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郡王又说:“日头毒辣,咱们还是先回去罢。”傅天浪唯恐自己走了,这些奴人又懒怠干活,便说道:“难得出门一趟,也不想这样回去了。我看这后山的景致还不错,虽然有些炎热,但咱们到边上的凉亭坐着,吹吹山风也很惬意。”玉郡王笑道:“好。”二人便至凉亭里坐下,仆人忙来摇扇、奉茶,伺候打叠。傅天浪又说:“那些工人也辛苦,要给他们茶水。”云枕便道:“那是自然的。”
众人锄了半天,忽然听见一声惊呼,那儿都骚动起来。那傅天浪忙命人去看,云枕便去看了,回来时神色也颇为慌张,只道:“里头有处竟没杂草,又泥土有新近翻动的样子,有个奴人觉得奇怪,便去挖掘,里面竟有一具不知道的女尸。”那玉郡王却道:“这儿有尸体有什么稀奇的?怕是教坊有奴人新近病死了,也没告诉你们罢。”云枕却道:“那女尸头足相就,是被毒死的。”闻言,傅天浪和玉郡王听了,也都脸色大变。
云枕又道:“我们只怕是有人毒害了人,在这儿埋尸了,正没主意呢。”玉郡王却道:“人命关天,还是先报官罢。”傅天浪便道:“这是自然的。”云枕便带了掘出尸体的奴人报官去了。
这事也是报到了京城的狄判官处,他原细审过积云案,如今见了尸,一下认出了是积云,又闻说是死在了傅家教坊的墓园,故已猜出了凶手,一时十分得意,又报给了狄秋邀功。狄秋闻言,喜不自胜,只道:“正要找他呢,他反将把柄递到咱们手上来。可见是天要亡他,不是我要逼死他。”那判官却说:“只是这事怕牵扯到伏骄男,如今他是动不得的。”狄秋却道:“这有什么,只说那个姓傅的逼良为娼,她誓死不从被杀了就行了。到底人是他杀的,也不算冤枉他。”
傅天浪只道自己的弟弟平日嚣张跋扈是有的,但从不疑心他会杀人,故不曾多心,只道这教坊上下几百人,鱼龙混杂,出了什么歹人,借机掩埋也是有的。这尸体挖了,傅天浪却总是心神不宁,一个人独自凭栏,看着夏日微风中层层叠叠的竹叶浮动,好似一片碧青的浪。将近傍晚,却见青色的竹林中钻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步态阑珊,似受伤的寒鸦。
那人走近,原是傅天略。傅天浪见傅天略的脸色比早上犹为苍白,忙道:“你是怎么了?”傅天略只道:“我自小遭离丧,都是长兄为父,待我恩重如山。我虽然贪利忘义,但对您的恩德是片刻不敢忘的,只恨此身单弱,无以为报。”傅天浪忽听得他这样哀切的言辞,也心痛起来,只道:“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傅天略又叹道:“我这人做过许多坏事,却从不后悔,最悔的反而是自己做的好事。想必是上天不肯让我从善。”傅天浪听他这等言辞,十分心惊,只道:“略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傅天略便道:“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但求兄长一事。”说着,傅天略双膝一弯,便跪倒在地,对天浪再拜。天浪忙要扶他,又说:“你这样倒吓着我了!”傅天略满心酸楚,眼中却竟滴不出一滴泪来。他又挺起身板来,跪着捧出了一封口密信,道:“我有一事,事关玉郡王府的命脉,须得是玉郡王亲启,请兄长把此信亲手交给他。事关重大,我只能托付兄长,若是旁人,我是断然不敢信的。”傅天浪闻言,颇为纳罕,只道:“是什么事?这样要紧?”傅天略道:“兄长请立即送信,事不宜迟。”傅天浪见他言辞恳切,也不忍拒绝,便取了信,与云枕一同赶往了玉郡王府。
