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绿完本[耽美]—— by:诣慈

作者:诣慈  录入:11-30

谢淇奥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沈从照以为俩人的对话得这般无疾而终时,谢淇奥却突然朝前走了几步,随后弯下腰去。他的动作很艰难,身形颤颤巍巍地,看得旁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抓起一把雪,在手中搓揉成一团,猛地将它往沈从照身上砸去。
只听“啪”地一声,那雪团正中皇帝的胸口,散落成白色的碎块落在地上。
吴瑾与鹤书都是一愣,然后呼啦啦跪了下来。
“叫你乱说话。”谢淇奥平静地说。
沈从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沾上了一点湿痕的衣服,又抬头看向站在自己不远之处的谢淇奥。“你疯了?”
“没有。”
“你是吃准朕现在拿你没什么办法了是吗?”沈从照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没想到谢淇奥会做出这么小孩子的举动,而自己十岁之后可就再无被人拿雪团砸中的经历。沈从照大可借此机会向谢淇奥大发雷霆,可是这么做又有种正好合理对方心意的感觉。
“以后你拿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沈从照皱眉,忽然挥退了身后的吴瑾。
谢淇奥见人都散尽了,才道:“沈从照,你最后得放我走。”
“你非要一遍又一遍和我提这件事?”
“我不信你。”
“何出此言?谢淇奥,你不必把自己太当回事。我既然已经说会放你走,又何必把你强留下来。”
“我不想死在宫里。”谢淇奥说,“最起码......”
“这又和死有什么关系?”沈从照打断他的话。
谢淇奥长呼一口气,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呢?大概不会很久吧。倒是你,这么怕死,大概旁人一个一个都死了,你还活着。是不是有句话来着,祸害遗千年......”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反正你现在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谢淇奥瞧了他一眼,“皇位可是个好东西,于你又来之不易,怎么也得坐久一些吧。”
“你这会儿又不怕我不守承诺了?”
“......那至少看我们过去的交情上,你把我埋在宫外头吧?王丹与我说,你到底是给了谢家一块地,赏我一个恩赐,一并埋进去罢,也省了麻烦。”
沈从照被他这话堵得不知如何应答,最终只能道:“只喝过几次酒罢了,算得上什么交情?”
谢淇奥闻言,低低笑起来:“这倒也是。”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对话,当初还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也没有。两个人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怪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我得回去了。”谢淇奥说,“到吃药的时间了。”他说完,便往梅林外走去。
沈从照仍旧站在原地,就在对方要在自己眼前消失时,他才忽然问:“谢淇奥,你为什么总爱逆着别人的意思?”
那人没有回答,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
☆、等待
这天夜里,谢淇奥突然便醒了。困意似乎是被谁伸手捞走一样,瞬间退得干干净净。他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屋子正中央的熏炉中,仿佛有炭火一闪而过的红光。
而当淇奥准备重新闭上眼睛时,却突然觉得自己腹中有一根链条似的东西断了,一阵温热从下身涌了出来。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这样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了片刻,谢淇奥才开口喊道:“鹤书。”
此时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侍女又歇在外间,一时间毫无反应。谢淇奥发着抖,又喊了一遍:“鹤书!”那声音高了不少,甚至有些尖利。
侍女窸窸窣窣翻下床,揉着眼睛“咚咚咚”跑进屋子里来,点上了蜡烛。“公子?”她问。
“去叫宋太医。”谢淇奥说。
鹤书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走进了几步,终是看清了谢淇奥的脸色。她恍然大惊,转身奔出门。
谢淇奥只觉得腹中一阵一阵地抽痛。他等待这一刻太久了,然而它真正降临时,自己竟然不觉得有任何欣喜之意。
长春宫彻夜亮起了灯火。
沈从照是被吴瑾唤醒的。他这天独自宿在甘泉殿,因为批改奏章睡得迟了些,醒来时格外不耐烦。
吴瑾这回却不害怕他那冰冷的眼神,凑上来附在他耳边说:“皇上,长春宫那里,皇后临盆了。”
皇后?临盆?沈从照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色彻底沉下来,问道:“怎么会是这种时候?”
