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护士摇了摇头,“没有的,廖医生,您如果有事就去吧,剩下的病人我可以将他们转到李医生那里,李医生这几天也不忙的。”
廖若煜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那小陈,我去李医生那里一趟,谢谢你了啊!”
小陈笑了:“廖医生你太客气了。”
坐进车里时,廖若煜不由得想起了小陈的话,便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确实,面色比平时要苍白一些,尤其近期因为小狗的缘故,他的心情好了很多,面色也比母亲刚去世后的那几个月红润了不少。但或许是今天太过焦虑,导致他的脸不仅苍白,还带着些疲态,看上去多少有些无精打采。
怎么会无缘无故感到焦虑呢?廖若煜对此很是不解,唯一可以解释的,或许是昨天小狗摔下床时他惊到了,进而影响了他的睡眠。
脑补了下小狗因为冷,睁着惺忪的睡眼努力想爬上床,却因为床太高而跌了个四脚朝天的场景,廖若煜的嘴角翘了翘,它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祖宗!
走出电梯打开房门,廖若煜习惯性地走向卧室——小狗很懒,一般情况下都是待在它的窝里睡大觉,只是听到他开门的声音时,才会不情不愿地迎着自己的呼唤出来。
但是现在卧室里的狗窝空空的,并没有小狗的身影。
廖若煜心底的焦虑腾然而起,他找遍了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墙角、沙发底、衣柜里,甚至是厨房的食品柜中。他一遍遍地喊着小狗的名字,却始终没有看到小狗的身影。
廖若煜愈加焦急,他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地上空空的狗窝。房门是锁着的,小狗那么小,它能跑到哪里去呢?廖若煜站起来看向四周,目光猛然间定在了阳台上的一扇微微开合的窗户上。
窗户!廖若煜的瞳孔骤然紧缩,这家中唯一能通向室外的,便是阳台上这个他为了留着通风的窗户!
因为家中没有小孩,廖若煜便没有费那功夫安装护栏。但是他忘了,现在他有了小狗,并且小狗的体型已经长大了许多,比当初自己将它抱回来时大了一倍不止。这样的它,轻轻松松的,便能跳到窗户上去。小狗的好奇心那么重,它一定是趁自己不在家时,跳到窗框上去玩了。
廖若煜只觉得浑身发冷,跌跌撞撞地乘电梯到楼下,心底一遍遍地祈祷不要出现他害怕面对的景象。
那片正对着窗户的地砖干干净净,并没有发现让他绝望的红色痕迹,他松了口气,只觉两腿发软,不听使唤。他强撑着心底不断涌出的慌乱在楼下四周仔细地寻找,拨开绿化带中的灌木和杂草,一寸寸的搜寻,嘴里不停地喊着小狗的名字,希望下一刻就能听到它对自己的回应。
周围不停有人问他在寻找什么,或许是他的脸色太过难看,不少人在安慰了他几声之后,也帮着寻找起来。
直到找遍整个小区,问了无数个人,一直到深夜,周围帮忙的人逐渐散去,廖若煜也没能再看见小狗的身影。他拖着沉重的步子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家,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他还万分希望他原先只是找漏了,小狗或许是睡着了,没有听见自己喊它,现在它醒了,听到自己开门,便会像往常那样仰着头过来寻找自己。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每当你急切地希望它如何如何时,它却总会让你更加的失望。廖若煜蹲在小狗空荡荡的窝前,心中的难过再也无法抑制地蔓延了开来。
楼底下并没有小狗的身影,连尸体……也没有,甚至连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他的小狗,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廖若煜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一切来的是这样的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想着关于小狗的一点一滴,廖若煜有些茫然,那只小狗难道只是他午夜梦回间的一场梦境?现在梦醒了,梦境没了,小狗,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
他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中,身边那没有一丝生气和活力的寂静缓慢地向他袭来,像是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紧紧地,扼着他的脖子,让他的呼吸愈加困难起来。
胸口似是被生生填进了一块大石,堵得他喘不过气。不期然的,他又想起了他的父亲,想起了他在父亲抛弃他和他的母亲时,那样的难过和无措。
他想起他努力地拉着父亲的衣角,希望他再回头看自己一眼。那时他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本能的,他知道父亲要离开,是那种再也不会回来的离开。他很害怕,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父亲将他的衣角拽出自己的掌心,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已学会将这样的难过深埋起来,不去想起,不去触碰,当然也就不会再痛。母亲去世后,世上唯一牵挂他也让他牵挂的人也离开了,掩埋好伤痛后,他觉得他再不用体会这样的悲伤,再也不用忍受那种眼睁睁看着失去却如论如何也无法挽留的无奈。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在偶然中捡到的一只狗,竟会让自己再次跌落至那种漩涡中,果然,他对小狗,还是太过依赖和在意了吧?
