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个恍然回神,面色全无地跟着逃跑,惊慌的声音颤抖地撕喊在四周。
“……杀人了……力哥……力哥被杀了。”
车言没有追去,而是用刚刚穿透腥喉咙的手指,继续撕裂尸体,每拨开一处,嘴角便扬起杀戮的寒笑,几近癫狂的模样,仿佛那种撕裂一切的杀虐带来了无穷的快感。
很快县城里便传遍了杀人狂魔的消息,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这片废墟,唯独闻讯而来的方东凛。
全力奔跑的速度,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他显得异常冷静,赶到现场,眼前的画面,就算怎么冷静,都为之一震。
简直不敢相信他是那个自己所熟悉的车言,满手的血液,还带着慑人心寒的笑,清亮的眼睛全是杀戮的快感,就像一具杀人木偶。
“车言……”
不敢轻易靠近,方东凛试着呼喊,这种情况只能看车言的意识是不是还能恢复一点。
“车言……记得我吗?……”
方东凛慢慢地小小地试探,一步步挪向能靠近车言的位置,眼睛的眸色凝重又谨慎,他很清楚,这时的车言是很糟糕的状态,他心脏里那个东西肯定出问题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这么严重过。
“我不会伤害你,你放松……”
“别怕………”
方东凛的声音很温柔,像丝线一样一点点靠近,车言似乎很熟悉这个声音,盯着面前的人,静默地看着。
接着他脑子里像是打仗一样,剧烈地争斗,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里碎裂交叠,满是血的手抓住头拼命摇动,好像要把脑袋扔掉,才能减轻那不明的挣扎。
似乎有些作用,趁这空隙,方东凛立即上前抱住他。
毕竟时间很紧迫,这一动作却惊到车言,猛然一口咬在方东凛手臂上,血浆四溅。
禁锢住怀里的人,方东凛冷艳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抽出一只手迅速准确地打在车言后脑的穴位。
方东凛用外套包裹住晕过去的车言,轻轻地放在墙角。
然后,他走近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脸上毫无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是幽蓝色的液体,打开瓶子,将那液体倒在尸体上,碰到血肉的蓝色液体转瞬化成吞食一切的烟雾,不过几秒钟,尸体荡然无存,连地上的血迹都一干二净。
再转身将刚刚逃跑一伙人的摩托车汽油箱打开,留下些星火,随后带着车言离开。
当警察赶到现场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火海。
☆、003
普通的小县城因一宗杀人狂魔案,闹得沸沸扬扬,转眼一天的时间,却又像昙花一现,成了扑朔迷离的泡影,警察弄了个无功而返,以废墟失火结案,顿时谣言变成传言,有的没有的,就这么离奇的被一场大火给磨灭了。
县城南边,一处陈旧的小四合院,往日一样的安静,门前一颗洋槐树新开的白花,静得有些紧张不安。
没人知晓这老旧的四合院下面,在十四年前建了一个地下室,里面各类先进医疗设备齐全,陈设装备,连门的设计都堪比世界一流,要说白宫的皇家医务室,也不过如此了。
里间的手术室一直亮着红灯,紧接在一个不大却精致的办公室。
方东凛深坐在褐皮沙发上,看似平静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紧张与冰冷。
对面发亮的红木桌面上,倒映着另外一张脸,神色凝重,俊逸的五官带着一股抹不去的狠厉,搭在桌沿上的手指夹着的香烟,忽明忽暗。
唇线一张一合,发出静默许久的沉怒声:“怎么发生的?”
“为了你给他买那个手机。”方东凛轻闭上眼睛,言语间满是针锋相对的冰点。
“手机?你不是说他不爱惹事儿吗?”
沉怒的男人,正是车言的大哥车帆,接到消息后,便立即从澳门赶回县城,途中把那帮混混也料理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清理得干干净净,小县城的科讯不发达,因此弄起来也很顺利,唯一麻烦的就是车言的身体,毕竟这是他们一直守护的秘密。
对他的怒意,方东凛没理会,起身给自己到了杯酒,眼睛看着门口,来回踱着。
“他不爱惹事不代表别人会不招惹他,这种乡下地方,随便给他一个电话就行了,非得拿买那种惹人眼的东西,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几个钱吗?”
