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叹道:“可惜你是个姐儿,不然也去下场考个少年进士回来,我才脸上有光哩。”
庭芳也叹:“可不是,看我才貌双全,走出去便是浊世佳公子,潘安都靠边站了。”
陈氏:……脸皮好厚,不想承认那是她闺女肿么破?
“娘,舅母最迟三月到,你说她能不能赶上弟弟满月?”
陈氏道:“你又没见过,怎么老惦记舅母啊?”
还不是因为你软蛋!亲爹往夏姑娘屋里连歇了十来天了,这要又蹦出个哥儿来可有得掐,你又弹压不住。此话不便明言,庭芳只得道:“我好热闹呀!”最好收拾一下那个便宜爹!太色了,色的没谱儿了都!
说曹操曹操就到。胡妈妈掀开帘子进门,喜笑颜开的道:“太太,外头来信了。说舅太太出了十五就跟在漕运后头北上。今年天冷,圣上怕有灾,命早些运粮食,派了兵丁凿运河,舅太太捡了便宜,跟在后头来了。想是过几日便道。太太快把礼都备好,还要给姑娘们裁剪几套见客的衣裳。再有,舅太太不独带了大.爷,还带了五爷。赶紧使人挑文房四宝。”
庭芳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忙问:“我的剥橙器可做好了?那可是我的见面礼呀。”
“你没算准有两个兄弟,还得多打一套哩。”胡妈妈笑道,“京里比杭州冷,怕爷们不习惯,我去库里寻几件皮毛与他们做斗篷。姑娘看着太太,我可去忙了。”
庭芳挥着小手帕:“去吧去吧,娘有我呢,保证她好吃好睡,一个字儿的纸都别想摸.到。”艾玛,她要好好收拾收拾,争取给表哥们留个好印象。亲.哥哥靠不住,将来砸砖小分队里的主力可是堂.哥与表哥们。务必壮大队伍,人数越多越好。她不喜欢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句话,可形势比人强,她只好卖萌求生存了。
庭芳摩拳擦掌,表哥们,看好了,你们的萝莉妹妹来了!
☆、第38章 喵喵喵
明日乃叶府新生儿满月的日子。陈氏因生育不顺,次后又频繁受气,养了足一个月都不得下床,家里依旧由老太太带着越氏主持。小家伙早产,一直蔫蔫儿的。老太太寻思着满月就别大办,以免压了他的福寿。又恐陈氏年轻不理解,特特派了杜妈妈来说道说道。
陈氏好容易得了个宝贝儿子,原是想热闹热闹,脸上也有光。听的老太太一说,唬的忙道:“要不就别办了吧?”
杜妈妈笑道:“不如摆个小宴,只请亲近的人来家。”
庭芳接口道:“可不是,总要人家备下的礼有机会送呀。”
陈氏白了她一眼,继续对杜妈妈道:“我年轻不懂,老太太可还有别的吩咐?”
杜妈妈道:“我听说四姑娘找和尚在佛前捻了名字?”
庭芳点头。
“老太太的意思,虽是佛前求的,到底还小,且不忙着叫。太太还是寻个有年纪的人随口起个吧。”
家里的孩子都不得如此郑重,陈氏心里惴惴,忙问:“老太太瞧着我们哥儿……要有人替他压一压?”
