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谢无渊拿过三皇子的手把玩,软绵绵的,触感不错。
三皇子挣了挣,没挣出来。
谢无渊趁机把人拉过来,揽在怀里,给了一个额头吻。
“说了什么?”三皇子又问了一遍。
谢无渊轻笑。
“绯贺枫说,之前瞧我挺不顺眼的,这会儿瞧见我为你守了一晚上的夜,才勉强觉得我能配得上你。还说之前觉得我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肯定是个混球,现在看嘛,对你还不错。”
“我没有——”三皇子怕谢无渊把绯贺枫的意思误会成自己的意思,忙着开口解释。
“我知道你没有,”谢无渊靠在车壁上,“你要是有,刚刚就不会哭了。”
三皇子的情绪再次低落起来。
谢无渊不想哄他,于是逗他:“你不想听听我怎么回答的么?”
“你怎么说的?”三皇子问。
“然后我就笑了,我跟他说,”谢无渊直直的看进三皇子的眸里,狭长的双眼透着罕见的认真,“你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对三皇子有信心
☆、都说了你们要对三皇子有信心
“你值得我为你这么做。”
三皇子没想到谢无渊会突然这么说,不知怎么就说了一句:“还说你不怎么说话,说的都一套一套的,又骗我。”
谢无渊笑着捏捏他的手,“我只是不爱说话,又不是不会说话。”
“绯贺枫让你等等他,你就真的站在旁边等他,”三皇子怒气冲冲,“你下马车都从来不等我!”
谢无渊笑着揉了揉三皇子的脑袋:“我哪是等他啊,我在等你啊,傻瓜。”
三皇子瞪大眼睛,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我不信!”
谢无渊刮了刮他的鼻子:“判断在等谁很简单啊,你看我最后跟谁走了不就行了。”
好像很有道理。可是,
“那你下马车从来都不等我呢,这可是事实。”三皇子质问。
“你又不用我扶,不用我抱的,我等你干嘛?”谢无渊反驳,“再说了,底下那么多事儿呐,一会儿都离不开人,你乐意当甩手掌柜,总得有人替你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吧。”
“不是还有范景辉么?”三皇子毫不客气,“不干活要他何用?”
“他还太嫩了,等我教完绯贺枫,回头就帮你教教他,范景辉现在还做不了封地的宰相,手段太软,心计也只是凑合,整个人也只有忠诚够看。”
“范景辉的事情不急,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皇子翻身坐在谢无渊腿上,“如果我以后下车,让你扶,也让你抱,你是不是就会等我一起走?”
谢无渊拿自己的额头顶着三皇子的,鼻息交错,一呼一吸间都是对方的味道。
“如果你真的想让我等你,我当然会留下来等你,不用非得扶你或者抱你。”
“我不怎么爱说话,你总是要主动点的,不然怎么交流?”谢无渊犹如叹息般道,“如果你早跟我说,我自然会留下来等你。”
“主动点,像这样?”三皇子找准谢无渊的双唇,闭着眼低头吻下去。
谢无渊没有拒绝,反倒伸手护在三皇子腰后,引着三皇子的舌头扫过自己的唇缝,进入自己的口内,带着三皇子侵占自己口中的每一寸城池,包容而又宠溺。
三皇子吻了一阵,气喘嘘嘘,放弃了主动权,却不肯从谢无渊的嘴里退出来,谢无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叹气般吸住三皇子四处瞎晃的舌头,接过这次吻的控制权,慢慢的把主场地从自己的嘴里,转移到三皇子口中。
三皇子满足般的叹息。
大抵每一个处在感情弱势地位的人,每一次主动,都要鼓起莫大的勇气,因为迎接他们的,并不一定是对方的回应,更有可能的,是对方毫不犹豫的推开。
谢无渊只看出了三皇子的出神,却没瞧出三皇子到底为什么出神,扶在三皇子腰间的手,暧昧的摩挲着,不一会儿,三皇子整个人就软在了谢无渊的怀里。
谢无渊忽然觉得味道不大对,车里似乎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之前就有,所以他刚醒的时候才给忽略了,现在彻底清醒,这股血腥味显得尤为刺鼻。
三皇子瞧见谢无渊的脸色忽然就变了,还以为怎么了,就看见谢无渊猛的把一直攥着的手给翻过来了。
“什么时候弄的?”谢无渊表情严肃。
三皇子下意识的把另一只手藏在背后,吞吞吐吐。
“那只手也拿过来。”谢无渊脸色愈发难看。
