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三日的雨,江南的冬季因空气中过多的水份而显得格外的阴冷。
窗外滴滴答答雨声不停,本该是鸡鸣的时候,这会儿窗户外头却还是黑黑的一片,透不出光亮。
周晓晨是被雨声吵醒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前阵子事太多,弄得她有些神经衰弱,明明是想睡个懒觉的,可是只要有一点儿的响,她就会早早的醒来,略动了一下,手被人紧紧的抓着,也不晓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诗诗睡觉时就爱与她十指交扣着,就是睡着了都不会松,偶尔翻个身松开了,她人不醒手却会自动地寻着再扣住,这会儿那小手也是如此。
周晓晨一只手由着也抓,另一只手为她掖了掖被子,这边的冬天格外的阴冷,特别是在连着下雨的时候,施诗虽然小时候在南方待过,可在更多的时间却是在北边成长,如今对于这里的气候还是有那么一些不适应,想着,她拿脚贴了贴,果然媳妇的小脚丫子远不如自己的热。
手被拉着,就是睡不着也不好起来,周晓晨转过脸透过昏暗的光,去看她的小妻子,她家媳妇的眼睛长得漂亮那睫毛也是黑黑长长,闭着眼的时候,长长一道有时还会因为眼球的转动而轻轻颤动,再往下看就是那小巧的鼻子,还有那微微撅起的嘴。
周晓晨很喜欢诗诗的嘴,她的不大不小唇的厚度也是刚刚好,遇上事的时候爱抿着,想到开心的事时嘴角就会上扬,很少会看到她大喜大悲的表情,特别是高兴的时候总是爱忍着,不免就让人觉得她有些闷骚,想到两个夜里独处的时候,事情上,她家媳妇还真的就是一个闷骚。
那小嘴还在那里撅着,周晓晨舔了舔自己的唇,喜欢眼前这人的嘴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唇吸在嘴里的感觉很是舒服,像果冻湿湿滑滑总让人舔不够,想着她便调了下身子,人便凑了过去,唇在那小嘴上亲了一亲,才碰触到那睡着的人便有了回应。
周晓晨亲完后脸上的笑更深了起来,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每次她想偷亲自己媳妇,这丫头就算没醒都会给个回应,刚开始时都还以为这人是假睡。
浅尝了一口,周晓晨没有再去动,而是重新平躺好想着心事儿。
谢掌柜的事情出了之后,人虽然被移交了,却还有不少后续的事要做。要安定民心,要防着漏网之鱼,还要想法子保下一些受牵连的无辜者,这些事一弄足足忙了他大半个月,这才得以喘息。
想到谢掌柜又不禁一叹,这位也算是个人物了,只是思想过于愚忠了些,原本逃过了上一回的大清洗,他只要安安份份好好做生意,也不是没有洗白的机会,可偏偏就是脑子转不过弯了,一心想要帮着乱党,据说前任的知县对他有过救命的恩情,也是因为这个,他要为县令报仇,要把桂月清这个新任的县令搞下去。
在他被押送走的前一天,周晓晨特意去了一次牢房,她只问了一个问题,她问,她当县令之后可曾做过不对起百姓的事儿,她当县令百姓的生活是不是比以前好,谢掌柜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可他还是在最后说了一句,成王败寇若再重来,他还会如此。
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态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不过,自己种的因自己要吞下果,他最终的结局已经定了。
正想着,身边的人翻了个身儿,手就伸了过来抱住了人,她无知觉地蹭了蹭,又继续睡。
周晓晨被她这一动打断了思路,她低头看看那抱着自己的人,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再往她的小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醒都醒了,还装什么。”
那小人被点破,这才懒懒的睁了一只眼儿,偷瞄了一下,又重闭了起来。
周晓晨被她这举动逗得有了笑意,索性将人反抱入怀,在她的脖子里先亲了一口,随后吐了一口热气儿,再用牙轻轻咬:“醒不醒?醒不醒?”
