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肖良文铁青着脸又给了他一拳!他拽着方川的衣领,接着又是几拳,方川没躲,被揍的眼镜都碎了一边,脸颊也肿起来,只用舌头抵了抵口腔内的伤口,吐出一口血水道:“你打吧,我该打,我没保护好她们。”
肖良文黑着脸上去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头!
方川闷哼了一声,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细汗来。
“这拳是打你对女人和孩子动手。”
“是她们先动手的!”方川红了眼睛,脸色阴沉沉的,即便受伤让他有些虚弱但是看起来还是像一匹执意复仇的孤狼,带着那种不顾一切豁出去的恨意。他指着那边晕倒在椅子上的徐敏嘶喊道:“就是这个女人,她差一点害死了童童!我带人冲进手术室的时候,童童的胸口被切开了这么大一块,你知道她流了多少血吗!童童她差一点死了啊!我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孩子,也挨这么一刀,不行吗!不行吗!!”
方川这几天来几乎崩溃,他伸手拽着肖良文的衣襟,碎了一半的眼镜后面是一双红肿的眼睛,嗫嚅道:“童童还在抢救,她差一点就死在我面前啊……”
“童童脱离危险期了,你回去陪着她和子珺姐,剩下的事交给我。”肖良文松开他,走上手术台。
那个医生被他震慑的没有敢再动作,手术台上的那个男孩的胸口也不过只有一个两厘米左右的小伤口,不深,血也没流出来多少。医生站在那看着肖良文,磕磕巴巴地举着手术刀解释道:“方律师只是吓唬她们一下,没有想真的拿走这个孩子的肝脏,您看这里还准备了血袋,从一开始,就是演戏的……您不要误会……”
肖良文黑着脸,没有搭话,把衣服披在那个小孩身上,裹起来抱到徐敏那把椅子上,吩咐周围的人道:“把她们送走,哪儿来的,送哪去。”
那些人有些迟疑的看了方川,方川被人扶起来,咬牙挥挥手,他们这才去了。
肖良文又转身问那个医生,道:“会做手术吗?”
医生没想到这个凶神会来跟自己说话,反应了一下才连忙“啊”了一声,磕磕巴巴道:“会,不过我是外科医生,只会做一点……”
肖良文不等他说完,又问:“缝合呢?”
“会一点,但是我只是主刀,如果是大范围的伤口缝合基本处理就……”
肖良文有些不耐烦道:“缝合会不会?”
医生赶忙道:“会。”
肖良文点头道:“好,你准备一下,一会做个手术。”他看了一眼周围布置的摄像机道,“这些东西留下,一会我带个人过来你们按计划全都拍下来,拍清楚点。”
方川捂着腹部抬头看向他,道:“你想……干什么?”
肖良文眼神锐利起来,眯起来一点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让石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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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晖被一杯冷水泼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恍惚。
他只记得自己在火车站喝了一杯水,然后剩下的事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他睁开眼拼命打量着周围,除了粗糙的墙壁就是他所在的一张床——手术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条纹的病号服,手脚酸软无力被捆在四个金属边角杆上,而自己的头顶上方则是一盏巨大的手术灯,前后左右则是镜子和摄像机。有几个戴着消毒口罩和防护服的人围绕着他来回走着,有人撕开他的病号服,给他做着手术前的消毒,另外的人则低声道:“小心点,他吸毒,而且还感染有艾滋病,上面让我们自己注意安全。”
做消毒的人动作果然轻了一些,但是眼神看着石晖的时候带了一种不屑和厌恶,仿佛看他像是看一条即将被碾死的虫子。
石晖浑身发毛起来,他心跳猛地加快,巨大的恐惧一下像他袭来,他想挣扎但是手脚无力,只能喊道:“你们是谁?你们这样抓人是犯法的,你们到底……抓我来想干什么!”
