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的心情是有点不好,并不为许家怎样的对待她家的大女儿,“我只是在想,往后怕是还有麻烦。他们在琼海城那样大张旗鼓的寻人,寻回来又不过如此。那必定是有目的的,只是这个目的,希望最好别太过份吧。你还是想办法安排人手多注意一下的好。”
“墨大小姐听说今天上香去了是吧?要不咱们也去逛逛?现在回去好像还早了点吧。”交待完正事,林娘松了口气,也不想回银楼了。
“也好,听说郊外的法华寺许愿极灵。”袁勇巴不得转移个话题。
“要不咱们回去接了云轻来?”再一想到现在出门的就他们两人,夫人身边连个丫头都没跟。好像有些不方便呢。
“还接什么接啊。转几个弯天都黑了,那就真逛不成了,墨大小姐应该还在。咱们兴许能遇到她们呢。”几天前墨香就邀请过她了,只是一心掂记着林菊花进城,而且天气太热,出远门也没什么心思才给推了的。
可现在她突然又想去了。七月初八哦,可是她上辈子的生日!把她当眼珠子痛了二十三年的妈妈就是在今天生下了她。现在妈妈在干什么呢?还有没有伤心难过?
刚刚看到许家对待女儿那般的凉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原本还以为能有幸见一见原主的亲生母亲翘首以盼,还有女儿失而复得的欣喜,哪怕她只能还给她一个冒牌的。
结果许家只来了一个普通的下人!林娘不由得为原主感到悲哀,再想想自己的父母。又是多么的有幸,只是如今却已是天人永隔。
从来不信天地菩萨的人,这时候也突然想去佛前祈祷。乞求父母安康,长命百岁。貌似除了这样。自己再无法为父母做任何一点事了。
林菊花进许府会面对什么,命运会如何,这时候林娘一点好奇之心都没了。马车出城,飞快的行驶。袁勇赶车的技术一流,再加上车辆又是经过林娘亲自改造的,一路行驶得又快又稳。
不大功夫,就已经到了法华寺的山脚。
不愧是京城最大的寺庙,山脚自然形成了集市,虽然在如火的七月,这里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或许是这里植被完整,绿树成荫,竟然感觉比京城里还要凉爽很多。在山下寄存了马车,跟着袁勇步行上山。行走在山石小径上寻曲径通幽处,感受着凉风习习,耳闻小鸟婉转的和鸣,连心情都变得轻快起来。
怪不得山下集市上到处都停放着马车。夏季炎炎,寻到这么一处到是避暑的风水宝地。
法华寺所在的山头并没多高,步行不久,就能见着雄伟壮丽的琉璃屋顶。
拾级而上,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门上“法华寺”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周围是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特别是门楼前一左一右两棵苍劲的银杏树,得三人环抱才围得过来。怕得好几百年树龄了。扇子似的树片正迎风招展,葱葱郁郁,若是秋天落叶之季再看,那满地金黄又是别样的美。
还未近前,念经诵佛之声混着悠扬的钟声,悠然深远,庄严肃穆之气迎面扑来。此时日过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无论是游客或是庙宇僧众,大都躲在了屋子里,少有在外活动的。
等林娘进去时,连大雄宝殿里都游人寥寥,只有三尊大佛像,坦露胸膛,双膝盘坐,双手合十面泛笑容,带着俯览众生,超脱红尘置身事外的洒脱。
无来由的,林娘突然觉得那笑容是那样的刺眼!让人恨不能上前揪着他理论一番,凭什么莫名其妙的把她拉到这个异世,与父母亲人再难相集!带着堵气的成份跪坐在佛前的蒲团上,才发现自己跟这些泥胚木胎有什么好计较的?
平复下心情,林娘燃了一柱香,闭上眼诚心的祈祷上苍,积压在心头的委屈,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默默的倾述。再睁开眼,已是泪流满面。
“孩子,小心些!”等她浑浑噩噩的迈出大殿,却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滚去。
这时旁边闪过一道人影,把她牢牢的托住,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下台阶的地方,脚下悬空,身子失去了平衡,差一点就从这几十级台阶上滚下去了!