“我……把他像太子爷一样保护起来,还要我怎么样?”车帆委屈地埋怨道,他是个倔脾气,但也得承认他没听方东凛的话,自作主张地给车言卖了个iPhone7,谁能想会发生这种事。
站起身,车帆的眼睛不知方向地撇到一边,走近方东凛将一份文件丢下:“那个老头儿死了,老太婆说什么要安享晚年,要终止合同,你不很聪明吗?自己编个故事去给他说吧。”
方东凛冷地看了眼,回到沙发坐下,轻吐了口气:“现在主要是车言的事,其他的之后再说。”
事实如此,车帆冷静了下来,重新点了支烟:“情况怎么样?”
“我抱他回来的时候,简单检查了下,心脏被锐利的物体刺激到,小脑受创,大脑供血不应,导致心脏血液逆流,‘山雨’的壁膜被触动,具体怎么样要看手术的情况……”
方东凛的分析,让车帆又有些焦急,夹着烟头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当二人都在有所踌躇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三个欧洲医生,带头的年纪约五十的样子,取下口罩递给身后的人,便走向方东凛。
很是恭谨的语气道:“Elliot,少爷的手术是成功的,我另外做了一个壁膜保护,‘山雨’的情况也控制住了。”
方东凛像是松了口气,车帆的眉宇也展开了。
“那就好,谢谢你乔治。”
“It'myhornor。”
但乔治的神情并没多少轻松,蓝色的瞳孔紧缩,反倒更多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怎么了?”方东凛观察到了这点。
“只是……少爷心脏里的‘山雨’细胞冲破壁膜融入血液后,发生生化兴奋,狂化后的血小板,应该被身体的免疫系统破坏才对……”乔治的神情有些迷惑,像在琢磨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方东凛若有紧张地小挪了一步:“你意思指……?”
似乎想通了什么,抬起头,乔治又有点兴奋的模样:“少爷心脏的血液似乎跟‘山雨’有所融合,现在我也不敢断定是什么原因,所以我拿些血样,准备回去仔细研究下。”
“什……哦…好…”这一信息无疑掀起了惊涛骇浪,方东凛的神情一瞬间交替了无数情绪,随即又恢复平静,上前跟乔治握手送行:“那我就不送了。”
“OK,如果少爷有任何情况,还请你及时通知。”乔治挑出一个神秘又惊喜的眼色:“为了协会的‘山雨’计划,也为了我们的共同目标,请Elliot遵守承诺,我有预感,这将是世界上最惊人的成就。”
大杂院外的黑色吉普车悄然离开,在安静的夜色中,随风没入远方,无人知晓那辆吉普车跟这小小县城里的谁有什么关联,也不曾有人发觉什么特殊的人,在这地方以如此的方式穿梭了近十年。
车帆对这北美黑医组织一直心存芥蒂,乔治临走时跟方东凛阴阳怪气的眼色,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转眼间就憋了一肚子火。
他把烟狠地往地上一仍:“我说,车言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还把这么一组织往家里弄,改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也没弄出个结果来。”
“……”
方东凛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去手术室将车言弄回四合院的房间。
“方东凛,你什么态度?好歹给我个敞亮话啊?”车帆气得跟头牛一样,要说自己从黑道到白道,一身强劲的格斗技巧,上天下地他都能走一招,唯独拿方东凛没办法。
这个大杂院是县里不多的其中一个,但也普通,按地理位置来说是个标准学区房,所以这附近总是孩子的声音特别多,不过这才显得平凡,也适合休养生息。
所以方东凛当时选择了这里,并把整座院子卖了下来,和车言乔装成两家人,亲密的邻里乡亲。
十四年,平静的日子过起来真的很快。
