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跟着仆回了魔界,你还是那尊贵无比的魔尊……”
“那劳什子楚云端,你定然会将她的心子挖到仆的面前来……”
洛然眯了眯眼睛,这红姬倒是这整个故事里的关键人物之一。她苦恋陵越多年,本想借他人之手暗害陵越之后,打着与他同甘共苦的名号培养感情,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楚云端,她还在寻找陵越的时候,陵越已经在青云山上和楚云端生了情愫。
若是没有魔族入侵魔界这一出,怕是陵越和楚云端早已在青云山上定亲甚至结为道侣。
知晓这一切的红姬自然是不甘愿的。凭什么她辛辛苦苦设的局,最后却成全了楚云端这个原本毫不相干的女人?!
她不愿!更是不甘!
☆、第31章 修第三章
布帛撕裂的清脆声传来,红姬压在昏迷不醒的陵越身上,脸上的表情已近疯狂。
“陵越,主人,你很快就完完全全是仆的了……”
兴许旁人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有着尘世镜加持的洛然却是明白的。世人皆道魅魔不过是生活在魔界的最底端生物,战斗力低下,唯有靠幻术化作美丽的女子或者是英俊的男子迷惑他人,即便是在魔界,魅魔这种生物也是不太受人看得起的。但魅魔也并非每一个都是那么弱小的,随着其修为的提升,魅魔的战斗力会逐渐提高,甚至会激发上古魅魔的血脉,拥有所谓高级魔族才能够得到的血脉传承。而像红姬这样身份的魅魔,便是已经激发了血脉传承的存在。
低等魅魔在魔界数目众多,是魔界低等魔族很大的组成部分,但是高等魅魔却只有红姬一支,到了最近几代,更是接连只有一个人。人丁凋零,不仅仅意味着高等魅魔的人数越来越少,也意味着大家对魅魔的了解,只能够来自于这一支的表现,他们展示了什么,别人才知道魅魔有什么,但他们若是没有展示出来,他人却是万万猜不到的。
而红姬身为魅魔的天赋传承里,便有一项罕为人知的天赋技能——痴情鬼。
顾名思义,当魅魔发动了这项技能的时候,与她交合的人无论男女便会完全痴心与她,并且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所有行为的出发点都是以魅魔的利益为主。这种技能有点像是魔界炼制傀儡的功法,但又和傀儡术不太一样,后者虽然能够将一个人炼制成傀儡,将其神魂锁入其已经被炼制成傀儡的身躯,打上神魂烙印之后从而进行控制,但是再高级的傀儡,其思维能力也是由主人赋予的,而且若是炼制者的能力不够,而傀儡的神魂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一旦炼制者受伤神魂不稳的时候,便会面临着傀儡反噬其主的风险。
但痴情鬼却没有这个担忧,它的存在只是让被施术者疯狂的爱上是施术者,让他的灵魂和身躯以爱的名义对施术者达到前所未有的忠诚。
这个影响是直接深入到神魂的,相当于是神魂最核心的地方下达了一个爱上施术者的指令。
一旦中了此术……无解。
原故事里,陵越原本是和楚云端两情相悦的,正因为红姬对他下了痴情鬼,才导致了两人的分开。这便是陵越一生悲剧的开端。
洛然没有想到第一次任务的进入节点竟然恰巧就是故事最关键的转折点之一。
但,她要怎么阻止呢?
“谁,谁在那里?”
