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么的一个美人,现在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一个,她的那双美目,自始至终只投注在苌楚一个人的身上,眼眸中那垂然欲泣的神色连他看了,都禁不住在心底升起了一丝怜惜之情。
苌楚看着廖若煜忙不迭地从他的臂弯里逃出去,心中遗憾不能继续享受这种近乎炫耀的快感了,对瑶姬突然出现在他的寝宫周围便有些不悦。
对于瑶姬,苌楚心中自是有愧,但他绝不会因为这份愧疚,就默许她随意出入自己的寝宫。但此刻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便抹了瑶姬的面子,只是皱着眉,冲着望着他的瑶姬点了点头。他看了眼身边的人,决定抽空告知瑶姬自己对她这一行为的不喜。
谁知一转眼,正看见廖若煜双眼放空地看着对面的瑶姬,在他看来,那样子就像是被瑶姬的美貌勾去了魂一般。苌楚的心中一阵不爽,原本还克制着在外面和他不要太亲昵,他知道廖若煜脸皮薄,太过分了一定会惹急了他。他倒好,竟然大着胆子,当着他的面,就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吸走了魂!
这必须不能忍!
于是苌楚不等廖若煜回过神,便弯下腰,一把抱起了兀自呆愣愣的男人,对瑶姬道:“瑶姬,若煜他累了,我带他去休息,今天就不招待你了。还有,以后不要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随意来这里。”说着不再看瑶姬一眼,抱着廖若煜大踏步走开了。
他身后的修业和木长春对视了一眼,连忙默不作声地快步跟上了苌楚的脚步。
待他们走远了,瑶姬才缓缓地转过了身,眼中的神情已恢复了一片平静,远远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廖若煜已经完全懵了,苌楚抱着他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有些羞恼地瞪着苌楚,那恶狠狠的样子仿佛要把苌楚的脸瞪出一个血洞来。
哪知苌楚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欠奉,只是一直昂着头大踏步走着。
廖若煜很郁卒,不知道苌楚在抽什么风。身后还有两个人兢兢业业地跟随着,让他不得不生生忍着想要向苌楚所发的火——苌楚怎么说都是类似于一国之王的存在,自己总不能在他的下属面前,落他的面子吧?
见廖若煜满脸的憋屈之色,苌楚的那点郁气早就散了个一干二净。但他就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廖若煜,万一他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生气憋屈的,还不是他?
到了寝殿,苌楚一声不响地将廖若煜放在了床上,替盖上锦被,俯身狠狠地封住了廖若煜的嘴。
廖若煜被苌楚摁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只好乖乖地接了苌楚这略带惩罚的一吻。当苌楚的唇离开时,又轻轻擦过廖若煜的耳边低声道:“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廖若煜不自在地动了动,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垂首站在门外的那两个人,红着脸点了点头。
苌楚这才勾着唇角笑了笑,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起身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捂着额头的廖若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生气吗?竟然又没出息地被苌楚牵着鼻子走了!
他“腾”地坐起身,这个苌楚,一回到他的地盘,身上的王八之气便展现无遗了。他还没有问他那女人的事,他便先生上自己的气了!
该生气的是我好吗?廖若煜不断地在心中暗骂,却又想起苌楚让他不要乱跑的话,只好气恼地掀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还是先睡觉吧!
苌楚在门外用神识见他有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不由得抿着嘴唇笑了。口中默念法咒,在这个房间的四周布下防护结界,便带着修、木两人到了寝宫卧房外的待客庁中坐了下来。
修业和木长春见此不禁有些惊讶,尊主这是要在这里,听他们的汇报?
众所周知,地界的魔尊苌楚,是个非常谨慎、但同时也十分注重享乐的人。在他的眼中,寝宫只是他用来放松休息的私密场所,绝对不会将繁琐的公事混迹其中。
修、木二人垂首站在一边,眼角的余光正好扫见苌楚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想想,也知道是所为何人。
想到尊主亲自抱到卧房中的那个人,二人均暗自叹息。果然这陷入感情汪洋的所有男男女女都是一样的,连他们一向冷静自律的尊主,都将自己这维持千年的习惯打破了。
尊主有了心悦之人,他们二人早已知晓。从上一次尊主重回地界时的失魂落魄,到尊主一反以往做事不留后患的手段而置暗中蛰伏的危险对手于不顾,反而迫不及待地出走地界一事,他们便知道他们这个一向稳重又自持的尊主,是真的动情了。
本以为尊主不日便可返回,谁知这一去,竟然就耽搁了这么长时日。他们真担心自家尊主会乐不思蜀,而置偌大的地界于不顾,虽有心去找寻,却始终无法找到尊主的气息。
如今见了尊主怀中的那人,他们才彻底确定,尊主原来是去了人界。
尊主怀中的那人,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是许多去过人界的人间的妖魔们口中所说的,那种体内没有丝毫灵力、寿命又极其短暂的人类!