三皇子下意识的把手藏得更紧了,不过片刻,车里的血腥味更重了些。
“谈、子、墨,”谢无渊盯着他,一字一顿,“你别让我说第二遍。”
三皇子犹犹豫豫的琢磨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把手伸了出来。
一双手,掌心血肉模糊,应该是握拳的时候用力过猛,指甲直接进入掌心造成的。
谢无渊面色不善,拉过三皇子的手,掏出一个小包,给他上了药,又撕了几条布,给三皇子裹上。
“谈子墨,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三皇子咬唇。
“你知道你现在要去哪儿吗?!”
三皇子不吭声。
谢无渊压着火气,一字一顿:“重、灾、区!不是带你出来玩的!”
三皇子低着头:“我知道。”
“你知道?”谢无渊的声音猛的拔高,“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三皇子小声:“灾民。”
“去他娘的灾民,” 谢无渊彻底火了,“里面有瘟疫!”
三皇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谢无渊:“崇州太守递的折子,只提到了地龙翻身!”
“那是当时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谢无渊无可奈何的靠在车壁,“更何况,吕太守今年是最后一年,任期满了,回京前程似锦,”谢无渊侧头看他,“如果换做我,我也会隐瞒不报。”
谢无渊态度平淡。
“你都不吃惊吗?”三皇子问,“你不觉得他这样很过分?”
“这很正常,”谢无渊抽出手,语气平淡。
车内一时无话。
半晌,谢无渊轻笑一声,虽然面朝车外,但话却是对着三皇子说的:“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三皇子大惊:“这种话你也敢说——”
“怕什么?我姓谢。”谢无渊不在乎的说。
三皇子撇嘴:“有丹书铁券了不起啊!”
谢无渊的视线再次落在三皇子的手上。
“谈子墨,手破了很容易感染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三皇子摇头,“没人跟我说,里面有疫情。”
“好,就算里面没有疫情,”谢无渊点头,“你知道有多少种毒,只要接触伤口就能顷刻毙命吗?”
“大梁朝内有五百七十三种,大梁朝外还有三千六百种!”
“谈子墨,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三皇子一愣,他从没想到谢无渊竟然会留意这种事情。
谢无渊瞧三皇子无动于衷的模样,疲惫的撑着额头。
“能别这样吗?什么事儿解决不了,非得自残?”
三皇子不答。
“什么时候弄的?”谢无渊又问了一遍。
三皇子还是不说话。
谢无渊被气笑了:“不说是吧,好,以后都不要说了。”转身就要出去。
三皇子心里一惊,忙用手去抓谢无渊,结果扯到刚上了药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谢无渊听着他疼的直抽抽,想了想那药的效力,还是耐下性子又坐了回来。
三皇子坚持用手抓着谢无渊的袖子,谢无渊无奈,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坐过去。
“什么时候的事儿?”谢无渊问了第三遍。
谈子墨对谢无渊还是不够了解,如果换了何贺,马上就能确定,在谢无渊心里,三皇子的地位。
不论什么话,谢无渊从来不问第三遍。
从来不问。
三皇子吞吞吐吐:“就是那天,我去找你,看见你在瞧绯贺枫练刀,他说你好看,你还问他要不要喝酒。”
“那件事啊,”谢无渊一愣,面露歉意,“抱歉,我当时不知道你在。”
“你知道我在就不会那么做了吗?”三皇子没问出口。
——可你不知道我在,还是会那么做的。
我在与不在,只能左右你的行为,不能左右你的思想。
又有何用。
三皇子情绪低落,一言不发。
谢无渊:“我以后会注意的。”
三皇子“嗯”了一声,垂着头,盖住了眼中的神色。
屋里一时无话。
三皇子不说话,谢无渊是不会主动说话的,于是,谢无渊闭上了眼睛,开始补觉。
谢无渊睡觉的时候,三皇子从绯贺枫那里听了大概,有关刺客的事情,绯贺枫说,谢无渊今天早上已经差不多能确定是陷害,因为那两人的路数和何家的完全不同,根本不可能是四皇子派的人。
只是,不知道是谁在陷害四皇子,皇长孙么?