“奴才也不知呀,宋大人已经带着太医院的人赶过去了,什么情况还不知晓呢。”
沈从照披衣起身,“待朕去看看。”
去往长春宫的路上,他仍旧觉得有些莫名。这段时间他询问过宋子鹤,那人说谢淇奥的状况虽与寻常人不大一样,可也差不了太多。太医院估算了几个日期送上来,都在深春时节,可与和眼下隔得远了。他这样想,心里难免生起几分不安。
冬末春初的晚上,夜间仍旧冷得刺骨,长春宫内却一团火热。皇后所居的正殿大门紧紧闭着,外面挤着一团宫人。沈从照皱眉,就看有太医院的人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来。“皇上。”
“如今什么情况?”
“这……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着实有些棘手……”
“你只说能办不能办?”
那人把脑袋往地上一磕,道:“宋大人正带着太医们,定然护得皇后娘娘与皇子周全。”
沈从照得了一句承诺,可他也不知道这承诺到底有多重。他挥挥袖,叫那人赶紧退下。
自又有人上前,将沈从照领到一旁的偏殿歇下,一杯一杯的茶水往屋子里端上。
到天快亮时,沈从照茶水喝到喉头发涩,长春宫后仍旧没有传来什么新的消息。反而是太后听闻皇后临盆,要往长春宫赶来。
沈从照皱眉,这种要紧时刻,实在容不得半点耽搁。他吩咐道:“务必把太后留在延福宫内,只说没什么事情,妇人生产到底不干净,不能让血腥冲撞了她老人家。”吴瑾匆匆去了。
他又停了那天的早朝,一个人枯坐在偏殿里。皇后的娘家派来了人,不过全被沈从照命人拦在外头,不管是王氏的亲生母亲还是王家带来的产婆,一个也不准放入宫中。
那段时光是漫长、无聊又焦虑的,沈从照只能等,等那些太医嘴巴里吐出来些什么。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殿外的天空由灰白变成蔚蓝,太阳升起,偶尔一朵白云飘过。
今天倒是个好天气。他想。
谢淇奥回宫后的一个月,沈从照统共去看过他四五次。除了头一次两个人站在梅林外讲了一会儿话,其余几次不过在承露阁中小坐了片刻就走,甚至有一次他只在殿外站了一会儿。
梅林那日发生的事情,沈从照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很是怪异。并非是因为谢淇奥的冒犯——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顺从过自己的意思,语言也从未有过什么敬意,而是因为对方那种波澜不惊的平静。他说死,他说不信,都显得淡淡的,不再咬牙切齿,而是像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沈从照事后想起,后背的衣服都要被汗湿透。难道他已经被谢淇奥看穿了吗?倘若对方不再恨着自己……
殿外忽然想起了脚步声,沈从照猛然抬头,却一愣:“王氏?”
本该面临分娩的皇后出现在偏殿门口。王丹披着头发,身上只裹了一件外衣,踏进屋子里来。她在沈从照面前跪下,问道:“陛下不去看看吗?”
“去看什么?”
“谢公子。”
“朕能看出什么,太医不是都守在里面吗?”
王丹低着头,一言不发。
“倒是你怎么跑出来了,万一落在别人眼里,你想如何遮掩?”
王丹只是问:“陛下当真不去吗?”
“如何?”
“臣妾只怕谢公子的情况……不是大好了。”王丹迟疑道,“承露阁许久没传出来消息,聚在外面的人也不太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你这张嘴,这种时候就不兴给朕讲点吉利的话听听?”
王丹道:“臣妾怎么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你是关心孩子吧。”沈从照冷冷一笑,“谢淇奥的生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丹一愣,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沈从照见她的眼神,又问:“朕说的难道不对?”
“臣妾自然有私心,但皇上也只想要孩子吗?”
“……”沈从照道,“其他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朕在意呢?”
