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趁机道:“没许人,直接下旨便是。”
圣上再次确认:“你知道?”
福王笑道:“我当然知道,父皇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叶小四成天一块儿玩。”
圣上再次无语:“行吧,幸亏她许了徐景昌。”不然夫家非摁死不可。
福王撇嘴:“我就同她玩玩,有什么要紧?哪回不是丫头婆子围了一堆人。”
闲话几句,就这么把婚事定了。当初花了多少心思旁敲侧击,几方出马,都没把事儿下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太子有些恍惚,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自从圣上变了,福王就不大爱来宫中。即便是家常闲话,他都觉得累的慌。一句话肠子里打九道湾,稍有不慎又连累了这个那个的,心力交瘁。说完正事儿,福王有些疲倦的带着两个新出炉的小老婆告退。
圣上和太子都忙,爽快的打发他走了。福王还没寻着机会同庭芳细说庭瑶之事,圣上已发明旨。
正在家愁庭瑶婚事愁的挠墙的陈氏,忽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傻了。
☆、第261章 喵喵喵
庭瑶的婚事,一直是叶家上下的一根刺。绝好的姑娘,低嫁不舍得,差不多的人家都没合适的。联姻联姻,她的夫婿对叶家的发展十分重要。郭子仪的福气,便是那七子八婿。可见女婿之重。
接完圣旨,叶家都有些缓不过神来。叶阁老头痛的道:“圣上竟不曾同我说,就直接下旨。也太……”就是家生子配人,还得意思意思问问人家父母呢!堂堂首辅,混的连个奴才都不如了。
庭芳亦如此想。她无数次面对皇权想炸毛的时候,都暗自给自己顺毛,那是皇家,有时代的局限性。然而你局限成清朝翻版就真的太过分了!再过一点儿,索性连初夜权也拿走得了!还真是天上砸馅饼,能吃是能吃,就是头上起个包。
福王随口一句直接下旨,真是随口说的。婚姻结两姓之好,他是熊孩子,说话没把门,人之常情。可他回家刚安顿好两个宫女,睡了一觉,第二日想去叶家通气儿,叶家已经接旨了。庭芳正准备去福王府问个究竟,福王一脸血的看着刚颁旨离开的太监,久久无语。叶阁老带着庭芳与庭珮,引福王去外书房上座。
福王头一句话便是:“昨日我提议的,却不曾想圣旨那样快。”
叶阁老顿时无言以对。
庭芳只得道:“罢了,看结果吧。”能咋样?遇到个疯皇帝,不服憋着!
福王提醒道:“嫁妆无需太过。皇家人,不缺那点银子。”
叶阁老差点没冲福王那幼稚货放嘲讽,别人不缺,太子都快穷死了。搞政治活动哪样不是钱。不张扬是好事,但压箱银必须多。太孙,比太子更难混。
庭珮忽然插了一句:“皇长孙殿下,似还没册封?”
这个福王倒是知道:“早预备册封了,朝廷事多,耽误下来。不然也不会猛的提起婚事。成家立业么。”
庭芳不确定的道:“太孙?”
福王看了庭芳一眼:“想的美。秦王,亦不错了。”本朝很少以地名做封号。但地名封号都是有讲究的,太子之后便是秦王,接着晋王、齐王。几乎相当于继承顺位。与封太孙差不多。朝廷不爱封太孙,主要因为不吉利。建文帝那位太孙,真是蠢的一言难尽,能把一手好牌打成那个样子的,朱元璋祖孙也是真绝色。
叶阁老松了口气,圣上到底更喜欢太子。幸而平郡王真扶不上墙,不然鹿死谁手都还不一定。封秦王,联姻阁老,差不多能安定天下了。从来平郡王就不是盘菜,几年期间被圣上抬的好似能楚河汉界一般。明面上是两位皇子斗,实际则是圣上与太子之争。否则就太子与福王两个最得宠的皇子,随便哪个都能干翻平郡王。幼时在乡间,亦听过父亲为了儿子们都言听计从,拿着家产逗弄儿子们,致使儿子反目成仇的。真是没想到,九五之尊,糊涂起来跟乡间土财主也没差。
不管怎样,都是喜事!叶阁老与庭芳虽然被圣上堵了一下,但旁的人已笑闹开来。这头说完话,那头老太太已带着众人挂彩绸放鞭炮了。一时间周遭四邻纷纷来贺喜,消息快的人家,已备好了礼物上门。福王硬生生被堵在门口出不去,要走侧门,惊的叶阁老都差点给他跪下了,小时候胡闹还行,都要当爹的人了,在臣下家里走侧门,叶家还不想死好么。不想见人,就只得被逼到后头,往日苗秦氏住过的院子还算干净,上座奉茶。
福王没好气的道:“烈火喷油!”
