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两人最后的交谈,是廖若煜问他为什么会身带重伤来到人界,当时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思及此苌楚恨不能扇自己几个嘴巴子,不用说,廖若煜一定是认为自己不会在人界常留,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回到地界中去,毕竟,他曾经便是一声招呼都不打的消失了那么久。
仔细想来,廖若煜就是在那时忽然起身扑倒了自己,正因为此,他才如愿以偿的一次吃了个够。
想到这儿苌楚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起来,廖若煜这样的表现,岂不是已经明确地说明了他对自己的心意?而他竟然迟钝得只到现在才发觉!
在苌楚出神的时候,廖若煜的心里也有些不平静。他不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不知道苌楚对自己是否也有同样的心意,不知道他这样的破釜沉舟,能不能让苌楚甘愿留在他身边。
正忐忑不安间,廖若煜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握住,他一愣,抬眼,便看见苌楚那张俊美的脸覆了上来。
苌楚用手扶着廖若煜的后脑,温柔地舔吻着他的双唇。这个吻不似昨天的那个那样激烈,却带着更加醉人的缱绻。唇和唇相贴,舌与舌交缠,廖若煜几乎是在瞬间,便沉沦在了这种美好的感觉中。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心中的羞耻之感,紧紧地攀着苌楚的肩膀,忘乎所以地任彼此贴近,再贴近。
当两人喘着粗气彼此分开时,廖若煜是彻底晕乎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道:“我还没有刷牙……”
苌楚笑了,又重重吸了下他的嘴唇道:“我不嫌弃。”
廖若煜老脸一红,正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时,房间的门铃响了,廖若煜不由得松了口气,看着苌楚起身去开门。
眼见苌楚端着一个巨大的餐盘走进来,廖若煜已经猜到那是苌楚订好的饭了。他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又有些低血糖,现在已经饿得有些头晕眼花了。
想到苌楚在他睡觉的时候给他订了饭,廖若煜觉得十分愉悦,有人照顾的感觉真是好啊!
可是当他看见苌楚将餐盘放在他的面前时,他心中刚刚升起的愉悦立刻被哭笑不得所代替。
只见餐盘里满满的……全是肉。
有猪肘子、烤鸡、排骨、一整条鱼,甚至还有几串儿羊肉串,虽然苌楚很贴心地让人把这些肉都切成了小块,方便他用,可是……他现在真的不能吃这些啊!
见廖若煜的表情有些奇怪,苌楚一边把手中的筷子递给他,一边道:“快吃吧,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廖若煜犹豫地接过筷子,最终还是在苌楚的面子和自己的健康中选择了后者,他吞吞吐吐地道:“那个……苌楚啊,我现在不能吃肉,你能让他们另做一份粥吗?”
“嗯?”苌楚有些疑惑,“为什么啊?我记得你是吃肉的呀!”
廖若煜的脸腾地又红了,暗骂苌楚真是个呆子,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那个……我们不是刚在昨晚上床了嘛,所以,我吃肉的话,会……会很难受的。”
说道后来,廖若煜已经想转头撞墙了,他为什么要解释这种事啊?真是尴尬症都要化癌了!
“会难受吗?为什么会难受啊?在地界,在云雨过后更应该多吃肉,才好补充体力啊!”正因为他和廖若煜□□好,他才特意和酒店的厨房订了这么多肉,还力求营养均衡,多准备了一些品种……
苗有年给他的册子上没有说人类欢爱后要吃粥啊,粥那种没味道的东西,如何能快速地滋补身体?从小在地界中长大的苌楚,怎么想还是觉得吃肉才更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廖若煜的脸烫得都能煎鸡蛋了,听苌楚这么问,更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禁恼羞成怒,大声道:“我不想吃肉,我就要喝粥!”
