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过后,察觉张一宵没有反抗,那吻便层层深入,一点点剥去了温情的外衣,不加掩饰的掠夺和野蛮,让张一宵抓住江侬后背衣服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由满眼的不可置信,一分分变得甜蜜而胆怯起来。
……
花栗刚和陆离玩了一盘DNF,想刷刷B站,结果一刷新,就刷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宵衣的签名又换掉了。
花栗还以为是他又和谁打赌输了又换了签名,但定睛一看,他顿时被其中复杂的人物关系给绕懵头了。
昃食宵衣:大家好,我是侬本多情的昃食宵衣~还有,小花花,我爱你~~~
☆、第39章 喜欢一个人
花栗:???
不过他很快自动认为这是宵衣输了游戏的惩罚play,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戏。
宵衣的签名一出,视频下顿时多了一圈围观党,微博也被挤爆了,花栗摸过去围观了一下,发现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宵衣这算不算正式出柜,一群裹乱党也趁机起哄:“带花栗鼠玩好评!三角大法好!”
“前一句看得懂,后一句也看得懂,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Д  ̄)┍”
“+1,两个受在一起也只能做葫芦娃啊,到底图什么呢?”
花栗乐呵呵地刷着评论,突然就看到了一条:
“岭花党不服!花栗鼠是岭南家养的花栗鼠~”
花栗的心陡然往下一沉,往下又滑了几下,发现类似的评论越来越多,手一抖就叉了页面,转向了B站,消息提醒,你关注的人有更新,戳进去一看,岭南有枝。
……日了狗一样的心情。
花栗点击,取消了关注。
在按下鼠标的瞬间花栗的心有点闷闷地胀疼,难受得他直不起腰来,伏在桌子上才好一点,手放在腿上,发力地按揉。
每次他睡不着,都会按摩自己的腿,即使是无法阻拦肌肉的渐渐萎缩,他也徒劳地坚持着,医生说,他是髋关节和腰椎第六节受伤,如果坚持锻炼和按摩,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
花栗刚知道自己瘫痪的时候,对爷爷笑着说,您听您听,我还能恢复呢,没事儿,等我好了,我再打篮球去,可到了夜里,他缩在床上直哆嗦,仰面朝天地躺着,喉咙里酸涩得喘不出气儿来,只能咬着被角,好让陪床的爷爷不被自己的饮泣声吵醒。
那个肇事司机开的车是单位的,单位和家属之间互相推诿扯皮,司机那五十多岁的老娘尤为凶悍,直接冲到花栗的病床前指着花栗说是这个小赤佬走路不看路,大马路上都是车跑什么跑,要是花栗不跑他的儿子也不会撞上他。
事后,警方尽管判司机全责,可那家家境困难且态度异常蛮横,号称宁可坐牢也赔不出钱来,花栗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父亲母亲爷爷都讷讷地问对方怎么办,结果也拿不出个像样的主意来。
最后,花栗家拿到三万赔款,司机被判入狱三年。
这就是花栗残了双腿后所得到的所有补偿。
花栗揉按着麻木的双腿,离开电脑,趴到了窗户边,隔着一层防盗窗,看着外面奔跑玩闹的小孩子,艳羡得要命。
有小孩子停下脚步,花栗认出那是那只叫自己哑巴哥哥的熊孩子,就露出笑脸,冲他挥挥手:“别跑那么快,小心点儿。”
好事的小男孩们注意到了花栗,就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说:“花栗哥哥,花栗哥哥,秀秀说啦,长大要嫁给你!”
