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暮寒脸色越发的冰冷起来,她才觉出些异样。“干嘛冷着脸。吓死个人。”她蹙眉道。
“你会怕?”
杜薇眨了眨眼睛,“有一点。”
“要是我不允你去,你会如何?”
“为什么不能去?”杜薇根本没想过这种问题。
“这几天府里要准备风洛离的婚事,可能会比较忙。”
“这些事又不用我这当嫂子的张罗。就是我想插手王妃还瞧不上呢。”杜薇不屑的撇着嘴,不过她见他神色不悦便也没再追着问他。
两人又说了会话便歇下了。
待到了李府宴请当日,杜薇醒来刚伸出腿来便碰到了旁边的人,睁眼一看,只见风暮寒正侧着身子躺在那里瞧她。
“睡相还是那般差。”他戏谑道。
杜薇晒晒的将自己压在他身上的小白腿抽回去,“今儿你怎么没去军营?”
腿刚收了一半便被他捉住,大手攀援而上,直痒的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不是想去李府么,再不起可要迟了。”
杜薇一个激灵坐起来,对了,她还要去会渣男呢。望了望窗外,嗯。今天又是个战斗的好天气。
可是,赖在她腿上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没一会功夫这人已经爬到她身上来了……
杜薇重新被压倒在床上,眨着大眼睛盯着与她近在咫尺的那张妖冷的面孔,不满道:“不是说要迟了么?”
风暮寒见她如此急切的模样,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爽,狠啄她的小嘴,杜薇疼的来回躲闪,没一会她的嘴便肿了起来,风暮寒这才放开她起身去屏风后面更衣。
杜薇坐在床上莫名其妙,用手捂着红肿的嘴,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一大早就抽疯?招你惹你了?
柳烟为杜薇更衣,梳了发髻,又细心挑选了支宝兰坠金簪,插于发髻之上……
脸上淡淡扑了些胭脂香粉,为原本显得有些苍白的小脸多添了几分红润,身着绢丝绣花长裙,外罩淡蓝薄纱罩衣。
风暮寒坐在外屋的椅子上定定的瞧着她,一时竟然忘记了说话。
柳烟掩口在杜薇耳边小声笑道:“您看,世子爷都看直了眼呢。”
杜薇其实并不害羞,但这时候为了应景她故作娇羞,向着风暮寒抛出一个大大的“秋天的波菜”。
风暮寒手中茶盏“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屋里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丫鬟都低着头,恨不得地上有道缝能钻进去,柳烟也是又惊又惧,第一次见她们主子这般失态,又全都被她们看见了,要是主子恼了会不会被灭口啊……
杜薇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来到风暮寒面前盈盈福礼:“见过世子爷。”
风暮寒这会才好像回过魂来,嘴角动了动,突然对门外道:“青衣,去书房将百宝阁上那只匣子取来。”
青衣在外面应声去了,没一会进来送上一只周身墨漆的匣子,杜薇好奇的看着,只觉青衣在离开时望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好似与平日相比,多了份恭敬,屋里其他的丫鬟也都悄悄退了出去。
只见风暮寒扭开匣子上的银锁,将盖子打开,挑开里面覆着的红色丝绒,里面露出一只赤金盘螭璎珞圈。
“你可知螭龙为何物?”风暮寒低声在她耳边道。女以系圾。
杜薇想了想:“据说它为水精,可以防火……”
风暮寒亲手将它戴在她的脖颈之上,退开几步端详着,“此为吉祥,寓意男女之情,想来我从来没送过你什么,此物你可喜欢?”
杜薇低头用手抚摸坠在胸前的璎珞圈,此物为赤金打造,戴着沉甸甸的,做工精细,不像是件寻常的首饰。她以前曾听人说只有宫里的东西才有如此贵气,心里暗忖此物莫非真的来自宫里?
