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猛然回过神来,对着他微微笑了笑:“我很好,只是这件案子稍微有些复杂。”埃文掩饰般的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相抵,他们两个呼吸相闻气息相接。
“查尔斯。”他的手穿过威尔逊公爵柔软的头发,鼻尖隐隐有着薄荷的气息:“我很喜欢你。”
威尔逊公爵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神情略微有些呆滞的看着埃文,仿佛有些不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东西。
这是埃文第一次对他说出如此明确的情话,这样简单,却让他心潮澎湃。
“哦!”他神经质的低呼了一声,然后下一刻他便紧紧的抱住了埃文,仿佛像是要把他挤进自己的血肉里似得,一丝缝隙都不留。
“埃文,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他有些激动的亲吻着埃文的耳廓和侧颈,就像是一个孩子似得,鲁莽而又任性,没有任何的章法。
埃文笑着抚了抚他的后脑,低声道:“好了,我亲爱的查尔斯,我为了你背叛了我自己的信仰,我们扯平了。”
他几乎是带着玩笑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威尔逊公爵却突然停住了自己略显的有些激动的举措,他略微推开埃文的肩膀,神色严肃的看着埃文,只把埃文看得有些心虚,心中暗暗责备自己不应当说出如此轻佻的话。
“不,埃文。”他看着埃文的眼睛柔情似水,完全不像他平时严肃冷漠的模样:“我所作的,根本无法与你的牺牲对等。”他失神般的轻抚着埃文的侧脸,眼神迷恋:“你背叛了你的信仰,而我只是爱你而已,我做的还远远不够,埃文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让你过上这世界上所有人都难以企及的生活。”
埃文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全身都有些微微的颤栗,心中甚至生出几丝冷意,这样状态的威尔逊公爵,他之前真的是从未见过。
“查尔斯。”埃文低下头看着威尔逊公爵,迫使自己的神情柔和下来:“你不必做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那就好了。”
那就好了……
威尔逊公爵神情迷惑的看着埃文,只要这样就可以吗?他从来没有想过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拥有这样简单的想法。
看着他的表情,埃文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软,这个男人,终其一生都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幸福,他的妻子他的父亲都离开了他,他没有享受过爱情,亲情更是短暂的可怜,唯一的儿子也惧怕他,在埃文出现之前,没有任何人能走进他的心理,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变得柔软,他就像是一块寒冷的坚冰一样,是如此的不近人情,却也是如此的可怜。
“查尔斯。”他将威尔逊公爵拥进了怀里,有多久了,他的心中竟然又产生如此柔软的情绪:“我只要你就好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埃文并没有意识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温柔,不是他平日里刻意装出来的那种疏离的温和,而是真正的温柔,带着这世界上最温暖的笑意。
威尔逊公爵的耳朵变红了,他猛地抱住了埃文的腰,将自己滚烫的脸颊埋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心脏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在跳动,或许是他真的疯了吧,威尔逊公爵在心中喃喃道,此时此刻,他只想和眼前这个男人永远在一起。
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德兰里尔的南边走去,从最北面到最南边,这一段距离虽然长,但是却总有走完的那一刻,当马车里的埃文和威尔逊公爵感觉到只过了十分钟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德兰里尔教堂的门外,车夫低声在外面提醒:“公爵大人,布鲁斯牧师,教堂到了。”
威尔逊公爵原本靠在埃文肩膀上的头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埃文,眼中带着几丝不舍:“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他这句话的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恳求,而至于回哪儿去,埃文自然也十分清楚。
埃文忍不住笑了,他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温声道:“今日不行,明天就是礼拜日了,我要给整个镇子的人做礼拜,不能来的太晚,前几次桑德斯夫人已经说过我几次了,这一次要是再迟到,她会发火的。”
说起这个,威尔逊公爵有些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对于他来说,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女人,永远无法威胁到他的权势,但是看着埃文那张温和的笑脸,威尔逊公爵还是将自己内心最邪恶的想法咽了下去,只是俯过身去迅速的亲了亲埃文的嘴角,低声道:“下次你一定要留下。”
埃文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在这种事情上,威尔逊公爵真是天真的有些可爱。
威尔逊公爵将埃文放下了马车,然后便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前,还将自己身侧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盒子交给了埃文,他的眼中带着一丝郑重:“埃文,这个东西你要好好保管,这次的事情不寻常,你要小心。”
埃文有些诧异的接过那个沉重的盒子,还没来得及客气,威尔逊公爵的马车便离开了,埃文看着他马车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埃文回到了教堂,威尔逊公爵送给他的那个盒子并没有锁上,埃文只是大致的看了一眼,便打开了盖子,当他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刻,埃文整个人都惊住了。
这是一柄十分漂亮的古董□□。
当然了,在埃文看来自然是如此,如果在这个时代来看的话,这把手木仓,却是这个时代流行的东西,他的手柄上十分夸张的镶嵌着宝石,银白色的枪管,看起来十分漂亮,但是这却与现代的那个黑洞洞冷冰冰的东西截然相反,这把木仓有着来自世俗的温和的气息。
埃文看着这个东西陷入了长久的呆滞之中,他是知道这个东西的,这是威尔逊公爵上战场的时候,老公爵送给他的礼物,对于严厉的老公爵来说,这也许也是他送给威尔逊公爵唯一的礼物,但是此时此刻这个礼物却静静的躺在埃文的桌子上,看起来这样宁静,仿佛他所经历过的血腥和厮杀都是过眼云烟。
埃文拿起了那把□□,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公爵身上的温度,埃文有些舒适的喟叹了一声,仿佛拥有某种隐秘趣味的变/态,他没有想到,威尔逊公爵竟然会把这个东西送给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惊讶大于欣喜还是欣喜大于惊讶。
但是无论如何,埃文都在此时此刻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对于威尔逊公爵那一份渐渐变得越来越真切的感情,这是出乎与自己意料之外的东西,但是同时,他的内心也十分清楚,这份感情他并不想要轻易放弃。
那就坚持下去吧!