他以为自己会喊出很大的声响,但是在麻药的劲儿下,却是连咬字都有些含糊不轻,他勉强能感受到一点皮肤上的凉度,还有传来的刺鼻的药水和酒精的味道。心底莫大的恐慌让他差点发疯,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但是医生拿在手里的手术刀他却是认得的,他拼命想躲,但是一点都移动不开,只能看着医生靠近自己。
站在阴暗出的一个人比了一个手势,手术台上的人立刻把镜子支撑起来几面,对准了石晖的脑袋,上面、左右各有一面镜子,无论他如何躲,都能看的清楚自己的胸腔和腹腔的部位,那里已经擦拭干净,准备落刀。
石晖喉结吞咽一下,他努力去说什么,但是却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串不连贯的、急促的音节:“啊啊……啊啊啊!!”
医生这次没有再准备做戏的血包,也没有再犹豫,干脆利索地一刀下去割开了他的肚皮,在看到自己脏器的那一瞬间,石晖就睁大了眼睛,头一歪,晕了过去……
手术的时间很短,不过是切开,又再缝合回去,并没有摘取任何器官。
肖良文一直冷眼看着石晖在简陋的手术台上把这一刀挨完,等着缝合好了,让人把石晖和录制好的录像带一同送了回去。
石晖原来的住所和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家里没有了徐敏的收拾,加上石晖出逃时翻乱的痕迹,狼狈一片。送石晖来的人把他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又按照肖良文吩咐的,打开了电视和下面的播放器,这一切做的安静又迅速。
石晖再次醒来的时候,麻药劲还未完全退下,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摸着自己家的沙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做梦,还是又抽多了那玩意儿产生的幻觉,他竟然梦到自己被人开膛破肚把脏器全部都取走了,只剩下了一张人皮……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闪烁着的亮光,石晖一抬眼就看到了电视屏幕上的画面。
电视上在循环播放着一段录像,内容也只有割开一个男人的肚皮和翻看内脏的一段,血腥异常。镜头挪到上面,赫然是石晖自己的脸!
石晖看到电视屏幕上自己的惨状,颤抖着手指摸到自己衣服下面带着新鲜蜈蚣一样疤痕的缝合伤口,失声尖叫!
这一切,肖良文都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听下面的人说起。
在送石晖回去之后布置下那一切的时候,肖良文又默默地做了一些事,把这次参与的人员都被疏散送走,临走的时候跟方川叮嘱了几句,就像又切断了一切联系,再次消失了。
方川联系不上肖良文,但是心里隐约已经觉察出自己当初做事太过莽撞,恐怕肖良文这次是替他挡了事儿。他握着拳头拧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只狠狠地锤了一下墙面,手背上顿时又落了伤。
刘子珺从病房内走出来,红着眼眶看了他脸上和手上的伤,哑声道:“是我不对,谢谢你救了童童……”
方川转过身怒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不想牵连到你,这是我和石晖的事,童童也不是你的责任,你能对我们母女好我就已经……”
方川红了眼睛,嘶吼道:“什么不是我的责任?!你就是没有把我当自己人,我照顾童童这么多年,她喊我爸爸,怎么就没有我的责任!童童也是我的孩子,刘子珺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害怕啊!我越是对你有感情,就越害怕……”刘子珺崩溃大哭,揪扯着方川的衣领一步步跌坐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你不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有人想照顾我和童童,但是知道童童的病就让我再生一个孩子,不要童童了,可是我怎么可能不要童童了呢……她是我的命啊!”
她一辈子要强,从来没想过依靠什么人,方川对她好,她也想对方川好。这样舍下脸面、舍下一切的哀求她一个人去做就够了,她不舍得方川放弃自尊,但也不舍得自己的孩子,两难全之下做出的最后选择,却差点要了自己孩子的命,刘子珺想到这里捂着脸抽泣起来,方川把童童从手术室抢回来的时候,她真是恨不得自己去死……
方川看到她这样,抿了抿唇,还是蹲下身把她扶起来,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哭了一会,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叹了口气。
“我很怕,你来京城做的那些事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你跟那些人在一起,多危险啊!”刘子珺哭着道,“那些人是有些能力,让你打官司给你钱,但是我也怕他们控制你……童童的病我不想麻烦你,如果你用了那些人的关系,肯定就摆脱不了了,我不想你为了我们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啊!”
