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上了车,齐天魁父子坐在前面轮流赶车,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时辰了,赶紧去镇上要紧。马车走的挺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镇上。
时候已经不早,快要到巳时末了,布庄里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多的人。小伙计见到巧云来了,都挺惊讶的,“呀,巧云姑娘怎么过来了,昨天不是刚刚来过么?可是有什么事情?”小伙计态度很热情。
“韩叔在么?我有点儿事情,找韩叔。”巧云朝那小伙计笑了笑,问道。
“在呢在呢,就在后堂,姑娘直接去就行了。”都是熟人,小伙计也没在意,就让巧云直接去后面找人了。
巧遇点点头,带着齐家父子就去了后堂,果然,韩掌柜在那看账册呢。“韩叔,我来找你有点儿事情。”巧云轻声道。
韩掌柜抬头,就看见了巧云和齐家父子,不由得也有些惊讶,“巧云姑娘,齐老弟,你们这是有事情?”要是没啥事儿,估计巧云不会这个时候过来,还领着齐天魁父子。
巧云叹了口气,“韩叔,这一次是我爹遇上难事了,想要找韩叔帮个忙。”巧云其实也觉得挺难出口的。绣美整出这么一档子的事情来,巧云一个姑娘家的,说这些总觉得不太合适。
韩掌柜是什么人啊,巧云这个为难的样子,他一眼就明白了,这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齐老弟,既然你能来找我,就是没把我当成外人。说吧,只要我韩某人能办到的,定然不推辞。”不看别人,看在巧云的面子上,韩掌柜也一定会帮忙的。
齐天魁到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面子了,他长叹一声,就把齐绣美的事情说了一遍。“韩掌柜,唉,家门不幸啊,出来了这么个伤风败俗的丫头,我也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就求韩掌柜帮个忙,有没有那个能在县衙里说上话的,帮我们打听打听啊?”
韩掌柜听了这话,也是有些吃惊。如今这年月虽说是民风开放了些,对男女的约束比前朝要宽松许多,可是这种私奔的事情,还是很被人不齿的。想来齐家也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他这儿。
韩掌柜看了看巧云,见到巧云也是一脸尴尬的神色,知道这件事巧云也跟着为难。韩掌柜叹口气,“这件事不好再四处宣扬,知道的人越多,对齐家的影响就越大。罢了,左右我在县城里还有一些人脉,这一次就亲自陪你们去一趟,问问情形吧。”
“不过,我可是有句话先跟你们说,咱们县的知县大老爷,不姓胡,你说的这个他侄儿,有点儿奇怪。咱们可不能贸贸然的就去击鼓喊冤,还是好好打听一下再说吧。”韩掌柜心里觉得奇怪,他经常来往于县城和镇上,就没听过知县大人有这么个侄儿啊。
巧云听了这话,也是心里咯噔一下子,难道,绣美遇见骗子了?“韩叔,会不会是知县夫人家的侄儿?”巧云再次回想当初见到那个胡公子的情形,心里也是有些疑惑。那时候她就怀疑过,那人是不是真正的富家公子。如果那人不是什么知县大人的侄儿,那齐绣美就怕是被人给骗了。
韩掌柜点点头,“也或许吧,现在咱们这么猜测,也做不得准。这样,咱们即刻就走,到了县城,我直接带你们去找县衙里的主簿大人。我跟他还有些交情,应该能帮你们问出来一些事情。”
此刻已经是巳时末午时初了,韩掌柜一心想要帮巧云,也就顾不得什么时辰。于是吩咐了小伙计出门去买点儿干粮给大家带着,然后众人就这样从布庄里出来。齐天魁父子赶车,韩掌柜跟巧云就这么坐在后面,一路朝着县城行去。
☆、第72章 打听下落
县城距离镇上还有八十里路,马车一路疾行,等着赶到县城时,已经快未时中了。到了城门处,有守城的士兵上前来盘查,幸好齐天魁想到了,带着自己的身份文牒出来。
验看了齐天魁的身份文牒之后,那些守城将士就放他们进城了。其实能够听得出来,齐天魁等人就是本地口音,再看一看身份文牒写着呢,就是附近开远县下辖的村子。这应该是进城来办事或者探亲的,倒是没必要为难。
进了县城,齐天魁父子就等于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还是韩掌柜指点着,齐天魁父子把马车停在了刚一进城的一处位置,那里专门负责停放马车的,有人看管。这县城里可是不许马车随便乱走,能在县城里行走的马车,那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马车放好了,韩掌柜就领着巧云和齐天魁父子,一路往前走。大概走了两刻钟,才算是来到了县衙大门外。