庭芳道:“谁让圣上冷不丁的下旨。我家都没预备呢。”
福王道:“你们家拦着不让走侧门,我得憋到宵禁了才能出去。”
庭芳哭笑不得:“您就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呗,不就是让门口送礼的暂停下朝您见礼么。”又闹什么别扭?闲王也没有您老这样闲的看见朝臣就烦的吧?
“不想见他们。”福王道,“叫我清净一日也好。”
庭芳满脸疑问。
福王道:“昨儿圣上赏了两个宫女,我该怎么处置?”
庭芳:“……”我不是你老婆谢谢!此题超纲,拒不回答。
“说话!”
庭芳只得说:“您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呗。”
福王调侃庭芳:“徐景昌纳妾你怎么办?”
庭芳露出一口白牙:“打断腿!”
“妾的?”
“不,徐景昌的。”
福王大笑:“妒妇!”
庭芳道:“天下妇人,没有不妒的。”养只脾气不怎么好的狗,从它嘴里抢东西,还得被咬呢。妒?呵呵。
福王道:“我今儿才知道,你当初干嘛死活不肯嫁我了。皇家,容不得妒妇。”
庭芳捂嘴笑:“难为殿下想的到。”
福王笑:“怪不得挑徐景昌,没人管你。”
庭芳道:“天下讲理的婆婆,也没谁给儿子塞小老婆的。诚心找家宅不宁。殿下是皇家人,不知道我们百姓人家的行事。”
福王真的愣住:“没有么?不能生也没有么?”
庭芳细细解释:“按规矩,不能生的,要同亲家商议可否纳妾。至少,也得妻子主动纳妾。妻子不能生,还能过继呢。岳家咬死不松口,夫家也是没法子的。看谁家扭的过咯。自然有不讲规矩的人家,或是主母太好性儿,由着夫君去。横竖遇上我,那是什么歪脑筋都别想。”
福王调侃道:“倘或嫁了皇家呢?”
那是工作单位!她管老板有几个女人?庭芳肯定不能说真话,笑嘻嘻的打岔:“我没嫁呀!”
“切。”福王道,“徐景昌年底回京述职,大抵又要升官了。”
庭芳大笑:“何止,秦王的嫡亲连襟,没有个四品五品,能见人?”
福王:“……”娘的,这丫头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兜头一盆冷水浇过去,“本朝武将,不到一品都不算盘菜。”
庭芳才不上当:“我不在乎啊,师兄人好就行。”
太恶心了!福王简直忍不住嘲讽:“好白菜都叫猪拱了!他怎么就看上了你?徐景昌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差!”
比你们娘俩好!庭芳暗戳戳的发了个隐藏弹幕,继续甜甜的笑着,毫不留情的刺激福王:“师兄给我做了个八音盒,拧发条的,很漂亮!殿下要看么?”
看你妹!你们东院全是人!这天没法聊下去了!还有徐景昌居然没给他做!没给他做!有了媳妇忘了哥,没良心的东西!福王气的半死,再不管是不是有人堵门,炮弹一样冲出去了。
庭芳爆笑,笑完回东院,立刻就被红梅截住:“姑娘快去正院,客太多,很忙不过来。”
庭芳回房换了一套正式见客的衣裳,晃去了正院。老太太房里果然满满当当都是人,迎头就撞见定国公夫人。庭芳也是给她的厚脸皮跪了,笑着福身一礼:“见过夫人。”
定国公夫人温和的点头,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太孙妃!早在徐景昌与庭芳订婚,就知道他必然一飞冲天,万没料到叶家的老姑娘,竟能被选为太孙妃。她家女儿不比叶庭瑶长的差,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事?定国公已是悔青了肠子,偏徐景昌人不在京城。徐景昌为定国公子时,户籍迁出去,可由定国公直接做主。然而要迁回来,就得过五关斩六将,叶家必不肯放人。就婆媳关系来讲,没婆婆都好过有婆婆管着。偏叶庭芳是个铁刺猬,无处下嘴。定国公夫人几次想巴结,她都巍然不动。权势不如人,忍无可忍,还得重头再忍。
老太太看着定国公夫人的做作,只觉得好笑。括隐括的定国公府又折了好些土地。他家无势,多占的全被逼的吐出来,越发捉襟见肘。若不是出了个徐景昌,还不定被坑成什么样呢。徐景昌的母族邱家,不就是原先自家的庄子,都硬被算作侵吞,叫人夺了么?一朝天子一朝臣,京中好地有限,自然是你方唱罢我等场。定国公家,已是占便宜了。再不想搭理他们,旁人也不大敢招惹。谁知道徐景昌会不会对亲爹心软呢?
