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今天的工钱,咱们说好了,一天一结算的,你先拿回去,不然没法很家里人说。这个盒子里,是最好的绵羊油制成的香脂,姑娘留着养养你的手吧。既然是靠着手艺吃饭,就必须把手养好了才行。”
巧云接过那些铜钱还有香脂,心里也是有些感动,“谢谢掌柜的,巧云承蒙掌柜的赏识,这样信任我,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掌柜往后有任何事情,只要巧云做得到,决不推辞。”
这是巧云的心里话,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天以来,这位韩掌柜,是她见过的心肠最好的人了。之前他们素不相识,韩掌柜就那么大胆的相信了她,不但是开出那么优渥的条件让她试工,而且还这样照顾她,为她着想。
巧云心里很感动,她跟韩掌柜初次见面,人家都能关心一下她的手。可是那个朝夕相处十来年的齐家呢?那一家子没一个关心她的,他们只知道让她干活,恨不得她不吃不睡累死才好。
“掌柜的,谢谢你,真的。”巧云不知道应该再说点儿什么了,只能重复着感谢的话。
“行了,姑娘,你也不用谢,咱们这是互惠互利,我还指望着姑娘的巧手能织出最好的绸缎呢。巧云姑娘,别让我失望啊。”韩掌柜含笑说道。
巧云点点头,把铜钱扔到了背筐里,香脂揣了起来。然后她背着背筐,怀里抱着两个馒头一包菜,就这么从布庄出来,一路疾行往家里走了。
天色已经有些发暗,巧云不敢耽误,脚下生风一般的往回走。尽管肚子有些饿了,可是巧云并没有吃手里的饭菜,不是她舍不得,是她没时间。她走得急,要是再吃东西,肯定会肚子疼的,还是回家之后再吃吧。
别看只是早晨来的时候走过一次,但是巧云记性好,路还是记得很清楚,她脚步不停的往齐家村一路飞奔,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看见了齐家村的影子。到了此时,巧云总算是松了口气,刚刚路过那林子时,其实她心里也是有点儿打怵。
“总算到了。”巧云自言自语道。
巧云没发现的是,在她身后大概两三百步远,有一个人影始终跟在她的后面。直到此时,看见了齐家村,那个黑影才转头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村子里也没有点灯的习惯,好在巧云对村子还是熟悉的,就这么摸着黑,一路往齐家走。
眼看着齐家就在眼前了,忽然一个黑影子从旁边冲了出来,“巧姑姑,是你回来了么?”原来,竟然是小石头。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没回家,竟然在等着巧云呢。
“小石头,你怎么还不回家啊?这么晚了,你要是还不回去,当心你那个婶子又要打你了。”巧云听出来是小石头的声音了,故而也不害怕,只是好奇的问道。
“巧姑姑,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啊?我之前听见齐奶奶在家骂你呢,说是等你回来,要打死你,扒了你的皮。我担心你,就在这边一直等着。巧姑姑,不行的话,你就别回家了,万一回去再挨打怎么办?”