这两天方东凛对车言悉心照料,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因为车言一直没醒。
情况跟往日有所不同,而这个情况方东凛不准备跟协会的人反应,据他分析车言的情况像是生物进化般的深睡。
拆开绷带看见的伤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愈合,这种体质在世界雇佣兵集团里身经百战的人中都难找到一个,这种以前没有过的情况,对车言来说,不是好的预兆。
守在床边,方东凛记录着他的身体情况,仔仔细细的照顾着,方东凛不是个爱亲近人的人,唯独对车言是特别的。
被褥里干干净净的脸,20岁的年纪却满是纯净的气息,熟睡也带着梦中的情绪,手指触碰到的脸庞很温和。
方东凛从小就喜欢这样静静看着他,虽只大两岁,可他比已经三十的车帆还要更成熟,更懂得武装自己,只有在对车言的时候,才是他最放松的。
四合院有六间房,只住着他们三个人,还是木结构的房屋,隔音并不好,安静的时候,一点声音也能听得清楚。
例如现在车帆的房间,正响着他收拾行李的脚步声。
在车帆看来,这边的事算告一段落,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处理,便收拾东西准备回澳门。
“还有事情要你做。”方东凛站在他房门口说。
车帆放下箱子,退后坐在床上:“什么事?不都处理好了吗?车言又不待见我,没必要等到他醒过来吧。”
方东凛的神色里多了一分谨慎,继而吐了口气,解释道:“我之所以参加那个协会,让他们研究‘山雨’就是为了拿到更多的数据,尽早找到治疗车言的办法。
鲁斯财团,江山易主,很多事我们都难以预料,几年前作为鲁斯财团东方股份公司的继承人陆炳羽,在亚洲吸收了大量股份,也渗进了欧洲总公司,现在他以52%的股权成为了鲁斯财团的绝对全权者,而他的企业融资却不是正常的预算比例,大量的资金进了黑市,这个人很有野心,恐怕他的目标之一就是‘山雨’。”
车帆听着若有所思地点头:“嗯……这个人我也听过,突然涌进来的一股势力,眼光也很独到,看中的都是交易最有源头的场所,‘LS’被一夜之间收购,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那些大佬们成一边倒趋势,连我们这些边缘交易市场都受影响。”
方东凛挪动了几步,四处看了看这个呆了十四年的地方,神情莫然:“该离开了。”
车帆还是有些意外的抬头:“很急吗?鲁斯财团要查到我们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这到不是,而是陆炳羽查到‘山雨’是迟早的问题,那个协会提供的是黑色军火生物技术的研究,在黑市必然会被他注意到。”
谈到这里,车帆有些急的捏紧拳头:“早跟你说不要跟那个组织来往,现在知道麻烦了吧,它背后的美军力量不小,要灭掉,以我这点能耐怎么行。”
你不行,有人行。”方东凛淡然道。
在这行混迹了数十年的车帆很是不服气:“谁那么有种啊?”
“陆炳羽”
“!……”
车帆悔恨自己反应太慢的同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论计谋,他的脑袋从没被方东凛瞧过一眼,他要做的就是听任执行。
“那怎么做?”
“去美国雇佣兵集团找个人混进协会,等乔治的研究结果出来,把他杀了将资料拿到手,协会里有关‘山雨’的数据抹除,关于我的资料也一并删除。”方东凛从裤口袋摸出一个u盘递过去:“再把这个导入资料库,之后的事就不用管了。”
接过u盘时车帆觉得背脊凉凉的,印入的方东凛的脸,黑眸深暗冰冷,看不到任何情绪,跟十四年前的一样,只有在车言的面前这层冰似乎才会破译。
方东凛没看他,转身背向门口:“这件事弄完,我跟车言也高考完了,所以到时候把这里清理下,我在非洲找了所学校。”
听到这里,车帆刚才的冷静全无,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异常讨厌非洲。
“非洲?你确定车言喜欢这样的安排?而且你准备让他在学校顿一辈子吗?你也够闲的,高中窝了六年,累不累啊?”