说起来,这还是傅天浪头一回到玉郡王府来。这玉郡王府高门大户,气派不凡,傅天浪从轿上下来,与云枕一同奔到了门前,那守卫见傅天浪似是贵人,便客气地问他来历。傅天浪忙报了姓名,只要见玉郡王。那守卫听得他是傅天浪,又十分惊讶,却道:“郡王并未回府。”傅天浪便急忙问道:“那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那守卫又说:“小人如何知道?”傅天浪思忖一下,又道:“那请为我通传,看能否见得上郡王妃?”守卫却道:“你要求见哪一位郡王妃?”傅天浪想起郡王常说黄氏贤淑、狄氏骄纵,便道:“黄郡王妃。”守卫却道:“芩夫人素日又不爱见人的,且府里管事的都是狄夫人,你不如见狄夫人,怕还容易些。”傅天浪却道:“但求大哥通传一声。”便又赏了银子,那守卫收了银子,又因知道傅天浪与郡王关系匪浅,只好答应了,又说:“芩夫人内敛好静,未必肯见你。”
不想,过了一阵子,那守卫回来又说:“公子果然是有脸面的,芩夫人有请。”傅天浪方请人引路,一路走进了外书房,却见外书房种满竹子,又有阁楼,竟与自家的阁楼十分相似,不禁纳罕:“不想金玉有这个心。”他又上了楼。因女主人见外客,故四面开门,廊上站着书童、侍人,黄芩一身水绿色纱衣,斜倚美人榻上,手里摇着团扇,傅天浪观她是貌若西子,状如太真,眉如远山,目似含情,真是个大美人。傅天浪却也顾不上欣赏她的美貌,只拜见了她,正要说话,却听见外头侍从们猛地下拜,给秋夫人请安。那傅天浪扭头一看,又见一华衣美妇款步而来,脸上略带嗔色,见了傅天浪,只是冷笑。傅天浪也忙拜见了她。
狄秋方笑道:“我可受不起!听说你见了郡王也不拜的,我什么身份,哪敢消受呢?”傅天浪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不敢”。狄秋缓缓落座,并不令傅天浪平身,只要他跪着。黄芩便道:“姐姐跟你说笑呢,快起来吧。”说着,黄芩又赐坐。傅天浪只站了起身,却不敢坐,只道:“鄙人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见玉郡王的。只是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狄秋闻言,冷笑道:“好笑、好笑!从来都是我们问他去哪儿的,你反来问我们!”黄芩便道:“玉郡王今日赴宴出门,至今未回。若不在你那儿,大约是回了尊王府罢。若有什么事,不嫌弃咱们妇道人家的话,和咱们说也是一样的。”傅天浪苦笑道:“怎敢?怎敢?多谢郡王妃赐教,那鄙人便去尊王府便是。”说着,傅天浪便要告辞,狄秋却冷道:“你倒是来去自如的。想必玉郡王不在你那儿,就必定要在咱们府上,否则就是要你去闹的。”
傅天浪又道:“不敢。”狄秋厉色道:“我劝你消停些,自己没脸犯了人命官司,要来求郡王摆平。难为你张得开口,真是恬不知耻,我也为你羞愧。”傅天浪闻言,颇为惊愕,只道:“夫人所言实在令人惊心,可鄙人实在不明白。”狄秋便道:“你少装模作样,我已知道,你们两兄弟蛇蝎心肠,把连积云毒死了,如今事发,又要郡王给你遮羞,我们可不干这样的脏活,你自己滚回去,等死去吧!”傅天浪不想狄秋一个闺秀说话如此粗鲁,更不明狄秋所言何事,听得是云遮雾罩的,只是又想起刚才傅天略的形容,倒是和狄秋这话对了景,不觉心凉了半截。黄芩闻言,不觉脸露惊异之色,只道:“姐姐这话,不但傅教习听不明白,连妹妹也听不明白。”