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没理她,径自看着地图,在上面增增减减,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元庭的兵力分布图。倒是花满楼不喜欢唐诗提及灭绝师太的语气,忍不住开口解释:“灭绝师太乃女中豪杰,唐姑娘还请尊重一二。”
花满楼的脾气是公认的好,但也不是不会生气的。只是能让他生气的人很少,无意中的冒犯他并不会放在心上,可这一次,唐诗冒犯的是他心存敬意的人,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一点。
唐诗有些懵。
灭绝是豪杰?她的属性不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吗?偏执自负死不认错,不说恩将仇报,但对救过她的人也没有好脸色。当初看电视剧的实话就让她恨得牙痒痒,仇恨度仅次于容嬷嬷。
难道剧情变了,灭绝也跟着洗白了?
花满楼话刚出口,看着唐诗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他叹了一口气,把灭绝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无论你对灭绝师太有着怎样的误解,都要记得,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唐诗呆住了,“你说的是灭绝师太?峨眉的灭绝师太?”
花满楼点头。
唐诗深呼吸,把心中的震惊演示过去,冷静的开口,“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她。”又看向玉笙,“已经确定要这么做了吗?”
“嗯。”玉笙点了点头,心里算计着怎样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
“将军有没有想过和明教结盟?”唐诗想起在汝阳王府中毁容扮哑的明教右使范遥,既然已经开始台面下的较量,这样一步好棋不借用一下真是可惜。
“明教的杨逍未必愿意参合进来。”玉笙并不看好。诚然,因为种种事件,他与明教的关系看上去不坏,他们那个改过自新遁入空门的金毛?0 ㄍ趸乖谧约菏窒履嵌雍蜕斜铩5缓猛春屠娼崦送耆皇且换厥拢铄心歉鋈耍耋喜痪醯盟杏胍靶南嗥ヅ涞哪芰ΑS耋喜换岱殖鲎约旱闹鞯既ǎ铄幸参幢乩忠馇尤讼隆?br /> “杨逍的确是现在的明教教主,但明教里最有威望的人却不是他。”唐诗道,“杨逍当日不过是左使,明教还有一右使名叫范遥。当年要不是范遥不知所踪,明教教主的位子早就是他的了。哪里像杨逍,想做教主想的众所皆知,最后还是借助咱们查到了阳顶天逝世的真相,报了仇,才捡了一个大便宜。”
“他也是有能力的。”玉笙不得不为杨逍辩一句。
“有能力却不足以服众,还不是能力不够。”唐诗反驳了一句,把话题扯到重点,“当年谁都不知道范遥为何突然失踪,我却知道他此刻在汝阳王府中,还颇受信任,若他原为我们内应,许多事情会事半功倍。但我们却无法收买他,只能借由明教,多拐一道弯。”
“他怎么会在那里?”这倒是个意外惊喜了。
唐诗早就习惯了玉笙对剧情的一知半解了,见他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当年他隐约察觉了阳顶天的死与成昆有关,而成昆又与汝阳王府有关。为了查清这件事,他不惜毁容,闭口装哑巴,如今要是没出错的话,应该正是汝阳府里小郡主的武学师傅。”
“那个提出暗杀将领主意的小郡主?”玉笙顿时觉得这个人不靠谱了。
“这个主意是赵敏出的?”唐诗比他还震惊,“她才多大?”然后又像是找到了理由,平静了下来,“果然是三岁看老,难怪未来中原武林差点被她玩弄于股掌,一网打尽。”
“那个小郡主未来也很重要?”