炮轰式的追问,方东凛没有理会,淡淡交代了声:“你在家待几天,之后就动身去美国。”
随后他径直去了厨房。
“方东凛……兔崽子气死我了,有种你这几天不要当着车言的面叫我大哥。”
望着那个高挑孤傲的背影,车帆气得快跺脚了,侧身一拳将老四合院的木柱子砸了个印,实际上这房子里的大多柱子上都有他的手印,有的是被方东凛的冷漠给气的,有的是被车言的冷嘲热讽给逼的。
一个雷厉风行的道上大哥,楞被两个小子给气疯了,按车言的说法,这是一个人小心眼的表现。
☆、004
日本江户
直升机在私家庭院里落下的瞬间,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就立刻从大门口跑出,分列成两队站在长廊里等候客人。
没过多久,从直升机上下来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后面那个从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永远一副恭敬顺从的样子,而前面那个则一出现在场地上空就像笼罩了一层巨大无形的网,强大的气势压迫得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轻易抬头一睹其真容。
男人一身剪裁精致又合身的西装,完美凸显了他极好的身材,高大挺拔,衬衫下包裹的匀称肌肉毫无保留一一呈现,穿着衣服就能让人有种随时血脉喷张的感觉。
深邃的黑眸微微一颤,闪过一丝波澜威麟的光芒来,但在下一秒又消失不见,好像那变幻莫测的神色从来都没在他眼中出现过一样。
在两侧保镖们的注目下,男人径直走向大门,可就在进门的那一刹,被门口的人给栏了下来:“对不起,陆少爷,按规矩我们要给您搜身。”
这时后面跟着的那个从未抬头开口的男人,往前站了一步,保镖虽看不到他的神情,却拼那一股肃杀之气,便足够令他们生畏。
不难想象,能有资格跟在鲁斯财团全权者身边的人,绝非一般,他是有过世界暗杀头名猎手的男人,阮侗,中越战争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一个孤儿,而后辗转进了世界雇佣兵集团,正直激流勇进时却转身甘愿做一个保镖,可见陆炳羽是何等的能耐。
“搜吧。”
出人意料的,陆炳羽接受了要求,阮侗见此,也不再阻拦,恭敬地俯了俯身之后就退到一边。
经过一番仔细的搜查后,保镖们放行,并带他们进了内庭。
“陆少爷,老爷只见您,他不能进去。”
陆炳羽径直走进已经为他敞开的房间中。
阮侗退到门边等候。
“炳羽,你终于来啦,来这边坐。”
武士道风格的古朴房间里,一位身着宽大日本武士袍的老人坐在蒲团上,见客人进门,便邀请入座。
黑眸中没有半点情绪,陆炳羽走向老人,在他对面坐下。
老人瞧了一眼陆炳羽,年纪虽大,可目光精锐有神:“炳羽,见了舅爷也不行礼了?”
“我随中国姓,面对山本先生何来舅爷之说。”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正常,双手扣在膝前笑道:“当年你深陷困境,还是舅爷将你……”
陆炳羽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开门见山吧。”
老人眯笑,盯着陆炳羽许久才终于缓缓道来:“我知道最近你弄到一批尖端军火……”
“凭什么我要把那批货给你?”
“你会感兴趣的……”老人笑着将面前盒子里的一套文件放他眼前:“我知道你最近在找这个,我可花了不少功夫的。”
瞥了一眼文件,陆炳羽将其一张张撕碎,一边勾唇笑道:“拿我的资料来换我的货,您好像不怎么精明嘛,你安排过来的人,第一天就已经背叛你了。”
“你……”老人瞬间恼怒,但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安奈住火气笑道:“炳羽,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是你的舅爷,而且我救过你的命……”
陆炳羽黑眸中迅速闪过一丝血光,几乎在一刹那间,将手中的碎纸片往老人的喉咙处抹过,速度太快,还没来得及流血,老人已经断气,低头做跪坐的姿势,好像睡着了一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