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吃的挺香,丁浩也觉得高兴,啃了一桌子骨头,连瓦罐里的鸽子汤也喝的干干净净,一抹嘴儿,幸福的直打嗝儿。
吃完饭又陪着白斌出去溜达了一圈儿,两人一样的红色小羽绒服,一圈儿白色毛边,显得格外喜庆。丁浩还戴着一副红白相间的手套,那是丁奶奶给他织的,怕他弄丢又在上头勾了一根特长的毛线连起来,平时不戴了就挂在脖子上。
白斌看着好玩,拿了一只给戴在自己手上了,丁浩一路上瞧着那些房子心里念叨着哪个快拆了哪个要重盖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的,走的自然就慢,白斌就在前头等着他,两人中间连着一条毛线绳儿,跟大老远牵着丁浩似的。
“丁小浩!”
丁浩闭着眼都能听出那是谁的声音来,那阴阳怪气的调儿一般人都模仿不来,抬头看了看,果然是李盛东蹲在墙头上瞅着他,顺着那他跟白斌中间的那根毛线来回打量,“丁小浩啊,我说你今天怎么没来玩儿呢,原来给拴上链子啦?”
“我乐意,管得着吗你!”丁浩一手揣在兜里,拿那只戴了手套的手冲李盛东摆了摆,跟赶苍蝇似的,“边儿去!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啊,别自己找不痛快,小心又跟那天似的被我打哭了跑回家去告状。”
李盛东前两天跟丁浩掐了一架,丁浩小小神勇了一把,把这破孩子按进雪堆里让他结结实实啃了两口雪。李盛东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哎,你怎能么不说那天我拌了你个狗啃泥?!屁股摔三瓣了吧?疼的眼泪都下来的是谁啊,小爷再给你揉揉啊?”
丁浩怒了,这么丢人的事能在白斌跟前提吗?!冲着李盛东就呸了一声,“有本事下来啊你!看看谁疼哭了?”
李盛东还就喜欢跟丁浩顶着玩儿,丁浩越不高兴他就越高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丁浩,你有什么伤心的事儿说出来给大家开心一下?李盛东这破孩子完全就是这种心理,所以他一天到晚拿丁浩穷开心。
又加上李盛东他爸跟丁浩他爸以前一个单位的,李盛东他爸眼睁睁看着人家老子进城里上班,儿子又提前念了小学,自然眼红,也想着怎么也该让自己儿子跟人家同步吧?得,李盛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自己美好的野生放养状态,给他爸送进镇里的小学,老实儿念起了书。
李盛东又不是重生的当然对学校没什么向往的,硬生生提前给送了小学逼着三点一线的日子,那过得叫一个个憋屈啊。班里的孩子都比他大,好在李盛东小拳头硬,一个礼拜揍掉了人小孩三颗门牙,给叫了五回家长,李盛东他爸快成赔礼道歉专业户了,回到家就要揍这破孩子,“李盛东你给我过来!之前推人家白斌到河里去,现在又把同学门牙打掉了,这捣蛋的本事都是谁教你的啊?!今儿不打你还不行了!”
李盛东他妈长的粗胖,虽说没什么文化可护着孩子那劲儿完全可以越过丁浩他妈直接跟丁浩他奶奶媲美,往前一叉腰一站李盛东他爸愣没敢下手动这破孩子一根指头。人李盛东他妈说了,“没人敢惹东东好啊,最起码这在学校受不了欺负,就这样挺好!”
李盛东他爸憋得快吐血,为白斌那事儿可没少给人白书记道歉,这才刚过多久啊这破孩子又不长记性的乱欺负人……慈母多败儿啊!长期处于母系社会底层的李爸叹了口气,也懒得管这破孩子了,只盼着李盛东多上几年学能懂事点别再闯祸。
李盛东得了他妈这句话就跟头顶圣旨批准随时犯案一样,不过这破孩子倒是也没再惹事,主要是那些孩子们被李盛东欺负怕了,而且镇子上小,平时跟李盛东玩惯了的小孩们也爱在校门口等他,虽然年龄小,但架不住人多啊,那群小绵羊似的孩子们默默把李盛东他们划做一个小群体,平时下课都躲着走。
爱跟李盛东玩的那些孩子们老去趴在学校后窗户上看,时间久了家长们一合计,都送学校得了,反正镇上小学离家又近管的也不严,差个半岁左右的也收,而且学校的老师也都是街坊邻里的,跟人说下也就收下了。
李盛东有了人陪他玩儿这才心里痛快了点,但是他始终忘不了罪魁祸首丁浩。要不是丁浩,他怎么会被一天到晚都被按在椅子上念什么破拼音写什么破字儿啊!这丁浩放寒假一回来他就盯上了,有事没事就去招惹他。
李盛东跟丁浩俩人一块长大倒也不会打的太狠,就是忍不住出口气欺负下丁浩,前两天他被丁浩按着脑袋塞雪堆里,这口气他哪儿咽得下去啊,寻思着怎么着也扳回一城,正想坏主意的时候,就看到丁浩给白斌扯了根绳子牵着,这择日不如撞日,李盛东小眼睛一耷拉就开始找茬使坏。
丁浩好面子,最烦在人面前丢脸,李盛东平时都躲着说偷着乐,这会儿新仇旧恨的加在一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着白斌的面就开始揭露丁浩那童年‘趣事’,“哎,白斌,丁浩跟你回去没再尿床吧?”