可京里传来的消息,皇长孙也说路上被刺杀了,刺客掉落了一块齐威王府的令牌。
荒谬!
三皇子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事情越发迷离起来。
四皇子被皇长孙刺杀,皇长孙被三皇子刺杀,而他三皇子,又被四皇子刺杀。
一环扣一环。
到底是谁?
是皇长孙欲盖弥彰,还是四皇子欲擒故纵?
又或者,是二皇子的按兵不动?
三皇子当然记得,茅贵妃去世后,那一堆忽然从人间蒸发了的势力,所有的暗线全部消失不见。
只是,当时查的结果是,不在二皇子手下。
是二皇子特意收敛了痕迹,还是——
被人嫁祸,无故背了锅?
三皇子思绪繁杂,漂亮的丹凤眼紧眯,到底是谁?!
三年前朝中局势动荡,大批文臣被罢免!
两年前何家根基动摇,大批武将被撤职!
而现在。
四位皇位继承人先后被盖上污点!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讨厌上数学,哼╭(╯^╰)╮
☆、三皇子
晚上,谢无渊一觉醒来,推门出去。
“谢无渊——”三皇子叫住他。
谢无渊停住,“又怎么了?”
谢无渊的态度算不上太好,三皇子略一犹豫,还是硬撑着开口,“我,帮你上药。”
“不用了,我没带烧伤擦伤的药。”谢无渊光着膀子就要出去。
“我带了。”三皇子擎着一个玉瓶。
谢无渊接过瓶子,瞧着三皇子包成粽子的手,又递了回去。
“不用了。”
三皇子下了很大决心,才能说:“要不你让绯贺枫给你上药吧。”
谢无渊好笑:“你认真的?”
三皇子垂眉:“嗯”。
“好啊,”谢无渊接过玉瓶,触感冰凉——不是玉瓶的温度,而是三皇子手的温度。
屋子的门被推开,而后关上。
走的干净利落。
三皇子无助的蜷成一团。
谢无渊哪里是不想上药,分明只是不想让谈子墨帮他上药!
“你明明就很在意,为什么不说?”谢无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皇子猛的抬头,“你没出去?”
“我出去干嘛?”谢无渊把玉瓶扔给他,“上好的生肌膏,好好留着。”
“你刚就要走的。”
谢无渊坐在床上,和三皇子面对面:“总有比那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三皇子茫然,“侍卫们怎么了吗?还是范景辉出事了?”
“你不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吗?”谢无渊叹道,“最近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哦,”三皇子垂眉。
“你说,让你成为我拔剑的理由,是什么意思?”谢无渊问。
“是,就是,……”三皇子语无伦次。
谢无渊轻笑:“果然是我想岔了。”
三皇子心头一颤。
“我一直以为,你让我为你拔剑的意思是,让我为你征战天下,助你登基。”谢无渊解释。
三皇子蓦地抬头看他。
谢无渊认真的。
谢无渊之前真的以为他谈子墨想要的,是这个天下。
不。
简直荒谬!