徐景昌当然不会对亲爹心软,定国公夫人逮着空儿就去找庭芳,一次两次,大伙儿看定国公的笑话,三次四次,便是大伙儿觉得庭芳不知礼了。徐景昌恨不得回京掐死那两货,换个人家,他的婚约必要作废。他不信叶家不烦他,真是幸亏庭芳绷的住。遇见无耻的父母,徐景昌别无他法,除了上进只有上进。
定国公夫人倘或三言两语被打发了,也不至于对庭芳造成一定干扰了。众人不理她,她却是笑着拉住庭芳的手:“好亮眼的花簪,新得的?”
庭芳从容应对:“夫人好眼光,还是去年过年贵妃赏的。”鸽血红的宝石花簪,晃的全场焦点都在庭芳头上。庭芳不怕出风头,新出炉的太孙妃,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正端坐在东院。大房的场子庭芳来撑,也是应有之义。
庭芳极客气的把定国公夫人安顿到她该坐的位置,便乖乖坐在陈氏身边,受众人的恭维。此刻谁都想跟老太太并陈氏套近乎,定国公夫人根本插不进88 太孙妃之事,峰回路转。别说叶家,满京城的人家都摸不着头脑。江淑人几乎要疯,严春文把庭芳得罪了个死,往常还能说君臣有别。哪知庭瑶当选太孙妃,没有意外,将来是严春文朝庭瑶行礼。庭瑶庭芳姐妹感情极好,这可怎么办?圣上又赏了两个宫女,插手到儿子的屋里事来,可见圣上对严春文之不满。这一耳光扇的,严家几乎抬不起头。
得了信儿,还得往叶家送礼。严鸿信叫带上严春芳,一家子往叶家去。叶家正高朋满座,叶俊德远远看见,就迎了上来:“下官见过掌院。”
严鸿信忙扶起:“登来又同我客气了。”登来,是叶俊德的字。彼时官场称呼多用字,显的亲近与尊敬。
叶俊德不敢在严鸿信面前放肆,不独为上下级,他算少年进士,常被人成年少有为。可他也仅挂在二甲之末,后考了庶吉士才进了翰林院。可严鸿信呢?正儿八经的少年状元,当时风头无二,一路做到掌院,无人不服。多少年来,唯有长女叫他吃了一回亏。到底是内眷之事,于他圣宠无碍。
严鸿信更不敢惹叶家,叶家与他同辈的无甚人才,叶阁老却是起于微末,不可等闲视之。笑着携了叶俊德,往正堂贺喜。
江淑人带着女儿则被引进正院,算来大家都是亲戚,坐下说了两句话儿,庭芳就带着她往东院去看庭瑶。东院杨安琴陪客,此时她只能坐庭瑶下首,帮忙接待要紧的客人。头一日就来赶热灶的,倒也没几家要紧。江淑人算分量重的了。因庭瑶还未正式册封,江淑人不过福身一礼,庭瑶在上首颔首回礼,便请江淑人坐下。
屋内还有镇国公夫人在说笑,此外便是越氏之母越老太太作陪,很是清净。庭瑶几乎来不及适应身份,就必须以皇家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多少有些不惯,只面上没露出来。
江淑人笑道:“好些日子不曾见王妃,今日得见,越发出落的端庄秀丽了。”
庭瑶笑道:“淑人客气。”
越老太太笑道:“说句托大的话,我算看着王妃长大的,打小儿就觉得好,今日果然应了。”
杨安琴道:“您别光夸,添妆的宝贝速速献上。”
镇国公夫人笑推杨安琴:“泼皮!”
杨安琴大笑:“大嫂子你也别跑!”
