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错,要是为这种事向卷卷认错,以后她还敢拒绝亲热吗!
于是,两人谁也不服软,戏外几天没说几句话。
这天一早到剧组,夏沐走出化妆间时,恰巧迎面遇见熊幼崽。
气氛再一次凝固,两人谁也没开口。
段紫潼顿住脚步,等她先出门,以避免身体接触。
夏沐表现得更加彬彬有礼,退后一步,微笑着做了个“你先请”的手势。
卷卷没有推让,顶着张面瘫脸,刚要迈步走入化妆间,身后一个化妆师忽然快步追上来,热情的跟两人打招呼。
那化妆师看起来二十出头,实际年龄可能要大些,是个齐刘海短发的男人,经常想方设法出现在王储身边。
夏沐察觉,这男人一出现,卷卷就朝一旁避开一步,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抬手遮住口鼻,脸上隐隐有厌恶的神色。
男人打完招呼,就不在搭理夏沐,对着段紫潼神秘兮兮的举起手中的一个管状物体,语气嗲嗲的说:“殿下,看我今天带了什么!”
蛋卷殿下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手横支着胳膊肘,一手捂着口鼻,嫌恶得甚至不想转头看他,只侧眸用余光敷衍,“嗯?”
男人似乎对殿下的态度习以为常,嗑兴奋剂似得一阵哈哈笑,亮出了手中的唇膏,骄傲的说:“是MK最新色号的唇膏,我觉得这颜色特别适合你,所以就买来了,自费的哦!”
蛋卷殿下姿态和语气都毫无改变,依旧敷衍地“嗯”了一声,恨不得用目光推开那个化妆师。
夏沐有点吃惊,卷卷从前不会这么对待陌生Omega,基本的风度还是有的,这样的表现实在太不礼貌了。
夏沐纳闷的上下打量那个化妆师,没发现异常。
她不方便加入聊天,也不能干站着,只好径直走出门,没走出几步,又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夏沐敏锐地察觉:那男人后颈的腺体部位,有些红肿。
那种程度的红肿,明显是发情初期的征兆。
夏沐心下一惊,这才恍然大悟--
卷卷地神色并不是嫌恶,而是隐忍。
她皱起眉头看向化妆师:这男人怎么搞的?发情期自己不知道吗?
那肿胀程度,一看就是已经有感觉的阶段,居然不吃抑制药,还天天往人家刚开蒙的alpha面前凑,这是上赶着被人标记吗?
夏沐脑中灯泡一亮,仔细注视那男人对着卷卷喋喋不休地表情,这才回过未来--
还真是“上赶着被人标记”啊……
夏沐眯起眼,毫不犹豫迈步走回去,故作惊讶地对那化妆师开口:“哎呀,tony老师!你这是不是到活跃期了呀?后颈有些红肿了。”
男人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夏沐,尴尬的挤出个笑,还想假装不知道:“什么活跃期呀?怎么可能?我要下个月中旬才到呢,每次都很准时的。”
夏沐心里撇嘴,面上还是摆出猪队友地神色,热情的回应:“真的呀,你自己摸摸看,要不我拍照片给你看,也许是提前了,赶紧吃片药吧,刚好我包里有。”
男人脸色更尴尬了,心里已经把这多管闲事的女孩骂了个遍,面上还故作矜持地推脱:“可能只是被虫子叮着了,你就别当着殿下的面跟我谈这个了,多不好意思?我自己的活跃期,自己还能算不准吗?要真算错了,出什么乱子……”
他斜眼给段紫潼飞去个媚眼,害羞地说:“那也是我自己的错,我认了,没准是天定的缘分呢?我这人信命,不太爱反抗的。”
夏沐鸡皮疙瘩掉一地,恨不得一耳刮子抽上去--谁跟你天定的缘分!
“你还是吃一片吧,小心驶得万年船。”夏沐不依不饶地劝说。
这种性开放的Omega,娱乐圈里很常见,夏沐原本不太喜欢管别人闲事,觉得这是你情我愿的,大家都没有损失。
但目前看来,这男人要是放任发情期分泌,肯定会导致剧组里的alpha失控。
他这种做法,实际上也算性骚扰,卷卷显然不想占这个“便宜”,她必须拔刀相救。
男人被夏沐纠缠得气恼,脸上没了和气的笑容,一个冷眼飞向夏沐,沉声道:“我都已经说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我离活跃期远着呢!
