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不劳您操心咯,”游小林卷起她的包裹,朝谢无渊挥手告别,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
谢无渊瞧着手里的瓶子失笑。
满别情,吹又生。
六国之内,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两味药了。
游小林倒是真舍得。
谢无渊回头,瞧见刚出现的茶钟,开口吩咐。
“茶钟,你去一趟幽州,查查岑宇的娘亲,我要他全部的资料。”
茶钟一愣,仍旧没说什么,规矩极好的应下,动身前往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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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书房。
灯火通明,管家拦住谢无渊。
“少爷,老爷说不想见你。”
谢无渊狭长的双眼闪过一丝犹豫,很快消失不见。
“我爹还在里面吗?”
谢无渊的手不经意的蹭过手上的戒指,谢家家主的玉扳指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光泽。
管家叹气,少爷都把家主戒指拿出来了,自己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后退一步,露出身后的大门。
“老爷在的。”
“我有事情要跟我爹说。”
管家替谢无渊把书房的门推开。
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一块的少爷,不由想起当年的那个孩子,软软的,一肚子鬼心眼,转眼间,长的这么大了。
“爹。”谢无渊推门进去,他爹眼皮都没抬,完全不想搭理他。
“爹。”
谢无渊放软声音,又喊了一声,带着许多年不曾有过的示弱。
手上的戒指被褪下,递到谢父眼前。
谢承文没想到谢无渊会做到这个地步。
“谁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谢父语气不善,隐夹着怒火。“他不会感情用事?”
“你要是早跟我说,你会为了一个谈家弃子做到这个地步,我绝对不会吧谢家的信物交到你手上!”
“老三,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无渊干咳一声。
“爹,我要是真的因为三皇子感情用事,今天就不会过来了。拿着谢家家主戒指帮他登上皇位,不是更方便,更有保障?”
谢父横眉冷对,语气冰冷,眼神锋利的划过谢无渊。
“你敢?!”
“不敢”谢无渊服了个软,哪怕谢父知道谢无渊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心情也好了不少。
“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爹啊,我当年说的,不会因为三皇子带着整个谢家站队,你看我这不是来送信物了吗?”谢无渊小声嘀咕,“我还是说到做到的。”
谢父气的胡子都要炸了,怒目圆睁。
谢无渊把玉扳指往前递了递,
“爹,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谢无渊狭长的双眼闪过一抹精光。
“在那之前,谢家,还是在您的手里比较安全。”
“滚吧。”
“谢谢爹。”
“快滚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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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谢无渊带着一个粗糙的中年男子,天刚蒙蒙亮,两人就从小路绕到谢府别院,门房坐在门前,眯着眼正在打盹,头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谢无渊与那粗糙的中年男子大大咧咧的进去,门房都没有发现。
等他的哈欠打完,谢无渊跟那粗糙的中年男子已经一起出现在别院。
“哎,等等——”门房揉着眼,伸手想拦。
谢无渊回身,狭长的双眼不带表情的看他。
门房一惊,吓的立马清醒:“主、主子,您,您怎么来了?!”
“你就是这么守门的?等你反应过来,别人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你还能再拦的下?”谢无渊的话里夹着明显的怒气。
他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的门房,竟然会疏忽至此。万一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这不就是给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可乘之机吗?
门房战战兢兢:“小的,小的知道错了。”
谢无渊面色不善,“没有下次。”
门房没什么太多的心眼,但胜在为人忠厚老实,又懂些外家功夫,原本是谢无渊安排在自己院子里的护院。
前些日子捡了三皇子回来,谢无渊在自己院子里挑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长的还不错,武功也可以的人,巴巴的安排过来。
其实最开始他想把茶盏要过来,可这样动静太大,谢府上上下下肯定都会知道了,谢家上下都知道了,保不齐外面的人也就知道了,不安全。
所以谢无渊才从自己的院子里调了一个,武功没有茶盏那么出众,好在平常也用不着打打杀杀,给三皇子看个门足够了。
没想到竟然这般玩忽职守。
谢无渊倒是忘记了,现在天刚亮,路上哪里有行人,又哪里会有人在这周围打转。
三皇子住进了之后,别院里给安排了两个丫鬟,负责三皇子的起居,都是谢无渊的心腹丫头,一个叫茶烟,一个叫茶柳。
俩丫鬟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收拾好自己,一个开始烧水煮饭,准备一早洗漱用的热水,还有一个巴巴的候在屋外,等着三皇子起床,好进屋伺候,服侍三皇子穿衣束发。
谢无渊刚进门,守在屋外的茶柳大喜过望,遥遥的迎上来,想说什么,又怕惊扰屋里的人,刻意压低声音,小声行礼:“主子,您过来了。”
“嗯,”谢无渊随便应了,回头望向一旁的粗糙的中年男人。
“蒋大师,麻烦您了。”
谢无渊比了个请的手势,将中年男子让进园子,假山绿树,郁郁葱葱的,生机盎然,只不过园子里却万分寂静,连声鸟叫都听不到。
中年男人憨厚的笑着挠头,语气豪放。
“谢公子,您这就客气了。您救了我那三代单传的儿子,就是我的大恩人,以后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哪里哪里,”谢无渊笑的谦逊,“今天的事情,可全仰仗大师您了。”
“成!包在我身上!”
