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忽然有一天,怀孕的太子妃衣衫不整的从老皇帝寝宫里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子就带着人去追太子妃了,等到几个月后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个婴儿,太子把婴儿摔在了老皇帝脸上,然后回府,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别的废太子都是凄凄惨惨戚戚的被圈禁,就这位爷给自己画地为牢,一画二十年。起初老皇帝是生气,废去了他太子的位置,派兵围府,真的圈禁了他,没几年又开始后悔,放话说只要太子肯出府,他就恢复他的身份。结果太子不理他,老皇帝恼羞成怒,把已死的太子妃封成贵妃,当年的婴儿立为三皇子,还下令让所有知情人封口,一副要把三皇子培养成才的模样。
但是等三皇子真的长大了,老皇帝瞅着又不高兴了,优秀是对比出来的,曾经有过那么优秀的儿子,看谁都没法合心意,加上人一老就容易念旧,心里抱着点奢望,希望大儿子能够原谅他。
姚浅终于看出了不对劲,太子说谢远臣是他的儿子,按照年纪来算,谢远臣只有可能是太子妃生下的那个孩子,被扔给老皇帝的三皇子和谢远臣同岁,必定是狸猫换太子,三皇子才是临颍郡主的儿子。假设谢平渊一直忠心太子,他替太子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那他就不太可能会对谢远臣下狠手,原本轨迹里谢远臣遭受了那么多的暗害,却没有一次成功过,云姨娘的招数也假,她有谢平渊的指使,明明能给谢远臣下慢性毒药下的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不一次性把他毒死?堂堂相国圆不过这点事情?
只有一个可能,谢平渊不是真心想要害谢远臣,而是为了让他隐姓埋名,不再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却没想到谢远臣和三皇子是一对好基友,两个人合作无间,成功上位,所以最后为了保全谢远臣只能认下宠妾灭妻,谋害嫡子的罪名,简直忠臣中的忠臣。
姚浅仔细的看,果然发觉了在原本轨迹中,太子并没有原谅老皇帝,而且在老皇帝病重没多久之后就去世了。
这解释就很通顺了,姚浅长出一口气,但是翻遍了资料也再找不出关于谢平渊妹妹的事情,只知道谢如兰是太子侧妃,太子圈禁五年后身死,按照时间来算,谢如兰肯定是谢韶生母,但是就谢平渊这副把她藏着掖着见不得人的态度……姚浅几乎已经能确定,她亲娘给这位太子爷戴上了一顶绿帽子,而太子戴着绿帽子浑然不觉,甚至打算给她挑一桩上好的婚事。
再加上太子妃和老皇帝的那点事,太子头上顶着的已经不是绿帽子了,而是整整一片阴山大草原啊!
姚浅十分同情那位太子,同时也很同情自己,她是假郡主,谢远臣是真皇孙,只要太子还活着,大约她的身份就再也不能见光了,在谢府她和谢远臣是嫡兄庶妹,认祖归宗之后还是这个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这就踏马的很尴尬了。
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姚浅深吸一口气,现在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婚事可以暂停了,相国的庶女和太子的庶女是不同的,婚事自然要精挑细选着来,照太子的那个语气,短时间肯定不能够。
回到禅房,姚浅一屁股坐下来,连喝了两杯热茶,把事情和听雪说了,同时注意了一下她的反应,见她只有惊喜而没有意外或者心虚,顿时了然,看来这姑娘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谢平渊的人,对谢韶的身世都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听雪一脸欣喜的对姚浅道:“殿下肯认娘子再好不过了,这也说明殿下想通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娘子就是郡主了呢!夫人到时候只怕要气歪了嘴!”