“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此物如此贵重,我戴出去不好吧?”她担忧道,其实她想问的是这件东西的来历,因为以风暮寒的性子在他书房里怎么会存放这种女子的饰物,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他不想说,她便不问。
做为现代人,她懂得适时进退,才会永远令身边的男人不会厌烦。
“怕什么,既然喜欢便戴着。”风暮寒淡淡道,扭头不想让她瞧见眼底的那抹一闪而过的哀伤。
两人离了南王府,乘马车一路来至户部侍郎李府门前。
李府门前早已停满了来自各府的马车,今天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太子党一系,所以南王世子的马车混在其中显得尤为醒目。
园子里,女眷们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唯独将李甲新纳在府中的姨娘俏月排斥在外。
俏月揪着手里的帕子,眼睛哀怨的简直能滴出水来。
这种大场合她又不是没见过,那些高门府邸的千金小姐们一个个下巴抬的老高,根本不将她看在眼里,她几次上前跟她们搭讪,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些人完全不买帐。
俏月独自坐了一会,心里愤愤不平,自己好不容易才进了李府的大门,自然不甘心一直处于贱妾的这个地位,所以她要借着这次机会多多结交各府的贵妇,公子,为自己手里增加筹码。
但她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何她越是卖力的招待那些人,那些人就越是对她退避三舍,特别是那些自持有身份的命妇,看着她的目光里都带着不屑。
她正没了主意,突然见到园子的小路上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娘?
☆、第276章 俏月的心思,初次交锋
杜薇跟在风暮寒身后,美目微垂,那模样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完全可以说是亦步亦趋。 一副标准的温柔贤妻相。
风暮寒面容依旧冰冷,剑眉斜飞入鬓,凤眸如刀,不论谁与他对视都会慌得立马将视线移开。
敢与他对视而不惧的人,纵是在朝堂之上也没有几人能做到。
就在这时,杜薇余光瞥见站在园中角落里的俏月,心里暗暗发笑,面上却是丝毫不觉,跟在风暮寒身后往园子里走去。
俏月看到杜薇的瞬间便认出她来。
十娘!
当初十娘被李甲赎出春香楼时她还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一阵,没想到最终她还是输在了十娘的手上,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入了李府,她发现李甲的后宅里并无十娘,而是只有几个通房。
俏月的心一下子就敞亮了许多。那种守身如玉的货色有什么好,李甲会玩腻也是迟早的事。
可是今天看到十娘跟在一位相貌不凡的男子身后,而且看她身上衣服饰物件件华美,一时间心里竟生出莫名的醋意。
杜薇跟着风暮寒走过俏月面前。对俏月的存在熟视无睹。
眼看着两人渐渐走远。俏月忍不住拔脚追上去。
“十娘!”俏月柔柔的叫了一声。
本以为十娘定会回过头来,她满心期待着看到她惊讶的眼神,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前面的两人谁也没有回头。好似没听到一般,走远了。
难道……认错人了?
俏月不禁迟疑起来。
不,我绝不可能会认错,她就是十娘那个贱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园子里。
丫鬟们来往穿梭,为众人送上点心以及水果香茶,开席之前众人都聚在园子里,由于天气已经转暖,太阳也有了夏季灼晒的感觉,所以园子里搭了供客人们休憩的棚子。
杜薇正在装温顺,突然风暮寒的大手伸过来,一把将她的手握住了。
杜薇一愣。
这可是在公共场合,他身为南王世子。又是将军,跟自己拉拉扯扯真的好么?
想到这她下意识的想从对方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风暮寒却反握得更紧,薄唇抿成一条细线。
就在这时,一道不善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杜薇自认对于这种敌视的感觉具有天生的分辨能力,她转过头去,正好与太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我擦,原来是这货……
杜薇心中腹诽,却马上将头垂了下来,这种场合,她只需装温顺就好,反正出了事有自己男人撑着。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握紧了风暮寒的手。
风暮寒的唇角微微挑了挑,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
众人见南王世子出现在李府的家宴席上,全都惊讶不已。
朝中大臣谁不知道太子素来与这位南王世子不合,之前几次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私下里不知有过多少次交锋,今儿南王世子为何会接受户部侍郎李甲的邀请?