苌楚看他又用被子把自己捂上了,忙道:“好好好,你别急,我去给你换粥去,你别用被子闷自己了啊,待会儿又头晕。”说完便端着餐盘,匆匆忙忙地开门走了。
屋内立刻陷入了一片寂静,好一会儿,廖若煜才从被子里探出头,眼角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第 25 章
这一次的□□,两人都是第一次,却因为他们二人天雷勾地火而失了分寸。第一次就闹得如此疯,让廖若煜不得不乖乖在床上躺着,生生浪费了这难得的假期。
如果说廖若煜是因为吃喝拉撒都不得不依赖苌楚而让他感到郁闷的话,苌楚则是在后悔自己为什么就那么不知节制,弄得自己现在光能看不能吃。这对于他这个身康体健又初尝肉味的人来7 说,简直是比死还难受。
尤其是在睡觉时,那才真的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更让他郁卒的,是廖若煜要求必须化为犬形,哦不,是狼形,才能上床睡觉。
和廖若煜坦白自己的身份时,苌楚便告诉他自己的本体是一匹黑狼,廖若煜一直以为是狗的小黑,其实是他在本体上稍作了些改动,才看起来像几分狗的样子。
廖若煜听完他的话,猛然想起曾不止一次,在他遛“狗”的时候,有人上前询问他手中牵着的是不是纯种的狼,甚至有的人还劝他去做个鉴定,万一是只狼,养着当宠物可不好。
原来只有自己傻呼呼的认为苌楚是条狗,也难怪,苌楚在他的面前虽然看着有些傲娇和高冷,但廖若煜能感觉到,他在面对自己时散发出的温驯的气息,那湿漉漉的小眼神,怎么会让他联想到狼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生物?
不过此时就算苌楚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他就是一匹狼,廖若煜还是没有别的什么感觉,苌楚还是小黑,气息也没有任何的该变,那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说到气息,廖若煜想起了那次在医院被苌楚扶住时,明明是第一次见他,自己却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自己还为此很是喜欢和苌楚的接触。现在想来也难怪,因为苌楚就是小黑,小黑就是苌楚,他们本就是由一匹狼变幻出来的啊!
原来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在身边,而他也正像自己喜欢着他一般,喜欢着自己!
廖若煜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中,遮住自己忍不住咧开的嘴角,这样的感觉,真好!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变回了年少时的毛头小子,而这感觉,便是在第一次恋爱时,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幸福之感。
恋爱,让人变得年轻。
苌楚推门进来时,便看见廖若煜正趴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傻笑,与他平时规规正正的样子大相径庭。苌楚看着好笑又新鲜,走上前照着男人的头顶狠狠亲了一口才道:“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廖若煜抬起头,或许是心底的甜蜜让他有些痴了,或许是恋爱中的人真的会变傻,他看着眼前笑容和煦的人,不假思索地脱口道:“想你。”
话刚一出口,廖若煜就就清醒了,他有些发傻,长这么大,他从没有这样直白地表达过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不论是喜悦的,还是悲伤的,他都习惯把它们藏一部分在心里,从嘴里说出来的,永远都是经过他的理智修正过的。
而在苌楚面前,竟然就那样自然地,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虽然有些让他觉得有些臊得慌,但这种不需要斟酌,不需要修饰,不需要埋藏的感觉,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苌楚被他的话震得有些发愣,男人是什么脾性他再清楚不过了,若想让他说出这么直白的话,除非是在床上被自己欺负得狠了。现在猝不及防的来这么一句,倒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廖若煜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突然有些想笑。他连忙转过头压下自己嘴角的笑意,看向他手中的碗道:“还是粥吗?喝了这么多天的粥,我都快喝吐了!”
