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齐砾暗暗扫了一眼身旁的姬齐然,发现他十分平静,就连跟六公主道喜时,语气也是淡淡的客套。姬齐砾嘴角一勾,他这个七弟,还真是深藏不露。
楚青珞哪里懂得这些暗藏的弯弯绕绕,只觉这就是一个赏赐罢了。
接下来该是八公主登台了,她梳着飞天发髻,发丝上还缠着五色发带,本是光彩照人,可她现在的心情却是糟糕透顶。她阴着脸,在经过龙葵身边的时候,龙葵的一记眼色让她猛然清醒。不过是一个封号而已,代表不了什么……她立刻调整好情绪,笑脸而上。
八公主两袖轻举,体态婀娜。眼波流转,再展水袖,大有乘风欲去之势,如天女下凡。
正如楚青珞所预料,当八公主优雅的转身,白色裙瓣下的五彩纱就会绽放开来,发带也随之飘舞,而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八公主这彩群太美了!青珞你真棒!”芍药激动得连拽了她衣袖两下。
“那是。”楚青珞也觉得这个画面简直美不胜收,心中免不了有些小得意。
看见八公主这身暗藏玄机的衣裙,姬齐然就料到一定也是出自楚青珞的手笔,他忍不住想一窥她此刻的表情。可台下站着一堆身着淡紫色官服的人儿,他没能一眼就找到她。
正不动声色的寻觅着,却发现身旁的姬齐砾一直在盯着某处。他好奇的望过去,发现姬齐砾盯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找的楚青珞。
她此刻的脸上挂着明媚如阳的笑,姬齐砾的嘴角也禁不住跟着上扬。
姬齐然察觉到了姬齐砾神色上的变化,心中一怔。姬齐砾的目光像是锁定猎物的猎鹰,而她这只迟钝的鹌鹑还一脸开心模样,姬齐然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一直在看节目的李紫幽忽然转过身来,低声吩咐道:“你们还是提前下去准备吧。”
“是。”楚青珞应声,将话悄声传递了下去。
随后,她们一行人默默的离开了永乐殿。
制衣阁内,子严和李瑜为首的二十名男随已经准备好。等她们这二十名女官也换上衣饰后,便过来替她们涂妆抹粉。
本来楚青珞想走一走唐妆的风格,但生怕她们一个没画好,从如花似玉变成如花就糟了,为求稳妥,只是留用了在额上贴花钿这招,还有她打算推广的平直眉。
为保持衣饰的神秘感,女官们又罩上一件单薄的披风。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楚青珞才开口道:“待会儿上了台,都别紧张,拿出平日里训练的状态。大伙努力了这么多天,就看今晚了。”
她知道,如果连她都不淡定了,他们一众人也会受她影响而紧张起来,所以,她必须首先坚强。
“反正我没问题。”罗丽菲仍是自信满满,跃跃欲试。
子严和李瑜他们也纷纷点点头,表示都没问题。
楚青珞又看了芍药一眼,直到她倒吸几口凉气,点头表态后,才又说道:“现在何人还有问题?没有的话就出发了,到了那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也要硬着头皮上,就算在台上摔倒了也得爬起来继续走,明白了吗?”
众人又再次点头后,四十人才一同前往永乐殿。楚青珞和芍药互拉着对方的手,暗暗打气……
☆、23 一鸣惊人
待到倒数第二个献礼节目上场,制衣阁一行人才往十字台的南边聚拢过去。
排在她们前面的是礼乐坊的献礼。
先是由一段婉转悠扬的笛声开启,再到琴瑟合鸣,最后加入琵琶、笙箫和编钟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谱一曲高山流水,大气磅礴的乐章。
看来李紫幽估得没错,于艺少不得弹弹奏奏的,谁让她的礼乐坊最不缺的就是乐器呢?