狄秋冷笑道:“这也是有妹妹的功劳。若不是妹妹将连积云送回傅家,连积云哪里就至于横死了?如今这尸首竟在傅家的地方被奴人挖了出来,这案又落在审讯过连积云的判官手里,可见是有天道循环的。”黄芩一时也惊住了。这傅天浪却道:“郡王妃这话差矣。这地是因我吩咐才挖的,若是我杀人埋尸,我又叫十来个人来挖,岂不是自掘坟墓?”狄秋便道:“那想必是你们兄弟阋墙,弟弟不肯信你,不告诉你,你才挖了他的。”这话正正说中傅天浪胸怀,傅天浪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煞白了一张脸。黄芩见他这样,只道:“咱们都是闺中妇人,不知道外头的事,也不好胡说。他既要找郡王,大概是有什么事,咱们难道还绑着他不让去么?”狄秋道:“妹妹心肠也太慈软了些。我这样也是为了咱们郡王,若因他们的卑鄙事玷污了郡王的名声,或是带累了郡王,这可怎么是好?”黄芩却道:“姐姐说得很是。只是这傅天浪虽然是郡王的好友,但到底是个男客,又是外客,你我倒不便留他。若姐姐吩咐完了,还是叫他快走才是。”听着黄芩这话,狄秋也不好说什么,冷哼一声,暗道:“还以为是什么九尾狐狸托生的,如今看来,不外如是。”便放他告退了。
傅天浪告退后,狄秋脸上更是颜色不好,黄芩见她不肯走,必然是要发作,便另众人退下,且将屏门关上。果不其然,见众人退去后,狄秋已站了起身,大有兴师问罪之势,只道:“好妹妹,我原以为你书读得多,腹中是有计算的,不想你还只是一味附着郡王的心,任他怎么浪着也不管的。不管也罢,还要助他,助他也罢,还助他在外头养着的兔儿爷,这兔儿爷欺君罔上、杀人害命,你倒仍护着!这样说来,咱们府因这兔儿爷受罪,也是有你的。”黄芩仍笑道:“姐姐说我书读得多,但却不然,我听了一派话,到底不明白什么叫‘兔儿爷’的,还要请教姐姐呢。”狄秋从小任性,如今当家后更是泼辣,且也常见人,故嘴里总能说些粗鄙言语,郡王爷偶尔听见她骂人也颇觉惊愕的。他又说:“一个闺秀哪有说这些的?能听懂都没几个。”狄秋没想到黄芩如此反说一句,倒显得她的失礼。故狄秋更是恼羞成怒,说道:“妹妹少避重就轻,我们说的可是正事!积云那丫头难道不是你送回去的?她也是可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竟还自投罗网,没想到你竟这样狠心,推她去死。你如今听了她的死信,倒还很淡定,真是凡人所不能及。”黄芩便说:“我为什么要放了她?姐姐是听谁说的?”狄秋冷道:“你死口不认,我也没办法。只是现在是人命官司,官府不会不理的,而且这案子正好碰咱们头上,积云所言自然不能上诉于官府,但是这傅家罪犯滔天,也是板上钉钉的。”黄芩笑道:“这事听着骇人,可却没凭没证的,毕竟人命官司,总不能浑说的。”狄秋也笑了,说:“这个没凭证也无所谓,只要有嫌疑,官府拉队去抄家,总会要有大罪的。”黄芩一听便明白了,要明证傅家兄弟毒杀积云未必容易,但郡王宠爱傅天浪,他们家里怕有许多逾制的官用之物,怕还有皇室贡品,这逾制僭越之罪可大可小,若狄秋等人利用太后的愤恨,颇能将他们治死。