施诗叫丈夫这样一弄,立马就缩了脖子,这是她的软处对这滋味是又爱又怕,忙睁了眼:“醒了醒了。”她投降。
周晓晨却没放过,又在她脖子上啃了几下这才将人放开。
施诗轻喘着气,小手在丈夫的身上轻捶了几下:“坏蛋。”
这一下捶周晓晨很是受用,配上那一声就叫她心思有些发飘,男人嘛早上最受不得刺激的。又将人拥紧了些,她呼吸微微加重。
施诗哪会看不懂这人的反应,忙将人推开了些,“月清哥,不行呢。”
周晓晨这才想起两天前她家媳妇来的月事,这会儿还没干净呢,刚才想着的事显然是没有戏,忙吸了几口气儿,假装无事一般的轻轻一笑:“我知道。”
施诗对此有些抱歉,“月清哥。”她低声唤。
“傻丫头,来咱们先说说话儿。”反正天还没有亮,今日休沐也不用急着起,既然做不得那有爱的事儿,躺着说说话也是好的,细想来自从出了那事之后,她们俩个都还没能够好好说说话,每日回来吃饭洗澡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累得睡着了。
施诗对此自是乐意得很,她也不敢去招惹丈夫,便老老实实的平躺回去,只是手还是与他的大掌交扣而握。
这要聊天开头总是有些难,周晓晨细想了想一时又不晓得说什么,只能随口说道:“外面的雨可真大。”
施诗侧耳细听,那滴答声确实不小,“是挺大的,哎都下了几日了,衣服都不能洗。”
“洗什么,你身上还没净呢,急着洗什么衣服。”周晓晨不以为然道,接着又侧了身另一只手按在了妻子的肚子上,就算知道她这会儿不会痛还是小心翼翼地为她揉:“年纪轻时不注意,到老了就有你受的了。”
这是老声长谈施诗听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可这样的话她听了永远都不会觉得啰嗦,笑着由他揉,“知道,我听你的,”她说到此一顿才又说道:“我听你的,你也得听我的,月清哥你已经好久没好好休息了,今天反正下雨也去不得别去,你呢,就安安心心的好好歇着,不准到前面去。”
“行。”周晓晨一口答应,“我也许久没陪你了,今儿什么人找我我都不会理的,哎,说来也是委曲你了,这些日子你都不能出门,闷坏了吧。”因为害怕还有漏网的余党不死心想报复,她便不让诗诗出门。
“你又说这话儿。”施诗不在意:“我在家里才不闷呢,有欢喜陪着。”她说到此,话却停了一下。
周晓晨注意到了这个停顿,也晓得为什么会如此,黎满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是命却只是暂时保住,因此事牵涉到了叛党,先前他与严氏的作为又显是对着桂月清而来,自然很难能够脱罪,这会儿已经和严氏一块被移交到了叶诚之的手上。
在押送之前,黎满的老娘带着她的小孙子也闹了一场,她本就是个拿儿子当作命的人,见儿子出了这样的事儿,先是破口大骂说严氏不闲,卖了她的孙女又害了她的儿子,后来听说欢喜住在县令府里,又吵着闹着要见人,再要逼着欢喜求桂月清放人,这老人家不讲理闹起来那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了,那战斗力比壮年男子都强,几次下来得不到结果又哭又骂。
那欢喜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她由着那老太太指着鼻子骂她不孝,骂她贪图富贵,骂她帮着县令害她亲爹,却半点没有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去求桂月清,只在人被拉走回到后宅,在单独无人时,这才轻声问了情况。
这事到这个程度自然是瞒不下的,周晓晨便将前因后果全都给她说了,小丫头听完后想了很久,只问了一句,“桂叔能帮阿爹说上几句求请的话吗?”