刚把它捡回来时,它那么小,就跟? 囊桓霭驼埔谎螅焯觳虐咨谋链蹲哦潭痰摹⒑谏乃闹诘厣吓馈O肫鹚苁嵌宰约翰焕洳蝗龋永床换嶂鞫妥约呵捉钡浇诓藕妥约罕涞们钻瞧鹄础?br /> 自己好不容易将它的心捂热了,它却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他忽然从地上站起身,拿起床脚的那只狗窝狠狠地砸向地面。狗窝碎裂的木屑飞溅开来,在他的脸上和手上划出了一道道的伤痕。他看着那个空空的窝被摔成碎片,只觉的心中有什么也随之跟着碎掉。他点燃了一根烟坐在床前,透过朦胧的烟雾看着满地的狼藉,眼角最终还是变得湿润了起来。
这样也好,毕竟动物的寿命比不过人类,小狗也一样。就算它不走,最多也只能在自己的身边待十几年,到了最后,它还是会离开。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到时候不得不面临生离死别,倒不如趁现在双方的感情并不深厚时分开,倒也不会太过悲伤与难过。
☆、第 7 章
而此时的苌楚,却双脚踏着风,施施然地出现在了地界的魔宫之外,他的身后跟着的,赫然正是当初事发后同苌楚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苌楚身为魔尊时的左右使:梦魔修业和树妖木长春。
苌楚就那样大摇大摆的,一路走到了魔宫的宫门之前。他看着高高的白玉石阶上面的那个人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当初他在跃入他自己撕开的空间之门时,在跌落的瞬间看清了那个暗算他的人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若不是他灵力深厚,听到了那个训斥那个人的声音,他都要以为自己确实栽在了一个无名之辈的手上。
在回到地界的一瞬间,修业和木长春便在收到自己的传唤时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看来他们定是收到了自己当初仓促发出的警示令。重回地界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大致了解了他在人界的时候,地界发生的一些事。
他消失后,瑶姬便被那人当作自己的伴侣抓了起来,关在了无间炼狱之中,或许那人觉得瑶姬在必要时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地界的妖魔们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地界的魔尊自然而然的,由那人代替。
苌楚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突然觉得这些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致。然而既然他选择了回到地界,选择过回原来的日子,即使这样的日子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过下去。地界之中弱肉强食,若他还想继续那种懒散又不会被人时刻防备甚至忌惮的生活,这个魔尊之位,他就必须再将它夺回来。
早在几个月之前,苌楚便隐隐觉得自己的身边有一些陌生的气息出没。他向来警惕心重,为了揪出这只扰人的小虫子,苌楚打算将计就计,让身处暗处的那只虫子自己暴露出来。
只是他有一点没有想到,那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躲开自己发散的神识,并成功将自己击成重伤,更令苌楚意外的是,这只小虫子竟然还是有人豢养的,也就是说,让自己受伤的,只是个傀儡,真正要对付他的,是这个傀儡身后的操纵者!