皇室人丁稀薄,老皇帝生了两个儿子已经算高产,太子更是一脉单传,各家宗室里也是一样,比起儿子,女儿更稀少,几乎每隔好几代才会出一个女孩,所以临颍郡主有嚣张的本钱。
如果姚浅是真的,她不会那么心虚,可她是个西贝货,人家临颍郡主才是皇室百年一遇的基因突破产物,让她仗着这一点去跟临颍郡主杠,实在有点考验她的脸皮。
听雪高兴坏了,说话的时候底气都足了,姚浅不想破坏她的心情,只是确实高兴不起来,勉强笑了笑,没让她看出来。
回府的时候差不多傍晚,姚浅远远的看到了谢远臣的身影,只是她的近视度数很深,看不到谢远臣的表情,虚着眼睛也只能看到他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步伐,上马的动作也凝滞了许多。
姚浅想,他大概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吧,叫了这么多年的爹其实不是自己亲爹,叫了这么多年的娘其实不是自己亲娘,好基友顶替了他的身份,想想也确实挺悲哀的。
回到小院,二姐谢筱不见从前盛气凌人的样子,反而一脸娇羞,看到姚浅也不无视了,期期艾艾的过来和她聊了一会儿首饰,话里话外都是我要嫁人了对方又俊又温柔前程还好真开心,这些少女心事姚浅表示很理解,然后就被抓着聊到了半夜。
谢筱走了之后,姚浅葛优瘫.jpg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是一只废喵了,这时听雪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似乎欲言又止。
姚浅眨了眨眼睛,看向听雪:“怎么了?”
“娘子……大公子一直站在院子外面,既不肯进来也不肯回去,怎么劝也劝不走,已经快要一个时辰了。”
第122章 那年公子白衣
姚浅吓了一跳,虽然知道谢远臣现在肯定很难受,但她还真没想到他难受的时候竟然会来找她。
不过想想倒也好解释,乍然得知真相,谢平渊和临颍郡主那里他自然是无法面对的,谢远臣的朋友不多,却都担着朝中的干系,尤其是三皇子,他也没办法和他们倾诉,只有来找她。
想通了这一点,姚浅也没什么不好面对谢远臣的了,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跟着听雪走了出去。
大半夜的,谢远臣身边并没有跟着人,他一袭白衣仿佛要融进夜色里,眉眼黑的发亮,见到姚浅,他顿了顿,轻声道:“我就在这里站一会儿,没事的,你回去吧。”
姚浅见他面色表情都不太对劲,只道:“天冷,万一受了凉怎么办?今天的事情我也知道,可是人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谢远臣冰冷的脸上表情缓和了一些,“你还知道冷,出来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他说着,解下披风,盖在姚浅的身上,见她看着自己,掩饰不住的焦急,心中微暖,道:“进屋说话。”
姚浅被温暖厚实的披风盖住,一片毛茸茸遮盖了脸颊,抬眼看人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想到这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二十年的人生里唯一的真实,谢远臣叹气的同时又不免对这个乖巧可爱的妹妹有了一丝好感。
好感度给的也太爽快,姚浅心中顿时给谢远臣跪了。
刺骨的寒风被关在门外,姚浅这院子里人手本来就不多,临颍郡主派来的那些人有恃无恐,基本上天一黑就回房休息去了,这里只有听雪,倒也不担心走漏风声。
给谢远臣倒了一杯温茶,姚浅解开披风挂好,支开听雪,才坐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是我莽撞了,原本我和李将军说好在云间寺后山碰面,只是半路上李将军临时有事,我想着至少也该通知你一声,没想到遇上了父亲和……”谢远臣捧着茶碗,顿了顿。
姚浅静静的听着,她知道现在谢远臣需要的不是商议,而是陪伴。
“父亲说我并非他亲子,而是太子嫡出,当年太子妃被人设计,陛下震怒,却也不想因此失了颜面,所以下令格杀太子妃,想要掩盖此事,太子为了保全我,方让父亲把我和三皇子调换。”
谢远臣的声音微哑,看样子一时之间还很难接受自己的身世,从相国之子变成太子之子,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惊喜,他还没有步入官场,九十九层楼和一百层楼之间的区别在他心目中还不算太大,觉得难以接受也只是单纯的难以接受。
他想起临颍郡主的宠爱,他知道她实在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那些宠爱是毋庸置疑的,他想起父亲的严厉教诲,他不小了,知道那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成才,但是现在他才知道,那不是他的父亲。