暗夜里,看不清小石头脸上的表情,但是巧云听了小石头的话,不由得心里一暖。这孩子竟然是惦记她,才会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巧云笑笑,“没事儿,我不怕。对了,你晚上吃饭了没?我这里有馒头,还有好些菜呢,来,你过来,我分给你一半儿。”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巧云也真的是饿了,这会儿既然已经到了村子,离家也只剩下那么几步,她干脆先吃东西算了。不然的话,这些馒头和菜拿回家去,也进不了她的肚子。
“巧姑姑,这是你的晚饭,你还是自己吃吧,我不饿。”暗夜里,小石头摇了摇头,不想跟巧云争东西吃。可是他那个不争气的肚子,却泄露了他的秘密,这会儿工夫,竟然是咕噜咕噜的震天响了。
巧云看不清小石头脸上的表情,不过她也知道,这会儿工夫,小男娃肯定是脸红了。巧云伸手扯过来小石头,“两个馒头呢,撑死姑姑也吃不上啊,拿回去也是便宜了那些白眼狼,还不如给你吃了呢。来,别客气,咱们一人一个。”
说话间,巧云就把馒头塞到了小石头手里一个,然后打开油纸包,也不管什么有没有筷子的问题了,就这么抓了里面的菜递给小石头。“哎呀,竟然是猪头肉和鸡腿呢,太好了,小石头,快,咱们俩分着吃。”原来,那油纸里竟然包了两个鸡腿,还有不少的猪头肉。
至于为什么里面会是这些,巧云已经不关注了,难得见到好吃的,先吃了再说。
☆、第28章 摆平刘氏
巧云走了一路本来就饿了,再加上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所以没用多大会儿的工夫,巧云和小石头两个,就把两个馒头一包菜全都吃光了。
“行了,你回家去吧,明天晚上还等着我,我带吃的给你。可惜你不能跟我一起去镇上,不然的话,中午我也能弄一些吃的给你呢。”中午在布庄那边吃的也挺好,比起齐家,简直好了几百倍,巧云对这个待遇还是挺满足的。
“巧姑姑,谢谢你,你是除了爹娘叔叔,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小石头眼睛里含着泪水,语气也有些哽咽。
“行了,男子汉哭什么?咱们俩都差不多,帮你就像是帮我了。别说没用的,赶紧回家去吧,记得明天也来等我啊。”巧云挥挥手,也不管小石头还在抹眼泪呢,自己就迈步往齐家走了。
“巧姑姑,你可当心啊,齐奶奶今天发了好大的火呢。”小石头在巧云身后不放心的叮嘱道。
巧云摆摆手,“没事儿,我不怕的。”说话间,巧云就走远了。
等巧云来到齐家门口时,发现齐家的大门还没有插上。是啊,她还没回家呢,怎么可能插门?刘氏成天就是嘴上喊的凶,她其实是很怕巧云离开齐家的。除了巧云,还有谁这么能干啊?一天到晚的干活,还能挣钱,刘氏傻了才关上门不上巧云回来呢。
巧云就是想到了这个,所以才不怕那些的。她撇撇嘴,迈步进了院子,然后回手把大门插上。并且趁着这个工夫,就把今天自己藏起来的那四十文钱,偷偷塞到了大门边柴禾垛的缝隙里。
等明天早晨,她会另外找了安全的地方,把钱藏起来。这些钱可不能放在身边,不然的话,万一被刘氏发现了,那可就惨了。
藏好了钱,巧云这才转身往刘氏他们住的正房走,一边走一边道,“爹,娘,我回来了。”
巧云这话刚出口,就听见东屋传来了刘氏特有的尖嗓门儿,“你个懒鬼,贱蹄子,走马星托生的,一天到晚不着家,就知道出去躲灾。我让你一天不着家,今天老娘非得打死你不可。”
说着,就见到一个人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手里好像是拿着鸡毛掸子,披头盖脸的就往巧云身上打了过来。
“我让你懒,我让你出去躲灾。家里这么些活等着你,一家子还得吃饭呢,你就能一天不回来,你看我打不打死你。”刘氏的嘴还有些肿呢,说话时还有些疼,可即便如此,也没耽误了她骂人。
巧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所以刘氏冲出来扬起鸡毛掸子的一瞬间,巧云就直接伸手,擎住了刘氏的手腕。巧云这一下抓的地方正好有几处穴道,所以只稍微的用了点儿力,刘氏就疼的哇哇直叫了。
“哎呀,了不得了,当家的你快出来啊,巧云这个死丫头打人了。”刘氏吃痛,当即就喊了出来。
“娘,我可没打你啊,我就是要把今天得来的工钱给你呢。你看,我今天得了六十文的工钱,这不是一回来就急着给娘送来么?”巧云嘴上说的很轻巧,可是手却不松开,依旧抓着刘氏的手腕,把刘氏疼的直咧嘴。
不过,当刘氏一听说,巧云竟然带回来了六十文钱时,当时就忘了手腕还疼的事情了,“啥?你从哪里弄来的六十文?你这个贱蹄子,不是去偷来的吧?”
巧云听了这话,就知道今天齐绣美回家,肯定是没把自己留在布庄试工的事情告诉刘氏。是啊,齐绣美成天的看自己不顺眼,又怎么会那么好心的告诉刘氏这些呢?她肯定是说,自己偷着跑去玩儿了吧?