若是在以往,这个发现一定会让苌楚变得兴奋起来,因为他的生活实在枯燥无趣,漫长的岁月中,若是不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来做的话,活那么久实在没什么意思。
然而现在,他的脑海中却不期然地跳出了男人那双闪着柔光的眸子,苌楚的眼神闪了闪。比起找乐趣,他已经找到了比那种感觉更美好的存在,只是他却懦弱的选择了逃开。
他不知道他的离去会给男人造成怎样的影响,不知道男人在发现自己不见了时,会是怎样的神情。他记得男人很害怕身边的人离开,但自己只是一只狗,他会不会,转眼便将自己忘记?
一想到男人这么快就将他忘记,想到他很可能又养了条狗或别的什么代替自己,他的眼眸蓦然变得幽深,接着便从心底涌起一股愤怒,伴随着愤怒,还有几分他怎么也不愿意承认的,失望和悲伤。
“尊主,冕青越在问您是否要和他公然决斗。”一旁梦魔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苌楚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敌人的面前走了神。他暗暗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收拾起了自己方才的狼狈,一转眼,便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慵懒与邪肆。
看向高高站在玉阶之上的冕青越,苌楚嘴角又勾起了他标志性的、漫不经心的笑:“即使冕尊主不过问,苌某也自然会就此事提出邀约,毕竟冕尊主风刃的风姿曾让苌某吃了不少的苦头。”
在以往的岁月里,苌楚的笑容是最令他的那些对手们憎恶的。他的人很俊美,只是配上那一脸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邪肆笑容,就让人恨不得拿刀割下他的那张让他们不由自主怒从心起的面皮。
然而玉阶上的冕青越却只是垂着眼皮看着他,如玉一样的面容之上没有一丝的波动,听到苌楚出言相激,他也只是淡淡地道:“地界的魔尊之位,历来是能者居之,若苌公子仍有兴趣,青越自是乐意奉陪。”
冕青越的话说得□□无缝,既暗示了苌楚曾经的败绩,今日寻来也未免有恼羞成怒之嫌,又显示出了身为魔尊应有的气度与自信,对于前来挑衅的对手,还给予了极大的尊重和宽容,赚足了口碑。
苌楚对他话中的含义毫不在意,仍是笑着点了点头道:“那苌某就不客气了,明日辰时,我会在坠仙崖上等待冕尊主前来。”
苌楚口口声声称着尊主,口气却是调侃与嘲讽居多。他知道冕青越只是个幌子,如今他安然无恙地高调出现在地界之中,必然会对他背后那人计划的实施造成影响。虽然他此举会让那个本就隐藏在幕后的人隐藏得更深,但若不夺回魔尊之位,他做什么定是束手束脚,往后便更加孤立无援。他在明敌在暗,他迟早会被那人正真地、悄无声息地从地界之中抹去。
冕青越似乎并不在意苌楚的无理,他面无表情地冲苌楚点了点头,便转身走进了身后的魔宫之中,宫门也随之重重地再次合上。
苌楚收回目光,转身带着修业和木长春慢悠悠地离开了。
苌楚的寝宫原在魔宫之中,现在魔宫的主人不是他,他的寝宫自然也就回不去了。脑中又闪过他通过半开着的门看着那个男人在不远处忙碌的样子,心一阵抽疼,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茫然地四处望了望,这种仿佛丢掉了什么一样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修业和木长春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和不解。他们一直都觉得苌楚离开魔宫是有什么部署的,即使现在地界的魔尊已经易主,他们仍坚信那不过是暂时的,不过是苌楚计划中的一部分。
但是同样令他们疑惑不解的,是他们尊主的反常。苌楚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便如他们预料到的那般突然地出现,只是出现后的某些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发呆,好像丢了魂一般。
这令他们感到十分的惊异,要知道在之前,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苌楚,原先他们有些担忧,令他们庆辛的是,在面对对手时,苌楚和以往并无分别。然而此时看到苌楚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时,他们心底的那种不安突然又涌了上来。
苌楚的样子,无端让他们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决然地离开这里,离开他们,去找他丢掉的魂。