“谢谢!”林娘惊出了一身汗,抬首向身旁接住她的妇人道谢,却猛的惊呆在原地。“妈?”
林娘不敢致信的揉了揉眼,没错,眼前妇人的眉、眼,跟自己妈妈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简直就是自己的妈妈嘛!这个不应该会认错啊?难道自己的妈妈也穿越了吗?
控制不住心脏猛烈的跳动,林娘收紧了抓住对方的手,一时竟无语凝噎!天啦,难道真的有菩萨?难道老天真的听到了自己的祷告吗?
“见你心神不宁的,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吧?走路都没看脚下,这万一要摔了,可有罪受了呢。”轻轻弱弱的声音也像极了自己的妈妈。
“无论工作多忙,一日三餐可不能忘了啊?小心饿坏了胃痛……”
“天冷了,记得加衣服,感冒了可有罪受了呢……”
“……”妈妈类似的叮嘱似乎还在耳边,连语调都一模一样!
眼泪当即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闺女你别哭啊!”妇人没料到林娘反应如此之大,当即慌了手脚,伸出粗糙的大手,替林娘拂拭脸上的泪痕。“哎呀,有什么难事过不去的呢,日子总能过去的。”
絮絮叨叨的话语让林娘倍感亲切,控制不住扑在了妇人的怀里。
妇人显然也被林娘突然的举止给惊着了,不过却很耐心的默默抱着她没再出声。
“我是安安啊,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住在这附近呢,好像从来也没见过你?”妇人被林娘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哦,原来不是啊!林娘无力的松开手,上一刻的惊喜顷刻荡然无存。
等林娘平复了心情再仔细打量,只见那妇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头发打理得干净整齐,却素静得连一根银簪子也没有。温温柔柔是林娘熟悉的模样,只是那脸上光洁的额头已刻上了岁月的痕迹,一脸的沧桑确实比自己妈妈要苍老一些。
想来老爸也会保护好老妈的吧?即使她不在了,他们也会过得好的吧?
想来自己真的认错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烧得彻底
转头,林娘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或许自己的话说得太小声,她没听清楚?
正考虑是不是再自报一次家门的时候,林娘猛然惊醒,自己现在可不是原来的样貌了,就算说出来也不见得能让人相信啊。
“闺女你怎么这么毒太阳天出来呢?小心别是中了暑吧?”妇人仍旧热心的关怀。
“没事,我还抗得住,就是想给父母祈个福,大娘您怎么也这时候上香?”
林娘只是随口一问,不过这时候出现在大雄宝殿的人真的不多,而且现在空旷的庭院里,也就她们两个人。
“哎,想我闺女了。今天是她的生辰,若还在世的话,怕也跟你差不多大了。”妇人语气突然低沉起来,目光暗淡扩散,明明望着林娘,却很容易让人感觉出她正透过眼前的人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今天也是我的生辰呢!”忽视掉那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她的话让林娘的心还是一阵激动,不过很快黯然。若这个妇人真的是妈妈的话,她应该不可能说差不多大这样的话,按穿越前的年纪,她现在应该二十四了,与现在十七的小模样差距还是很大的,这个不可能弄错。
虽然林娘在心里已经能够确认这个与前世妈妈极其相似的妇人真的只是相似而已,但两人却因相同的生辰这个话题,突然亲近了不少。
一个感怀父母,一个思念女儿。有着相差不多心境的两个人,就这样在烈日下,空旷的佛寺院中,同病相怜起来。
“主子。墨小姐她们今日未来,想是更改了行程。”这时候,去寻人的袁勇进来,他向来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对神佛之说并不以为然,好在终于把对林娘的称呼由夫人改为了主子。也不知道是他真心的接纳了这个人当他的主子,还是终于意识到林娘对这个称呼的排斥。
“这寺里斋菜向来有名。我自作主张订了一席。咱们先去歇歇脚吧?”显然这个时辰不在这里吃饭也不成了。
林娘冲他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人跟在自己身边越久,做事越有样子了。再难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之前那种铁血军人的那种盲目的唯命是从。
墨香没来林娘也好理解,想来是没邀到同伴,泄了气干脆不来了。
只是这个新结识的妇人再三邀请,却并不同行。执意要在午后阳光最耀眼的时候下山。
“小姐不需担心,妇人的家就在山脚下。不用多大功夫就到了。”妇人衣着寒酸,可神情不卑不亢的,即使当袁勇出来后,她也只是在称呼上有了改变。
这样的改变并不代表什么。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尽管林娘并没什么底细,但普通老百姓对于能用上下人的‘大人物’那还是发真内心的敬畏。
目送妇人远去。林娘的心头说不出的滋味。那孤单悲怆的背影,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不由她不联系到自己的妈妈,她们有着一副相似到接近相同的面容,一样的失女之痛,只是不知,在另一个时空的妈妈会不会也顶着烈日,苦苦到佛前乞求呢?