王丹听闻,“那么臣妾告退了。”
沈从照坐在位子上,无意识地摆弄桌上的茶杯。等他回过神来时,惊觉这是已经是下午了。
偏殿中,自己的面前又跪了一个太医。
“说吧。”他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那人吞吞吐吐起来:“回陛下,皇后娘娘她……”
“死了?”沈从照瞧不见他的脸色,漫不经心地问。
“陛下!”
“既然不是,那到底是怎么了?”沈从照索性站起身。“既然你不说,朕只能自己去看了。”
他走出偏殿,那医官小跑着跟上。就在两个人走到承露门前时,吴瑾总算是回来了。他说:“回陛下,太后正在延福宫的佛前替皇后祈福呢,说是求佛祖保佑母子平安。”
不知为何,沈从照几乎想要大笑。她替皇后祈福?
承露阁前围着人,有内侍想将皇上拦下,否则“不合规矩”。沈从照看也没看,便将他一脚踹开,然后推开了房间的门。
☆、断绝
随着房门打开,一股热流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极其浓重的腥味。
沈从照走进房里,承露阁里出乎意料地安静,内侍、医官俱是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谁也没见得特别慌乱。有人看皇帝进来,赶紧进内间去通报,不一会儿,宋子鹤跑了出来。
他看起来倒有几分狼狈。屋子里太热,宋子鹤早就摘了帽子,袖子卷到手肘处,满头大汗。他在沈从照面前行了礼,道:“陛下。”
沈从照看着他垂在身前的那双手,上面流着红色的液体。“情况如何?”
宋子鹤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低声说:“回皇上,谢公子的情况……有些不大妙了……”
“此话怎讲?”
“男子的身体总归与女子的身体不一样。”宋子鹤道,“谢公子腹中这孩子……”
他话没说完,就听屋子里传来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声,像是蒙在嗓子里的惨叫。沈从照一愣,却看满屋子里的人都一脸平静,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
沈从照绕过宋子鹤往内间走去。
“皇上!”宋子鹤喊了一声,到底没有伸手拦下他。
沈从照刚刚绕过屏风,迎面便见谢淇奥身边那个小侍女,她端着一盆水,里面也是红艳艳的。她低着头,跑得又急,一不小心与沈从照撞上,半盆水打湿了他的衣袖。他顾不得责骂对方,踩着地上丢弃的那些潮湿的布巾,走到榻边。
他自觉在沙场征战多年,鲜血、死尸、断肢残臂,再让人觉得不忍睹的画面都已看到麻木,然而面对这般模样的谢淇奥时,他仍旧感到从内心深处的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怕对方就此死去,还是如何。沈从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感到无力。
他撇开眼,冷不防被谢淇奥抓住了衣服。也不知道那人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沈从照没能挣脱。
谢淇奥躺在那里,有一点像砧板上渴水的鱼。他拉着沈从照,好像要说些什么。于是沈从照只能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去。他们从来没有以这样亲密无间的姿态相处过。
“皇上……要的……不是,不是孩子么……”谢淇奥每说一个字,便要喘上好大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孩子……”孩子如何,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瞪着沈从照。
沈从照感觉整个人入陷冰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阻止身体的颤抖。他更近用力握紧谢淇奥的手,脑袋里一遍一遍逼自己想,他只要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留不下来,他可就一无所有了……
那端太医走上前说了什么,沈从照只听了头两个字,就说:“不行。”
“陛下,这是唯一保住孩子的方法了……”
不行。他刚张口,却在看到谢淇奥那双眼睛时,又把话吞了回去。
沈从照不知道谢淇奥有没有听到他与太医间的对话,总之,当他说出“不行”那两个字时,那双本已死去的眸子又活了过来。
“沈从照,”大概是痛得受不了了,谢淇奥哆哆嗦嗦地喊,“把它弄出来。”
他没有答话。
“把它,弄出来!”谢淇奥吼道。