巧云还没有见过这个时候的县衙呢,这会儿当然是有些好奇的,于是便仔细打量。
这县衙一般都在县城的北方正中,基本上体现了坐北朝南、左文右武、前朝后寝、狱房居南的传统官衙规制。当街迎面是一座宣化坊,正面写着开远古治,反面应该写的是宣化二字。每逢初一十五,知县都会在这里宣讲圣谕,教化百姓。
县衙大门面阔三间,明间就是过道,东侧梢间前半间置一架喊冤鼓,击鼓鸣冤,说的就是这里的鼓了。如果百姓真的有什么巨大冤屈,可以在这里击鼓喊冤。
西侧梢间的前半间立着两座石碑,其上写着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这个是警告百姓,不要随意告状,若是诬告,反而要罪加三等。
再往里,应该就是大堂了,不过巧云站在外面,是看不见里面情形的。以她对一些建筑的了解,这里应该就是典型的县衙布局。大门、大堂、二堂、迎宾厅、三堂为中轴线,两侧各有数间房屋作为其他官吏平时里办差的所在。
瞅着眼前这不算华丽,却处处透露这威严的建筑,齐天魁父子这会儿,可就忍不住腿都有点儿哆嗦了。
韩掌柜也明白,指望着齐天魁就是白费,于是便低声嘱咐了一句,让齐天魁他们就远远的等着,然后韩掌柜独自一人前往县衙大门。到了县衙大门外,有值守的差役拦住了韩掌柜,韩掌柜从怀里掏出来好像是拜帖之类的东西,托差役送进去。
不多时,从县衙里走出来一个小吏装扮的人,这人看起来跟韩掌柜很是熟悉,两个人攀谈起来。这里很显然不是说事情的地方,于是韩掌柜跟那人说了几句,那个人回头嘱咐了差役一声,然后就跟韩掌柜离开了县衙大门,朝着齐天魁父子走了过来。
“齐老弟,这位是开远县衙里的主簿大人,你要问的事情,向他打听就差不多了。不过,此地可不是说话的去处,咱们还是找一处茶楼,坐下来慢慢说吧。”韩掌柜向齐天魁介绍了一下来人。
齐天魁父子赶忙向着那位主簿大人行礼,“草民拜见主簿大人。”
主簿摆摆手,“无须多礼,我与韩掌柜是多年好友,都不是外人。走吧,咱们找一个僻静的所在,你们再把事情详细的跟我说一下。”这位主簿倒是挺客气,没什么架子。
韩掌柜经常来县城,对于县城里的各个地方都熟得很,于是便领着众人,到了一处离着县衙不远的茶楼。众人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一壶茶几样点心,然后便坐下来说事情。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也就顾不得别的了,韩掌柜先是稍微含蓄的把齐家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就向这位刘主簿打听,知县大人是否有这样一位侄儿。
刘主簿在县衙里可是年头很久了,对于整个县城的事情都了若指掌,更不用说是知县大人家里了。听完这些,刘主簿摇头,“韩大哥,这件事我猜你们是找错地方了。知县大人不姓胡,怎么会有个姓胡的侄儿呢?就连知县夫人也不姓胡啊。”
“你们说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县衙里的,就连知县大人身边的仆从都不是。唉,齐家那闺女,估计是被骗了。”那刘主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瞒你们几位说,这种事情,前些时候在县城附近,已经出来好几回了。知县大人知道这件事也是恼怒不已,命人前去抓捕,但只是抓到了一个小喽啰。据那个人的供词看,他们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一伙人,专门挑那些才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下手。”
“都是装成富家公子,说是什么知县大人家的亲戚之类,骗的那些小姑娘倾心之后,再带她们私奔。其实到最后,都是把那些女孩卖到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唉,都是冤孽啊,之前抓了一个人,已经消停了好些时候,不成想,这些人竟然又跑到偏远的村子去骗人了。”
刘主簿看了一眼齐天魁,很是无奈的劝了一句,“我说这位大哥,你也不用再找了,你家闺女找不到的,应该是已经被人给卖了。就算找到又能咋样?保不齐已经被人糟蹋了,找回来也是给家里抹黑。”
“我这是跟韩掌柜交情好,才跟你们这么说的,回去吧,别找了,找不到的。县衙里还有那人的画影图形呢,有啥用?这些人狡猾的很,再者又关系到各家闺女的名声。知县大人也是为难,要是真的把告示贴出去公之于众,那些丢了闺女的人家,还要不要在村子里呆下去了?”