七位演奏乐器的乐师里边,只有两位是男子,显得格外惹眼。一位敲打编钟,一位吹笛。楚青珞只能看见吹笛之人的侧面,觉得有点面熟……她往旁边微微探了探头,仍是没看清。
“青珞,是不是该准备了?”当芍药冰凉的小手触碰到她手背之时,她才发现应该要候场了。
“好,大伙准备。”她迅速将披风解开,递到一边。其余人也跟着解下披风。她最后提醒:“罗丽菲,注意鼓声。”
对这次献礼配乐的想法,楚青珞早就告知李紫幽了。一是用鼓,营造节奏感,二是用琴,弹出旋律。李紫幽专程去宫外请了擅长这两种乐器的乐师来配合她们。平日训练的时候乐师也一块配合,所以早就形成了默契。
罗丽菲用力点了一下头,屏气凝神,等待第一击鼓声。
楚青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狂跳,早已分不清楚是紧张还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礼乐坊的献礼结束,女帝照例进行赏赐。
之后,乐师从台子南边撤了下来,和正在候场的她们正面擦肩而过。
吹笛男子在经过楚青珞身边时,脚步却停滞了,愣在原地。
楚青珞这才看清了他……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宫中??她一脸诧异的与他对视。
只能说……这世界太小……
匀速的鼓点声响起,制衣阁的献礼正式开始了。楚青珞顾不得叙旧,朝他礼貌一笑,微微点头后,便转身专注于台上的情况了。
吹笛男子见状,收了收神,又往外退了几步,却并未走远。
琴声加入鼓声之时,罗丽菲就登场了。她一现身,台下便窸窸窣窣一片议论。“这是要做什么?”“衣饰看起来有些奇怪……”
李紫幽握紧双拳,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言不发的坐在位置上观礼。
罗丽菲这款衣饰其实是由旗袍改良过来的。紫色牡丹云锦长袍,立领、无袖、收腰,裙侧高开叉至大腿处。她头发梳成左右对称的花苞髻,额上是楚青珞统一贴的梅花钿。
怕一开场尺度过大,楚青珞还用淡紫色透薄素纱在罗丽菲上臂处加了扇形长纱袖,微遮住手臂,却露出玉肩。
随着她的走动,腿部线条若隐若现……
楚青珞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女帝作何反应?
只见女帝眉毛微微一抬,眼睛里全是疑惑。楚青珞此刻连呼吸都要静止了,生怕她一个喊停。
罗丽菲按楚青珞设计的流程,从十字台的南走到北,在女帝跟前展示,再转由东至西,最后返回南侧。当她走到西侧时,排在第二的李瑜便上场了,只要每个人都按照这个顺序,定不会错乱。
女帝虽看不懂这是什么献礼节目,但台上人儿的衣饰和妆容都让她感到十分新鲜,只想继续一探究竟。
在看到第十个人之后,女帝的表情才稍稍有了些变化,除了好奇,似乎还多了一丝期待。这会儿,楚青珞那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这四十套衣饰,楚青珞大多采用了中西结合的风格,其实在设计上没费多少心思,反正也没人见过,随便两下就能让她们震撼。
登台人数过半,衣饰尺度也越来越大,什么手臂大腿都不再羞涩掩饰,而是大胆释放了出来。
芍药也上场了,她上半身内穿半截水绿色抹胸,外罩蓝色半截修身泡泡长袖,下身是水绿色落花百褶飘纱,配蓝色流苏腰带。她的拂柳腰姿一览无遗,在空气中扭动……
楚青珞排在倒数第二个上场,她梳着双月髻,额前是红色梅花钿。一袭大红色飘逸衣裙格外耀眼,一字肩的领口露出凹陷锁骨和单薄香肩,长短后长式层层叠叠的轻纱,露出白皙笔直的双腿。特制的厚底鞋让她的*显得格外修长。
她脚下生风,拖尾的轻纱也随之飞舞。利落的步伐和霸气的台风,令在场的人都叹为观止。
感受到四周赞叹的目光袭来,楚青珞嘴角微微上扬……别忘了,她可是专业的。
姬齐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的眉眼、朱唇、香肩、锁骨、玉颈,甚至是双腿,都毫不吝啬的展露了出来。这样的她,实在美得令人窒息。可他心底却涌出一种不想与人分享,恨不得把她藏起来的冲动。这种冲动随着她身上高低起伏的纱裙,在他心中不停翻涌,卷起层层漩涡。
