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银子,”姚氏惊呼道,“现在的床涨得那么厉害!”十年前她结婚时还不要一两银子呢,怎么就涨成这样了,木头又不贵。
方氏仰起下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这处处要钱,现在木头涨价,店铺涨价,自然人工也跟着涨价,二两银子还是最简朴的花样,要想繁琐好看一点的,还不止这个价呢!”说到最后,语气里尽是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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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买床
夫妻俩面面相觑,他们习惯了低眉顺眼,一旦遇上这样的人与事,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找回场子,而是说更多的好话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姚氏不停地搓手,上前说道,“婶子,你看能不能便宜点……”
“不能,”方氏大声说道,“有钱就打床,没钱回家打地铺不就行了,到外面丢人现眼干嘛呢?”
朱德看不下去了,都是一个姓的,干嘛说话那么难听,他上前想把她拉回来,“你少说几句。”
方氏没给他面子,用力甩开他的手,继续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在理吗?”这话不仅说给他们听,也是说过丈夫听,就是每次讲人情人情,家里少挣了多少钱,那些个人有事就讲人情,没事的时候也没见过一个人影。
姚氏头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说什么婶子才高兴,她刚刚想说要打两个床能不能便宜点,婶子就打断了她的话。
大萱呸了一下,狗眼看人低,她在心里骂道,自家爹娘老实惯了,遇上泼妇就没还手之力,这个鸟窝大的破店子值多少钱?他们全家现在加起来身家也有一千多两,比他家只有多没有少的。
“这位老板,你的话在理,”大萱说道,她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但我们也没有非在这里买意思,家里搬到镇11 上住,想换两张好床,看你们是熟人便先过来问问价钱,既然已经知道你家的价钱,那我们先告辞了,得跑别家去问问,买东西得货比三家,老板你说对不对,”大萱全程带笑脸,语气平和。
而后转过脸对爹娘说道,“走了爹娘,前面那条街也有一家,咱们去问问,我可得好好挑些花样,雕花不够精致的床我可看不上,”说道最后不忘瞄了方氏一眼。
姚氏顿时清醒过来,自家现在不比他家差劲,干嘛要卑躬屈膝的,人家来买东西的都是大爷,怎么自己就没出息,跟个孙子一样。
“孩子爹,咱们走吧,到前面看看去,”姚氏面无表情说道,然后拉着父女俩就要走。
方氏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什么搬到镇上,买两张床,还有雕花要精致的,方氏恨不得敲爆自己的脑袋,大客户送上门她活生生对推出去了。
“先别走,”方氏叫道,“我们家有好多雕花样式,牡丹花菊花什么的,做工是别家比不上的,你们可要进来瞧瞧,”方氏语气无比热情,跟刚刚截然相反。
三人停了下来,并没回头,他们打算再往前走,这时方氏推了丈夫朱德手臂,示意他赶紧说话。
朱德也不是傻的,他立马说道,“三民啊,近来你爹身体可好,你们先进来坐坐喝茶,我有很多话想让你带给你爹呢?”
朱三民刚想转身,被媳妇姚氏一把按住,给他一个不要出声的眼神,随即堆着笑脸转过身说道,“今天就不必了,等我们搬迁了新房,德叔有空赏脸去吃杯酒,有得是时间跟我爹诉旧。”
姚氏也不是吃素的,她拐个弯地拒绝他的邀请,还明确表示不会在他家打床,方氏气得跺脚,跟丈夫朱德吵了起来,怪他刚刚没把她拉住,说了一堆混账话。
走了好远,朱三民忍不住说道,“都是一个姓的,干嘛非要闹这样,刚刚在那里买不就好了吗?”