方川想起前几天见面的那位叫骆老的人,眉头微微皱了下又松开,劝慰她道:“不会的,我不会跟他们再合作了。”
刘子珺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方川看着她笑了下,伸手给她擦干了眼泪,道:“我以后跟着小肖干。”
刘子珺惊讶道:“他不在部队了?”
方川沉吟一下,道:“可能吧,我猜他快要离开了,反正不管他什么时候出来单干,我都跟着他,就认定他了。”
刘子珺知道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对方川说的话也没有多想,跟着小肖,总比那些危险的人强,想到这里她就露出了一个笑容点头道:“好,你们在一起,我放心。”
而在京城另一端,接近郊外的某栋建筑内。
肖良文正被关在一所小黑屋内,漆黑的环境让人分不清时间概念,肖良文凭借自己的生物钟勉强能分辨出这是第四天的傍晚。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抬头盯着门口那个地方,很快那个正方形的小铁片被拨开,一个人先向内看了一眼,紧接着就打开了铁门,让外面站着的人走了进去。
“就是这里了,首长您的探望时间是十五分钟。”
“好,我知道了。”
和守卫对话的声音十分耳熟,肖良文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潘峰穿着一身整齐的迷彩军装,肩章佩戴齐全,脸色难看的站到他面前,房间里的白炽灯被拧开了,肖良文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潘峰咬牙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私自动用刑法,”肖良文声音有些沙哑,想了一下又道,“或者说是,虐待?我读书少,不太清楚这些。”
潘峰气的把帽子狠狠抽在桌上,“你还敢跟我贫嘴?!被关的少了是吧!什么时候了,你……你把其他人给我交代了,我去跟上面汇报,先把你弄出去!”
肖良文道:“只有我一个,没有其他人。”
潘峰气的火冒三丈,道:“到现在了你他妈还替他们隐瞒!你自己摘不摘的出来都另说!”他原地转了两圈,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猛地回身盯着肖良文道,“你动的这个人叫石晖,是上面放下来的一条线,本来想顺着他去抓云南那些‘大鱼’,现在全破坏了!”
肖良文抬眼看着他道:“我一个人做的,愿意接受处分。”
潘峰简直在对牛弹琴,气的踹翻了桌子,骂了一句:“操!”
十五分钟时间很快结束了,潘峰一句也没有沟通好,只能黑着脸离开。
铁门很快又再次关闭起来,最后那点光芒也被拒之门外,肖良文看着那道门重回黑暗,眼睛一眨没眨。只是在黑暗中,他的目光深沉黝黑,倔强的像是一只孤兽,顽固的守着自己心里的那一处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 方川代表的是过去,而肖良文是现在。
小肖在改变,但是他依旧还是他自己,骨子里的狠是不会变的。
护着的,会用命守护,但是那些他恨的,也会血债血偿。
他不适合体制内,最大的改变,是他有了丁旭,与其说肖良文束缚了丁旭,不如说丁旭是他亲手给自己戴上的枷锁。
第76章 养你
肖良文在禁闭室待了十多天之后,终于被放了出来。
这次来接他的不是潘峰,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干瘦男人,一张没什么特色的脸,下一秒融入人群中就消失不见的长相。他看到肖良文的时候笑了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伸手道:“小肖是吧?我是替潘队来的,上面下了新命令,让你将功抵执行新任务。”
肖良文适应了一下外面的光线,从房间里唯一的木椅上站起身,跟他我了一下手,下一瞬就被那人顺劲儿拽了一把踉跄一步,但是几乎是一瞬间肖良文立刻站定了,眉头微微拧起,手上的劲道也下意识加重了几分。
对面的男人先受不住咧了嘴,松开他,甩了甩手腕冲他举起来示意道:“别误会,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看看你现在体力怎么样。上面给了你几天时间,让你恢复一下,接下来的活儿够咱们喝一壶的。”