苌楚的脑子这才转过弯,听到廖若煜的抱怨。他有些心疼地道:“再忍忍,医生说你的身子回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吃些面条之类的,但今天这一次,还是要喝粥的。”
廖若煜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只是他原本是打算出来散心的,现在却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加上他们来时浪费掉的那天,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吃着粥,他就有些忍不住对苌楚抱怨了起来。苌楚微笑着听着他的咕哝,心中为他这样细小的转变感到阵阵的欣喜。
廖若煜一直都活得很克制,在外人看来,他始终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说出的话也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让每一个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很自信坚强的人。他从不抱怨,在人前从来都是挂着完美的笑容,即使在他的心里,满是荒凉。
他很高兴廖若煜会在他的面前放纵自己,不论这放纵是好还是坏,他都不在乎。他只想让他更鲜活一点,活得更自在一点。
吃过了饭,苌楚抱着他到浴室洗了手,把他小心地放到床上后,又转身在旅行箱中翻找起来。
廖若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从箱中抽出一件衬衫和一条休闲裤,放到他面前后,一边帮他解开了睡衣的衣扣,一边说道:“走,我带你出去透透风。”
廖若煜忙按住他的手道:“好啊好啊!那个,那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换好了再叫你!”
苌楚有些失望地放开手,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身上除了那个地方还有些红肿外,其余都已经好了。穿上衣时还好点,当他穿裤子时,难免会牵扯到后面,疼痛之余又让他不由自主的面红耳赤,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么没羞没臊、所求无度了!
苌楚正站在房间外面等着他,听到开门声时,忙上前扶住了廖若煜。廖若煜被他的举动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推开他扶着自己腰的手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用不着扶的啦!”
看着苌楚失落的眼神,廖若煜有些不忍,但出去后肯定会遇到不少的人,苌楚若是扶着自己的腰出去……想想那样的画面廖若煜的心里就是一个哆嗦,忙收回自己心软转移话题道:“这已经快要晚上了,我们去哪儿?”
听道廖若煜这么问他,苌楚知道他用委屈博心软的计划失败了。他转身拿起沙发上的一条薄毯,冲廖若煜神秘地一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廖若煜被他的笑晃得有些眼晕,一边晕晕乎乎地跟着苌楚走出门,一边在心中暗骂:“臭小子,笑那么好看是要勾引谁!”
一连在床上躺了几天,廖若煜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生了锈,每走一步都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只走了好大一截的路才稍稍好转了些。苌楚走在他的身侧,胳膊上搭着他出门时拿着的薄毯,一只手自然地,牵住了廖若煜的手。
廖若煜吓了一跳,忙四处扫了一眼,手却仍是乖乖被苌楚握着。苌楚看他的样子感到好笑,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没关系的,这会儿人们都吃饭去了,看不到的。”
廖若煜瞪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却愈加明显。
廖若煜毕竟那处不得劲儿,走了一会儿便有些累,但其实他们并没有走了多少路,若是要求休息的话那也太跌面儿了。认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看着苌楚问道:“到底是要去哪里啊?怎么还没到?”
知道他是累了,苌楚便把他胳膊上的薄毯拿下来塞到廖若煜怀里,然后一把抱起了他。
廖若煜惊叫了一声,忙道:“你干嘛呀,我自己能走的。”
苌楚笑得很开心,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我们要上山的,时间有点紧,要是赶的话你的身体会受不了,我抱你上去就不会耽误了。”
这个时间点上山干嘛?廖若煜看了看逐渐西沉的日头,心中隐约知道苌楚要带自己干嘛了。鼻子突如其来的一酸,他忙转过头,不再出声让苌楚放下他了。
苌楚抱着他稳稳当当地开始爬山,廖若煜不禁有些担心。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快一米八的大男人,瘦归瘦,算下来也有一百二十来斤,平时只身一人爬山就够不容易了,更何况苌楚是仅凭臂力横抱着他爬山!
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苌楚低下头看着他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不舒服咱就不去了。”
“不是……”廖若煜双手搂着苌楚的脖子,有些不自然地道,“其实我们可以等我身体好了再去啊!我这么个大男人,很重的……”
不知为何,廖若煜总觉得和苌楚谈论这个话题让他觉得很别扭。
苌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恶作剧似的颠了颠被自己打横抱着的廖若煜,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紧紧抱住自己,才低下头吻了下他的嘴唇道:“这么不相信你男人,就该受惩罚!”