“不好,”大萱摇头说道,“那家人就是势利小人,你看他们那态度,觉得我们穷就轻视,发现我们不差脸就变了,您不觉得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吗?哪天我们落难了,这种人可能会狠狠踩上一脚,所以没必要交好。”
姚氏点头附和,女儿分析得再正确不过,亏得两公婆一把年纪了,眼光跟胆识都没女儿厉害。
朱三民似懂非懂,媳妇都同意了那应该就是对的,反正爹跟他家也十几年没联系了,跟陌生人差不多。
“那就走吧,前面看看去,”朱三民说罢就往前面走去。
姚氏站着没动,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刚刚只顾随着大萱的话往前说,前面哪里有打家具的,都在后面那里,就是朱德家往下走有两家。”
大萱“啊”了一声,扑哧大笑,夫妻俩也跟着大笑不止,走了半天方向都搞错了。
他们只得转头往回走,一路上有说有笑,就连走过了朱德家的店也没发现,一家人自然看不到方氏那怨恨的眼神。
后面两家家具店并排一起,他们随便走进一家,很快就谈拢了,他们夫妻俩选了个雕牡丹花的架子床,而大萱选了个雕梅花的架子床,不仅雕花不一样,样式也不一样,夫妻俩是婚床的那种样式,而大萱的是深闺未出嫁女子的样式,价钱不贵,夫妻俩的一两银子外加三百文钱,大萱的较小一两银子就搞定,店家还说送衣柜,以后再打家具还会优惠,朱三民爽快地付了定金。
“刚刚还好没在那里买,婶子也够黑心的,竟然叫价二两银子,”朱三民忍不住说道,还好媳妇没顾及交情什么的,不然亏的就是自己了,这二两银子跟一两银子三百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都是姓朱的,婶子也开的了口。
“我就说嘛,那种人!”大萱附和说道,“真正做到贫不嫌,富不贴的,只有虎妞家。”
“可不是吗!虎妞家人最朴实,没什么心眼,只是苦了虎妞,”姚氏叹气说道,虎妞的事她也听说了,要嫁一户没爹的男子,这以后可有得苦,就比如她婆婆,有丈夫有两个儿子,儿子若是对媳妇的好一点,她眼神就瞄过来,跟抢了她老公似的,现在还好一些,刚嫁过来时不知道穿了多少小鞋,甩了多少脸色,只怕她嫁的那户人家的老母亲,比她婆婆还厉害的多。
“虎妞很喜欢那个男人,”大萱说道,不知是对姚氏解释,还是给自己安慰,她也忧心虎妞的以后,只是她又能改变什么。
“你还没给虎妞挑礼物呢?”姚氏提醒道,“不如现在就去首饰店逛逛吧。”
“行啊,日子越来越近了,不能再拖了,”大萱同意娘亲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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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玉风波(一)
他们往镇上的吉祥首饰店走去,首饰店开在繁华的主街上,离李家私房菜不过四五十步,吉祥首饰店坐落在白杨镇已经很多年了,其店童叟无欺,价格公道为很多人称赞。
一般平民只有成亲或过节什么的才打首饰挑首饰,而且挑的东西以便宜实惠为主,而官人富人则相反,吉祥首饰店便开设两个楼层,一楼首饰较简单便宜,二楼的则珍奇繁贵。
“欢迎光临,”有小二笑吟吟迎了上来,他打量了三人的穿着迅速做出判断,“今天一楼来了很多样式新颖实惠的首饰。”
能在吉祥首饰店工作的,大都受了过教导,每句话都贴心不伤人,十分顾及到顾客的面子里子。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钗子,样式稍微精致些的,”大萱问道。
小二明显愣了一下,人家来挑选恨不得手上拿的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这个姑娘倒是怪了,不过他还是回答道,“每一款首饰都有一定的数量,不知您要什么价位的?”