埃文拿起了那柄木仓,他看着窗外流动的浮云,眼底生出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当威尔逊公爵回到康沃尔庄园的时候,克里斯管家正在城堡外面等候,看见他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公爵大人!凯文先生正在书房等候,他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克里斯管家的神情如此焦急,就连威尔逊公爵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迈着大步朝着城堡里面走去。
☆、第108章 横生枝节
威尔逊公爵将外套甩给身后的克里斯管家,直接就上了二楼,能让克里斯管家如此慌乱,只怕是发生了大事了。
威尔逊公爵进入到房间的时候,凯文正一脸焦急的在书房里转圈,看见威尔逊公爵进来了,急忙迎了上来:“公爵大人,事情不好了……”
看着凯文如此焦躁形于色,威尔逊公爵忍不住皱了皱眉,凯文虽然听话,但是比起艾德森和梅尔来说,还是嫩了一点。
“你冷静一点,好好说话。”
凯文的语气不由得一滞,脸上生出几分赧然。
“到底是怎么回事?”威尔逊公爵缓缓的坐到了自己的作为上,这才开口问道。
凯文这才低声道:“大人,艾德森死了。”
“什么?”威尔逊公爵不由神色一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低斥道。
凯文整个人忍不住一抖,威尔逊公爵的怒火,他早就领教过了。
“大人,您之前吩咐过我要将艾德森看牢,但是今日我派去的人突然回来禀报,艾德森昨天晚上竟然自杀了,还留下了一封遗书给您。”凯文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
威尔逊公爵接过书信,眉头皱的死紧,那一日他处置了艾德森之后,心中就存了不会让他苟活的心思,但是如今风声紧,他也不会轻易行动,所以只让底下人盯着艾德森,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自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还有别人知道吗?”威尔逊公爵脸色十分难看,捏着那封信的手也攥的骨节发白,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线索,艾德森却突然死了,这实在让他心中忍不住怀疑,是否真的有人在背后作祟。
凯文略微有些紧张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神情有些紧张的说道:“只怕……只怕已经有人知道了,那人发现艾德森死的时候,他的邻居也正好过来,看到了那一幕,现在只怕钱德勒警长已经过去了。”
威尔逊公爵的嘴唇抿的更紧了,这实在是太糟糕了,他的两个得力手下,突然在几天之内一个锒铛入狱一个自杀身亡,这让他如何不多想。
“你确定他是自杀吗?”威尔逊公爵冷声道。
凯文微微愣了愣,然后立即答道:“艾德森是服毒而死的,而且房门紧锁,并没有其他人在,我们的人还是看事情不对,强行将门撞开进去的,一进去就发现艾德森死了,也因此引来了邻居们的围观。”
威尔逊公爵咬了咬牙,心中依旧觉得有些古怪,他迅速的拆开了手中的信封,看起了信。
说起来信上也并未写什么新鲜的东西,不过是承认自己的无能和错误,然后恳求威尔逊公爵放过他的家人。
这样的话其实威尔逊公爵这一生听的不少,但是此刻却突然觉得有些刺耳起来,艾德森直到死也并没有说是自己陷害梅尔上校,而且根据威尔逊公爵对于艾德森的了解,他也并不是如此脆弱的人,会这么简单的认输。
“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凯文有些惶恐的问道。
威尔逊公爵放下了手中的信,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睛:“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只当不知道,艾德森既然死了那就死了吧,梅尔的事情你千万不能放松,一定要盯紧了。”
凯文听着这话,心中隐隐的有些发寒,但是脸上还做出一副笑脸,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会关照好的。”
凯文离开了书房,但是威尔逊公爵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想着这几日的事情。
梅尔因为涉嫌杀人进了监狱,而艾德森却在这个时候自杀身亡,虽然他即使活着自己也不会放过他,但是他这个时候死,却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十分微妙。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他有些关系。
这样的认知,让威尔逊公爵顿时心生警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此时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耳朵好像是被谁捂住了一样,原本对于他来说十分清晰的德兰里尔,突然在此时变得晦暗不清起来,这些事情都像是重重迷雾一般,让他无所适从。
这一天晚上,整个德兰里尔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之中,几天之内接连两个人死亡,这对于一个小镇来说,并不是一种常态,同时这对于某些嗅觉灵敏的绅士们来说,心情则是更加微妙,如果说一个出事只是巧合,那么两个人都出了事,那么只能说明,这件事背后有鬼了。