杜妈妈笑道:“太太无须过于担心,只老太太挂念的紧,难免多想些。再则哥儿毕竟是早产,小心点不为过。”
庭芳道:“我看着他挺好,能吃能睡,也没伤风着凉的,可见身子骨甚好。”
“姑娘有所不知,”杜妈妈解释道,“奶.子本就看的仔细,再则冬日里不容易得病,二四八月了才操心哩。”
庭芳想了想便明白了,恒温不怕,冷了多穿点,热了少穿点。最怕季节相交冷热不定,穿多了出汗浸了后背着凉,穿少了直接冻到。早晚冷,中午热,情况复杂多变,确实才是小孩子的大敌。
庭瑶接过话头:“虽如此说,郑妈妈还是该赏些料子裁衣裳。”
陈氏点头:“你说的是。不如竟从我的私房里掏钱,给家下人添一个月月钱,算是为哥儿祈福了。”
杜妈妈忙谢过:“谢太太赏。”
陈氏摆摆手:“不值什么,难为你们尽心。”
白得赏钱,杜妈妈自然高兴。按说主家有喜事都是公中赏,只生育是道鬼门关,不定就要变丧事,才都闷着些。陈氏自掏腰包,便没人管她了。
庭芳道:“既如此,到夏日青黄不接时,咱们再散点子东西出去。”
胡妈妈忙应道:“四姑娘说的是,到时候把老爷的禄米拿出来分成小口袋散与咱家佃农。夏日若涨水有灾,咱们再跟着做好事。”
陈氏不差钱,行善积德的事儿素来大方,只嘱咐了句别记差了日子。又遗憾的道:“他舅母还是没赶上。”
胡妈妈笑道:“左右不过几日,没赶上满月,百日总能赶上。”
陈氏打生育以来攒了满腹委屈,只想见了娘家人好好诉诉,偏那样的远。她闺中时与大嫂最好,晃眼十几年没见,便是没有委屈也十分想念。如今愣是等的望穿秋水,又担心她路上有事,整个人焦躁不已。
杜妈妈说了要紧事,便起身告辞:“回太太话,奴还要去老太太跟前听差,就先回了。”
陈氏回过神,忙道:“妈妈再坐坐。”
杜妈妈哪有功夫,婉言拒绝。陈氏只得送了她一匣子点心方罢。
说服了陈氏,叶府就动作起来。先前庭琇生日已演练过一回,明日小宴的安排更加顺手。客人只请了越府秦府两个亲家并康先生一家,故无需从外头找厨子,更无需摆酒唱戏。还是在花厅里,屏风隔了男女,彼此安安静静的说话儿。
到了满月当日,请的客人都来了。陈氏在屋里休息,只越氏与秦氏帮着老太太待客。因是近亲,不甚讲究,团团坐在一处闲话。越氏之母越老太太瞧见秦老太太有些愁绪,压低声音问:“亲家可是有烦心事?”
秦老太太扯了扯嘴角,摇头道:“无事,年纪大了,不曾睡好。”
越老太太笑道:“你我都是亲戚,可别客气。”全世界都看出您老不高兴了,纯给主家添堵呢?
秦老太太勉强道:“不瞒您说,确实有些琐事。大喜的日子不便说,若有需要,还得登门求助。”
越老太太点点头,心中了然,就不再骚扰她。说来越氏之父亦是七品,与秦氏之父相当。然越氏乃京郊大族、,根基非秦氏可比。何况越氏之父在国子监,品级低地位却高,与叶府相交从容许多。与秦老太太寒暄几句,依旧寻老太太闲话。
孩子们早不耐烦听闲话,老太太看他们如坐针毡,对客人们笑道:“看他们几个猴儿,已然坐不住了。我偏要拘着他们磨磨性子。”
康先生的夫人笑道:“还小呢,大姑娘和大.爷就很坐的住。”
越老太太也笑:“放了他们去吧,看的我都不安生。”
越氏道:“头一个就是庭玬!镇日里淘气,欠他老子收拾。”
老太太到底心软,道:“罢罢,由他们去吧。”说着扬声道,“你们可吃好了?吃好了就去园子里玩,不许爬树,不许去水边。”
除了庭瑶,一群孩子呼啦啦的就散开了。老太太笑着摇头:“大丫头你也去,你稳重些,替我看着他们别淘气。”
庭瑶道:“我陪诸位长辈说说话儿,庭树庭珮能压得住他们,老太太放心吧。”
老太太只得把庭瑶招到自己边上,又开始说起张三李四家的八卦。
孩子们到了园子里,就是没笼头的马,四处乱窜。庭芳也不知从哪处摸了个毽子来:“咱们踢毽子玩!”
几个和庭芳好的,迅速围拢过来站成一圈,只待庭芳发球。庭芳数了数人数,得,庭树庭兰庭芜庭松庭枫庭杨庭苗全在边上站着,顿时觉得无语。你们怎么就那么不喜欢团结在党中央周围呢!要不是她拿着毽子,几乎让人以为叶府只嫡出跟嫡出的玩,庶出跟庶出的玩。统共才几姊妹,就玩内耗了,蛋疼的你们!