对哦,哪有一个样式只有一个款的?除非自己设计款式,看来在这里呆久了,脑子不好使。
“你且带我们去看看钗子,”大萱说道,虎妞成亲后头发得挽起来,送她钗子最好不过。
“几位请跟我来,”小二做一个请的手势,人已经走在前面带路,“今天来了一批银钗,是今年流行的样式,”语毕几人就停在一堆银钗面前。
本身银就是光泽度不高的饰物,大萱翻了好一会都没有满意的。
小二看在眼里,“各位若不满意,二楼还有金钗可挑选,”小二指着楼上试探说道,他们也实行提成制度,谁卖出去的多,谁的月钱就多,这个月他是最差的,尽管希望渺茫也要多嘴一句,也许他们穿着平平但钱包鼓鼓呢。
“二楼还有?”大萱眼睛一亮,她正愁找不到满意的,以前觉得古代什么的好看,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
小二见她的反应,开心不得了,眉眼中的兴奋激动差点掩不住,“二楼的样式更加精致漂亮,当然价格也稍微贵些。”
小二一直打量他们的神色,如果缩头缩脑,那就是买不起,如果好奇兴奋,一般不在乎那点银子。
“那赶紧带我们去,”大萱好奇兴奋道。
“几位请跟我来,”小二做一个请的手势,便领他们到二楼金钗处,为了方便挑选,店里放置的东西以材质样式分别分类。
大萱翻了几下还是找不到满意的,怎么都不好看,不是太素就太俗。
“大萱,”姚氏说道,“娘多嘴说一句,这金钗不是娘舍不得送,而是不该是我们送,我知道你跟虎妞玩得好,但这东西让别人知道了不好,首饰之类的她娘家可以当嫁妆送,但虎妞家肯定没得送,倘若你一个外人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婆家人就会说,外人都舍得,但他们娘家人却舍不得,这样虎妞处境就尴尬,若是婆婆厉害点的,这等好东西也会被婆婆拿走。”
大萱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只觉得按自己心意来,在这个规矩特别多的年代,娘亲姚氏说得也有道理,大萱决定听娘亲的话。
“那我们还是选个样式简单的银钗子吧,”大萱说道。
姚氏刚想表示同意,小二这时忽然出声,“小姐是给好姐妹挑礼物,我有一建议,”小二说道,小二把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发现了新的商机。
“不妨说来听听,”大萱说道,其实她对那些银钗不是很喜欢。
“我们这里有些金银钗还没镶嵌东西,为的就是有些人不喜已经打好的样式,我们店里备有翡翠,玛瑙,珍珠之类的东西,供客人选择镶嵌,”小二说道,为了提成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推销的机会,家里处处要花钱。
大萱抱着姚氏的手臂说道,“娘,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不挑太出挑的,我只想送虎妞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姚氏白了她一眼,叹气说道,“随你吧。”
小二适时带路,既然是主打镶嵌,那就先挑可以镶嵌的,马上各种珍珠玛瑙翡翠映入眼帘。
有钱人的装扮大萱没见过,但电视上的装扮她见过不少,一只精致的银子,钗头镶嵌着珍珠或翡翠,或者垂着流苏。
大萱很快就选好了,她选四颗颗珍珠,两颗镶嵌在两个钗头,还有两颗垂在流苏上,一共两个一模一样的银钗,这种流苏样式从没有过,大萱费了好一会才跟工匠说明白。
“一共四百文钱,”小二说道,“因为工匠加工也要付加工费,所以价格有些高,”小二随后解释。
大萱摆摆手说道,“不急,我还打算继续看看。”
小二当下大喜,今天遇气很好,碰上了大金主,小二更加热情了。
“咦,这块玉多少银子?”大萱指着那两块碧绿润莹且只有拇指大的玉问道。
那玉虽小,但莹润通透,看起来价值不菲,要是不贵她打算买了。
“你要的话两百文钱卖你,”小二说道,他不懂得是什么品种,只知道掌柜说只要放置一楼的,价格都差不多。
“行,那我要了,”大萱说道,“对了,我还要挑一个银钗镶嵌上去。”
最后大萱欢欢喜喜地交钱,然后一家人回家去,小二也是欢欢喜喜的,只是他还没欢喜多久,掌柜便找到了他,很着急的样子。
“刚刚是不是你把那块拇指大的玉卖出去了,”掌柜急忙问道。
“是啊,”小二说道,这掌柜那么着急干嘛。
“哎呀,完了完了,那可是少东家要的东西,他特意留出来准备给程家小姐做簪子用的,价格不菲呢!”掌柜绝望到流泪,上新货的时候因家里的事,他不够认真,便把玉分错了地方,生生把自己害死。
小二也差点要晕倒了,他刚刚闯大祸了,怎么办怎么办,把他卖了都不够赔偿呢。
“那人呢!赶紧去找啊,”掌柜大叫道。
小二急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才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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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玉风波(二)
李府书房内,大量的冰块放置清凉无比,管家战战兢兢把大萱得原话跟银票带到,他有五十好几,本来背就有些驼,此刻更加严重些,他感觉自己手心背面都在冒汗,怕少爷嫌他办事不利,把他撤下来,一家老小可还靠着他养着呢。
管家没敢看着李钰,连偷瞄一眼都不敢,时间过了好几十息了,他越发紧张不安,李钰微微弯起嘴角,忽地问道,“她说我若不收就要毒死我?”