“不输男子,甚至大多数男子都比不上她。”唐诗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赵敏再厉害也只在未来,而现在的时代是属于自己这边的,兴许还等不到赵敏长大,江山就平定了呢。
“而这个小郡主是范遥教出来的。”玉笙抓住这一点不放。
“只是武学师傅,并不关计谋……”唐诗想要辩解一二。作为颜狗,虽然范遥毁容了,但曾经也风华绝代过,人品比杨逍好了不止一筹。可看在玉笙嘴角的弧度,她忽然闭嘴了。
老板想坑人,做下属的必须全力配合。
玉笙对唐诗的识趣很满意。
十日后,已经登上明教教主之位的杨逍收到了玉笙的一封信。送信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剃光头的金毛狮王谢逊。杨逍一开始还是很开心的,他没急着看信,而是好酒好菜的摆出来招呼曾经的法王,虽然被谢逊以出家人不沾荤酒的理由拒绝了,但他也没生气,反而借由谢逊的到来把许多就算他登上教主职位也无视他的人一起请来了。
信的事还是谢逊主动提出来的。如今谢逊为了赎罪,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他还记得玉笙把信交给自己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丝问责,等他知道心里的内容后更是不敢置信,杨逍也许会以为这是一封叙旧信,可谢逊心里却明白并非如此。
看出了谢逊的坚持,杨逍也只能顺意为之。等他拆开信一目十行的大致浏览了一番之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玉将军这是何意?”杨逍捏着信纸,“范右使已失去音信十余载,可也不能被这样凭空污蔑!”
这件事杨逍只能推脱,虽然明教不屑于与江湖同流合污,被称作邪教也不妥协,但这里面还是有底线在的。若是被人知道元庭那缺了大德的主意是他明教右使的徒弟出的,到时候就算有人说这与明教无关又有谁会相信。
至于这封信上内容的真假,杨逍却是没有怀疑的。
谢逊用着他那双白蒙蒙已经失明的眼睛对着杨逍,“将军不会行构陷之事,若非相信明教在此事上是无辜的,这封信又怎么会是我来送。”
谢逊还记得自己初从玉笙那里知道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他是愿意相信明教的弟兄的,可成昆的前车之鉴还没过去,他忽然就没那么有信心了。如今他已经不再纠结是非对错,只希望天下太平后还有残灯古佛了此一生的机会。
“教主,玉将军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啊?”韦一笑好奇道,“难道有了范右使的消息?”
杨逍叹息,把信传了过去,“我宁愿没得到他的消息。”
虽然明教内部暗传如果范右使还在教主之位花落谁家还未可知的流言,但杨逍此时已是教主,底下人也不相信以他的心机手腕会公然的说不想知道范右使的消息。那么,范右使这些年的经历就很有问题了。
想起阳教主身死后明教四分五裂的状况,明明有机会有能力力挽狂澜的范遥却不知所踪,众人心里不是没有疑问的。此时听到可能有范遥的消息,哪里还忍得住?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一目十行的全都看了。
然后,一片寂静。
“这里面一定有内情,我不相信范右使会投靠元庭!”韦一笑最沉不住气,“这个苦头陀我也有过一面之缘,他丑的简直让人没法下眼,还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哑巴,对我下手狠辣无情,怎么可能是咱们右使?”
“你见过这个苦头陀?”杨逍急问。
韦一笑道:“你们都知道我这些年因为练寒冰绵掌出了岔子,为了找到能缓解寒毒的法子,我也闯了不少地方,其中便有汝阳王府。那次碰巧遇见他教王府世子习武,我就想看看他的武功路数,可他似乎哪家武功都会一点,根本看不出他的门路,结果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就被他发现了,动起手来毫不留情,要不是他轻功不及我,我就要折在那里了。”
可信上写的信誓旦旦,就算有韦一笑的保证,杨逍也不敢把信上的话当做戏言。
殷天正倒是有些犹疑,“当年右使的离开的确让人费解,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想要在汝阳王府里找到一些线索呢?”
“若是如此,为何十多年他还依旧毫无音讯。”谢逊冷声道,“连我们请阳教主入土为安的时候都没有露面?他毁了容貌,到底是想瞒过王府的人,还是我们明教?”