好啊,齐绣美,你就可劲儿的使坏吧,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娘,我今天是被布庄的掌柜,留在那边试工了。布庄要招几个织娘织绸缎呢,人家说了,一天给我六十文的工钱,还管我一天三顿饭。娘,这可是大好事呢,六十文,我织三匹布也挣不出来啊,现在一天就能挣回来,多好?”
巧云松开了刘氏的手,然后从背筐里拿出来那半串儿钱,“娘,你快看看,这可是六十文啊。要是我在布庄做工一个月,不就有将近两吊钱了?”巧云故意装作很兴奋的样子说道。
“一个月有一千八百文,要是一年呢?哎呀,快二十吊钱啊,都够给大哥娶媳妇了。”巧云故意这么说。她知道,刘氏现在一心攒钱给齐永元说媳妇,只要提起这个来,刘氏肯定动心。
果然,巧云这么说,刘氏就不再举着鸡毛掸子要打人了,她接过那半串儿钱,仔细的看着,果然是不假。“照你这么说,那往后你每天都能拿回来这么多钱了?”刘氏的目光,透着几分贪婪。
齐家的日子过得是还可以,二十亩地的出息除了交税之外,足够一家人吃用了。但是,这个年月里过日子,大多数都是自给自足,家家户户差不多都会安排着种好多作物,基本上自家的出息除了吃用之外,很少能换成银钱。
像齐天魁家还算不错的,赶上丰收年能够攒下一些粮食,到时候拿去卖了能换些钱,再加上巧云养蚕织布的,家里还有不少进项儿。即便是如此,家里一个儿子俩闺女都没说亲事,那都是要花钱的。
如今一个壮劳力去给人帮工,一天累个半死顶多能挣二十文,结果巧云一天就能拿回来六十文,这可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刘氏见了这么多铜钱,心情一下子就好了,“那布庄掌柜真的说,你可以一直在那做工?”刘氏掂着手里的铜钱,两眼放光的问道。
“是啊,掌柜的说了,让我留在那做工。”巧云连连点头,“对了,娘,掌柜的说了,我的手太粗,怕我织绸缎的时候把布料给刮坏了,让我好好养一下手,往后我就不能总去洗衣服了。还有,我每天要早起就走,晚上才回来,家里的事情,就得娘和大姐多费心了。”
刘氏一听这个,又要炸锅,“啥?那以后你不是就没法帮家里干活了?”
☆、第29章 齐家的打算
刘氏一听说往后巧云不能帮家里多干活,这心里又不高兴起来。要知道,巧云在家可以一个顶三个呢,要是她不干活,家里这些事情就得落在刘氏的头上。刘氏这些年舒心的日子过惯了,一想到往后要自己动手干活,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那怎么行?家里家外的这一摊子事情,你不干还有谁能干啊?”刘氏不乐意了,抬手又想打巧云。可是她低头一看,自己手里可是捧着六十文钱呢,看在这么多钱的份儿上,她好不容易算是忍住了没发火。
“孩子娘,让巧云去做工吧,家里这些事情,不是还有你个绣美绣艳么?绣美也不小了,眼看着就要说亲事,也不能一点儿活不会做,好歹也该学着做饭啊。”正在刘氏犹豫的时候,齐天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劝刘氏。
刘氏一听这话,立时就瞪起眼睛了,“胡说,咱们家绣美那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去做少奶奶的,哪里还用自己动手做饭?”
“你没见到今天那位胡公子多喜欢咱们绣美么?只要咱绣美抓住这次机会,少不得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往后那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数不清的丫头婆子伺候着,哪里还用她动手做饭啊?不行,我可不能让绣美干活,万一晒黑了手粗了,人家胡公子不喜欢了怎么办?”
巧云听了刘氏这话,不由得翻了几个白眼儿,这刘氏是不是疯了啊?也不看看齐家是什么条件,不看看齐绣美有没有那个命?就这么想着攀上高枝,就不怕万一摔下来难看?
“娘,要是按照你这么说,咱们家可就更得要攒钱了。我可是听说了,那大户人家里的事情可多了,那些丫头婆子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手里没银钱,根本就指使不动她们。”巧云可不是笨蛋,这会儿自然是要想办法劝说刘氏了。
“还有,绣美姐要是真的能被胡公子看上,咱们家也得多预备嫁妆。嫁妆是女人在婆家的底气,要是没有像样的嫁妆,那可是要吃亏的。绣美姐生的好,又遇上了这么难得的好姻缘,娘也不希望就因为嫁妆不够,到时候弄得大家伙都难看吧?”