谢远臣还想起了宫里的好友,他的身份尊贵,地位却尴尬,前些年还好,近些年几乎被陛下无视的彻底,他不知道多少次带着羡慕看着他,说他有个好母亲。
姚浅能理解谢远臣的心情,任谁忽然发现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人不是自己的亲人,另外一个陌生人才是,他们更不是故意要抛弃他,连恨都找不到理由。
姚浅握着谢远臣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谢远臣微微惊愕的看着她,顿时一僵,她怎么忘了在这个朝代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亲生兄妹之间,摸摸头抱一下已经是很亲密的动作了,像她这样上手直接摸的……几乎没有。
“抱,抱歉兄长,我只是看你……”姚浅触电一样的收回手,红晕布上脸颊,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企图弥补谢远臣心里自己崩坏的形象。
谢远臣笑了:“嗯,我知道,韶儿是想关心我。”
姚浅被谢远臣笑的一晃眼,默默的又低下头,这次的红晕比之前的多多了。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谢远臣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他抿了一口茶,道:“不过今天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好处,韶儿姓赵,婚事自然不能委屈,李将军还好,那张邯就不必再见了。”
姚浅愣了愣,不知道谢远臣为什么忽然转移了话题,不过这也是她想要的,皇家的婚事自然不像相国府,临颍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谢远臣相处了。
半夜三更,谢远臣身为一个男子自然不好久留,即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还是只留了两盏茶的时间,最后拍了拍姚浅的头离开了。
姚浅拉开好感度页面,看着暴涨的71点好感度,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近来长安城里发生了好几件大事,一是圈禁了二十年的太子又恢复了身份,并且隔天上朝听政,当场办掉了好几个贪官污吏。二是当今下罪己诏,道自己听信小人之言,错诛太子妃满门,导致多年父子君臣不和,如今事已昭雪,公告天下。三是当年太子妃在被诛杀前生下一子,一直隐姓埋名寄养在城郊一户人家,如今已被接回。四是宫中三皇子暴毙身亡。
桩桩件件都是能捅破天的大事,然而除了勋贵人家,百姓们只是茶余饭后说上几句,当作消遣。盛世太久,皇族威望顶天,已经没有什么能算做丑闻。
姚浅原本以为谢平渊和她那便宜爹会给她编个合理的身份,没想到临颍郡主把她叫过去,当着后宅众人的面,冷着脸解释几句类似于她是相国妹妹太子侧妃的女儿,一直寄养在这里,因为和三娘子年纪相仿,大家平日可能有点误会,然后就把她送到了太子府上。
真的是非常的简单粗暴。
太子府门庭寥落了许多年,府中上下还没有回转过来,还好府里的正经主子不多,除了太子和谢远臣,也只剩下几个侍妾,相比之下,姚浅这个正经侧妃生的女儿,地位要尊贵得多,派来接姚浅的小太监笑得脸上花都开了。
“娘子跟奴婢来,殿下早让人打理了您的院子,是原来侧妃娘娘住的地方。”小太监生了一张白净讨喜的脸,说话还带着点稚嫩的少年音,并不算尖细。
即使辗转了许多个古代王朝,姚浅还是不怎么习惯太监这种生物,简直泯灭人性,她下意识的对这个小太监笑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小太监愣了愣,脸颊微红,小声说道:“奴婢,奴婢还不算是公公呢……”
姚浅呛了一下,“……嗯,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小太监脸更红了,带着姚浅来到了谢如兰之前的院子里,说是院子,其实很像是一个独立的府邸,进了二道门,隔开一个走廊,不大不小的院门上漆了新漆。
“主子从前很宠爱侧妃娘娘,要星星不摘月亮,住的院子也是除了正堂之外最好的,太子妃去世那几年,都是侧妃娘娘陪着主子,侧妃娘娘去了之后,主子让人每日过来打理,里面的东西都不曾动过。”
小太监这话说的有些生硬,看样子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至少姚浅不怎么相信那天那个霸气侧漏的男人宠爱一个女人的样子,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姚浅问道:“除了……嗯,我母妃之外,这府上还有多少姨娘侍妾?”