那叫秀秀的小女孩顿时气红了脸,登登地抱着球追上去要砸那小男孩,皮球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小女孩涨红了脸,悄悄扭头看了一眼花栗,花栗乐呵呵地趴在窗沿边,冲她比了一个心。
小女孩顿时连球都不要了,捂着小脸蛋跑远了。
花栗皱皱鼻子,笑得开怀,把下巴抵在压住窗台的双臂上,望着那还在弹跳着的球,深褐色的瞳仁随着球的跳动一下下地小幅度运动着,直到那球完全停止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距离他不过十米开外,就坐着顾岭。
顾岭的眼底发乌,蜷在那把原本为花栗买的轮椅上,下巴上已经浮起了一层青青的胡茬,手里握着手机,上面显示着花栗现在的手机号码。
可他不敢打过去。
短短几天的经历,让他突然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顾岭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心里像是窜进了一只疯狂的小耗子,抓挠着他的脏器,让他每时每刻都坐立不安,整个人更是时时陷入对自己的质疑、痛恨和陡然爆发的绝望里,漩涡似的无法挣脱。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他应该敲响花栗家的门,应该捧着花,捧着花栗喜欢的东西,捧着自己的心,告诉他,自己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再也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了,求他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照顾他。理智告诉他花栗是抵抗不了他的,实在不行,他完全可以动粗,强行留在花栗家里,或是把他带到家里人找不到的地方,和他一起藏起来。现在的他只是一时落魄而已,如果他用心去做事,完全可以养活花栗,以后还能带他去治腿,带他……
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自信的能力。
他发现自己睡不着了,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过往的事情。
那些被曾经骄傲的他忽视了的细节,排山倒海一样涌入他的脑海中,刺激得他头痛难忍。
篮球馆里,自己弄坏了电子设施,和花栗一起被关起来,可他却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肩膀上。
第一次告白的时候,花栗站在他面前几乎要哭出来了,拧着自己的衣角不肯放,直到自己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进自己的怀里时他才晓得脸红,把脸埋在自己的肩膀里,牙齿细细地咬着他肩膀的衣服,小狗似的乖巧。
自己和他一起打游戏时,他总是输,自己也从不爱让着他,可他也不生气不闹脾气,最多扑倒在他身上滚滚。
高考前,花栗是那样认真地备考,有天,自己在他的书里发现了一张名片,问他是谁的,他吞吞吐吐地不肯说,实在辩解不了后,他索性耍赖似的缠上来,浅浅地吻自己的唇角。
在复习的最后几天,自己打游戏睡着了,一觉醒来,就闻到饭熟的香气,花栗趴在桌子上睡得云里雾里。
这些记忆越来越清晰,越想越深刻,几乎像是烙铁一样印在了顾岭的大脑皮层上,越痛就越让他难以放下。
还有一件事,是连蒋十方也不知道的。
他们准备去机场的时候,蒋十方悄悄发短信给花栗,要让他到机场来,他是看到了的。
他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望着窗外的大雨发呆,他那一刻清楚地知道自己多么想在机场看到花栗,他甚至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花栗追他到机场,他就换下一个航班走,身边的座位就换成花栗的。
他想这个美好的情节想得太入神,以至于直到航班快要停止检票的时候,他还站在检票口磨蹭。
后来尽管有些意难平,但顾岭想,花栗是放下了。
回国后再碰上花栗,他也很轻松,尤其是听到他成了自己的粉丝时,觉得有趣得紧,索性瞒下了事实,想看花栗再次看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是的,他隐瞒自己真实身份,目的就是为了将来能见面。
他竟然是在这两天才厘清自己的思路。
然而现在他知道,假的,全他妈是假的,他打听到的消息,预想过的花栗的未来,全乱套了。
看到花栗的腿时,他知道自己完了。
当初,一切得来的太轻易,所以当他放手的时候,虽然有点疼,但也不至于撕心裂肺。
现如今,那样撕心裂肺的真切的心痛,彻底打破了顾岭理智的壳子。
……真?0 尚Π。谒唇耆セɡ醯氖焙颍沼谝馐兜阶约喊狭嘶ɡ酢?br /> 他开始像花栗一样失眠,仅仅是连续两晚不得安枕的感觉,已经煎熬得他受不住,而把自己拘在这么一方小小的轮椅上,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倚仗轮椅进行。他逼着自己不说一句话,即使他以前就少言寡语,可真正让他失声,他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日子他只过了一天,就觉得自己要疯掉。
……花栗过了六年。
他胆战心惊地体会着花栗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昨天晚上,他看到花栗家里亮了灯,就隐约地猜他不愿再听自己的广播剧,所以睡不着,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开了个剪辑有自己广播剧片段的视频,盯着那边暖融融的灯光,心里空落落的。
花栗睡着后一夜未熄灯,他就对着那灯光枯坐一夜。
早上,他想出去洗漱,轮椅却绊到了床脚,撞的力道有点狠,轮椅直接侧翻了过去,他直接摔倒在地上,轮子在他身侧空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绞肉机一样狠磨着他的心脏。
这时,他捏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眯着眼睛才看清来电人是谁,接了电话后,思考了一下,还是发声了:“……喂?”