山寺清爽的风裹挟着令人神往的空灵,伴着袅袅香烟,阵阵诵经声,让人的心慢慢平静。或许自己努力的活着,平安的活着,这才是妈妈最大的希望吧。
等林娘的心潮平复下来,走出山门回望时,太阳最剩下一个红红的球,收敛了全部的威势,一群群飞鸟围绕着山寺盘旋欢舞,安宁呈祥。
袁勇不知道自家主子想什么,不过他能看得出来,主子的心情现在似乎不错,不由得对大雄宝殿上偶遇的那个妇人心存感激,也不知道她跟主子聊起过什么,但显然很有用。
下到山脚,袁勇去取马车,林娘却发现集镇上的情况不大对劲。并不很多的人口大多涌向一个地方,人群七嘴八舌,但神情都有些激动。
“真是造孽啊,连个小草棚子都不放过!”
“谁说不是呢?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怎生就嫁了那样的人家?”
“纵使那柳氏再有不是,放火烧了房子这事也不讲究。”
“……”
林娘并不是好奇心太重的人,虽然没太明白这些话里的意思,但想来也知道有人家家里发生了什么纠纷吧。
这时正好袁勇取了车来。
只是返城的路却与人群相聚的地方一致,本就不宽敞的小路一下被挤得水泄不通。
“大叔,前面这是出了什么事?”袁勇不得不停下车来。
“哎,那柳氏和离了的男人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跑来把她的房子给点了。”在车里,林娘就听着一个男声在回答袁勇的问题。
“房子都点了,没闹出人命来吧?官府就不管啊?”袁勇也有些诧异,这可是皇城附近,天子脚下,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下呢。
“听说那柳氏刚去了趟山上寺里,所幸无大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哪个当官的肯管?况且那男人可不简单!听说还是什么大官家里的管事呢,谁敢管啊?”
“让让啊,大家伙让让路!”与袁勇聊天的汉子是个热心人,嘴里回着话,还一边帮着疏通道路,好让马车经过。在他看来,大家不过抱着同情的心情来望上一眼,这种事在那个苦命的柳氏身上发生得多了,最终大家都会习以为常的。
和离了的男人,跑到前妻家里放火烧房子?!
这些话都传进了马车里林娘的耳里,貌似这样的事还不是头一回。不知道那个柳氏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倒真够可怜的。这个时代的残忍让她不寒而栗。
在人群里再挤上一段,周围的空气果然窒热起来,犹如身处巨大的火炉边一样,本来酷暑季节,空气都跟着了火似的。想来是到了事发地点了吧。
掀开窗帘,夕阳下几缕烟冒着火星的跳跃,地上哪还有房子的影子?除了几堆尚未燃尽的火堆,从哪里都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一处房子的所在。烧得还真是彻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归途
除了火堆里不时发出几声火烧木材的噼啪声,事发现场相比外围,却是静得出奇。
林娘原以为会在这里看到肝肠寸断的那个柳氏,或号啕大哭,或跳着脚的骂人,可实在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副安静到凄凉的光景,夕阳西下,烟雾袅绕中一无所有。前头围观的人似乎也被现场的凄凉感染,站着也是一动不动,袁勇的车再难再进一步。
林娘的目光向四周搜寻,难道说苦主还不知情?