小太监笑了笑:“听说以前很多,得有十好几个呢,有时候连人都分不清,后来侧妃娘娘不在了,主子渐渐的就把后院散了,只剩下几个情分深的在府里养着,都没位分,主子也很久不来后院了。”
说完,发出一声感慨:“主子是真的很宠侧妃娘娘呀!”
姚浅点点头,对小太监最后一句话不予置评,但还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真没什么有分量的,要不然小太监提起时也不会那么没有顾忌,这样挺好的,日子过的能顺心一点。
谢如兰的院子很大,大约是真的有人每天打理的,十五年过去也像有人住的样子,姚浅四处看了看,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她的生母确实很受宠。
等到进了卧房,姚浅就更没法不承认事实了,之前听雪给她的雀翎披风算什么?这里就连床帐都是成片金丝绣海棠,屏风是一整块玉掏的,白玉无暇,莹润微光,是切下一小块都能当传家宝的那种玉。
再打开首饰盒的时候,一片宝光璀璨下,姚浅已经没什么表情了,一张向土豪低头.jpg表情图残忍的践踏了她纯洁的内心。
第123章 那年公子白衣
姚浅见到谢远臣已经是三天后,彼时谢远臣已经录入了皇家族谱,改姓了赵,不过好感度页面上还是他原来的名字。
仅仅是几天没见,谢远臣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眉眼间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一向温和的脸庞也变得冷峻,见到姚浅,他眼里的寒冰微微融化了些许。
“韶儿在这里住的惯吗?可有人怠慢?”谢远臣的关心绝不是流于表面,眼里的担忧也丝毫不作假,姚浅心中也有些触动,对着他笑了笑。
“大哥,这里比以前好多了,听雪也在,而且没人怠慢我的。”姚浅眨了眨眼睛。
谢远臣顿了顿,比起兄长,哥哥这个词显然更加亲近,寻常人家这样叫都算没规矩,但是他没有纠正的意思,比起那个打着保护他名义,却从未施舍过一丝关心的所谓父亲,这个和他同病相怜的妹妹和他更亲近。
谢远臣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妹妹面前,微微弯了弯嘴角,道:“在府里是不是待烦了?后日宫中年宴,想不想去?”
姚浅知道,老皇帝让谢远臣参加宫宴其实就是在众人面前把他和三皇子的身份坐实了,只要老皇帝咬死了谢远臣是太子的儿子,而三皇子暴毙,相国府的大公子仍然活着,没人会去吃饱撑的反驳,原本她也应该是这样的,但是谢韶从小养在后宅,连个手帕交都没有,她被替换掉,谁也不会在意。
姚浅其实对宫宴没有太大兴趣,但这是一个谢远臣相处的好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几乎是立刻她就做出了一副惊喜的模样,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期期艾艾道:“可,可是……我的身份……”
谢远臣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温和道:“父亲只有我们一双儿女,皇室中再没有比你身份还高的赵家人,怕什么?一切有我在。”
姚浅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没有多纠结,很快半带期待半也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话说完,谢远臣就要走了,他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即便是亲妹妹,也不会逾越半分。
姚浅由得他走,心里忽然有一个计划慢慢成形。
谢远臣太正直了,只要没有解开她的身世,他就绝不会对她动一点心思,可是她的身份暴露,大约也活不下去了,所以她现在的好感度几乎是僵持在那里的,上次她就发现了,谢远臣对她的好感度上升的很快是没错,但是当到达了亲情和爱情的分界线之后,就再也不动了,她能感受到谢远臣明显的喜爱,可也仅仅是喜爱。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再做什么也没有用,要是手段过激,类似于让谢远臣变成第二个沈寒,只怕那个时候第一个出事的是谢远臣,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污点?
所以姚浅在想,如果……让谢远臣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一定会替她隐瞒,可知道她和他毫无血缘关系之后,有70多点好感度打底,他的心思还会像从前那样纯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