三皇子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之前的,又算什么?”
谢无渊轻笑,语气随意:“啊,大概是报酬之类的?”
“牢里那次和这几天的接吻,”三皇子嗓子喑哑,“在你看来,都只是帮我君临天下的报酬?”
谢无渊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纠正道:“牢里那次,只是试探。”
“试探你到底是不是对我毫无戒心。”
“我对辅佐多疑的君主,没兴趣。”
三皇子苦笑:“所以你才说,不介意我调查你,但一定不能对你说谎?”
谢无渊摇头失笑:“我逗你的,你既然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说不说谎的,我并不在意这些。”
三皇子面色一白,却还在硬挺。
“那现在呢?”三皇子不死心的追问,“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目标一直是你,你的答案是什么?”
谢无渊轻笑着摇头:“我拒绝。”
“为什么?”三皇子俊朗的眉目紧皱,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你之前都接受了,为什么现在拒绝?难道和我在一起,比帮我登上皇位还要困难?!”
“崇州的日子无趣,找个好玩的情|人,我可以接受。可你求的太多了。”
“说到底还是嫌我管东管西。”三皇子叹气,近乎哀求,“如果我以后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呢?”
“你随便和谁出去,随便找谁过夜,我都不管不问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无渊沉声。
“这都不行吗?”三皇子声音低落。
谢无渊叹气:“你既然注定要成亲,又何苦来求我一颗真心。”
三皇子辩解:“我没有。”
“我没有要成亲,也没有要求你一颗真心。”
谢无渊示意三皇子,瞧瞧他自己个儿的手掌心,出京才几天呐,上面划了多少道口子了,都这样了,还好意思说不在意,没有求一颗真心。
“何苦呢?”谢无渊叹道。
三皇子脸色煞白:“我真的没有……”
“别这样,”谢无渊叹息,“这件事怪我。”
“那天在牢里,我太轻浮了,抱歉。”谢无渊起身。
三皇子想拉他,手伸到一半,又讷讷的收回来。
“要去找绯贺枫了吗?”
三皇子喃喃自语,并没有特意的说给谁听,只是在心里想过千万遍,不自觉便出了口,语气中满含的绝望与深情,听了直让人心疼。
“你喜欢绯贺枫吗?”三皇子鼓足勇气,问出了这句,他想问很久的话。
“不。”谢无渊回答的毫不犹豫。
三皇子听到谢无渊说“不”,脸色好了很多,又问了一句——
“那你喜欢何贺吗?”
“不。”谢无渊答道。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连着两个否定,让三皇子眼前一亮。
——或许,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谢无渊看出来三皇子打的什么主意,表情冷淡:“没有,我近期也没有这个打算。”
“没关系,我可以等。”
#这才对嘛,早就说谢无渊那么多花花肠子,肯定没那么好追。#
#我比他年轻,这就是资本。#
#嗯,点头。#
“怎么就说不通呢?”谢无渊皱眉。
谢无渊和三皇子坐在屋子里,继续之前的谈话。
“你对我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三皇子冷静下来,很快找到重点。
“嗯。”谢无渊承认。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三皇子问。
“你是一个要成亲的人。”谢无渊说。
三皇子丹凤眼半眯,穷追猛打:“如果我不成亲呢?”
谢无渊皱眉,“不管是亲王,还是皇上,你都需要继承人。私生子的名声可不好听。”
“可以过继。”三皇子神采流转,“私生子的名声当然不好听,不过,我可以选择从皇室血脉中过继一个。”
谢无渊简直被他气笑:“你们谈家还有几个人,你觉得谁能过继孩子给你?”
三皇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那就打到他们愿意过继为止。命和孩子,总有人会选命的。”
“你的属臣们不会同意的。”
“不是还有你吗?”三皇子说的天经地义。
仿佛若干年后,谢无渊还是会像今天这样,站在他的身边,为他出谋,给他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