黄芩不觉变了脸色。那狄秋见她如此,也不觉得意:“妹妹总是云淡风轻的,不想也有风云变色之时。该不会是你也恋上了傅家兄弟的美色吧?”黄芩冷道:“姐姐可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口不择言有失身份。”狄秋见她有怒容,更为得意了,说道:“你我自然都是有身份的,怎么好跟他们一起比?你若是个好的,也该跟我一同欢庆,免得郡王爷被带坏了。”黄芩却厉色道:“你若告傅家兄弟‘僭越’,他们若说东西是郡王爷赏的,难道旁人不顺势告一把郡王爷‘僭越’?这罪名倒加到咱们府头上了。姐姐不要费力不讨好,搬起石头来,倒砸了自己的脚!”狄秋闻言,冷笑道:“你不必唬我!我早听说了,你当年写词谱曲让皇后娘娘分散子弟填词,暗地是为了择优者为婿。是郡王爷得了选,如今方知道,那阙词是郡王爷找傅天浪代笔的,想必也是起了出墙的心思。真是自甘堕落!”黄芩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咬紧嘴唇说不出话来。狄秋见她如此,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方施施然离去,只要等着看傅家兄弟怎么死。
且说傅天浪离了郡王府,心里总是说不出的难受,却又想起傅天略那离愁别绪之言,心中忽惊,从袖里取出险些被汗濡湿的信来,私自拆开了,只展开一看,真真心惊,原来这信上空无一字,傅天浪只暗叫不妙,忙命车驾回府。那马车轮子忙忙的滚动,一路往花街驶去,却未至花街,已听得人群骚动,哭声震天,傅天浪掀起车帘,忽见眼前天色将晚,远远的云已是深色,却染上了灿烂红光,然而这红光非晚霞,却是火光冲天。那云枕已问了人,满头大汗地回道:“不好了!咱们教坊后院起火了!”傅天浪脸色大变,忙让车夫快快的往教坊那儿去,那车夫却说:“好大爷,你别坑我了,那儿失火了,马车怎么过得去?”傅天浪忙下了马车,只要步行回去。那云枕却道:“那儿正救火呢,人多晦气重,主人家身子弱,过去怎么好?”傅天浪却含泪道:“我弟弟还在里面,我怎么不过去!”
云枕又道:“还有金山、银山在,横竖会护着二爷的。若他们护不住,老爷去了又有什么法子?如今倒是先去尊王府寻玉郡王为上。”傅天浪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踌躇不休,忽然看见前方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颇秀美的一个男子,那云枕也眼尖,认出了是祁侯,便先喊了几声来,祁侯也是耳尖,听了声音便回过头来,方看见傅天浪及云枕,忙跳下马来,走到他们跟前,又说:“你们无恙就好了。”傅天浪慌道:“咱们一同去教坊罢!”祁侯笑道:“我刚从那儿回来,已把你二弟救出来了。他现已送医,你别慌。”傅天浪方安心了些,那祁侯却说:“只是尊王府那儿……也罢,你先去看你弟弟罢。”傅天浪一听,又慌了起来,问道:“尊王府怎么了?”祁侯笑道:“也没什么。今天午宴玉郡王走得早,故而不知道。大概是有个妃子像是死在了尊王妃歇凉的小屋里,皇太后说要查明白,便扣住了尊王妃不让她离宫。”傅天浪闻言十分心惊,又道:“怪不得一时玉郡王竟没了影儿,该不会是为了这事?”那祁侯又道:“哎,还说呢,玉郡王一听说这事就往宫里赶着去了,不知现在出宫了没。”傅天浪猛然听出了蹊跷,只道:“想必不是他府里人告诉他的罢?”祁侯闻言,也瞧了傅天浪一眼,坦然笑道:“是我告诉他的。”傅天浪听了这话,又看向祁侯那玉一般的脸庞,不觉心里生了恐怖,又想起玉郡王、傅天略的安危来,更是五内火焚一般。祁侯仍笑道:“你是进不去皇宫的,倒不如先看看令弟?”傅天浪只好答应了,便随之回了祁侯府安顿。
这一路上,傅天浪又问:“祁侯是什么时候来教坊的?倒来得巧。”祁侯也叹了一口气,说:“可不是,晚些可不行了。我原是听说了绿珠园挖出了女尸的事,担心你弟弟,才急忙赶来了,也幸好赶得上。”天浪不语,心里暗道:“略儿必然是用假信骗我离开,再烧了教坊,大概还有自尽轻生的念头,幸而被祁侯救了。只是这祁侯也并非善类,究竟令人难安。”