嘉氖掌鸬幸猓目醋潘溃骸笆裁椿疃颗硕釉谀模乙!彼哉饫锏墓槭舾写蟛糠质窃从谂朔澹飧鍪焙蚋爰蕉映け救恕?br /> “这说来话长了,你先跟我出来,我们边走边说。”男人又露出一贯带着的憨厚笑容,让肖良文跟着他出去。“你可以叫我吴七,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由我带你。”
这名字一听就是化名,肖良文没有做声,一路跟着男人出去。等到了外面,吴七带着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带着他去了一处民宅的落脚点让他洗澡换了衣服,这次的不再是制服,不过是普通的外套长裤,尺寸倒是和肖良文的正合适。
等着肖良文换好了衣服出来,吴七这才拿出文件给他看了一下,说明了来意:“潘队保的你,他跟上面硬抗下来,都翻脸了,一定要把你弄出去。”
肖良文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红头加密的,只有任命书,大约是权限的关系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任务。他哑声道:“潘队呢?”
“潘队为了保你,被老首长拿皮带抽了脸,这会儿躲在家里养伤呢。”吴七啧了一下舌头,拿手比划了一下道。“这么大一道伤口,离着眼珠就差这么点距离,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哪儿消得下去。”
肖良文听见他这么说,脸色微变。
吴七给肖良文比划完了,又摇着头感慨道,“我跟潘队接头也有几年了,你还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兵,为了你潘队这回可真是拼了,说你是他的兵,拍着胸脯说他负责,上面让你去当内线,他还跟上面黑了脸,说什么‘我手下的兵可以侦查,但是不能碰那些东西,他还年轻,不能废了’。”吴七冲肖良文笑了一下道,“潘队可是真心护着你啊。”
肖良文喉结动了下,道:“他现在还在京城吧,我去见他……”
吴七摆摆手,连声道:“别了,潘队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爱面子,这段时间估计都不会出来了……而且这伤还是老首长打的,他们父子的事儿咱们也说不清楚,你就别往跟前凑了,再说了,潘队的弟弟在照顾他呢,放心吧。”
肖良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了吴七的话,坐了下来。
“石晖这人上面盯了很久,这是只小鱼小虾,但是也是跟云南那些人接上头的一个线,本来指望顺着这孙子钓出条大鱼,你把石晖废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不太好做了。”吴七沉吟了一下,又递给肖良文一张纸,上面简单写了新的个人信息。“你把这个背过,以后用这个身份代替石晖,正好你现在的案底也能让那边的人相信一些……我说你下手可够狠的,也够疯的。”
肖良文没有接话,他接过那张纸看了一会,新身份跟他过去的经历多少有些瓜葛,半真半假,显然是调查过他的身世。肖良文扫了一眼,是一个玉石赌徒的身份,去云南跟着老板做生意,重点标注的术语里划出了几样可以用于军工方面的贵重有色金属,国防级别的R金属赫然在列。而和他接头的几个联络人里有吴七,还有几个没有见过的名字,并没有他现实中认识的,看到丁旭的名字z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在上面,肖良文心里松了口气。
吴七确定他记住了,又把纸当场烧了销毁。
“那帮人都是亡命徒,不少都嗑药,做事没什么轻重,只能给你几天时间恢复一下,三天后来我这里汇合。潘队说把上面要的那个‘大鱼’抓住,算你将功抵过。”
肖良文点头道:“好。”
吴七送他到门口,又低声道:“潘队还说,这是你最后一次任务,做完这件事你就主动请辞吧。”
肖良文的身影停顿了一下,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