“跟我回去?”白斌玩着手上的手套,抬眼瞅了李盛东,“哦,你是说,你把我跟丁浩推河里差点淹死然后被救护车接回城里去紧急治疗的时候?”
李盛东在墙上蹭了蹭,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白斌继续玩着手上的手套,“我小腿骨折,肋骨断了三根,浩浩休克差点送进急救室做电击复苏,连着吸了一个礼拜多的纯氧……”
丁浩傻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这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白斌又对着李盛东说开了,“不过也没事儿,多亏了带的钱够啊,我们住院花的钱大概有,唔,大概有两千吧?哦,你手里那盒摔炮是五毛吧?两千能买4000盒……”
李盛东立刻把手里的东西藏身子后边了,一脸的警惕,“我这个是给别人代买的,一会得给人送过去。”这破孩子心眼小,打白斌一给他计算盒数就想赖皮,生怕白斌把他手里的东西要了去。
白斌冲他摆了摆手,脸上也不见什么表情,“我不要那个。”李盛东刚松一口气,就听见更要命的,“我要那个也没用,李盛东你知道分期付款吗?就是说你欠了人家钱啊,欠了人家医药费啊,可以每次还一部分,分几年还清,过年都有压岁钱的吧?你兜里装了多少?”白斌的目光刚落到李盛东兜那,那破孩子立刻捂紧了,“没有!我这是我妈给我买酱油的!”
李盛东瞅着白斌害怕了,捂着兜支支吾吾的,“那什么,丁浩,我妈一会该来找我了,回头再找你玩儿,我先走了啊!”说着,从墙上噌的一下子滑下来,蹿到院子那边撒腿儿就跑了,连头儿也不敢回。
白斌伸出带手套的手冲他挥了挥,语气十分友好,“这几天我不在,你把钱还给丁浩也是一样啊!”
李盛东踉跄了一下,蹿得更快了,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丁浩叹为观止,拍着白斌的肩膀笑弯了眼睛,“好样的!”
白斌大战李盛东,完胜。
第20章 两只存钱罐
白斌给的那小猪存钱罐里有一千七百块钱,丁浩跟白斌从外头回来瞧见丁远边也在,找了个机会悄悄把钱拿给丁远边,厚厚的一信封儿,丁远边吓了一跳,“这哪儿来的啊?”
丁浩嘴里含着糖,指着那信封,“奶奶的金首饰换的,说是给我娶老婆的,先借给你急用,奶奶说其他人都不知道,也让您别说出去。”想了想又加了句,“爸,你记得以后加了利息还给我啊!”
丁远边收下了,还是不放心的去问了问丁奶奶,“妈,不是说那些是爸给您留的,不动吗?”
丁奶奶不知道丁浩这么迅速的就折现了,还当丁远边说那几样老金首饰,忙冲丁远边摆摆手,“帮得上就帮一把,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再说你们好了,我宝贝浩浩也跟着享福,我这老婆子也能沾沾光不是。”丁奶奶八成是跟丁浩商量好了,也跟那嘱咐丁远边,“用完了还给浩浩,那是给他娶媳妇儿的,啊。”
丁远边哭笑不得,“妈,我娶媳妇都没见您这么大方!”他身上有了钱,也就松了口气,“您这还缺什么吗?我回头给您送来。”
丁奶奶忙说不用,“老大他们送了年货来,我一个老婆子哪吃的了那么多,你把浩浩留下给我做伴儿就成啊,单位年前很忙吧?要是忙你就早回去,啊。”
丁远边乐了,“妈,合着您这是有了孙子就不要儿子了,那行,我就先回去,初一再来看您。”
“哎,那时候你哥跟你姐他们也该来了,大家一起热闹。”丁奶奶送自己儿子出去,门外停的还是那辆送白斌来的车,上头装的年货分发完了过来接白斌回城里,丁远边顺了趟车,白斌坐在后头有礼貌的跟丁远边打招呼,“丁叔叔好。”
丁远边瞧着白斌老往车窗外边看,忙跟他解释,“浩浩留这儿跟他奶奶过年呢,年后开学了才回去。”
白斌点头表示知道,也不说让开车,还在往外看。没一会儿就看到丁浩从里边拿着个盒子跑出来,递给白斌,趴在白斌耳朵边上小声跟他嘟囔了几句,白斌点点头,这才让开车走了,跟丁浩挥手再见。
丁浩在后头也连连摆手的,“爸!再见!白斌,再见!”