……
不可否认,红姬是一个绝美的女人,楚云端虽美,但她美在圣洁,美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红姬的美却是妖娆,是那种让男人看了走不动腿,女人看了也会转换面红心跳的美。一颦一笑,皆是风姿撩人。
但前提是这样一个美人,没有掐着你的脖子的时候,你才会有心思去欣赏她的美。
“你说你……打洞不往东边打,不往西边打,偏偏要往这黄泉路上打……”
“今日姐姐心情好,给你个痛快,让你有个全尸……”
“免得被那猎人捉去了,还要抽筋扒皮下油锅,死都死得不痛快……”
洛然感到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越收越紧,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就在彻底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看见红姬身形翩跹猛地后退数尺,双手上的红绫爆射而来。
她微微弯起了唇角,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她需要处理的了。
……
两柄飞剑在天空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最后缓缓落在了一片密林的上方。
楚云端收起了脚下的飞剑,手中的罗盘指针飞快的转动着,她抬头看了同行的男子一眼,恭敬的说道:“白师尊,家妹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被她唤做白师尊的是一个身形颀长,模样俊秀的男子,他的神情微冷,看上去有些不苟言笑,听见她的话,也只是微微颔首。
楚洛然的《穷变之术》,虽说让楚洛然有了钻山逃命的本事,却没有给她提供指路的本领,所以一旦楚洛然使用了此术,遁去的方向却是不确定的,而她的修为低微,到了某个地方之后又很难凭借一己之力回到青云山的山门,所以楚云端便和她定下了约定,若是逃到了某个距离青云山过远的地方,无法自行回来,楚洛然便待在原地不动,等着楚云端前来寻她回去。
楚云端手中的罗盘,便是能够通过血脉之间的感应寻人的一种罗盘。
“按照罗盘的指示,洛然应当在附近一里之内,所以还要劳烦白师尊与我在这密林之中搜寻……”
轰然一声巨响,打断了楚云端的话。被唤做白师尊的男子反应灵敏,第一时间拽着楚云端的衣领飞向了高空之中,而两人原本踩着的地方,竟是从下往上炸开,有着一红一白两个人飞了出来。
“没想到我红姬竟会栽在一只兔妖的身上……”自称红姬的红衣女子吐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说道。
她和同时飞出来的白衣女子有着明显的差别,前者的发簪凌乱,衣衫更是在战斗中被撕扯成了几块破布勉强挂在身上,几乎难以遮住私密之处,裸露出来的肌肤也是一片焦黑,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而后者一身白衣,却是纤尘未染,手中架着一把几乎有一人高的长弓,箭尖所指的方向正是红姬。
她的眸子雪白,仿若神明般不带丝毫的情感,手中的箭矢雪白的尾羽轻轻颤抖着,箭尖磅礴的力量让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似乎是承受的力量达到了极限,即将面临崩溃坍塌的风险。
两人战斗的范围直径绝对超过了一里,想到罗盘的指示,楚云端顾不得许多,抱拳问道:“这位前辈,敢问……”
白衣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楚云端便将所有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洛……洛然?!”
虽然是白发白眸,但是女子的模样,却分明和自己生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楚洛然是谁?
“妄动禁术,扰乱天规,该死!”
白衣女子薄唇微启,天地间便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红姬只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她连抬手眨眼这样简单地动作都很难做到,更莫要说逃跑。
带着死亡气息的箭矢引面而来,尖锐的箭尖在她眼前不断地放大,再放大,眼看着就要穿透她的额骨。
“噗”,轻轻一声,仿若用手指戳破一张纸一般,雪白的箭矢穿透了红姬的头颅。
刷!红姬已经失去生息的身体飞快的往地上坠去。
然而白衣女子却是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远方已经快要消失的一个金色光点,又重新抬起了箭。
只是这一次,她放在弓弦上的指尖,却是在微微颤动。
“够了。”一个人在她耳边轻轻呢喃道。
白衣女子突然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长弓也随之消失,她雪色的长发一点点染上墨色,身上的白衣也渐渐变成了青云山最普通的外门弟子袍。
男子抱着紧闭着双眼的女子从空中一步步的走下,楚云端紧张的迎了上去。
“师尊,洛然她……”
男子的注意力原本全神贯注的投在怀中女子的身上,听见她的话,才微微抬起了眸子,但也并未看向她,只是似乎从自己的思绪里抽了出来,将视线落在了怀中女子的脸上。然后楚云端听见他说道:“陵越在下面。”
……
陵越还用着青云山上的壳子,但是浑身满溢的魔气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将他带上去的时候,楚云端还满是犹豫。陵越的身份她是知道的,但与此同时她也相信陵越给自己承诺的话。
他会回到魔界,夺回魔尊的位置,退兵,与人界建交,然后娶她为妻。
可这些……白师尊会信么?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陵越醒了。
“云端……?”男子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阿越,你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问道。
“说来话长,我也不太清楚,”楚云端说道,“白师尊在外面,你……”
“白巳东来了?”陵越一挑眉问道。
楚云端想了想,白师尊的本名,似乎就是白巳东,便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我和他是旧识,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
“白巳东,好久不见。”
怀中抱着洛然坐在树下的男子抬了抬眼,只是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昏迷前的事情?”