“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到汝阳王府里走一趟,看看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兄弟。”杨逍被吵得头大,最后索性做了决定,打算去眼见为实了。
这一切,还在汝阳王府里的范遥一无所知,正尽职尽责的教导着赵敏武功,板正她的动作。
第145章 秃秃秃秃秃秃秃
没过多久,玉笙就收到了杨逍的回信。
“他想请我一起前去,当场做一个见证。”玉笙扬了扬信纸,“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做一了断。”
“明教经不起这样的丑闻。”花满楼很是理解。这段时间江湖上也不太平,那些被揪出来的效力元庭的人名声顶风还要臭十里,。若只是名声受损就算了,但在刚召开不久的武林大会上做出了一个新决定,那就是凡事遇见这些榜上有名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这就很不友好了,生生的结死仇的架势。
没人会坐以待毙,就算元庭许诺的再好,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再加上其中有人浑水摸鱼不断的挑动两边的仇恨,好几个原本清白的侠士被阴谋陷害,结果被或见利忘义或脑子发热完全不懂分辨的家伙给围杀了。
那几个还都是曾经名声不错的,算不上楷模却也仗义。这样的人都被轻易埋进沟里,如果明鉴也沾染上这件事,肯定也不会有人求证,直接一竿子打死。明教再张狂,也不想去赌这个可能性。
“我倒成了做公证的了。”玉笙磨了磨牙,倒也没推脱。毕竟,此事对他也有好处。
临走前,玉笙还特意问了下唐诗要不要跟来,对自己战五渣武力有深刻认识的唐诗虽然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许多事和人都和我记忆中的有了出入。”唐诗的表情很正经,“我总会受记忆的影响对人产生错误的判断,虽然范遥理应是与我们一边的好人,但……”
“但?”玉笙好奇。
“我最近收到消息,死在苦头陀手下的人不少,其中还有明教弟子。”唐诗皱眉,“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装,都太能下得去手了。”
“你胆子有这么小?”玉笙不信。
“好吧,我说实话,我对一个毁了容的老男人不感兴趣。”唐诗一摊手,给了一个特别实在的答案。
也是玉笙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的。
“那你随意吧。”在这个答案面前,玉笙也只能退败。
玉笙和杨逍带着的人分成两路赶往大都,玉笙的速度要快一点,他到的时候,杨逍还没有到。他便想要提前去探一探底,结果还没靠近汝阳王府,就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还有人喊着不要让刺客走脱的话。
玉笙:真巧,赶上热闹了。
既然是热闹,玉笙觉得自己不去凑一脚都对不起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喊的此刻是谁,但就凭他敢来汝阳王府里行刺,玉笙就决定要帮上一帮。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总是通用的。
只是说得简单,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
刺客既已被发现,汝阳王府里的护卫也动了起来。手持强弓重弩的人已经在外侧围成一圈,只要和此刻缠斗的人一脱身,再一声令下,那刺客妥妥的被扎成刺猬。而恰在此时,玉笙从身形上认出了刺客的身份。
竟然是灭绝师太!
这下,想不出手也不行了。
硬拼不行,只能智取了。
玉笙忽然觉得有备无患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了呢。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汝阳王愕然发现自己安排在外围的人手忽然倒地,痛苦的瑟瑟发抖,双手呈爪状在身上抓挠。还不等他下令前去查看,院中已经将刺客压制住的苦头陀却被忽然跃入场中的第三人一脚踢开。来人也不恋战,抓起那个刺客就跑,只留下嚣张的大笑声。而汝阳王先前的布置却成了空。
“可恶!”汝阳王气的不行,想不敢调开身边的护卫高手去追赶,生怕这又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可他也不能去迁怒苦头陀,因为若不是他,他的女儿敏敏恐怕就遭了那刺客的毒手。然而等不及他想太多,先前那些倒地的人的呻吟声让他想起了眼下最应该处理的事。
这样无声无息的放到一群人的手段,才是他最需要防备的。
汝阳王招揽了许多江湖高手,他以为有了那些人,他很快就会知道答案。可那些人磨磨蹭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看他要发怒,才犹犹豫豫的说看那毒发的状况,很像中了玄冥神掌。
“胡说!”同样在座的玄冥二老跳出来反驳,“玄冥神掌若是这么好练,我们兄弟也闯不出今日的名声!况且,只是症状相似。”转身拜向汝阳王,“王爷,我兄弟二人敢以性命担保,这绝非玄冥神掌。”
“没错。”作为今晚被刺杀的对象,赵敏并没有被吓到,她挨着自己的兄长坐着,声音清脆悦耳,“父王还记得那个叫做唐佐的人吗?”
