到了答案。
他有孩子了,即便不是他自愿,即便是因为父母的下|药才导致的,也足够让秦靳怒气冲天。
“那么,你要跟那个女子成婚而舍弃我么?”秦靳记得他当时是这样问的。
司空玦只是握着他的手跟他道歉“对不起,阿靳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是孩子的父亲,我必须对她负责任。”
秦靳忍住了怒气,语气中却带着嘲讽“不是还没有生下来么,我只问你,你要她还是要我?”
握着的手放开,秦靳知道了他的答案。
他想要做好这个武林盟主,想要做好一个丈夫,想要拥有一个孩子,他再也不是属于秦靳一个人的司空玦了。
死缠烂打么?秦靳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被放弃的痛苦,却深深地扎根在了心里。
本来以为那是他们的结束,可是谁曾想,那才是一切痛苦的开端。
司空玦不愿伤害秦靳,可是司空家族的人却不愿意放过他,秦靳的手上的确沾染着鲜血,他讨厌的人,妨碍他的人,他都杀过,只是有司空玦在他身边的日子,他愿意收敛罢了。
可是在正道人的眼中,他就是十恶不赦的魔头,用司空玦的信笺引他孤身一人相见,遭受众人合而杀之,秦靳都不怕。
区区的正道中人,他堂堂幽冥教主何尝会怕,可是那刺在左臂上的剑,那人亲手刺出28 的剑呢。
心如同血淋淋的被撕开一样的难受,他们两人对望,身边却倒着无数正教人士的尸体,是他们诱他前来,可是这个人却不闻不问,直接就定了他的罪。
只因为,他是魔教中人么?
秦靳被前来的属下救走了,可是那人决绝的视线和冷厉的剑光,却成了他的心魔。
曾经的时光总是在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快乐的,忧伤的,最后定格成那无情的一剑。
骄傲而洒脱的幽冥教主,终究还是没有逃脱那情网的束缚,只能被一生禁锢,活在回忆与仇恨之中。
☆、第89章 (二)生死
恨么?恨!
当满腔的爱意转化为恨意的时候,人的感情总是能压得住理智。
就算是秦靳,也不例外。
幽冥寒霜心经本是幽冥教几百年传下来的至高心法,想要练好本就不易,更何况内伤外伤夹杂,忧思过度,情绪激动的情况之下呢。
走火入魔仿佛成为了必然,秦靳的性情,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大的变化。
他不在在乎一些人的生命,往往心情稍有不顺便会直接下了杀手。
他养伤无法出幽冥教,可是教中的势力却并非不能动弹,正道人士无端被杀于家中,人心惶惶之下,司空玦这个教主也是日日的辛劳。
秦靳养伤两年不见好,脾气变得十分的古怪,身边更是没有其他的什么人伺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人动了心思。
那是一个婢女,仗着美色想要往上爬的人实在太多,明面上的勾引没有用,那么生下孩子呢。
那个婢女也是厉害,趁着秦靳醉酒的夜晚爬上了他的床,他虽然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可是意识昏沉之下,身体被抚|慰之下,又怎么可能毫无感觉。
那个婢女隐瞒的很好,甚至在秦靳醒来的时候只是觉得身子疲乏,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的一年,正魔双方简直势同水火,可是魔教势大,竟是无法确认真正的凶手是谁,直到蛛丝马迹之下发现了幽冥教的势力。
跟秦靳作对,本是司空玦最不愿意的事情,可是他又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怎么能放过。
武林盟主号令之下,正派齐聚幽冥教山谷之外。
而秦靳,看着空寂无人的大殿之上,跪着的那个女人手里抱着的孩子,终是蓦然发笑。
他们都有了孩子,都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让孩子出生,是天意?还是人为,又有谁说的清楚。
能生下他秦靳的孩子,又好好的隐瞒,直到生下来的时候才出现在他的面前,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他骑虎难下么?