庭珮亦如此想,只得出来唱个黑脸:“庭玬惯没分寸,还是分成两队吧。男孩儿一队,女孩儿一队。省的哥几个不防头把姐妹们冲撞了。”
事已至此,只得分组行.事。庭苗悄悄松了口气,方才她就想过去的,又不敢。如此甚好。兄妹们再按性别站好时,早有丫头们寻了好些玩具过来,庭芳捡了跟绳子组织姐妹们跳百索。庭兰不善运动,与同样废柴的庭琇一组。庭珊带了庭苗,庭芳带了庭芜,恰好姐妹六个,摆开阵式玩起来。
庭芜还在跟庭芳闹别扭,偏大伙儿都看出来了,把她扔给了庭芳,意图让姐妹和好。庭芜气的半死,庭芳倒是没事人一般,见庭芜不大会玩,还教的十分细心。庭芜年纪本来就小,日常运动更少,三两下就累的直冒汗。庭芳忙抽了帕子替她擦汗。又叫丫头赶紧拿毛巾来替她做个隔汗巾。忙完了庭芜,抬头一瞧,除了她以外的姐妹全都快挂了,顿时愁肠满腹。你说你们难得上个体育课都这样不认真,将来可怎么办哟!
庭玬早看见了姐妹们的状况,哈哈大笑:“你们娘们就是不中用。”
庭芳呵呵。
庭玬道:“四丫头你还不快过来,同她们玩不得劲儿。我们来大战三百回合,看谁接的毽子多!”
庭芳:……于是她被开除庶出党后,又被开除姑娘党了么?然而妹纸们确实玩不开,她撸起袖子就冲入了毽子队,杀的不亦乐乎。到后来,庭理庭枫庭杨几个小的完全顶不住,被撵到姑娘们那边去了,剩下几个大的鏖战。不多时,庭树和庭珮也阵亡了,果真只剩庭芳与庭玬对干。兄弟姐妹们索性围在一旁看热闹,各自替自己看好的人叫好。要不是家教森严,八成已开赌局。
女孩子的体能普遍不如男孩子,可有训练的人与没训练的人更是不能同日而语。别看瑜伽慢吞吞的跟要断气一样,实际上把动作做到位需要非常大的耐力和承受力。庭芳每晚自己练了不算,还做上了教练,体能训练大大的有。终于等庭玬都受不了了,她还依旧神采奕奕,看庭玬夹着尾巴逃走后,叉腰狂笑:“哈哈哈哈,你们全不中用,还有谁可与我一战?”
集体:……这货是吃人参鹿茸长大的吧!?
结果无人敢答。庭芳瞬间觉得人生寂寞如雪,遂指点江山道:“你们几个连我都不如,翌日哪有体力去考科举。”
庭玬翻个白眼:“呸,你当谁同你似的野。咱们家的还要学骑马呢,那些酸秀才骑马都不会,照样考的过。”
庭芳撇嘴:“你会么?”
庭玬一噎:“我还小!”
庭芳笑嘻嘻的道:“待你学的时候,带上我好不好?”
庭珊道:“你收着点儿吧,说是猴儿,你还上天了。哪有姑娘家学骑马的,磨破了皮可别哭。”
庭芳撇嘴,骑马可是贵族运动呢,你们一群土包子。不过想想叶家还没开放到那个程度,只得作罢。
庭玬却道:“等我学了,找个小母马牵着你玩。”
那有什么意思啊?但庭玬一片好心,庭芳还是谢过。
众人又玩了一阵赶围棋,太阳已偏西。众兄妹齐齐到花厅里集合,把客人送走,又分头帮忙收拾东西。才忙完,就见一个男仆匆匆进来道:“回老太太的话,陈家舅太太的船已经到了。”
☆、第39章 喵喵喵
庭瑶腾的站起,喜笑颜开的问:“果真?”
男仆道:“是呢,我都已请过安了。舅太太说天色太晚,行李不曾卸下,今日便在码头歇了,明日一早再来拜会老太太。”
老太太忙问庭瑶:“院子可曾收拾妥当了?花园子里还有几处空院子,你舅母是住后头呢,还是住你们东跨院?”
庭瑶道:“我娘想请舅母住跨院呢。”
老太太点头:“也罢了,只小了些,你们仔细拾掇。虽是至亲,慢待了更不好。”
男仆又道:“舅太太还说,知道我们太太身子骨不好,她明日不定几时来。若太太歇着,万不可搅了她。一家子亲骨肉,很不必外道。”
老太太对越氏笑道:“她们姑嫂还是这样好,便依她,省的辜负了她的心。”
越氏道:“我去预备几样她爱吃的菜,明日清早好做。不去闹大嫂,我却是不放她清闲的。”
老太太挥挥手,不管她们年轻妯娌玩笑,只对孩子们说:“除了庭瑶,你们都是头一回见舅母,都打扮的好看些。她乃陈家冢妇,是亲戚,亦是贵客,都正经拿出见客的礼仪来。”
众人纷纷应了,各自回家准备。
舅太太要来家是喜事,不消一刻钟上下都知道了。孩子们回到家中,同陈氏请了安,都回房收拾明日穿的衣裳。庭兰才踏进屋,孙姨娘就跟进来了:“姑娘,我方才听人说,舅太太明日就到。”
庭兰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姨娘不必总是念叨。她是太太的亲嫂子,我必不能无礼。家里亲戚来往多了,偏你紧张她。她便是个母老虎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孙姨娘跺脚:“我的姑娘,你怎么就不明白!”