您没事吧夏小姐?硬要当着殿下的面诬赖我,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
夏沐快被他气乐了,心道“你当着人家的面发情都不难堪,我劝你吃抑制药反而要难堪?这是什么道理?”
眼看那男人一副死活不承认的表情,夏沐有些无措,总不能拽着他去医院验证,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就在这时候,一旁捂着口鼻的段紫潼清了清嗓子,艰难的开口:“你还是去吃药吧。”
她声线一如既往的慵懒又悦耳,落在男人耳中,却像是五雷轰顶般可怕。
男人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负心王储”,委屈得张口结舌,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alpha多数不好意思搀和Omega发情期的讨论。
对于不感兴趣的Omega,多数alpha羞于承认自己接收到了对方的信息素。
照理说,殿下应该不会出面证实夏沐的话,然而结果却出人意料。
化妆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转头看向不战而胜的夏沐,想撂下几句狠话,又不想在王储面前撒泼,最终羞愤至极地拂袖而去。
见他走远,夏沐回过头,一步蹦到段紫潼面前,龇牙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为表彰幼崽出面作证,她不计前嫌,主动寻求和解:“卷卷,我帮你解决一个骚扰狂,你怎么谢我?请我吃冰淇淋吧!”
卷卷并没有和解的意思,垂眸斜看了她一眼,没接话,闷闷不乐的迈步走进化妆间。
夏沐跟上去,笑嘻嘻地继续说:“要不我请你也行啊!”
卷卷开启了自闭儿童模式,默然走至饮水机边,弯身摘了只杯子接水。
夏沐不乐意了,上前急道:“喂!你这家伙怎么不讲理呢?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呢,我总不能真让你乱来吧?”
段紫潼直起身,侧头看她,终于开口:“你说等电影杀青,我能期待吗?”
夏沐一愣,心跳又快了一拍。
她其实已经默认了,可妈妈的那些警告时不时会冒出来,让她对自己的心动充满罪恶感。
见她不肯回答,段紫潼一手端着纸杯,走到茶几旁坐下,云淡风轻地丢出个炸弹:“敖谷快回来了。”
“什么?!”夏沐急忙上前:“敖谷?她在哪儿?是那帮人把她放了?”
“三天前,她被东欧滨海地区的渔民捞上岸,驻地大使馆已经安排她返航了,你很快就能见到她。”
夏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敖谷回来了,等于是爸爸也有了音讯,她心里的期盼终于有了着落!
她捂住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最终还是失败了,激动得一头扑过去,狠狠搂住卷卷的脖子,一阵乱叫。
卷卷脑袋一歪避开了,抬手阻挡蠢猫咪的热情,一本正经的保持距离:“不让标记就不要碰我,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夏警官,不要仗着公务之42
夏沐搂得更紧,像个抱着姬妾的员外老爷,得瑟地回答:“我就要占你便宜了,怎么着?你叫呀,叫破喉咙,tony老师就来救你了,反正不是被我占便宜就是被他占便宜,你选一个吧!”
蛋卷殿下只好屈服在蠢猫咪的淫威之下,决定恢复每日一吻的约定,起身把化妆间的门先关上了。
夏沐沉溺在爸爸有消息了的喜悦里,收工后就赶紧回家,想把好消息尽快告诉妈妈和沈阿姨。
如以往一样,傍晚八点多,家里还有一堆亲戚。
自爸爸失踪以来,家里的亲戚,几乎把夏沐家当成了战场--
爷爷奶奶三姑二伯轮番来蹲守,只要有闲工夫,就来她家里坐着,跟她妈妈“要人”,实则是要赔偿。
妈妈年轻的时候,跟奶奶那头关系不太好,爸爸也不爱带妈妈回去探亲,以免家里人为难她。
现在爸爸不在了,妈妈也不好拉下脸来赶他们走。
夏沐进门的时候,二伯正在捣鼓电视遥控器。
二伯一瞧见她,就一脸讨好的打招呼:“沐沐回来了啊,吃了吗?”