周晓晨原本就是有心要留她们二人一条命的,只是叶诚之到底要怎么决定,却不是她能够左右的,毕竟还是那一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先辈们早就留下了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人做天看因果报应,小恶做得多了自以为他人抓不住管不着,可失的是人品破的是底线,养大的是内心的恶魔贪欲,而在不知不觉中种下的恶果,总会应在自己的身上。
是以,周晓晨没有做下保证,只承诺会为那二人求情。
欢喜得了这一句后便没有再多要求什么,她认认真真给桂月清道了谢,之后,那孩子虽看着和平时差不多,可脸上的笑容要少了许多。
这小丫头不哭不闹的倒反叫周晓晨心里越加难受了不少,那老太太后来被孔明找了人好一通吓唬,说再吵便将她和她那孙子一块抓了去,这私通叛党是连坐灭九族的罪,莫不说成精了老人最实在,她一听说小孙子可能有事,立马带着他逃了回去,连儿子都不要了,这香火总还是要好好的延续的。
人走了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周晓晨每每看到欢喜那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施诗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这会儿提及欢喜也就不免会想到那些事儿。气氛在不经意见就变得有些尴尬难言。这事都快成了那小夫妻两人的心结。
两夫妻心里有事,当丈夫的自然应该多担当一些,周晓晨决定先开口安慰妻子,她嘴才张,那小人儿反倒抢先了一步儿,“月清哥,欢喜的事儿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这话说得很是果断,施诗人贴过去了一些又继续道:“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路是他们挑的他们选的,无论结果怎么样,都该是他们自己承担的,何况你已经尽了力了,难不成他们犯的错还要你来承担后果不成,”那小女子一反平时温和,说出来的话少有的带着强势:“欢喜还小,那些反应也是常理之中,她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别总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拉。”
周晓晨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自己装得挺好的,却不知自己的心事早就被妻子看得清楚,她为了这事却实有些难受,道理她是懂的也是明白的,可是,只要看到欢喜,她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种愧疚来。也是不想妻子为自己操心,她才强装着没事一样,没想到人家早就看穿了。
施诗将手按到了丈夫的心口上,感受着它有力的跳动,不让他有开口反驳的机会继续道:“月?8 甯纾饣岸以缇拖牒湍闼盗耍墒且裁徽易呕嵋膊幌靡趺此挡藕茫墒牵铱醋拍阏庋倚睦镆膊皇娣愦蟾乓部闯隼次矣行氖拢桑虑甯缥业男氖虏皇俏嘶断玻俏四悖虑甯纾阕苁俏鹑讼氲奶啵参鹑丝悸堑锰啵阏庋钊菀桌郏蚁媚闶桥挛业P牟抛白琶皇拢墒蔷褪钦庋也鸥拥哪咽埽勖欠蚱奘且惶宓模阈睦镉谢案煤臀叶嗨狄恍┑模赡阕苁前炎约旱男氖虏刈牛苯驳秸舛智崽玖丝谄婧笕刺鹆送罚凰诹恋拇笱奂岫ǖ乜醋耪煞颍骸霸虑甯纾炕匚倚睦镉惺拢阕芟壤慈拔遥缓竽阕芏晕宜担皇拢形以谀兀墒牵乙蚕肽茄阅闼担谀阈睦镉惺碌氖焙颍夷芎湍阋谎亩阅闼担皇拢形以谀亍!彼低昃徒坝镒闪耸导实男卸煞虮ё。切∈职吹搅怂耐飞希崆岣Я讼滤姆ⅲ骸霸谀兀形以谀亍!?br /> 周晓晨不太明白,这小媳妇怎地突然就大转变把话题扯成了这样,可是,她却也晓得这些话必定是她想要说很久又犹豫了很久不说出口的,头被人轻抚,一种久违而又熟悉的感觉浮上了心头,周晓晨索性将人依了过去,带出了几分小女儿般的形态,轻轻嗯了一声,而随着那一声轻嗯,心里头的那一分纠结与愧疚真正的散去了。
☆、第119章
谢掌柜终究是被判了斩首,而黎满被刺了面与严氏一块发配流放。
青田县这一场大案终于算是结束了,南边的叛党余孽的几个领头都都被叶诚之除去,至此南边基本平定,又赶在过年之前上奏,龙心大悦之下赠赐嘉奖了叶诚之以及表现极为出色的桂月清。
周晓晨得到奖赏时很是有些意外,同时这些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事情还是要从先前说起,那会儿案子告破她得以在家中休息时说起,那一日天正下雨,又出去不得,周晓晨就和施诗在家里,过日子也不能一整天就泡茶看书调情,毕竟油盐酱醋才是真生活,还是她主动提议的,一起收拾收拾房子理理东西,这一理就看到了那本放在柜子里的账册子。