刘氏一听这话,的确是有理,这个年月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自家闺女要是真的想跟人家胡公子,到时候这嫁妆可是少不了的。这下刘氏可为难了,想要攒钱,就得让巧云去做工,可是巧云去做工了,家里家外的这些事情,就得有人干,这可咋办?
“孩子娘,往后就让绣美做饭,绣艳跟你一起去洗洗衣服挖点儿野菜喂猪。其实家里就这么点儿活,也不是铺摆不开,大家伙咬咬牙熬过去这一阵子。等着绣美真的嫁给胡公子了,往后害怕咱家没有好日子过么?”齐天魁那边也劝刘氏,那语气里多少也透着些贪婪的意味。
齐天魁和巧云的话,都说到了刘氏的心里,她想了想也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攒点儿钱,至于家里的活,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衣服没必要天天洗,以前那就是为了折腾巧云的。至于平常做饭喂猪,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
“行,那就这么样吧,巧云就先去镇上做工。不过,你这个死丫头必须每天都给我拿回来六十文钱来,不然的话,当心我扒了你的皮。”刘氏还是不忘了吓唬巧云。
目的达成,巧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行,娘放心就是了。”六十文就六十文,这不过是试工期间的工钱,等着韩掌柜见到自己织出来的绸缎,肯定还会再给涨工钱的。那个时候,她就可以自己偷偷攒一部分了。
“爹,娘,我回屋睡觉了啊,明天一早就得往镇上走呢。”巧云说着,也不去管齐天魁和刘氏还在屋外站着,转身就回自己的屋子去了。三十里路走回来,说实话她也真是累得不轻,还是早点儿睡觉得了。
巧云回屋,齐天魁和刘氏也转身回他们的屋子了,一进屋,就见到家里三个孩子都在东屋坐着呢。“娘,那个死蹄子呢?你怎么不打她?”齐绣美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打她?打她你给我一天拿回来六十文钱啊?绣美,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一天除了跟巧云较劲之外,就不想别的呢?”没等刘氏开口说话,齐天魁先是板着脸训了闺女两句。
齐绣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从小到大,父亲可是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呢。“爹,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啊?我是你亲闺女,你竟然为了那个死丫头来说我?”齐绣美尖着嗓子大喊起来。
刘氏也觉得,丈夫对闺女这样有点儿过分了,“你这死鬼说什么呢?咱们闺女跟那个死丫头能一样么?咱们还指望着绣美能嫁到大户人家去,到时候提携一下永元和绣艳,帮着永元谋个差事,帮着绣艳找一户好人家。那个死丫头能做到啊?”
面对妻子和女儿的责难,齐天魁也是有点儿打怵,不过他依旧是硬着头皮道,“你们说的都对,可你们也不想想,绣美要想嫁给那胡公子,这头一件还不是咱们家能拿得出嫁妆?咱家现在哪有多少银钱预备嫁妆,不是得指望着巧云挣钱么?”
“等着绣美真的嫁出去了,那个死丫头你们爱怎么打怎么骂,我才懒得管呢,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么?你们把她打坏了,到时候谁能一天挣来六十文?”齐天魁辩解道。
刘氏和齐绣美一听这话,也对啊,巧云那个死丫头现在留5 着还有用呢。
“娘,那咱们就先听爹的话。等着吧,等着女儿嫁到了胡家,到时候咱们家就跟着飞黄腾达了,那个时候,就把巧云那个死丫头给卖了。”绣美恶狠狠的说道。
齐永元一听,要把巧云卖了,那怎么行?“爹,娘,可不能卖巧云啊,儿子喜欢她,到时候留给儿子当媳妇就是了。”
齐永元从来也没透露过自己的心思,这会儿众人一听,都惊讶不已。齐绣美很是愤怒的看着齐永元,“哥,你傻了不成?那就是个孤女,啥也没有,帮不上你什么。等我嫁给了胡公子,到时候帮你找个有钱人家的闺女多好?你那脑子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