楚云端扶着他坐下,陵越现在的身体里抽不出丝毫的力气来,虚弱得厉害。
他眯起了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在交界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可以直接传到魔族主城的传送阵,但是这个阵法年久失修,残破不堪……”
☆、第32章 泪包皇帝男配(七)
御书房里两位丞相争执不休,眯着眼睛的瞿帝无聊的打起了哈欠,一副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一个宫人猫着腰沿着墙角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起了外面的事情。
瞿帝猛地坐直了身子,还在激烈的争论中的两位丞相,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他,只听他着急的说道:“宣长公主进来。”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通传的太监已经扬声喊了起来。
“宣长公主——”
听到声音的侍卫,便拿开了挡在瞿洛然面前的□□,单膝下跪,恭敬的说道:“恭送公主。”
瞿洛然没有看他,只是牵起了瞿景瑜的手,脚步坚定的往御书房走去。
瞿景瑜本来应该害怕的。
御书房一向是一个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瞿帝对他来说,更是一个又爱又恨的人。
他渴望得到瞿帝的认同,可是又害怕他看向自己时带着恨和失望的眼神。
可是此时在瞿洛然的身边,他竟然难得的平静了下来。他仰着头,眼睛里还含着泪水,看向了身旁的瞿洛然。
他的阿姐身材并不高大,十三岁的姑娘,五官才刚刚长开,倒是眉毛浓密而又整齐,直直的像是一把小剑,斜插入鬓中,有着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英气。
她拉着他,直直的走到了瞿帝的面前,无视了两个白发苍苍的丞相,跪了下来。
瞿景瑜没有像她在门前交代的那样哭的声嘶力竭,而是默默地留着泪水,咬着唇,一言不发。
他生的女气,除了薄唇,竟找不出几处与瞿帝相似的地方,但是细细打量他的眉眼,却不难发现已逝皇后的痕迹。
若说瞿洛然与皇后有五分的相似,那么到了瞿景瑜身上,便足足有了七分。
只是他性子一向懦弱,少了皇后身上的气度,便是七分,也削减到了三分,又是个男子,就更加看不出来了。
此时一大一小两个儿女跪在自己面前,小的那个哭的满脸通红,却憋着不发出声音,大的那个泪水还在眼睛里打转,满脸的委屈却摆了个明明白白。
“乖囡囡,莫哭,爹爹在这儿呢,告诉爹爹发生了什么事,爹爹给你做主。”
瞿洛然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眼泪刷的从眼眶里滑落了出来,一颗接一颗,一串接一串。
左右相对视了一眼,这位虽是女子,可是朝堂上下谁不知道,长公主是被当做未来储君在培养的。
既然从宝贝女儿那里问不出什么来,瞿帝将目光看向了一向被自己忽视的小儿子身上。
“既然你阿姐不说,你来说。”
“是。”瞿景瑜诺诺的应道。
他哭的有些时候了,声音也跟着一抽一抽的,不过还是断断续续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瞿景瑜每说一句,瞿帝的脸就跟着黑上三分。瞿景瑜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小孩,自然做不来什么把话说好听的事儿,几个纨绔子弟说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一字不漏,连个人称都不带换的全部转述给了瞿帝。