齐天魁闻听此言,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原本还抱着些希望,今天要是能找到绣美,带回去的话,大不了赶紧给他们预备亲事。这种事情,能遮掩过去也就那样了,别管什么妻妾之类的,能遮住丑就好。
可是这么一听,齐天魁可就是彻底傻眼了。感情自家闺女不是被知县大人的侄儿带走了,而是被骗子拐走了啊,这可咋办?“主簿大人,您说的这些是真的?”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县衙里留下的官档,那里面就一个人的画像,就跟你们说的差不多。”刘主簿斩钉截铁道。
☆、第73章 失望而归
刘主簿是韩掌柜的好友,他的话,还是非常可信的。齐天魁这会儿已经全都懵了,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啥,这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难道,绣艳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么?
巧云一看这样,留在县城也没什么意思了。这样看来,齐绣美有一大半的可能,是被拐走了。至于会不会被卖掉,这个谁也不好判断。假如齐绣美运气好,遇见的不是那些人,或许就只是被人拐走当媳妇去了。
如果她运气背,真的遇见了那些骗子被卖到那些脏地方去,也只能说是齐绣美自找的。一个女孩子如果不能自重,那么有这样的下场,也不足为奇。
对于齐绣美有这样的结果,巧云并不觉得多么可惜。那样一个从小被刘氏娇惯着,自以为了不起,却又没有相应的知识充实头脑,只一味的浓妆艳抹打扮自己,以图用容貌换下半辈子吃喝享乐的女孩,掉进别人故意设的圈套里,太容易了。
齐绣美从小就贪图享乐,爱慕虚荣,别人一夸她就把她美上天。这样的女孩子,又是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个别有用心,又金玉其外的男人,再对她一阵夸奖赞美,齐绣美要是不飘到天上去才怪呢。
齐绣美的个性,让她很轻易的就落入了别人用甜言蜜语铺设的圈套。初一见面便倾心不已,接下来更是随便的将身心交付,到最后,再跟着人家夤夜私奔。只是不知道,当齐绣美发现这一切都是人家引她上钩的手段,到最后她认清了事情的真相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对于这些,巧云已经不关心了,齐绣美的死活,都跟她没有半点儿关系。他们现在,最好是赶紧回家去,然后想一想该用什么样的说辞,应对将来旁人的询问。
“爹,既然都到了这个时候,啥也不用说了,回家吧。咱们留在县城也没用,找不到绣美姐的。回去吧,娘还在家等着呢,让她知道也好,咱们还得想想,用个什么说辞来遮掩呢。”巧云见到齐天魁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出言劝了句。
韩掌柜那边也劝,最后齐天魁才点了点头,“走吧,咱们回去。”
于是,齐天魁去付了茶水钱,然后众人离开了这茶楼。韩掌柜跟刘主簿告辞,然后众人便直接往回走。难得来一次县城,结果却不是时机,巧云当然也没有机会逛一逛县城的,只能跟着齐天魁父子,急急忙忙的赶回了他们存放马车的地方。
付给了看车人一些铜钱之后,齐天魁父子赶着马车,一路出城,往回走了。相比于来的时候还有些希望,回去的众人,越发的沮丧了。齐天魁父子全都低着头不停叹气,就连巧云,也被他们给感染了,心情略有些不太好。
韩掌柜是外人,这个时候也不好劝太多,只是叮嘱了齐天魁几句,让齐天魁不要太难过了之类的。齐天魁这会儿脑子里是木的,根本就没法思考,别人说什么,他也就是机械性的点头而已。
马车一路往回走,路过镇子的时候,韩掌柜下了车,齐天魁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向韩掌柜道了谢。不管结果如何,人家也是帮了忙的。要是他们父子去县城,怕是连这点儿消息也打听不到,再或者是闹得人尽皆知。那样的结果,还赶不上现在呢。