夏沐敷衍的哼哼几声,就上楼回房了,打算等人走了,再跟妈妈提这事。
夏朵朵一直躲在房间里,一见夏沐回来,就上前告状。
“姐,今天奶奶和妈妈吵架了,说是要咱们俩的监护权!”
夏沐一愣,脸色顿时冷下来,冷笑一声说:“咱俩都满二十了,还监护权,开玩笑呢吧?他们是当爸爸已经不在了,怕咱妈独吞财产,又发现这房子卖不了钱,只能跟妈妈分孩子了?”
夏朵朵一头雾水:“他们要咱俩干什么?咱们都没工作呢,学费也不少。”
夏沐冷笑一声,“等嫁妆呗,当初妈妈带走爸爸的时候,一次性给他们二十多万呢,咱俩这个年纪,说出手就出手了,投资两三年,就能赚回十几倍利润,多划算的买卖。”
夏朵朵嘟起嘴,挺不乐意的坐到一边嘟囔:“我还以为爷爷奶奶良心发现了……”
“别跟他们斗气。”夏沐笑嘻嘻地走过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夏朵朵抬头:“什么?”
“敖谷快要回来了。”
和夏沐一样,夏朵朵也开心坏了,连日来的低气压一扫而空。
就好像看见晚霞就知道第二天是晴天,敖谷的消息,仿佛预示着爸爸平安无恙。
夏沐没把消息告诉那帮亲戚,免得他们无时无刻就来催问、或是说些风凉话。
她安下心来看了几页《罪犯侧写实例》,看时间快要十点了,便起身开门出去看一眼,没想到,二伯他们还待在客厅闲聊。
她站在二楼,都闻到客厅呛人的香烟味,桌上全是果壳和烟灰。
妈妈从厨房里端了水果切盘,恭恭敬敬的放到亲戚面前的茶几上,收走吃完的盘子。
夏沐心里有点不舒服,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是不屑于给他们好脸色的,现在却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
无非是觉得亏欠,因为自己没保护好丈夫,没保护好奶奶的乖儿子。
眼看着妈妈要蹲到二伯跟前收拾果壳,夏沐三步并两步跑下楼,抢着自己干。
“哟,沐沐下来啦?”二伯这阵子对她格外热情,一见她拿来垃圾篓,就放下二郎腿,起身给她帮忙收拾,还问她:“最近电影拍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没什么特别的。”夏沐态度敷衍。
二伯挑眉:“这可是挣大钱的活。”
夏沐爱搭不理地笑笑。
她不信这男人真关心她过得好坏,这热情里大概也藏着什么目的。
夏沐收视好果壳,起身看了看时间,侧头旁敲侧击地下逐客令:“哟,这都十点多了,二伯明天一早还得上班吧?得早些回去休息啊。”
“我没事,这不天天心里担心着你爸嘛,回去也睡不踏实。”
二伯一脸担忧,唠叨起自己从前是多么照顾自家弟弟。
见夏沐不耐烦地起身要走,他终于按捺不住,急切地开口:“沐沐啊,最近你堂哥惹上点麻烦事,你家里的事已经够折腾的了,所以我一直没跟你说……”
果然是他儿子有事,想请她帮忙。
夏沐这才松了口气,二伯可不是无事献殷勤的人,她淡定地询问:“堂哥?他怎么了?”
二伯正襟危坐,焦虑的开口:“你也知道,你堂哥去年大提琴已经过九级了,一直想进皇家乐团,但他们考核不透明,有的人水平不咋样,就因为拜了个乐团里有资历的师父……”
“二伯。”夏沐无语地打断他的絮叨,“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连大提琴都没有摸过。”
“嗐!用不着你摸过,就是想请你出个面子嘛,开春陪他一起去考试,跟考官聊一聊。”
夏沐一脸问号:“他考试,考官干什么跟我聊?我能出什么面子?”
二伯挤眉弄眼的对她笑:“你现在面子可大着呢!电视里都说你是王储请去巴兰岛的贵宾呢,瞅着这层关系,你陪同考核,皇家乐团能不尊重你堂哥吗?”