蒋十方本来就是想确认他现在有没有找到安身的地方,结果那边一开腔跟吞了斤煤炭一样粗粝的嗓音,愣生生把他给吓住了:“顾岭?你嗓子怎么了?我跟你们工作室联系,他们说你昨天来要了套电脑设备就走了?你他妈上哪儿去了你?”
顾岭缓慢地消化着蒋十方话中的内容,一天不说话,不思考,他觉得蒋十方的话有点难懂。他单手调转了轮椅的方向,笨拙地滑动,一面尽可能远离窗户,一面压低了嗓门:“不用管我。”
蒋十方这两天也混乱得很,花栗的事情给他造成的冲击绝不比顾岭少,他抓着头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顾,你……”
顾岭打断了他,斩钉截铁的:“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不需要别人再插手了。
蒋十方张张口,可也说不出更漂亮的话来了:“……对不起。”
挂掉电话后,蒋十方盯着眼前半完成的翻译稿出神。
说到底,自己和顾岭是一样的,自以为是,擅自下定结论,认为什么对别人好,就一股脑地把东西塞给别人,根本不考虑那到底是不是对方想要的。
蒋十方把手机丢在了翻译稿上,心口闷胀。
他手机的锁屏,是自己和陆离在漫展上的合照。
盯着那张笑得花一样灿烂的脸,蒋十方愣愣地出神。
喜欢一个人,是应该给他想要的一切。
小花……陆离是喜欢的吧?
可小花呢?如果小花也喜欢陆离的话……还有顾岭……
蒋十方双眼失神,仰面望着天花板,嘴角的笑意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狡黠轻快。
☆、第40章 番外
张一宵八岁时的某天,放学回家,家里就凭空多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他见过这少年,叫江侬,是父亲同事的儿子,长得倒是周正好看,唇红齿白的,但吓人得很,沉着脸往那里一坐,莫名地就让小张一宵想起一句话——
会咬人的狗不叫。
老爸一直坐在他的身边,一点没了往日活泼爱笑的样子,大手压在江侬的头上轻轻摩挲着,见张一宵站在门口一脸懵,就站起来冲他招手:“小宵,过来,你见过的,江侬哥哥。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亲哥!”
张一宵:“……”
因为这句话,连续好几天他都没睡好觉,在床上翻来翻去的不安生,看到江侬就一个白眼翻过去,江侬也不理会他,看到他就把脸扭开,自动屏蔽。
这让小张一宵感觉自己像一拳揍进了棉花里。
三天后的夜晚,张一宵实在按捺不住了,才登登登抱着被子跑到了江侬的屋里,爬上床把江侬摇醒,一脸严肃地问:“你和我爸到底什么关系?你是我爸爸的私生子是不是?”
那时的张一宵傻乎乎的,妈妈去世得早,父亲是消防员,工作忙得很,没人管他,他的启蒙杂志是《读者》和《知音》,直接导致张一宵满脑袋都是伦理小故事,一听到父亲那句没头没尾的“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亲哥”,他就自动把自己代入了苦情小白菜的角色,江侬就是父亲从外面不知道哪里抱来的恶毒小白莲。
江侬的脸在夜色里看上去更冷了,仰躺在看骑在自己身上、故意装出一副凶悍模样的张一宵,平静道:“我爸不在了,张叔叔收养我。就这样。”
张一宵眨眨眼,脑海中闪过了那个戴眼镜、据说是爸爸最好朋友的江义叔叔,问:“……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接你走?”