汝阳王怎么会不记得,要不是那个小子假意投靠给出了许多错误的消息,他先前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输给姓玉的。那几场仗打得他越来越窝火,最后还是女儿机灵提醒他去查内奸。唐佐藏得并不深,为了活命他也豁出去了,做得越多,破绽越多。很轻易的被汝阳王揪了出来。也正因为唐佐的事,让汝阳王对前来投靠的人大力加强了审查,连先前投靠来的人都重新查了一遍。
想到唐佐,汝阳王又不自觉的看向了苦头陀,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差。有那样心怀不轨的小人,自然也有一心向着他的忠义之士。
苦头陀安静的站着,仔细观察却能发现那都是有人袭击时能最先有反应的位置。
过了今晚,本来就受到信任的苦头陀必将得到重用。
“敏敏怎么想起唐佐了?”汝阳王笑呵呵的看向女儿。
“女儿只是忽然想起来,那唐佐被审的时候,说玉笙有一门奇毒,可无声无息入体,发作时阴毒无比,全身刺痒难耐。”赵敏很有条理的说道,“这个症状,岂不正和兵士们的症状一样吗?”
汝阳王的表情不自觉的严肃起来,“你是说,今晚来救人的那个人是玉笙?”
“十有八九,就算不是他,也是他身边的人。”赵敏说。
汝阳王陷入沉思。
赵敏的话却没有结束,“只是我们先前以为对他足够了解,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此人有勇有谋,若再任其发展下去,迟早是我大元的心腹大患。”
汝阳王心里却在叹息。这一点哪里需要一个小女孩特意点出来,朝廷中许多人都看出来了。然而他们软硬兼施,那边却不为所动甚至更加的壮大,如今,都快成了朝廷的一块心病了。
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做心病的玉笙带着灭绝师太一路狂奔,直到旷野处才停了下来。
“师太可还好?”玉笙扶着灭绝师太站好。
“可恨就差一步!”灭绝却完全没有管住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差一步,那个鞑子郡主就被救下了!”
“想不到师太这么快就超汝阳王府下手了。”玉笙看灭绝师太中气十足的样子,便知道她没受什么大伤,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为何选上了那个小郡主?”
“玉将军何必装糊涂。”灭绝师太冷声道,“招揽武林败类刺杀各路义军首领的主意不就是她出的吗?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长大以后又该如何?”
玉笙无言以对。灭绝师太的话听起来并没有错,但根植在心底的原则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罪不及妻儿才是普遍的思想,就算知道赵敏在其中的作用,也很少有人能干脆利落的对她下手。
“我也没想着要她的命。”灭绝却破天荒的解释了几句,“听说江湖上有神医会配置忘忧散,我本来打算把她劫出来让她忘却前尘后交给他人领养……可恨那个苦头陀!”
知道苦头陀身份的玉笙感觉有点微妙。看着灭绝师太愤恨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说苦头陀是明教卧底这件事了。
毕竟,灭绝师太和明教特别不对付。
“玉将军怎么在这里?”发泄了一番后,灭绝才想起这件事。
玉笙却面露难色,“事关明教,还没有弄清楚,暂时不方便告知师太。”
灭绝却没继续追问下去,这点分寸她还是懂得。“看来是贫尼命不该绝,恰好遇到了玉将军。”
玉笙望着远处巍峨明亮的宫殿,“那里便是皇宫了吗?”
“没错,那就是皇宫。”灭绝已经把大都的地皮踩熟了,听到玉笙的话便肯定道。
玉笙沉吟片刻,先前虽然是为了救人,但那姿态看起来毕竟像是落荒而逃。要是汝阳府里不全是白痴的话,应该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测了。玉笙可不想日后两军交战时被他们提起这件事,为了让那些人把这件事忘掉,玉笙决定干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