中年男人拍着胸脯保证,开始忙忙碌碌的捣鼓,四处走动,丈量脚下的土地,蹲下画好位置,抬脚再走几步,挪动假山石,标下位置,绕着树木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做了四五次。
屋子里的人似乎被嘈杂的环境惊醒,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茶柳瞧了眼屋子。
“主子,我进去伺候?”
谢无渊点头:“去吧。”
茶柳与茶烟,一个端着水,一个捧着毛巾,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中年男人还在园子里忙碌,谢无渊索性在一旁的凉亭歇下。
建这个院子多半也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三皇子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睡意,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你怎么来了?”
丹凤眼竟活生生的目瞪口呆成了杏眼。
“吃饭了吗?”
“还没。”
“嗯,”谢无渊转头吩咐茶烟,“糕点什么的打包带走吧,不在这里吃早饭了。”
三皇子:……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赶我走,连口早饭都不让我吃了?!”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谢无渊捏了捏他的脸。
“想什么呢,待会儿在车上吃。”
三皇子神色阴郁。
“谁让你起的这么晚。”
谢无渊回头询问。
“大师,还有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三皇子并不知道谢无渊要跟他一起回去。
花式炸裂的作者听说,你们想要甜甜甜的日常和糖?
☆、疫情
中年男子宽大的手掌抹去额头上沁出的汗,“快了,再等半柱香吧。”
“茶柳,东西收拾好了吗?”
“准备好了,主子。”
三皇子瞧见茶柳递给谢无渊一个包袱。
浅绿色的包袱,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
咦?
咦咦?
咦咦咦?
这个好像和自己的包袱长的不大一样啊?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嗯。”谢无渊抬眼看他。
这简直比一出门看见谢无渊坐在园子里,还不可思议!
“我是不是没睡醒?”三皇子凑到谢无渊身边,“亲我一下?”
谢无渊叹了口气,顺手把人拉进怀里,对准三皇子的嘴唇,含住,撕咬。
半晌。
“清醒了?”
“嗯。”三皇子摸着自己肿起来的嘴唇,语气狐疑。
“看来,我确实在做梦。”
谢无渊顺手弹了他的额头。
“疼吗?”
“不怎么疼。”三皇子丹凤眼神采流转,“再亲我一下试试?”
“看来是清醒了,准备准备,一会儿出城。”谢无渊推开三皇子,起身。
“呵呵,谢公子和这位公子关系真好。”粗糙的中年男子搓着手,在一旁感慨。
谢无渊笑笑:“让您见笑了。”
三皇子这才注意到园子里还有旁的人。
刚刚一出屋门,三皇子第一眼就瞧见了谢无渊,之后更是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哪里还容得下旁人,自然也没有注意这位中年男人。
“这是——”三皇子大吃一惊,附在谢无渊耳边低喃。
“你怎么把蒋木匠请来了?他可是全大梁朝最擅长机关设置的人!皇上当年建造宫殿,都没请的动他!你怎么说服他的?”
“待会儿再说。”谢无渊按住三皇子,示意他不要打扰蒋木匠的思路。
蒋木匠往往在一个地方,一站站半盏茶的时间,长时间思量,划定三四个地方,最后才敲定。
蒋木匠的动作很快,别看干的都是重活,移动假山石,丈量土地,没一会儿就弄好了,当他放好最后一块假山石的时候,院子里原本的树木竟全部变了位置,花草树木统统移开,假山绿树的格局倏然不见,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留出来的院子。
郁郁葱葱的草坪几经挪动,让出了一块地方。
满满当当的天井之中,凭空出现一口枯井。
“谢公子,可以了。”蒋木匠让开路,搓着手,笑呵呵的说。
“多谢了。”
谢无渊回礼。
“不用不用,都是小事儿,谢公子您不是急着出城吗?快走吧。”
蒋木匠催他,“我在这儿再呆会儿,约莫着等您到了,我再把这个密道给封上,这样万无一失。”
“也好,这样就算再有人来搜,也什么都找不到了。”谢无渊点头,“还是大师想的周到,谢某在此谢过了”
“不用,不用,您这是折煞我了。”蒋木匠赶忙摆手“说什么,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您被外面的人陷害,平白做了王储之争的牺牲品啊,还是走远些,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的好。”
谢无渊点头,揽着三皇子沿着台阶下去,一路小心谨慎。
暗道设置的隐蔽,光线就不怎么好,即使谢无渊早先带了火折子,一路走一路点油灯,两人也需要十分谨慎,才能不被脚下的杂物绊倒。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终于看见亮光,长出一口气。
“谢无渊,你真的要跟我回去吗?”