江侬捏住了他的手。
张一宵肉肉的小拳头捏起来软乎乎的,江侬一发力,张一宵就软了劲,栽在了江侬的怀里。
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要挨揍了:“你干嘛!你……”
江侬的手护住了他的头,声音从斜上方传来:“没事儿,陪我躺会儿。”说到这儿,他近乎嗫嚅着低声道,“……我有点怕。”
张一宵虽然懵懂,但既然江侬说自己不是爸爸的私生子,他对江侬的恶感顿时就淡了九分,责任感也冒了头。
他环住了江侬的腰,低头看看自己还长着肉的小腰身,有点嫉妒那纤细的感觉:“好好好,我陪你,嗯?不怕不怕啦。”
在张一宵对父亲记忆的最后几年里,他变得温柔了许多,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江侬都是一视同仁。自己被父亲冷落的预想没有成为现实,这更削弱了小张一宵对江侬的反感,没过一周,他就爱缠着江侬了,一口一个江哥哥,和他一起买菜、路过小卖部新出的扭蛋机器旁时,他总要江侬花一块钱给他抽个扭蛋。
江侬的手气好到吓人,每次都能让张一宵抽到不同的小玩意儿,这让张一宵简直是对他死心塌地,江侬在他心中的地位坐火箭一般上升,甚至一度取代了父亲,因为父亲在家的时间更少。
直到那天到来。
他和江侬两个人正在家里偷偷玩红白机,听到突兀响起的敲门声,他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抱着游戏手柄不知怎么是好,还是江侬冷静地帮他处理善后,有条不紊又迅速地把一切收拾好之后,才去开门。
在看见来人后,江侬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回头看了一眼张一宵。
小张一宵看不懂江侬眼里的悲伤,但他很快就懂了。
父亲在救援事故里牺牲了。
当夜,他躲在了父亲的衣柜里,贪婪地呼吸着衣柜内父亲的气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在柜门从外被拉开的时候,他慌乱地伸手要关闭柜门,不想让那气味消失,手腕却被狠狠捉住,整个人被拎了出去。
江侬的脸色苍白,眼圈一周隐隐透着红色,看得张一宵内心酸楚委屈一并涌了上来,勾住江侬的脖子,颤抖着低吟:“哥哥,我怕,我怕。你不要离开我。”
他终于懂了那天江侬说“我有点怕”时的心情了。
江侬抱着他在床沿坐下,狠狠擦去了眼角涌出的泪花。
在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张一宵都爱待在衣柜里不出来,有几次甚至呆到缺氧头昏,迷糊中感觉被人抱起,就熟练地勾住那人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安心地睡过去。
那时候,张一宵十岁,江侬十四岁。
有了抚恤金和父亲同事的照拂,张一宵和江侬的日子也勉强是过了下去。
不久后,小张一宵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对方吃了亏,脸一抹,哭哭啼啼地告到了老师那里,张一宵被拎到了办公室,被班主任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他说,张一宵,你爸要是知道你现在是这个样子,他得多失望。
这句话让张一宵捏紧了拳头,可是没哭出来,他才不要当着外人哭。
最后是江侬把张一宵领回家的。
黄昏中,张一宵鼻青脸肿,跟在江侬身后,闷不吭声,但他发现江侬走得太快,自己越来越跟不上,一股即将被抛弃的恐慌笼罩了他,他几步冲上前,攥紧了江侬的衣角,江侬却回过身,一把推开了他,那双冷淡的眼睛刺得张一宵生疼:“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以为张叔叔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张一宵一听,气得浑身簌簌发抖,腮帮子都在颤,他跺了跺脚,带着尖锐的哭腔大叫起来:“他骂你!……你说你是……说你……他妈的他才是灾星呢!谁都不能说你!谁都不可以!”
当听到那家伙说江侬就是天生的克人的命,说你要小心,早晚有一天说不定也能克死你时,张一宵脑袋一热,二话不说就一拳头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