语气依旧平稳,可管家听得胆战心惊,这是那女娃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怎么感觉我给她担了这罪一样。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管家冷颤回答道。
“那就把银票存进账房吧,”李钰说道,他神色一直神游天外,没有注意到管家的紧张。
管家感觉手心的汗不再冒出来,但心里有东西堵着出不来,就这样?就这样啊?害得自个白白紧张半天,他大吐一口气,站直了腰背,拿了刚刚放在桌上的五百两银票,行个礼便退了出去,自然没注意少爷李钰的脸上笑容无限温润。
如果她真是福星,似乎感觉不错。
李钰还没笑够,李绍风尘仆仆地冲进来,在青州呆了一段时间,而今终于能回家了,他还没来得及整容就来到二儿子的书房。
“来人,上壶冷茶,”李绍说道,门外立即有人影闪动离去,他把宽大的袖子挽起来,想快速去掉身上的燥热,然而没过一会,就把袖子放下了了,屋里怪冷的,李绍看了一眼四周,足足放了五盘冰块。
茶水很快就送了进来,那人随后便出去站在门口,李绍抱着整个茶壶就喝了起来,本来不急还好,一急差点被烫死,最后有小半壶滚烫的茶水洒落这衣服上,显得李绍更为狼狈。
“刚刚送茶的那个给我进来,”李绍重重放下茶壶叫道,这些人真是反了天了,主人的话都没听进去吗?
最可气的是进来的仆人一副早知道的样子,他双手紧握,站在李绍面前低着头,等待责骂。
“叫你送冷茶,你为何要送烫茶?”李绍冷声怒盯着他。
“夫人说您胃不好,不能吃冷茶,说一定要给你送滚烫的热茶,且不能让你知道,”低头的小厮说道,在府上干了多年的活,他说知道夫人的脾气的,只是每次夫人与老爷斗嘴呕气,遭殃的都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夫人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听,眼里还没有我这个老爷,”李绍拍书桌说道。
小厮被吓得立马跪下,边抽耳光边说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可能用力太猛眼泪都流不下来。
李绍脸色缓和不少,他舍不得把气出在心爱的夫人身上,总要有个人来做出气筒,好一会他才说道,“行了你下去吧,少做这里碍眼。”
小厮感激地磕几个响头,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李绍看都没看他一眼,所以没注意到小厮眼里的一抹怨恨。
但一直静静在旁的李钰看到了,“你说你们夫妻俩呕气秀恩爱,何苦要为难下人,刚刚那小厮怕是怨上你了,以后会有麻烦。”
“什么,他敢恨我,”李绍往门口看了一眼,“把他转卖掉,可不能留这种人在家中做事。”
“你卖掉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舅舅您脾气得改一下,”李钰说道。
李绍甩了下袖子,坐下来说道,“你跟你娘脾气一样,有妇人之仁心,所以才能让那些歹毒之人下了毒手,”他重重哼了一声。
李钰神色变得冷峻无比,他紧握双手,胸口上的恨意依然化不开,“且让他们蹦哒两年,我会让他们梦碎的。”
“此次到青州我已跟程家谈妥布庄合作的的事,程家老爷子对你的能力非常欣赏,有意将最小的孙女许配给你,程家小孙女十一岁生辰礼物你可准备妥当?”李绍问道。
“程家倒是看得起我,连我是个瘫子都不介意,”李钰冷笑道。不过说为利益而纠缠做一起的人,总爱说得冠冕堂皇,当年他娘就是被逼着嫁不喜欢的人,那人还承诺对她多好多好,但最后还不是听进谗言,把她幽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