廖若煜被他的那句“你男人”闹了个目瞪口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确实是这样没错,总不能说这是“我女人”吧?
自认为想通了的廖医生便心安理得地靠在了苌楚的肩上,看他脸不红气不喘还有力气捉弄自己,便知道自己是多虑了。也是,对方是个妖怪,移山填海都不在话下,这么点路,这么点重量,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某种程度上廖若煜倒也真相了一部分,不过他忘了,苌楚现在是在人界,灵力根本无法施展出来。但毕竟修炼了千年,体魄比人界的普通人强健了百倍,移山填海不可能,但抱个百十来斤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 26 章
廖若煜订的这个酒店依山而建,苌楚选的这座山,便是酒店背后依着的那座。小山不是很高,但很适合攀爬,显然投资方也想到了这座小山能够带来的利益,早早便修好了数条通向山顶的小径,在两旁草木的掩映下,大有“曲径通幽”之意。
廖若煜被苌楚横抱着拾阶而上,眼前是小径旁被夕阳点缀得愈显端庄秀美的大树,耳旁是苌楚平稳又有力的心跳,他只觉得心中无比的平静与满足,真希望这条小径能一直延伸下去,好让这美好的一刻能永远持续。
苌楚抱着廖若煜登上山顶时,天边的夕阳已经收敛了浑身耀眼的光芒,像一颗被仔细雕琢过了的黄玉,透露着历经了千帆的淡然和宁静。苌楚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又将廖若煜抱在自己的怀里,为他裹上了那条一路上都被他抱在怀里的薄毯。
廖若煜心中感动,抬头吻了吻苌楚的下巴,便静静地靠在了对方的胸膛上。橘红色的光芒倾撒下来,给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渡上了一层暖到人心底的色彩。苌楚眯着眼,看着怀中的人散发着柔和的光,心底一片柔软。
地界是个混乱的地方,每一日每一夜,都不缺阴谋与算计,不缺明争和暗斗,作为魔尊的他,更是难有如此安宁的时候。现在这样的感觉,和他身边的人一样,能让他全身心都得以放松下来,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流连、靠近。
他突然明白,即使他活了千年又有什么意义?千年以来,他仅仅只是活着而已,他的身躯是热的,心却是冷的,它虽无时不刻地跳动着,却独独缺了那种让他迷醉的悸动。
而现在,他的心也有了温度。
只有在这个人的身边,他的整个人,才鲜活了起来。
只有在这个人的身边,他才是真正的活着的!
他要这个人一直站在的自己的身边,直到天荒,地老!
苌楚垂下眼皮,幽深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疯狂。
此时正靠着苌楚的胸膛的廖若煜,忽然觉得对方的心跳在一瞬间加快了速度。他讶异地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出口询问,便被苌楚霸道地封住了嘴巴。
这一吻太过猛烈,廖若煜的嘴唇都被苌楚咬出了血,血液的腥味仿佛让苌楚更加疯狂了起来,微凉的手顺着衣襟游了进去,瞬间激起了身体主人的一阵战栗。
廖若煜有些发懵,却是毫无保留地向对方敞开了自己。和苌楚在一起时,他总是会不假思索地放肆一些,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放肆让他身心愉悦。
唇齿相离,廖若煜清楚地看见二人之间连接着的银丝被崩断,他的脸红了红,却并没有躲开苌楚深情的目光。他平息了下呼吸,才道:“怎么了?怎么突然……”
苌楚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伸出手将人抱在怀里,轻声道:“答应我,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廖若煜有些讶异,随即却是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离开他,但是苌楚呢?他本就不属于这里,还是个拥有永恒寿命的妖族,要离开,也是他离开才对吧?
两人相拥着没有再说话,至少此刻,他们是可以毫无顾忌地相拥、亲吻对方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