众人猜测纷纷,就在这时太子轻笑道:“听闻风将军近日军营事务繁忙,难得有空闲出来,当真好久不见。”
“昨日朝堂之上不是还见过么,太子记性差了些。”风暮寒声音冰冷,面无表情道。
太子刚才所言只不过是场面上的敷衍,没想到风暮寒到是认真起来了,反而让他自己闹了个自讨没趣。女以系亡。
晒晒笑了笑,太子将目光转到杜薇脸上,他一直弄不明白,眼前这个小丫头看似不起眼,但却难缠之极,当初在虎牢关,要不是她碍事,风暮寒早就被他干掉了,那一箭伤的她那么重,为什么就没要了她的命?
杜薇觉查到太子目光闪烁,眼底阴森意冷,心里不由暗暗冷笑:气死你,气你肝疼!
李甲这时急急赶来,对风暮寒拱手施礼道:“见过世子。”
风暮寒连半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直接受了李甲的全礼。
李甲直起身来,面子有些挂不住,他虽然官职低了些,但好歹也是太子的心腹,旁人见了他都要留几分颜面。
杜薇半个身子被风暮寒挡在后面,盈盈施礼:“见过李大人……”
腿刚刚打了个弯却被风暮寒一把拉起来,“李大人不会与女子计较这些,寻常礼便可。”
杜薇强忍住笑,微微欠身算是行过礼了,李甲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嘴里那句“免礼”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杜薇已然直起了身子。
太子在一旁不住的蹙眉,他以前只觉得风暮寒这人直来直去,为人处事生硬的很,没想到娶妻之后就连他也变得柔韧起来,刚才那话若是放在以前,他是断然不信这会是出自风暮寒之口。
就在他们四人间气氛凝滞之时,俏月走来微笑道:“酒席已经备好,众位大人请吧。”
太子起身甩袖先行,李甲忙借机将刚才停在半空的手伸向一侧:“世子请。”
风暮寒微微一点头,刚想拉着杜薇同行,这时俏月道:“这位小姐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她明明看到杜薇梳着妇人发髻,但却故意称她为小姐,便是暗中映射她是卖身之人,纵是跟了身份高贵的男人也不过是个玩物。
李甲之前没有告诉俏月有关杜薇的事,并不是他特意为之,而是在他眼里,俏月只不过是个以姿色示人的宠物而已,他有什么心思从来不会跟她们这些女子说,所以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按说在这种场合里俏月就是认出杜薇来,也绝不能当面挑明,这么多达官贵人,得罪了哪个都要命,她但凡长点脑子就不会问出这话,而是应该在私下里询问此事。
可是他唯一漏算的事是,俏月这时候眼中醋意滔天,她只想跟十娘拼个高低,什么后果,什么李甲的面子,她全都抛到脑瓜后面去了。
风暮寒薄唇抿成一线,似刀刃一般,俏月是谁他虽然不知,但只需看这身花哨的打扮他也能猜出几分。
正室夫人哪有这种穿戴的,这分明就是个妾室。
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跟这种身份的人说话,所以他的目光直接转到了李甲身上。
李甲被他那冰霜般的凤眸盯的后背发冷,急忙解释道:“这位是李某贱内,她认错人了。”他今天还有别的打算,为了能将杜薇弄到手,这一次他可是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他可不想就这么被俏月给毁了。
俏月被李甲一边拉着一边回头,不甘道:“怎么可能认错,她明明就是十娘!”
☆、第277章 肚子痛也是护身符,耍刀脱手
李甲将俏月强行拉到无人处,一把将她抵在矮墙上,怒道:“你可知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客人,竟然乱说!”