韩掌柜摆了摆手,“没事儿,既然我与巧云姑娘相识,伸伸手帮个忙而已,倒是也不算什么。往后齐老弟对巧云姑娘好一些,这姑娘实在,是个好的。”韩掌柜别的话也没再说,就这么走了。
等到齐天魁父子拉着巧云回到齐家村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末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齐天魁赶紧让齐永元去把马车还给人家,并且嘱咐齐永元,要是旁人问起来,就说是齐永元的外祖母生病了,他们过去看望来着,顺道就把绣美留下伺候老太太了。
这是齐天魁一路上不停琢磨,最后想出来的办法,只能这么说了,这样一来,大家伙一时半刻的不会怀疑什么。左右今天中午他们出门时也没遇上几个人,旁人说起来,就说车上的是绣美。
齐永元也不笨,只是经常不着调罢了,这会儿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故而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赶着马车,去送还给堂叔家里了。
这边,齐天魁和巧云刚一进院子,刘氏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咋样?可是找到绣美了?”刘氏这回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只低声问了句。
齐天魁想发火,可是又顾忌着此刻在院子里,于是便压低了声音,“进屋再说。”
刘氏已经看见了,齐天魁身后只有巧云,没有绣美,心里不由得也是明白了几分。进到屋里,刘氏便问,“是那个死丫头不肯跟着回来么?”
齐天魁原本一肚子的火气,可是这一路往回走的时间太长了,等他回到家,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宣泄内心的火气。再看一看妻子红肿的双眼,尤其是那只左眼,因为被针扎了之后就视力不行了,这会儿更是哭的红肿吓人,齐天魁不由得叹气。
“别再提她了,就当是咱们家没有这个闺女。”齐天魁不知道该怎么跟妻子说,好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来。
“咋?这是咋回事?到底是没找到啊,还是她不肯回来啊?当家的,求求你,就跟我说明白吧。你让我这心里吊着,可咋整?”刘氏忍不住又要哭了。
齐天魁还是叹气,不知道该咋说,倒是去还马车回来的齐永元,见到这样,便噼里啪啦的把事情全都说了一通。
“这个蠢丫头,被人骗了。真蠢,就这么白白被人骗走,要是老老实实在家留着嫁人,好歹还能换些聘礼回来呢。”齐永元跟两个妹妹的感情都不深,在他心里,妹妹就是养大了嫁人换钱的,结果绣美这样,齐家损失了好大一笔钱呢。
巧云听了齐永元这话,又差点儿笑了出来。这个齐永元,真的是奇葩一个,他怎么就能说得出来呢?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第74章 新来的住户
齐绣美的事情,对刘氏的打击很大,这一天她都着急上火的,等到最后却得到了这么个消息,刘氏真的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一天的折磨加上最后的打击失望,后半夜的时候,刘氏就开始发热说胡话了。
毕竟是结发夫妻,哪怕是齐天魁对刘氏诸多不满,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终究不会撒手不管的。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齐天魁就赶紧去找陈郎中来了。陈郎中过来诊脉看病,又给写了方子抓药。
刘氏这一病不轻,村子里不少人也就都知道了,一些跟齐天魁相处还不错的人家,都纷纷过来探望。
齐天魁提前便嘱咐了绣艳和永元,只说是刘氏的娘病了,刘氏自己身体也不好,不敢回去看望照料,结果忧思成疾,病情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