庭兰疑惑的望着孙姨娘。
孙姨娘在庭兰耳边说:“陈家有五个哥儿!五个!”
“又不是姐儿,哥儿们跟我们不在一处,不会吵架的啦!”
孙姨娘点点庭兰的脑门:“你个棒槌。陈家大富,老太爷官阶不如咱们家,可大舅的未必不如你爹。可是门好亲。我不得出门,更不认识什么人,难得有知根知底的,你还不抓.住了!”
庭兰瞪大眼:“陈家大表哥是嫡长子,他能娶个庶女?小的那个才比庭苗大点儿。”
“你呀你,”孙姨娘急道,“大舅母没有,二舅母有。你是给大舅母留个好印象,叫她张句嘴呢,还是好事都叫四丫头给占尽了?七丫头有你爹护着,四丫头有太太护着,你不好好抓紧,谁还记得你!”
庭兰眼神暗了暗,道:“未必就要亲上做亲。”
孙姨娘摇头:“你不懂,常言道姑血不还家,你大姐姐必不会许陈家。然而那样家风好又有前途的人家,咱们家岂能放过?家里大的大小的小,我算了算,你与陈家二房几个年龄倒相配。二房长子不说了,次子正正好儿。你不上心,必叫四丫头抢了先。到时候你上哪哭去?”
庭兰恼了:“天下就只有姓陈的么?姨娘当我三岁小孩,真个去了陈家,倘或受了委屈,娘家竟不好出头。我又不是太太生的,她还能为了我外了自己娘家?姨娘快别说这个话,我的婚事,咱们两个谁也做不得主。再则大姐姐还没议亲呢,你又急什么。”
孙姨娘能不急么?只得一个女儿,恨不得天下的好东西都到她手里。庭瑶不急啊,一家子为她操劳呢,可谁真记得庭兰?孙姨娘快愁死了,眼瞅着就大了,可这爹不亲娘不爱的,真到了年岁,随便许出去不成?可不挖了她的心肝。见庭兰听不进她的话,便使出绝招——碎碎念。
庭兰被烦的苦不堪言,终是忍不住问:“行,姨娘你说要讨好舅母,我去。可是舅母什么品性你知道么?我要怎么讨好呢?”
孙姨娘顿时哑火,
庭兰原本不紧张,孙姨娘念的一晚上,她心中开始发慌。如今见孙姨娘半句有用的都没有,更是烦躁。
孙姨娘停了半盏茶功夫,只觉得心里闷的慌。推开窗子透气,就见庭芳带着丫头打着灯笼往上房去。心中豁然开朗,推了庭兰一把道:“你赶紧去太太那儿,听太太有什么吩咐。衣裳首饰我替你备好。明日切记切记要乖巧,懂了么?”
庭兰实不想听孙姨娘废话,正好顺坡下驴,灯笼也不打,带着丫头就跑去了上房。丫头挑起帘子,家里的兄弟姐妹凑了满屋,只她最迟。不知怎地,脸没来由的红了。
陈氏接到消息正兴奋,没工夫搭理庭兰,自顾自的絮叨:“我与你们说了许多回了,舅母姓杨,小名叫安琴。你们嘴上仔细些,记得避讳。”
庭芳默默吐槽,古代真特喵的蛇精病,避讳……避讳你妹哟!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嘛!就算是长辈不该直接连名带姓,可日常生活还得避着长辈的名字。若是长辈叫个常用字,日子没法过了。正因为如此,那帮蛇精病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双名不单避。庭芳心道好险,她家舅母叫安琴,要单名一个琴字,她到底还练不练琴呀?儒家你真蛋疼,真的!
陈氏又道:“你们舅舅家呀,都没女孩儿。两个舅舅一气生了五个哥儿,可稀罕女孩儿了,偏没有。”
庭芳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到时候只往舅母怀里打滚,必有花儿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