而另一边,姬齐砾的心神早已被夺了去,眼中只映出一抹艳红,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吹笛男子心中更是有说不出的震惊!他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她飞扬的纱裙……也许是上天垂怜,让他在错过她的香囊后,再一次与她相遇。而眼前的她,竟是如此美丽。
直到楚青珞走下台,走神的人依旧没有醒来。
压轴的是子严,是楚青珞的精心安排。两人擦肩之时,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坚定气息。
他身着蓝色底纹云锦长袍,外罩白色纱衣。头戴玉冠,脸上戴着一个白色镶金半截面罩,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神秘感。纱衣随着微风轻轻扬起,面罩下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直视前方凤颜,神态悠然,风度翩翩。
此时,女帝身子不知觉往前倾了倾。看了三十几张脸,唯独这张脸看不清,叫人更想一探究竟。
可直到他走到了跟前,也并未摘下面罩。女帝不由的眯了眯眼睛。
最后,四十人一条龙流水谢幕,制衣阁献礼结束,子严的面罩也没有摘下来。
配乐声停止。此刻,整个永乐殿都沉寂在寂静中,女帝不发话,没有人敢先胡乱评价。
“今年制衣阁的献礼……”女帝停顿,面无表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她嘴角突然又勾了勾:“实在是花样百出,精彩绝伦!”说完,开怀大笑起来。
李紫幽只觉身子一软,撑着扶手站起来,微颤道:“多谢圣上夸赞!”
“的确十分新颖。”“就是,就是。”“美哉!美哉!”“特别是这些衣饰妆容……”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大肆夸赞起来。
这一幕,差点让楚青珞飙泪!为了这天,真所谓是呕心沥血!放佛是自己做了一场个人品牌发布会。
“李大人,这次的献礼朕十分满意,你想要何赏赐?”女帝凤颜大悦,竟让李紫幽自己择赏。
“回圣上话,下官不敢求赏。”李紫幽已恢复了平静,恭敬回话。
“噢?为何?”有赏不要,女帝不解。
“圣上,其实此次献礼有个人功不可没,从献策到排演,从衣饰到妆容,全权由她一人操办,所以下官不敢居功讨赏。”李紫幽语气谦逊,娓娓道来。
“那是何人?”女帝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想出这样的献礼。
“她是……制衣阁执行官楚青珞。”李紫幽实话实说。
听到此,楚青珞刚刚咽回去的心脏又再次跳到嗓子眼了。她想都没想过李紫幽会把封功受赏这种好事给让出来,所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认识楚青珞的人,目光都齐刷刷向她扫射过去,不认识她的人则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快过来。”李紫幽声音传来。
在众人注视下,楚青珞愣愣的走了过去。
“你就是楚青珞?”女帝问。
楚青珞行礼道:“是……”她此刻实在想不出该用‘下官’、‘在下’还是‘小人’来自称?所以只吐出来一个字。
“那么,这献礼的主意,衣饰的大胆突破,还有那走路的姿势,可都是你想出来的?”女帝连连发问。
楚青珞倒吸一口凉气,学着李紫幽刚刚的口吻:“回圣上话,多亏平日里李大人的悉心教导,下官才想得出这些个主意。”
“恩——”不骄不躁,女帝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那就各赏你们二人百金,再另赏制衣阁千金,人人有份。”
“多谢圣上恩赐!”制衣阁的人刚刚都未离场,全听了个仔细,齐齐谢恩。
百金!百金!!穿越后的第一桶金!楚青珞心里乐开了花,真想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姬齐然看着楚青珞的眼神,更深了。他所认识的小小女子,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神通广大了?