夏沐:“……”
“你看成吗?”二伯一脸期待。
夏沐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回绝:“二伯,皇家乐团跟皇家没多大关系,只是一开始由皇室创立,才叫这名字,目前早已经脱离皇室,独立运营了,属于国家乐团,别说我,王储自己去都未必有面子。另外,您说靠关系进去的事,有没有证据?可以举报的,一举一个准。我劝您还是让堂哥靠实力进去,否则谁的面子都不结实。”
二伯的脸色瞬间沉下去,不悦的斜看着夏沐:“你是没上过社会,还信举报那一套?呵,这社会在哪儿都得靠关系,你要不想帮忙,二伯也不怪你,都是一家人,我以为你乐意搭把手。”
夏沐弯了弯嘴角,平静地纠正:“我不是不想帮忙,是帮不上忙。”
二伯脸色更难看了,忍不住讥诮地刺了她一句:“怪不得你堂哥说娱乐新闻都是假的呢,你就是破了个大案子,去巴兰岛公费旅游的吧?怎么可能认识什么王储?真不错呢,靠新闻谣传,还被拍电影的看中了,这次当演员能捞不少吧?”
夏沐无所谓的耸耸肩,话里带刺的回击:“是不少,没有经纪公司分成,交完税,大概够堂哥挣三五十年的吧。”
二伯一震,脸色僵硬地笑了笑,不甘示弱地反击:“那真不错了,刚好帮你妈还债,不过也别忘了孝敬长辈,毕竟你年轻,有的是时间赚钱,你爷爷奶奶可扒着你出息呢。”
这话无非就是想让她拿了片酬就给家里人分红,夏沐礼貌地回敬:“您也是,现在工资每月也七八千了吧?奶奶一直最疼您了。”
——
三天后,下午两点多,家里接到电话,让去警察局接人。
夏沐还在剧组拍片,苏语沫挂了电话,心急如焚,换了件衣服就出门。
她带回来的是敖谷,沈阿姨抱着女儿嚎啕了半个钟头。
敖谷左脸颧骨部位还有淤青,身上也有撞伤,整个人苍白憔悴,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苏语沫都快急疯了。
沈阿姨让她耐下心,自己带着敖谷独自去房里谈。
晚上夏沐回来时,两人才一起走下楼梯。
一家人坐在客厅。
夏朵朵已经急得快要爆炸了,可怜巴巴的盯着敖谷,就差给她下跪了,急不可耐的询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爸爸呀?你说句话啊……”
敖谷侧眸看向她,眉头皱得很深,刚一张口,沈阿姨就上前插话:“阿谷都跟我说了,她被丢下船的时候,你爸还被关在囚室里,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身体没有问题。”
苏语沫急道:“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的船要开去哪里?”
沈阿姨替敖谷回答:“还能是谁?就是那群特工啊!那船伪装成阿克博的货船,就是为了把瑞安囚禁在阿克博境内,好坐实卖国的罪名!”
“特工?”苏语沫急切的看向敖谷,想听她亲口确定:“是特工?他们的身手不像特工啊,你能确定吗?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的?”
敖谷欲言又止,神色纠结,沈阿姨再次接过话头:“就是听到了他们的计划又不肯合作,阿谷才被丢下船灭口!幸好她摸到了渔民的漂浮桶,在海里一直泡到天亮,才被人救上岸。”
夏沐一瞬不瞬的看着敖谷,问她:“我爸爸还好吗?伤势严重吗?”
敖谷终于开口,嗓音疲惫得近乎嘶哑:“他还好,胳膊保住了,手术很成功,但船上没有复健医生,都得靠他自己恢复手臂功能。”
“我爸是特工,这方面他自己能应付。”夏沐直直盯着敖谷,严肃地开口:“那些人是特工?”
“是啊!”沈阿姨立即回应。
夏沐不看她,仍旧盯着敖谷,说:“敖谷,你看着我,我想听你告诉我,那些人是特工?”
妈妈和卷卷都说那些人不是特工。
这俩人一个曾经当过特工,一个是特工组织的拥有者之一,基本上不可能判断出错。
敖谷神色更加痛苦,深吸一口气,垂下脑袋,双手捂住脸,似乎陷入了一段痛苦地回忆,口中不安地喃喃:“我求他们找医生动手术,他们不肯放人……”
沈阿姨心疼的搂住女儿肩膀,不悦地看了眼夏沐,“你有问题就问我,不要刺激她!她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