账册上一条一条记得清楚明白,待翻到最后看余额时,周晓晨傻了眼儿。
周晓晨曾经是一个孤儿又是一个经济完全独立的女性,是以,对于钱她的态度有明确,应该交的上交,其他的自己留着机动处理。当了官有了固定的俸禄,她把三分之二交给了施诗,另外的自己来用,按着她的想法很简单,家用随便由施诗来处理,若是不够她自然会来要的。
周晓晨一直觉得她在经济上对施诗还是不错的,毕竟大头全都上交了,她新官上任也不可能所有的应酬都让别人来请,加上还有许多试点的项目,也不能所有的钱都走公款,零零碎碎的她自己的钱有时候都不太够用,不过,不够用她也没有想过去问施诗讨要,这么着,她一直以为家里的钱是足够用的。
直到看到账本最后的数字,周晓晨才意识到家里的钱不够用了。往前翻看,施诗的账本记得很细,和后来的借贷账本有些相似,每月入账多少,又花出了多少因为什么事花出的都写得明明白白。
其实最开始还是有一些余钱的,可后来除去日常的开销,上回又请秦阳带回去了一部分,加上家里多了个欢喜,小丫头身上的穿的用的都是要买,还有天冷了要裁新衣了。
周晓晨想到入冬之后,自己新添的那两套厚厚的新衣,还有那平时很是不错的火食,这才注意到她媳妇一件没换,全都是从家里带来的旧裳。
心里一下便难受了起来,周晓晨将账本盒起后头一件事就是把媳妇抱在怀里:“家里钱不够用你怎么不同我说。”
“哪儿不够了,不是还有余钱吗?咱们过年要用的开销应该够的。”施诗不以为然的应道。
“那么点余钱哪里够用,回头就要过年了呢。”周晓晨给她细数:“你也应该给自己添些东西了。”
“我用不着,”施诗给他解释:“我出门子的时候,我娘给我准备了,我箱子里的衣服都是新的,没穿过的。首饰也都够带呢,再说了,我平时也不爱戴这些。”
周晓晨却是不依:“那我箱子里还有不少新衣呢?你怎地还帮我制了?”
“你不一样。”施诗回抱:“你是当官的,又成日在外头忙碌,总是要穿得体面些,才能压得住下面的人。”
“我哪还用得着靠衣服来压人。”周晓晨心中长叹一口气儿,这会儿她手上的俸禄也用得差不多了,等再发钱都快要过年:“我得想法子再找些赚钱的门路。”
“你可别。”施诗忙阻止,她可不想丈夫因为自己去走了歪路:“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就很好,吃喝不愁就够了。”
可周晓晨心里所想要的却远不止这样,将人拥紧了些只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这后头的日子周晓晨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再生些财路,她倒是想好了,等秦阳到这里发展做生意后,能不能暗中入些股,只是这些都还是很远的事儿,眼下的近火却是救不了。
也正是她手上没钱的时候,皇帝嘉赏送来了这么一批钱,周晓晨拿在手里心花怒放,那一刻她是真的起了誓死效忠的心,回到家里头一件事就把东西全都交给了媳妇,这一回她自己身上一个子儿都没留。
“等我下一回休沐咱们就去逛街,”周晓晨笑眯眯的这会儿的表情像足了那中了彩票的暴发户,有了钱啥都要买:“扯些料子你给你自己做几件新衣,算了时间太短,你赶着做也累,这里应该有成衣铺子,咱们就买现成的。”
施诗笑着听他讲,最后却添了一句:“你呀,哪能那样花。”
“怎么不能?”周晓晨先堵了妻子的话头:“我都算过了,就算给你买了这些,那钱还多出来不少呢。你就是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我想想,这快过年了,都是人情往来的时候,咱们虽然这里没什么亲戚,可是,你总也要和我那些下属官员的内眷往来一下吧,你也晓得,咱们是草根出身,他们那些人官没我大,可大多家里都是有些底子的,你若穿得寒渗了,保不齐让那些人给看低了。”
施诗原是要反驳的,听了这些话她想说的那些都咽了回去。
“那些头面首饰也不用多,但总归要弄一套体面全新的。”周晓晨见妻子被说动了趁机开讲:“衣服也是,料子买好一些儿的,她们那些人都是见惯了的,那衣服料子的好坏一眼便能认出,再说了,到了过年走动往来,咱们家也得请他们吃一回饭,到时候,来来去去的,你也不能只有一身新衣不是。好啦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呀到时候一起逛街,把欢喜也带上这丫头跟着你在宅子里头,大概要闷坏了,再买些年货,今年虽然就咱们俩个,可这年也得好好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