五皇子姬齐砾别无他想,只是在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6 定:他要自请入楚青珞的门。
他已经二十有四,难免圣上哪天就会突发奇想,把他封赏给什么人,与其这样,倒不如他自己先发制人。何况,楚青珞是如此令他动心。只是她现在对他的态度,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无恙啊无恙……你竟然错过了如此卓尔不群的女子……”台下另一角,吹笛男子也在为楚青珞而暗自神伤。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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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自己挖的坑
“圣上,臣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一直默默看戏的季洁突然发话。
“季大人但说无妨。”女帝此时心情极好。
季洁回道:“由今日所见,楚青珞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除了赏金以外,应该要给她更多发挥才能的空间才是。”
女帝刚到永乐殿时,就发现今年盛典的台子与往常大不相同。叫去季洁,问它有何作用?当时季洁并不知道台子的用处,只好假装卖了个关子。也是看完了制衣阁的献礼,才恍然大悟。
“季大人认为该如何?”女帝一直都很重视人才的培养,也乐意给年轻女子机会。
“下官认为,应该让她晋升。”
此时,四周窸窣一片,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她顿了顿,又说:“广仁堂一向事多繁杂,如果能有楚青珞这样的人才相助,想必定会为内宫注入一分新鲜血液。”
季洁也不磨叽,摆明了就是要挖墙脚!
楚青珞入朝还不到三个月,这次刚为制衣阁立功,就有人来抢了。七姑不悦的看向李紫幽,却发现她神情异常平静,似有几分早已了然于心的意味。
楚青珞心中一颤,咬牙暗想:“千万不要!李紫幽,快!抱紧我!!”要在季洁那种人手下当差,她会被憋死的!去广仁堂无非就是俸禄高点,还不都一样是小喽啰?!与其这样,宁可钱少些,也要跟个明事理的领导!
“这提议虽好,但也要问问李大人意见,看她愿不愿意忍痛割爱了?”女帝不理会台下的议论,询问李紫幽意见,毕竟楚青珞在衣饰上刚刚有一番作为。
“楚青珞能获季大人青睐,是她的荣幸,下官没有异议。”说这话的时候,李紫幽连望都没有望楚青珞一眼,自然看不见她的惊慌失措以及渐变成铁青色的小脸。
“好!既然李大人慷慨,楚青珞即刻就晋升至广仁堂吧。”女帝话音一落,楚青珞只觉犹如凉水一盆,从天而降!
见楚青珞此刻已呆若木鸡,芍药不得不假装咳嗽了两声,提醒她谢恩。
她这才恢复意识,无奈行礼:“谢圣上万恩……”
李紫幽竟然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个一代天才设计师去当办公室助理?!太不重视人才了!!心拔凉得不只一点点!
没想到自己儿子入门的主子,不但在彦城以貌美闻名,在宫内更是一夕成名……也不知道这炙手可热之下,是幸还是不幸?公孙如意脸上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
离开永乐殿,走在御花园石子路上,楚青珞脑子里都还是空白的。好好的一场献礼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大坑了?……重点还是自己挖的,顺道把自个推了下去……
“嘿——!!”草丛中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差点把正在发呆的楚青珞吓出个精神分裂来!
“吓死我了你!!!”这月黑风高的,不带这么玩的!身边的芍药也被吓得往后弹开了一米!
黑影清了清喉咙,故作一本正经:“楚青珞,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他顿了顿,傲娇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看上你了,你今后就是我的人啦!”说完,又一跐溜消失在草丛中。
……这是什么鬼?!小屁孩的表白?!楚青珞嘴角微微抽搐,这里的人都怎么了?脑子进水……
“青珞,刚刚那人是九皇子吗?”因为天色太暗,芍药不敢确定。
“恩。”楚青珞一脸死相。
芍药不禁发笑,“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表白呢,真有趣!”见楚青珞脸色难看,又继续说道:“他也才十二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你就随他去吧。”说完,还是止不住的想笑。
楚青珞重重叹了口气,不然能怎么样?还能边打他屁/股边训斥:“小小年纪胆敢调戏本阿姨?!”……
如果何云要是知道她被一个十二岁小男孩表白了,一定大笑三夜不止,恐怕还要和末末那货扯着个大喇叭到处宣传:“奔三剩女勾引十二岁未成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