在废墟一角,几个妇人围拢在一起,或蹲或立,也很安静,偶尔传来轻声的安慰声,林娘这才肯定,那个柳氏真的就在现场!不由得心下疑惑,这个柳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难不成软弱可欺到了如此地步,以致于被人烧了房子都能忍气吞声吗?
“主子这人太多走不动,你还是在车里等着吧,外面人多乱得很。”袁勇回头对爬到车头的林娘道,周围火热的气息让人难受得紧,想来主子是经受不住了吧,袁勇更加烦燥,“让让,大家伙儿让一让!”
“急不得,小心别碰着人。”林娘探着头东张西望,没说她其实只是对那个柳氏比较好奇而已。“是她?!”
“谁?”
林娘突然的惊呼让袁勇提高警惕。
“你看,那个妇人!”林娘言语急促,目光在袁勇与场中那个熟悉的妇人身影之间来回穿梭。拿不准的目光中带着期盼,连她自己都说不准是希望她的判断正确还是错误。
“咦,还真是呢。”被人围在中间的可不正是中午与主子在大雄宝殿相遇还聊了一会儿的妇人吗?
失去房屋以及一应家财,已经走途无路的妇人柳氏反应很反常,呆呆的站着。不言也不语,形如痴傻。
“哎,这要谁遇到这样的糟心事也过不去了。”
“那男人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女儿也死了,被婆家赶出来也就罢了,那丈夫到现在还不罢休。”劝慰的妇人们见有人走近,自觉不自觉的仿佛为自己心里积攒的怨言找着了出口,没完没了的开始倾诉。好像事关自己一般在意。
“不是。他不是我丈夫!”当话语中出现丈夫两字时,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柳氏突然开了口。
“他不是,他不是。”提起话头的妇人忙像安抚孩子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她不准别人提他丈夫的事。”那妇人凑到林娘耳边。压低了声音解释着,“不过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也不配!”
“他真的不是。”柳氏似乎还是听清了一般,对着林娘再一次纠正。言词肯定。神态安详,这还真的不像受到刺激太大失了心的表现。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林娘几乎都要相信她的话了。可不等她询问,柳氏却直直的倒了下去,显然是怒极攻心了。
马车再次启动,人群自觉的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小姐好人有好报。帮帮柳氏吧,她过得太苦了!”临行前,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婆婆拉着林娘的手不放心的念叨着。
“嗯!”林娘郑重的点了点头。
柳氏晕倒。这个小集市上又没有郎中,现在进城去的也只有林娘他们的马车。送柳氏进城就医的任务除了落到他们的身上。貌似现在也指望不上任何人了。
抛开这个主观的原因不说,对于这个像极了自己妈妈的妇人,林娘也做不到不管不问。
从集市上居民的三言两语中,林娘对这个柳氏有了大致的了解。听说这个柳氏是十六七年前搬到这里来的,之前倒是个极有礼漂亮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夫家赶出来流落到这个山脚下独自居住。
与四邻相处都很好,只是时不时念叨自己的女儿,以及不能提及自己的丈夫外,其它一切正常。只是后来,一个自称是她丈夫,在京城高官家做管事的男人出现了。
这个男人时不时就来纠缠柳氏,一开始的时候还做得极其隐密,后来却更加变本加利,动辄打骂,连柳氏的首饰家当都抢夺得差不多了,邻人们都看在眼里,同情怜悯的人自然是有的,劝诫过几次,那人却有持无恐,大肆宣扬自己主家的本事。旁人纵是同情之心,却也不犯不着为了这事惹上麻烦,可怜那柳氏孤身一人,身边连个能为她出头的亲朋也没有,至到现在竟然一把火点了柳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