祁侯府上气象与郡王府大不相同,没什么富贵气象,倒是清清雅雅的。傅天浪住了进去,方觉得自己被祁侯拿住了,竟不得出门,又不能见到傅天略。傅天浪在这儿住了将近一个月,除伺候的仆从及来号脉的大夫,再没见过第二个人。日子一日比一日炎热,傅天浪也一日比一日的心焦,夜不成寐,坐卧不安,便是云枕偶尔劝两句,他虽嘴里答应着,但耳朵其实也听不进去。云枕哪里不知道,只说:“你既如此,更应心宽,否则玉郡王及略二爷更难熬了。”傅天浪听了这话,触动心神,幽幽叹道:“我哪里不知?”只是红了眼眶。此时忽见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傅天浪忙强忍惫色,淡然笑道:“可是侯爷跟前的德子么?”德子笑道:“难得傅爷认得小人,真是小人的福气。”傅天浪又道:“你是侯爷亲近的人,也是贵人了,我怎么不认得?如今你来,可是侯爷有什么吩咐?”德子笑道:“今日是夏节了,请傅爷到神堂拜一拜除祟。”傅天浪闻言,笑道:“我在这儿日日坐着,倒是日子也忘了。幸亏侯爷惦记着。”说着,傅天浪便随德子往侯府神堂去。
侯府内未置祠堂,只有神堂,神堂外头种了许多松柏,尽管日头毒辣,走了进来却是凉浸浸的,刚推开门,忽见里头跪着一个穿黑12 衣的男人,那男子头上绑着一个乌溜溜的发髻,以银簪插着,好似个道人,却又不是个道人。傅天浪一看到这人背影,便红了眼眶,颤声说道:“略儿!”那人回过头来,却唬人好一大跳,那确是傅天略的脸,只是左边脸颊上好大一块红斑,原是烧伤所致,好可惜如此俊俏的一张脸倒似被野兽咬掉了小半边。
傅天浪见他如此,更是心痛难忍。倒是傅天略脸上不悲不喜的,又说:“命还在就行,这有什么的。”傅天浪只道傅天略素日爱美,如今毁了容倒很镇定,确实反常。又见傅天略脸色阴沉,沉静得有几分骇人,那傅天浪方想起积云的事,又说:“难道你竟真谋了那姑娘的性命?”傅天略却叹道:“兄长何必多问?”傅天浪又气又恨,只道:“你怎么变得这样了?是什么样的事,竟要害人性命?”傅天略却道:“这没什么的,也不是头一回了。我管这教坊,逼良为娼,盘算剥削,绿珠园好多虽非我所杀,也是我所害,要细细算来,我也是作孽颇多的。故我要拿命去填,这也不怨的,只是我竟不曾死去,看来是命不该绝,我更该惜命才是。”傅天浪闻言,只道:“你这是何等歪理邪说?”傅天略冷笑道:“难道兄长竟要我去投案自首,为积云赔命?”傅天浪颇为伤心,只道:“我虽不忍,但理该如此。”傅天略摇头叹息,道:“我原知道兄长是这么想的,却仍忍不住问,白讨个伤心没意思。”傅天浪只道:“这里头必然有个缘故,只是你不肯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傅天略却道:“只是再有什么缘故,在兄长看来,也不该去杀她的,我如今说什么都没意思。兄长如今留在祁侯府上到底不便,还是随玉郡王去罢。”傅天浪听见“玉郡王”三个字,心中猛然一颤,又说:“玉郡王如今怎么了?”傅天略说道:“他已经出宫了,你去见他就知道。”傅天浪狐疑道:“只是你又如何得知?”傅天略叹道:“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但请傅爷谨记,世上再无‘傅天略’此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