而埃文这一晚却睡了一个好觉,他在回到教堂之后,便去了内室祷告,德兰里尔再一次发生命案的事情,他根本一点儿都不知道,而当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但是当这天早上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彻底的被另外一件事情牵动了。
埃文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封,他从来没有想过,在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他的父亲竟然还有脸给他写信。
没错,就在这天的早餐桌子上,埃文从他的男仆汤姆手中接过了他的父亲,老布鲁斯的信。
埃文并不想再和那样的家人有所联系,而在这一段时间里,他们也很自觉,基本上都没有再打扰他的生活,直到今天……
埃文看着信封上的日期,是三天前寄出来的,三天前他还在伦敦,他的父亲却已经把信寄了回来,埃文说不上来这算是巧合还是什么,但是他却十分确信一件事情,他父亲绝对不想威尔逊公爵看到这封信。
“牧师先生,哦,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看到埃文的表情的汤姆依旧还是在聒噪:“竟然又死了一个人,这真是不同寻常的事情,那位艾德森先生您是不是也见过他?嗯,是一位绅士啊,真是没有想到……”
埃文没有理会汤姆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动手拆开了眼前的信封,入眼的花体字显得有些轻佻,翠绿的墨水仿佛还带着布鲁斯家族特有的奢华,埃文摁了摁额角,忍住了想要开口骂人的冲动,开始强迫自己将这封信看下去。
信很长,但是表达的意思却很简单。
他哥哥与维多利亚的婚姻破灭了,维多利亚嫁过来半个月之后,就发现了他哥哥的不对劲,于是带着自己的嫁妆离开了,而维多利亚的父亲也基于此时,对他们家十分恼怒,现在整个布鲁斯家族都风雨飘摇。
埃文十分认同这一点,布鲁斯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乡绅,没有半分实权,而维多利亚的父亲却是一位议员,如果他想的话,弄死布鲁斯家就像是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埃文翻过了第一页,但是第二页的的话却让他皱起了眉,他父亲希望他能够回来继承布鲁斯家的庄园,他的哥哥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也不会再有后代,所以现在来说,他是最适合继承庄园的人。
这些话说的十分冠冕堂皇,但是埃文却十分了解他父亲想要表达的意思,现在他的父亲已经彻底的得罪了以为议员,布鲁斯家就出于悬崖的边缘,而埃文背后却是强大的威尔逊公爵,若是能得到公爵的支持,那么布鲁斯家就不用惧怕一个议员了。
埃文不得不说,他的父亲真是一个精明的人。
对于他来说,能继承一个庄园当然是一件好事,他虽然恼恨老布鲁斯对他的算计,但是他和钱也没仇,这样从天而降的好事,他自然不会推拒,只是值得考虑的是,如果他继承了庄园的话,那么他就不得不离开德兰里尔,而他牧师的身份只怕也会有所变动,想到这一点,埃文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汤姆这个时候终于发现了埃文的古怪,也急忙止住了自己的长篇大论,有些疑惑的看着埃文道:“牧师先生,您怎么了?”
埃文看了一言汤姆,心里有些复杂,他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汤姆从未看过埃文这样凝重的表情,心中也不由有些惴惴的,赶紧退了下去。
汤姆一出去,整个客厅也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埃文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里的情绪顿时复杂的可以写一本小说,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实在太过于复杂,威尔逊公爵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他的父亲也不消停,竟然给他抛出了这样的难题,一个大的庄园对他来说是一个无上的诱惑,但是同时也是他和威尔逊公爵之间的障碍,如果他要继承一个庄园的话,那么他就不能用终身服侍上帝这样的鬼话来哄骗世人了,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子嗣,他的父亲在信中将这一点说的十分的清楚,他继承庄园的条件就是,必须要有一个身体健康的后代,埃文心中十分清楚,这样的条件对威尔逊公爵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如果他接受了这个庄园,那么他就不能呆在德兰里尔了,他必须要回到伦敦去,住进那座城堡中,与他父亲安排的女人结婚,然后做一个最普通的庄园主。
埃文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他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就是有自己安生立命之所,同时也希望在这个时代成为人上人,现在他当初的想法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但是他此时却突然有些迟疑了,他不知道自己应当选择什么?
是一辈子像现在这样依附公爵?还是按照他父亲所说的那样,继承布鲁斯家的庄园?
埃文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将那封信又拿了起来,他看着那一行行字体,突然觉得十分刺眼,埃文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却突然发现了那封长信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