这不禁让他们感到有些欢喜又有些许忧愁。欢喜的是他们孤单了千百年的尊主终于有了一个能让他发自内心地笑的人;而忧愁的是,这个人类太过弱小,先不说他的体内没有丝毫的灵力,在这个强者为尊的地界之中,他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可想而知,就说他的寿命太短稍纵即逝这一点,就根本无法一直陪在尊主的身边,
如果真有那么不幸的一天,他们的尊主定是伤心欲绝,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那个人类,都不是陪伴尊主最适合的人选。
他们想不明白,尊主明明是把那人放在了心尖尖上,又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危险的地界中来。在他们看来,尊主完全可以避开地界的纷争,与那人一直待在人界,直到那人油尽灯枯,二人缘尽,再回地界不迟。毕竟,人类的寿命也就那么几十年,对拥有无尽寿命的他们来说,真的太过短暂。
唉,尊主的事他们不敢置喙,一切皆有缘法,只看那人,和尊主的缘分有多深吧!
苌楚坐在座位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他们在他的身边太多年,即使此刻他们依旧垂首恭立面无表情,他还是感觉到了他们隐晦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在自己的身上划过。看了眼寝宫卧房的房门,苌楚笑了:“怎么,很好奇?”
听了他的话,修业那个向来面瘫的家伙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倒是木长春看着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苌楚站起身走到了窗外,看着外面葱郁的木林,冲给他们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我和他,是一定要在一起的。我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但我就是要用尽一切手段,让他的寿命得以延长,我要让他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说着他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转身对这二人道:“如果将来所有的路都走不通,那么,我便废去体内灵根,散去千年修为,和他一同回人界,做一对只有几十年寿命的平凡夫妻。当我们大限已至,我便与他携手入冥界黄泉,在那冥界,做生生世世的鬼夫妻!”
修业的面瘫脸终于露出了一道裂缝,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木长春,发现他也正用震惊无比的眼神望着自己。二人同时看向长身立于窗边的苌楚,看着他笑语晏晏,眼中却是无比的郑重,不由得同时心中一震,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剧情越来越寡淡了啊
☆、第 38 章
苌楚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向他们的双眼陡然变得凌厉:“我今天和你们说这些,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哪些不该做的事,倒也休怪我不念这多年来的情分。”
看着二人并无异议,苌楚便放缓了语气道:“当然,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在他的身边时,你们便是我的眼睛,我的手脚,如果有谁对他不利,直接格杀便是。”
“是,属下明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若还是不明白,也不用在魔尊的身边混差事了。
苌楚点了点头,他的人他自然清楚,既然该说的他都说了,便不再怀疑他们的能力。
地界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多么重要的事情,苌楚临走前交代的,那股潜伏在暗中的势力也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按理说,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要得到乃至统治整个地界,那苌楚不在的这段日子,应该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时机才对。
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呢?想到自己在人界遇到的那些人,苌楚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难道那些人的目的,只是为了除掉自己?所以,他们只是自己的仇敌?
想想,倒也没什么稀奇,他统治了地界近千年,有仇敌再正常不过。如果这些人真的只是要自己的命,那倒好办了许多,只是若是他们所图谋的不止此的话……
苌楚的眼神微闪,这股势力潜藏得太深,修业暗中排查了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丝毫踪迹。甚至自己在人界遭到截杀一事,他们也完全不知情。
他们就像是周遭的空气,你明知道它的存在,却怎么也无法看到它的全貌,你甚至,连提防着它都做不到。
为今之计,只能全力部署,让地界之中的所有护法兵士提高警惕,全体进入戒备状态。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苌楚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若在此之前,苌楚绝不会有这种忧心焦虑的感觉,千年来所遇到的人和事,比这凶险诡异的不在少数。只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生不出之前的那种游戏一般的心态,虽然不至于害怕,但多多少少的紧张,却是他怎么也忽略不了的。
看了眼那扇门,想到门内睡着的那个人,苌楚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软。简单地向修业和木长春说了下接下来的一些部署和计划,便起身向内室走去。
二人见他这架势,自然知道他是要去休息了,便躬身说了声“告退”,走出了苌楚的寝宫,各自按照苌楚的吩咐部署不提。
廖若煜本来只是想在床上躺一会儿,但不知不觉间,竟然就真的睡了过去。
朦胧中,身旁有熟悉的味道传来,他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抱起又放下,随后,便落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