被牵扯到其中的右相也跟着黑了脸,倒是没有将子孙送到国子监的左相,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狐狸。
瞿洛然这一笔黑状告下来,几个纨绔有理也变成了无理,白白挨了一顿打之后便被各自的家长气急败坏的领了回去,家中势力再大又如何?没得显摆到了皇上面前的道理。
“阿姐说,世家权利再大,最大的终究是皇帝,只要千元国在一日,他们就越不过父皇去……”
“阿姐说,我是她的阿弟,有她在,天塌下来都不要怕。”
“只是……”瞿景瑜掩面,遮住自己脸上的痛苦,“我却辜负了阿姐的愿望,没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帝,甚至保护不了阿姐……”
蒋芝兰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眼里写着期盼。
“皇上,您一定能够做到的。”
一旁躺着的白巳东嗤笑道:“某既然答应了将军,便不会辜负将军的期望。”
他的话里流露出的全是对自己的信心,却比蒋芝兰的安慰还要有效些,碍于马车里的空间实在太小,瞿景瑜只得拱手作揖道:“那还要多谢两位先生的教导了。”
“你谢蒋先生即可,某没什么好谢的……”离了瞿洛然,白巳东说话越发的放荡不羁起来,“我和将军是公平交易……”
……
白巳东和瞿洛然之间有什么交易,瞿景瑜没有多问,阿姐总归是为了自己好。
回到千元国的皇宫,对于皇帝身边多出两个人的事情,不论是身边的宫人,还是朝堂上的大臣,都表现出了极度的关心。
瞿景瑜对外的解释是白巳东和蒋芝兰是自己在路上捡到的两姐弟,见他二人形貌不凡,便带回了宫中。
对两人几番试探之后,大臣们表现了一下对皇帝安危的担忧,便将此事按下不提。而瞿景瑜则按照白巳东的要求,在宫中装出一副沉迷于女色的样子,整日紧闭宫门,不务朝政,将政事都推给了身边的宦官。
乾清宫的正殿里,化作瞿景瑜模样的男子,正在与一个宫人追逐嬉戏,而偏殿狭小的房间里,瞿景瑜却捧着书,听蒋芝兰给他讲治国之道。
“这千元国,迟早要完,要完啊……”忧国忧民的大臣仰天长叹。
……
朝堂上风起云涌,却干涉不到遥远的边关。突厥才被狠狠地击退,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所以洛然也安心养伤,乖乖地听从洛神医的指示服药。
只是平静的日子总不会过得太久。
洛然的伤势比大家想象中好得还要快,在瞿景瑜走后的没几天,她一片漆黑的眼前,就已经能够模模糊糊的看到些许的光线——至少判断白天还是黑夜没有问题了。
她自嘲道,总算没成一个真瞎子。
但却没有时间留给洛然让她慢慢恢复下去。
探子来报,城外发现敌军的踪迹的时候,已经离城门不到三十里。
三十里是个什么距离?若是探子没有发现的话,躲在山谷里的敌军,派出骑兵,赶路一个白日,就可以趁着夜晚杀入城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探子是才派出去的,一发现敌军的踪迹就赶了回来。
那其他的探子呢?是背叛了,还是被敌军发现了踪迹?
比起前者,洛然更愿意相信后者。她和突厥交战多年,监视敌军的探子不是一个两个,甚至突厥内部也有她打进去的钉子。
除非是集体背叛,否则不可能没有突厥军队到了眼皮子底下才被发现。
这样的几率太小,洛然不信。
而一条消息都没有递出来……洛然的心沉了下去。
……
白巳东曾经问过瞿洛然,可曾打过败仗。
后者的回答是:有过。
没有人是天生的常胜将军,尊荣高贵的长公主,到了战场上,也不过是一个没见过血腥和厮杀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