他拽着沈从照的衣服,也不顾那是不是龙袍,他用力去扯,指甲几乎要将布料扣破。
“算我求你,算我求你!”谢淇奥近乎在尖叫,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出来,到后来那眼泪似乎带了红色。“放我走……”
“你答应的,你答应的……”
屋子里已经哗啦哗啦跪了好些人,只有宋子鹤并几个提早知道情况的太医还敢站着。沈从照弯着腰,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停止了转动。
他不应该走进这间屋子的。
“好,我放你走。”沈从照最后说。他知道剩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总得做出一个决定,也总得放弃一点东西。
“等他们把孩子拿出来,我就放你走。你再忍一下,就一下。”沈从照把谢淇奥脸上被汗水粘湿的头发拨开,露出他那张苍白的面容来。
吴瑾取来了沈从照那把小小的匕首,过去他在军中时常揣怀里那把。他用它在战场上救过自己一命。他很久没有用它杀过人了。
沈从照将它从鞘中拔出,再次低下身。他闭上眼睛,贴近谢淇奥的胸口,可以听见那“咚咚咚”的心跳。他在等,等另一种声音响起来,然后他慢慢,慢慢地,把冰冷的匕首送到谢淇奥的心里去。
他们之间只有恨而已。恨消失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从照走出房间时,承露阁里正乱作一团。他满身衣服上都是血,不像是迎接新生儿,倒是像刚刚走下战场。太医没说那孩子能不能活,他也不想管。
谁知道外头院子里也是一片凝重气息。沈从照抬眼,见一圈御林军围着,中间站了一个白衣人。
那白衣人一身皆白,头发也是白的,眼睛上蒙着一条细细的长绢。夕阳西沉,将他染成一片橘红色。看余下的面容,应该是个年轻人。
沈从照面无表情,只是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先开口叹了一句:“是我来得迟了。”他声音轻柔,不过口音却很是奇怪,不似中原人。
“大约是一年之前,我有个不懂事的小徒偷走禁药,私自下了山。我本不欲......”
“你说那个小道士?”沈从照打断了他的话。
“小道士?”那人有些疑惑,“不,我们不是道士。我本以为他在山下胡闹够了,自己便会回来,谁知迟迟不见人影。后来一查,又发现药阁中少了凝魂香,我才赶忙下山来。”他指了指怀中的东西,沈从照花了一点时间,才发现那是个陶罐。
“是我迟了,否则我那小徒大概也不会丢掉一条性命。”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沈从照问。
“凝魂香,凝得是世间飘离的残魂。因为此物太过危险,一直被封在药阁里,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徒却偷了去。既然它行得是逆天改命之事,用的人自然就要付出代价。房间内的人付出的是命,陛下恐怕......”
“朕不信鬼神之说。”
那白衣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倒有些怜悯了:“不管皇上信与不信,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凝魂香结成的孩子,想来与您有几分薄缘,还请陛下好自为之。”
他说完这话,飘飘然便要走。廊下总统领一声令下,禁卫们一拥而上,谁料刀剑还未沾上那白衣人的身,那人已经走出好几米远。
沈从照站在承露阁前,一句话也没有说,任那白衣人的身影消失于宫殿后。他身后的屋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婴儿嘹亮的啼哭。
新帝沈悟登基后,特意留出一日空余,去寻先帝在宫中留下的藏书阁。他知道那个地方已久,不过一直未能有机会前往。
陪同他的是过去侍奉在景帝身边的吴公公。沈悟本想喊苏侍郎家的小公子也进宫来,对方曾经做过自己的伴读,他知那人嗜书如命。谁料不巧的是,今日苏小公子的妻子临盆,他须得守在家中。
推书 20234-11-30 :魔王完本[魔幻]—》: 《魔王》作者:月下桑文案一念之间,成魔不是鬼故事,就目前阶段来说,应该是乡下小魔物成长记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搜索关键字:主角:继欢 ┃ 配角:黑蛋,小花,小黑 作品简评忽如其来一通电话改变了继欢平静的生活按照梦境中姐姐的指示,继欢从阿姐的遗体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