二人还没从各自的沉思中回过神,便见苌楚又恢复了昔日的样子,带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他在地界中唯一的好友,梵修的家门前。
梵修在地界,也算是一个异类的存在。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只是闲散地游荡在妖魔两域。他成魔已有几千年,是地界所有的妖魔中岁数最大的,在上一任地界魔尊在任时,梵修就存在了千百年。只不过那时候他总是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到苌楚成为了魔尊,梵修才出乎众妖魔的意料,在魔宫的不远处落了脚。
像梵修这样具有十足威胁意味的存在,地界的魔尊对他不可能不防备,这也是他四处游历的一大原因。幸而梵修对魔尊那个位置并不热衷,故而几千年来,梵修倒也和几任魔尊相安无事。
他和苌楚,也算是一个交心的朋友了,虽然两人一开始的交集只是因为苌楚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只是相处得久了,他发现苌楚也是一个值得他相交的后辈,二人的关系倒也近了许多。
苌楚身边的这个小跟班,是苌楚在幼年时,花妖苌楚为他找来的玩伴。花妖的想法很简单,苌楚的身份再特殊,也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没有伙伴的孤单,花妖是从小便体味过了的。将苌楚看做养子的花妖,自然不希望苌楚也有和她一样的孤单和无奈。
虽然爹不喜娘不爱,但苌楚还有花妖,还有花妖为他找来的玩伴:一只白兔子。
没有被母亲亲手推入火坑之前,苌楚像其他身心健康的小妖魔们没什么不同,每一天过得快乐而单纯。他很喜欢他的伙伴,到哪里都带着它,吃饭睡觉搂着它,练功打坐抱着它。在地界很少有灵物修练不成人形的,苌楚坚信,他的小伙伴迟早也会化为人形和他玩的。
后来苌楚突遭巨变,花妖为救他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苌楚被赶来的异母兄弟们带到了天界。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玩伴还在原地等着他,千百年过去,直到他以雷霆之势重返地界。
他知道当年懵懵懂懂的小兔子必定已经修成了人形,却没有想到,地界虽是沧海桑田,已成为宋小离的小兔子对他的等待却从来没有改变。
小兔子千年的等待,让苌楚冰冷的世界多了一分温暖。当苌楚成为地界的魔尊之后,自然而然的,小兔子便继续陪在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苌楚遭暗算,临危之时首先便将警示令施法传到了梵修手中,以梵修的德性,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宋小离带走,之后才将警示令传给修业和木长春。只是他没有想到,瑶姬会在那个时候来找他,他送出的警示令,对于她来说,终究还是太晚了。
思绪间,苌楚三人已经走到了梵修那所华丽到夸张的栖居所,远远的,苌楚便听见屋内梵修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小离,苌楚他不会有事的,你看当初他消失了那么久,后来还不是华丽丽地回来了?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就算苌楚回来了,你的身体也会扛不住倒下的。”
听着梵修异于寻常的温柔语气,想起他在自己面前时稳重的样子,苌楚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 8 章
站在门外的三人皆有些受不了他的肉麻,苌楚更是一脚踹开了面前的那扇紫檀木门,旁若无人地走进屋中,自顾自坐在了桌旁的梨花木椅上,修业和木长春紧跟其后,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苌楚的身后。
屋内拥抱着的两人倏地转过头看向他,接着一个清脆的、夹杂着激动的声音欣喜地道:“苌楚?苌楚!真的是你,你没事吧?”
苌楚的嘴角弯了弯,歪着头看着他,“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声音的主人此时正倚在一个身材清瘦的男人怀里,见苌楚面带揶揄,忙一把推开了半搂着的他的那人,上前上下检查着苌楚的身体,见真没有事才道:“你又一声不响地跑到哪里去了?竟然连梵修都找不到你。怎么样,怎么好像瘦了?”
冷不丁被推开的男人无力地扶额:“我说尊主大人,您老进门前能不能先敲敲门?我这门都被你踹坏几个了?”说着又上前拉开正捏着苌楚脸颊的人的手道:“小离,现在苌楚回来了,你也不用总挂念着他了吧?现在跟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