丁远边也冲丁浩挥手,脸上露出点欣慰的笑容,他觉得丁浩终于懂事儿了,人白斌走还记得送点什么小礼物,这孩子上了学就是不一样啊。丁远边要是知道丁浩给了白斌什么准得吐血!
丁浩大老远跑出来送的就是个玻璃的糖罐子,里头已经空了,丁浩巴巴儿地跑来递给白斌,趴在他耳朵边上悄声儿的嘀咕,“我往小猪里攒钱,你也接着往这里头攒,啊!”
这也亏得人白斌脾气好又乐意疼他,还点头给他答应了,换个脾气坏的早一巴掌拍丁浩脑袋上了!胡闹!!
白斌回到家,还真把那大玻璃瓶子擦洗干净,摆在卧室里头,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几个硬币放进去,叮叮当当的还挺好听。白斌想着丁浩回来的时候肯定要抱着那罐子来回摇摇,光想就能笑出来。他的浩浩是个小财迷。
白斌把装着玻璃瓶子的包装盒要拿去扔了,忽然看到里头一张纸条,拿出来看看,是丁浩写给他的:
白斌,我把钱借给我爸了,他答应回头还的时候加倍给咱们利息,哈哈!我回来的时候就把小猪抱回来啊,我花钱没数,还是你替我看着的好!等我回来!
丁浩现在字写的挺好看的,这次写的更是一笔一划儿的特别认真,后头还有个简笔画的小人,咧着大大的笑,看着就可乐。白斌又看了一遍,才把那张纸条夹在书里,放在书橱最后头,又不放心的调整了一遍位置,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去睡了。
白斌被那张纸条上的小人感染了似的,弄的一晚上睡觉都扬着嘴角,觉得丁浩最后那一句写的最好。字也好,话儿也好,这么想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21章 陪你长大
白斌临走的时候看到丁浩家新装了座机,很委婉的跟丁浩提过可以打电话给他,充分考虑了丁浩对钱的执着后又表示响两声他给打回来也行,他记得丁浩家的电话号码。丁浩也是拍着胸脯表示完全可以,可没过几天就被杂七杂八的事儿搅和的提不起打电话的兴趣。
丁浩家那是一大家子,丁浩他爸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丁奶奶虽说对儿女还算一视同仁,可对孙子辈的这些小的里显然更疼爱丁浩一些。
没办法啊,丁远边的大哥老早就去城里工作,找的是个本单位的工人,俩人觉得城里周边配套设施好教育也好,就不大愿意让孩子回镇上,丁浩大伯母是个有心计的人,坐月子的时候就把自己同城的爸妈接来了,丁浩他大伯觉得这都住在城里的也方便,就默许了。这一照顾就是好几年,这孩子都会走路喊人了丁奶奶也没捞着见几回。
丁浩他姑姑家的是个女孩儿,丁奶奶疼闺女,自然也疼这个外孙女儿,只是这孩子跟着来了几回总是觉得丁浩什么东西都比她的好,这也要那也要的,丁浩对自己人还算大方,连着送了几回,有一次竟然把丁浩穿着的一个小外套也要走了,这大冬天的亏得丁浩咬牙哆嗦着回来,见着丁奶奶也不哭,还在那咧嘴,“张蒙说她衣服脏了跟我换着穿,我嫌那个粉里粉气的没要!”