他习惯性地蹭了蹭,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廖若煜没有搭理,继续没心没肺地睡死了过去。
苌楚小心地将人抱到了床的内侧,自己躺下后,才把人拉到自己怀里。看着他闭着眼睛睡得昏天黑地的样子,禁不住笑了。
他仍记得初见廖若煜时,那副沉稳内敛的模样,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廖若煜会因为他,卸下他的那身完美的伪装与防备,更想不到他会摆脱心上的面具,像小兔子一般对自己露出他真实的、柔嫩的、脆弱的肚皮。
廖若煜的内心其实相较他,更加的荒凉,所以他即使看上去温文有礼、平易近人,但实际上却不愿亲近任何人。他总是理智的,有些漠然地,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却从没有想过想要留住谁。
这样的廖若煜,在看他第一眼时,便献出了他所有的温柔。当初的廖若煜也许不知道他们今后的纠缠,但苌楚在看见那双眼睛在他身上逡巡时,那浓浓的暖意,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便产生了依恋。
当他爱上并了解了廖若煜时,当他触碰到了那个真实的廖若煜时,并没有想着要改变他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在自己的面前放松一些,更自在一些。
之前的廖若煜,睡觉时总是很警醒。有时厨房滴落的一滴水,也会让他在睡梦中惊醒,更不要说有个人在他睡着时搬动他的身体。然而现在,苌楚看着脸蛋红润,睡得安稳的廖若煜,笑了。
几天下来,廖若煜只觉得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舒爽畅快,在人界生活了三十年,他又缺乏锻炼,身体早就有些发沉发僵。他感到自己的筋脉像是被淤泥堵塞了的河道,气血不畅通,真真是难受极了。
而当他到了这里,在这个充满灵气的环境中,他筋脉里堵塞着的那些污垢杂质似乎正渐渐随着他的饮食被代谢出去,他现在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感觉轻盈了不少。
没有电视电脑,没有手机微博,廖若煜每一天都得以早睡早起。他学着这里人的样子,穿起了复古长袍,让他在一瞬间有了穿越到古代的错觉。
初来地界,廖若煜不知道地界的气候如何,是否也有季节的变换,但此时却是冷暖适宜,既不像北方那样的干燥寒冷,也不像南方那样的炎热潮湿,直让在人界呆习惯了的廖若煜觉得怡人惬意
苌楚重回地界,有很多的事需要他亲自决断处理,廖若煜清楚自己是苌楚的弱点,生怕稍有不察便会被苌楚的敌人抓去,作为用来威胁苌楚的价码,不敢外出乱走。故而只好每天在苌楚的寝宫里找点事情打发时间,看看书,看看园中的花草,时不时的,给苌楚做顿饭,回温一下二人在人界时的温馨小日子。
地界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带着几分灵气,用这样的食材做出来的饭也格外的爽口,廖若煜几乎要迷上做饭,向家庭煮夫迈进了。
苌楚太忙,心知他无聊,便为他寻来了一个伶俐的小厮,陪着他解闷顺便照顾他。
小厮名叫小路,据说是个梅花鹿成了精……咳,廖若煜还是习惯用人界的传统方式如此称呼地界的妖族。小路是个很活泼的小少年——至少廖若煜这样觉得,毕竟他的外形是个少年的样子。
这里所有人的岁数,都可以做廖若煜的祖宗,在别扭了一段时日后,廖若煜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反差,反正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按照其外貌换算为人类在此外貌下的年龄不就好了。
小路性子很是跳脱,有些方面和小陈有点像,廖若煜不知不觉间,便对他多了层亲切。小路的好奇心重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跟在廖若煜的屁股后头,不停地缠着他说一些人界中的奇闻异事。某种程度上,倒也缓解了廖若煜这种无所事事的无聊状态。
苌楚对此很是不满,但除了在床/上狠狠地“教训”一番,他也别无他法,谁让他看不得廖若煜不开心呢?
廖若煜现在活像个古代富贵人家的公子爷,每一天的吃喝拉撒都有人专门伺候着。但正因为此,他才没事可做。没办法,只好让苌楚都把她们撤掉,不然自己真的就只剩下发呆了。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过了十几天,廖若煜觉得,他不能每天都这么过。他可是要在这里长期驻住的,甚至一辈子,大概也就在这里过了,每天米虫一样地度过,他可受不了。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他是个医生,儿科医生,可以治病救人,这若真的是在古代,他一定可以像穿越剧里面的主角那样,一展身手、大杀四方,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可现实是,这里是灵气比人界充裕了几百倍的地界,地界的所有人几乎都不会得病,不知道生病是怎么一回事,更不要说医生这种奇怪的存在了。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把计划说给小路听时,小路那一脸茫然的样子,瞬间便把他的美好计划破坏地碎。
不能修炼,不会炼制提升灵力的丹药,除了给人瞧病,他似乎什么都不会,所以,他果然还是得像米虫一样活着吗?
晚上休息时,苌楚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廖若煜的异常,小心翼翼地问及了原因,才知道廖若煜在为何事烦恼。
在来地界之前,苌楚也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地界太过特殊,根本不适合在人界生活多年的廖若煜。他不想让廖若煜每天都寂寞地努力找一些事情打发漫长的时日,不想他每天在百无聊赖中等着自己回来。廖若煜和他一样,是个男人,在人界时更是独撑一片天的儿科大夫,他的生活,不该如此。
他抱紧怀中明显有些颓丧的人,吻了吻他的唇角道:“若煜,对不起。”
廖若煜揉了揉他的耳朵,轻声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啦,我再仔细问问小路,我就不信了,在这偌大的地界,还真没有我一展身手的地方了?”
苌楚听着他有些闷闷的声音,禁不住笑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等我解决了这股潜藏着的势力,消除了对我们的威胁,我们就回家去,回我们人界的那个家。”
廖若煜闻言愣了愣,半晌才直起身子,看着苌楚的眼睛有些颤抖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