这个漂亮的女人很聪明,可是又愚蠢至极。
秦靳绕着她转了两圈,看着那襁褓中睡得安稳的婴儿,在女人期待又恐惧的目光中,杀死了她。
抱起那惊醒过来哭得声嘶力竭的婴儿,秦靳的指尖碰了碰那粉|嫩的脸颊,然后抱着他带着人从后山出了幽冥教。
大漠荒烟,偏偏有着幽冥教这片雪水孕育出的世外桃源,只是光是那山谷的阵法,便不是在这些人轻易能够破解的。
你不仁我便不义,秦靳一路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闽州的司空家族。
空空落落的名门正派,所有的人都被调走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那一夜的司空家火势浩大,喊杀声不断,秦靳只是抱着那个沉沉睡去的孩子,在火海之中漫步。
血浓于水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即便他杀了他的母亲,可是他仍然无比乖巧的能够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着。
跨过烧断的横木,秦靳看到了那个生下了司空玦孩子的女人还有那个孩子。
两岁的孩子,眉眼处却跟那个男人像极了,他似乎有些害怕,正躲在那个女人的怀里哭个不停。
秦靳不喜欢不乖的孩子,他甚至讨厌孩子的哭闹。
可是秦靳杀了司空家所有的人,却独独的留下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哭得同样的声嘶力竭,然后被人带走,秦靳只是在那散发着余烟的院中坐下,看着头顶的月色,等待着那人的归来。
天色亮了,怀里微微动了一下,秦靳看着怀中冲他发出不明声音的孩子。
他在冲他笑,虽然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可是却单纯的笑的如此的开心。
若是在一处普通百姓家长大,只怕他会生的玉雪可爱,人见人爱。
可是,他偏偏投胎成了他秦靳的儿子,只能自己爱惜自己。
“秦——靳——!”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秦靳蓦然一笑,知道自己等着的人来了。
气喘吁吁,却偏偏快速的向他跑来,迎着那朝阳,在他的身后洒下了淡淡的余晖,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他是想要救他,现在,却是想要杀他。
秦靳夹住了他的剑,看着他赤红的眼睛微微一笑“盟主别激动,你的儿子,可还没有死呢。”
司空玦握紧了剑,问道“征儿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你竟如此在意那个女人给你生下的孩子,”秦靳不满道“这不,在我怀里呢。”
司空玦这个时候才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孩子,低头看去,却在注意力分散的那一刻,被身前的人一掌打到了胸口。
血液的味道从口中涌|出,喷洒在地面上,人也只能半跪在地上,诧异的看着秦靳。
秦靳只是小心的将怀中的襁褓遮好,然后看着司空玦笑道“盟主大人看错了,这可是我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就被我的人带走了,要是我高兴地话,可以养他几天,可是我不高兴的时候,也可以把他丢到山沟里去喂狼。”
被最爱的人打伤感觉怎么可能不难受,即使站在了如今的对立面,司空玦的心里,也从未有一刻放下过眼前的人,也正是因为放不下,才能看出这人的变化有多大。
他的口齿很清晰,可是性情却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你想怎么样?”司空玦问道。
司空家其他的人没有回来,想来是眼前的人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也有可能,就是眼前的人被放弃了。
正道中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在得势的时候欺压他人,在没落的时候就恬不知耻,往往若是有什么利益纷争,更是像是一群兽类一般,吃相极其的难看。
如今,司空家被毁,他们一路同行,怎么可能收不到消息,又怎么可能赶不来呢。
秦靳这样仔细的分析给了司空玦说,可他却总是喜欢为他们找理由“谁知道,你又不会趁着他们后方空虚去偷袭呢。”
若非怀里抱着孩子,秦靳都想要给他的大公无私鼓掌了。
“那么,为了你的孩子,为了你的武林的安静,”秦靳蹲在他的身前摸着他英俊的脸颊说道“阿玦,你可以继续跟我在一起么?”
“从你对无辜的人挥下屠刀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司空玦看着他决然道。
秦靳脸上的笑意加深“傻阿玦,还是那般的傻,我只是想要你的命罢了,背叛了我的东西,我才不要!”
他的手指蓦然收紧,却在男人喘不上气的时候蓦然松开。
秦靳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自己了断吧,只要你死了,我就将所有的人撤走,再不侵犯中原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