还是跟着来的李盛东心眼儿多,偷着跟丁奶奶打小报告,说张蒙是要跟丁浩换来着,可丁浩一脱下来给她她就不换了,人一碰她就哭,丁浩就这么穿着毛衣回来了。丁奶奶那个气呀,可闺女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实在没法儿去说她,张蒙就更不好说了,这毕竟是姓张不姓丁,张张口都下不了嘴。
为这,丁奶奶也不太喜欢张蒙。
也就只有丁浩是她打小儿就抱着长大的,这孩子看着淘气,可说白了就是毛毛躁躁的总出乱子,心眼儿不坏。周围爱跟他玩儿的小孩还不少,就说那个李盛东吧,那孩子跟丁浩老打,可俩人也总不记仇,这不丁浩被张蒙欺负了还知道越级告状来了。
丁浩现在自然不会把张蒙这点破事儿还放在心上,可瞧着她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痛快,不是为小时候,是因为长大了的张蒙做事也没轻没重的,她跟人私奔过一回,在人男方家里住了小半年,后来虽说回来了但是名声不大好,被镇上的人好议论过一阵子。那时候丁奶奶走的早,要是还活着也能被张蒙生生气死,不过张蒙不觉得啊,还死皮赖脸的让丁远边给介绍工作,要进事业单位做个小文秘什么的,丁远边碍着丁浩他姑姑的面子硬着头皮给弄了个临时工进去,进去后可没少给老丁家丢人。
张蒙在旁边叽叽喳喳,不得不说老丁家遗传还是好的,就这么不深入接触的话还真觉得张蒙是个活泼的小美女,那脸盘儿遗传了丁浩姑姑的瓜子脸,皮肤还白嫩衬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水灵灵的。张蒙现在正瞧着丁浩的红色小羽绒服羡慕,摸着那一圈儿的白毛边问,“浩浩,你这衣服真好看,是小舅从城里给你带来的吧?真好看,还软软的呢。”
丁浩懒得理她,自己叼着个苹果也给旁边的丁泓——就是丁浩他大伯家的孩子,丁浩的堂哥,也拿了一个,丁泓有点腼腆,拿着苹果在手里也不吃。张蒙跟丁浩比较熟,见着丁浩给丁泓苹果没给自己就开始使小心眼儿,“丁泓是从城里来的,才不稀罕吃咱们这儿的苹果呢!”
丁浩啃了口苹果,按着遥控器开始换台,“你管人家吃不吃呢,不吃还都搬到你家去啊?”丁奶奶疼闺女,又都住在一个镇上的,每回过年吃不了的水果什么的都爱给带上点儿,张蒙吃顺了嘴,现在来了都直接先拿了好的装包里,丁浩姑姑说过几次,不过成效不大。
丁浩这话说的太直白,把张蒙给刺儿着了,涨红了一张小脸气呼呼的,“我、我才不稀罕呢!谁带家去啦?!丁浩你再欺负人,我就告诉奶奶去!”
丁浩咔嚓咔嚓的啃着苹果,大过年的也不想给大人添麻烦,给了张蒙个台阶下,“行行行,我错了成吗?你们都不稀罕,就我稀罕吃苹果!那我就都吃了呗,谢谢了啊!”
话刚说完就听见旁边跟着响起细小的咔嚓咔嚓声儿,丁浩扭头一看乐了,丁泓在那儿配合他似的小口啃起苹果来了,见丁浩瞧他还冲他笑了笑。
丁浩瞅了眼电话机子,想了想还是没打,给白书记拜年的人肯定不少,他不能耽误白斌挣外快的机会,这一个“叔叔”“阿姨”的喊过去得进多少钞票啊,绝对不能耽误了人白斌的正经事。
丁浩心安理得的继续啃苹果,跟着电视小声儿哼着歌。
大过年的白斌也不好意思给丁浩打电话,他家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况且现在虽然还不时兴打电话拜年但出门都好先打电话问下主人家在吗?方便我们过来拜年吗?白斌家就是这样,电话一茬接一茬儿的,人也是只见多不见少,白斌坐在那寻思着什么时候人少些的再打电话去丁浩家问候下。
正想着就听见有人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一个红彤彤圆滚滚的白露站在自己面前,小脸儿都被大红的羽绒服遮起来了,勉强能看到扎得挺高的两个羊角辫儿,老远一看跟白斌家挂在门外头的大红灯笼似的。
白露一大早的就去给爷爷拜年,去了却没见着白斌,一打听才知道跟她哥擦了个身儿没见着,小姑娘不乐意了,当下就要去白斌家,白露她妈这还一圈儿亲戚没拜年呢,连劝带哄的,又许诺得的压岁钱都给白露自己支配花销,小姑? 镎獠派晕⑴浜狭艘坏悖虐萘艘蝗Χ詈蟠咦藕白爬戳税妆蠹摇?br /> 白斌其实挺喜欢这小表妹,对她也比别人客气些,“白露,屋里热,你把羽绒服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