俏月不服道:“我哪里有乱说。她分明就是十娘那个贱人……”
“啪!”地一声,李甲一巴掌抽在了俏月脸上。
俏月一下子被打蒙了。
自从认识李甲,他一直都是以文弱书生面目示人,虽说有些酸腐气,但他懂得吟风弄月,故此俏月觉得他与那些王孙贵族的男子不同,懂得怜香惜玉。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只要进入官场,纵是李甲这种文人也会所有改变,他现在想要的是平步轻云,什么美人佳丽,只要手里有了权势,想要多少有多少。
而现在,杜薇就是他最大的目标。
“你……你竟然打我?”俏月尖叫一声。猛地向李甲扑去。
能在春香楼混这么多年,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甲完全没想到这个以前在他跟前柔柔弱弱的女人居然也有如此泼辣的一面,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俏月扑上来的一瞬间便后悔了。
刚才她太冲动,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身为李甲的妾室。妾代表着什么。那就是李甲的所属物,随时都可以被丢弃。
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富贵,绝不能就这么丢了!
想到这里,俏月突然抱住自己的肚子。惊呼一声:“我的肚子!好痛啊……”
李甲缓过神来,急忙出去喊人,不一会叫来几个丫鬟将俏月抬了回去。
李老夫人在后宅很快就听到了信儿,急忙忙的去请大夫,可是俏月很快又说不痛了,才一会功夫,只将后宅折腾的人仰马翻。
李甲急着去前面应酬客人,更是急的不得了,李老夫人却偏偏跟他眼前念叨着:千万小心着自己的孙子,这是李家的香火云云。
好不容易李甲脱了身出来,前面正席已经开了,好在太子在坐。与众人饮酒做乐,又叫上了歌舞,大家到没觉得被主人冷落了。
李甲对众人拱了拱手,“抱歉,李某刚才有事,走开了会。”
众人齐齐嚷着要罚酒,李甲也不推脱,一口气喝了三杯。
就在这时,太子道:“听说李大人府上近日请了一名护院的家丁,功夫了得,不知是真是假?
李甲谦虚道:“确有其事,只是并没有殿下说的那般高强,只是刚刚能入得了眼。”
太子喜道:“不如让大家见识一下如何?”
众人见太子如此推崇此人,一时间全都来了兴致,男宾们吵着要见识见识,女眷也个个眼中放出光彩,天天听曲赏舞,早就腻味了。
李甲便派人去将那家丁找来,只见那人身材魁梧,好似黑铁塔一般,胳膊上肌肉绷起老高,个个都像小馒头相仿。
杜薇暗暗乍舌:这哪里像是护院,这分明就是叫来砸场子的。
太子扫了一眼旁边桌上的风暮寒,眼底光华森然:“风将军觉得此人如何?”
风暮寒早已觉查出对方身上的敌意,可面上却冷漠依旧,只吐出两字:“甚丑。”女土狂才。
太子一口酒没咽下去,直接呛住了。
杜薇也不禁掩口偷笑,要说这冷面的人要是腹黑起来,可真是能气死个人。
现在太子就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他问的是对那人武技的评价,可风暮寒答的却是对那人长相的看法。
席间众人皆抿嘴忍笑,女眷还好些,可以用手帕香扇等物遮掩,男宾们相比之下就辛苦多了,许多人想笑又怕得罪太子,嘴角一抽一抽的,就连杜薇都忍不住同情起他们来。
“不如让他下场露一手吧。”太子道。
李甲点手示意,那黑塔般的汉子也不推脱,来到场上双手抱拳对着四面一拱手,而后从一旁小厮手里接过一把乌金大环刀,刀头最大的铁环足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舞动起来呼呼生风,铁环叮当作响。
不过杜薇却是感觉那人只是有把子力气,那招式比起当初在虎牢关见风暮寒与乱军对阵的架势来,可就差了天上地下不止。
不过其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有人喝彩叫好。
太子目光时不时滑向风暮寒这边,却见他面无表情,只是眼底泛出一丝淡淡的不屑,不由道:“不知风将军与他比起来……究竟谁胜谁负?”
此言一出,杜薇险些拍案而起。
比你妹!这货不管是从哪来的,现在他是李甲的护院,而风暮寒则是堂堂将军、南王世子,竟然拿他们两个做比较,真当我们世子爷是好欺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