严春芳比往日长大了好些,依旧是一团孩子气,坐在一旁,低头不语,却是不住打量庭芳。庭芳知道半大的孩子,家教再好,坐着都是难受的。使人唤了庭芜,叫她们两个小朋友一起做耍。严春芳与庭芳同岁,刚进入青春期,往年与庭芜差两岁不显,如今看来差的就有些多。不过总比枯坐好,两个小姑娘拉着手就跑去游戏间玩了。
江淑人奉承道:“七姑娘也长大了好些,看着倒有些四姑娘当初的模样儿。”
庭芳都忍不住对江淑人心生同情了。如今圣上正经事都干不好,恶心人的事一干一个准。那俩宫女……要是严春文没怀孕,就算有定国公夫人的脸皮,都未必熬的过。福王真好意思说她为什么不肯嫁,他老人家是真对女人毫不上心,谁嫁谁倒霉。从古至今,教育上头就不许女人有除了爱情之外的一切思维,几个女人能做到把丈夫当上级看?做不到的赶上寻常人不打紧,赶上福王那奇葩,那就自求多福。庭芳虽是工作狂,却知爱情是人生中很美好的东西。前世再忙,也是认真谈过的,只种种原因没走到最后罢了。一辈子光工作不恋爱,多无聊!
镇国公夫人又道:“其实,我今日来还有正事儿呢。”
庭瑶忙问:“伯母请说。”
镇国公夫人道:“有个不情之请。”
杨安琴顿时了然,说亲!
果然镇国公夫人道:“我瞧着你们家二姑娘甚好,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越老太太目瞪口呆,你就直接这么上了?规矩呢?好歹你叫你小姑子传个话儿吧?跟明抢有什么区别?镇国公府这顺杆子爬的本事,比定国公还强!
庭芳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可真是水涨船高。千万别说是世子,她一准儿给拦下。才心里吐槽了严春文,庭兰活脱脱严春文的嫡亲妹子,高嫁作死呢。就镇国公夫人的精明手段,庭兰还不得给任意揉搓。
庭瑶忙问:“不知是哪个兄弟?”
杨家有个杨安琴戳在叶家,几个姑娘的品性门清。他们家一直打转摸不着太子的门儿,先前倒是与平郡王关系更好,但不妨碍他们想上太子的船。勋贵无甚实权,想要活下去,不就是得一次一次的联姻卖好么?为了家族,脸算什么?可庭兰确实当不得冢妇,好在,她除了长子还有幼子,虽比庭兰小一岁,但可以接受。便笑道:“是次子杨怡科。”
庭瑶笑道:“那我便替伯母问一声儿。”
镇国公夫人有些急,今日来人颇多,不知多少人盯着叶府的姑娘。庭瑶往下,庭兰是庶出,她能捡漏儿。到庭珊,必要许文官之家。老四是庭芳,已许徐景昌;老五庭琇,其母是那个样子,不大想要。再往下太小,不好意思开口。她能想到,旁人亦能想到。如今庭兰就是香饽饽儿,被人抢了就没了。
杨安琴拍拍嫂子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她还在叶家呢,多少能做说客。镇国公府现在有些尴尬,杨安琴虽不是本枝,但谁想让自己娘家没脸呢?
镇国公夫人看了杨安琴一眼,放下心来。庭瑶笑看庭芳,幸而已经许人,不然今日不定怎么抢。
勋贵的脸皮让越老太太大开眼界,真是不服不行!
庭芳不大熟镇国公家,不过想来杨安琴不至于帮着远亲坑小姑子,便放下心来。她这几年忙的多管外头,姐妹们鲜少操心,喜欢的多管管,不喜欢的真是有心无力。庭兰明显是不讨她喜欢的那款,三番五次的掰都掰不过来,加之孙姨娘见她长大,更加看的死紧,生怕被人哄了去,导致庭兰的思维越发往姨娘方向靠。眼瞅着就要放弃治疗,真是嫁到谁家都叫人不放心。就好比那贾迎春,如果不被打死,竟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同情中山狼。下人随便能搬空库房都无动于衷,你能忍?
镇国公夫人深知庭芳在叶家是有极大话语权的,不好冒犯庭瑶,就只得拉着庭芳说话。把庭芳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拍马屁,有时候就是一种态度与诚意。庭芳只好打叠精神应对,直到将要宵禁,这帮祖宗才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