三皇子抬眼看谢无渊,丹凤眼微挑。
“蒋木匠说的对,你该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别平白做了这王储之争的牺牲品。”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谢无渊没有直接回答,倒是先问了一句话。
三皇子毫不犹豫。
“真话。”
谢无渊失笑摇头。
“我生在谢家,本来就逃不开这些争端,又能躲去哪里?”
“更何况,顺风帮的人最近40 也在打我的主意,只有把水搅浑,我才有反击的机会。”
三皇子了然的点头。
他就知道,谢无渊会趟这趟浑水不可能是为了他!
“更何况——”
谢无渊继续说道。
“我说过的,如果我们俩发生了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少诳我,”三皇子头偏向一侧,不肯与谢无渊对视,“你跟何贺这么多年,床单都不知道滚过多少次了,也没看见你一直陪着他。”
谢无渊:我,……
“我说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信吗?”
“不信。”三皇子丹凤眼低垂,语气低落。
谢无渊叹气。
“是真的,还有我不喜欢吃核桃酥,都是真的。”
————
枯井直接通往城外,谢无渊三人刚出了枯井,一早就有马车等在外面。
不过十天,谢无渊一行三人就回了崇州。
前后脚的功夫,他们刚回到齐威王府,皇上特派的钦差大臣就到了。
钦差大臣倒不是从京里来的,是皇上直接从隔壁郡调过来视察的。
岑宇在皇上耳边天天说,天天说的,皇上耐不住他磨,索性从隔壁郡调了一个钦差大臣过来,意思性的走走过场,之前岑宇说的像模像样的,皇上大张旗鼓的去搜查谢府,结果什么都没搜到,平白坏了皇上的名声。
皇上那会儿就有些恼了,不过岑宇在皇上身边还是挺受宠的,也就一直没怎么着。
谢无渊他们回来的及时,堪堪比钦差大臣早了那么几个时辰。
好悬没出事,不管怎么样,总糊弄过去了。
钦差大臣一走,范景辉跟绯贺枫就凑上来。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范景辉拽着三皇子的衣袖,死活往书房里领,“现在崇州郡整个都是哀鸿遍野啊,殿下,您快来看看吧。”
“我看见了,”三皇子神色低沉,语气郁卒,“遍地的流民,疫情控制的怎么样?”
“殿下哟,要是疫情控制的住,哪里还用着催您回来哟。”范景辉愁眉苦脸。
“隔壁州郡的药铺去看了吗?”
谢无渊问范景辉。
“看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全都看了。”
谢无渊挑眉:“三个州郡的药铺,还买不齐一味草药?”
范景辉唉声叹气。
“这疫情扩散的实在太快,今天要开这个方子,明天就成了那个方子,换来换去的,一捆药材,煮了之后,可能还喝不上一锅,就全都倒掉,再多的药材,也经不起这么用啊!”
谢无渊笑着摇头,没说话。
三皇子倒是语气不善。
“你们从哪儿找的乡野郎中,方子改来改去的,他到底会不会看病?这不是平白坑人吗?”
范景辉仰天长叹。
“殿下您可小声点儿,就这么一个郎中,还是我们跑了那么多地方才找到的,别的郎中压根都不肯来,说是会传染。”
“多出点钱,十两银子请不来,那就十两金子。”
“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谢无渊财大气粗的坐在一旁说风凉话。
范景辉叹气。
“没钱。有钱就好了。”
谢无渊甩出一沓银票。
“给。”
范景辉伸手去接,被三皇子伸手拦住。
三皇子瞧着谢无渊。
“这事儿算是公事,不能用你的钱。”
谢无渊哂笑,接过银票,起身,没说话。
说什么话啊。
谢无渊直接钳着三皇子的下巴来了一个深吻。
三皇子有点懵,谢无渊的舌头在三皇子嘴巴里巡视领地般,四处转悠,三皇子一直呆愣的没回过神来,转了一圈,谢无渊终于勾着三皇子的舌头回了自家的地盘。
唇齿交接,水声渍渍。
范景辉在一旁看的,都想拿腿走人了。
“咳咳,注意一下影响。”
范景辉干咳两声,提示二人,现在还是光天化日的,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还是等两人回屋之后再做吧。
三皇子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谢无渊勾着三皇子的舌头又玩了几个花样,这才一本满足的把人放了。
三皇子被吻得脸上泛红,腰都有些软了,谢无渊索性伸手揽着他,三皇子靠在谢无渊的身上才勉强站住。
过了一会儿。
三皇子脸上的热度退下去,推开谢无渊站起来。
“咳。”
三皇子干咳一声。
“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谢无渊一本正经,神情严肃,实则虎视眈眈,手一直揽在三皇子的腰间,随时准备着再来一次深吻。
“你到底要不要这钱?”
谢无渊目光似有若无的在三皇子的唇瓣上逡巡。
三皇子在火辣的目光的注视下。想起刚刚的深吻,脸上又是一热。
“这事真的不能用你的钱,我知道你手里闲钱多,可崇州郡就是一个无底洞,你填不上的。”
三皇子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如果现在不分清楚,以后谢无渊的私产,填了崇州的窟窿,还要填国库的窟窿,这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