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她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可是现在,却是别人看不上她。真是风水轮流转。”
夫人们话语犀利,杜薇再一次深切的体会到“话”是杀人钢刀,不见血,不留痕。
突然间,几位夫人们安静下来,杜薇诧异的抬起头,只见孙月蝉走过来。
孙月蝉主动向几位夫人们见礼,她们一时间全都愣住了,而后讪讪的笑着,不露声色的走开了。
瞥了一眼那些逃也似躲开的夫人们,孙月蝉对杜薇道:“杜小姐为何不跟她们一样,躲得远远的呢?”
杜薇淡淡一笑:“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为何要躲?”
孙月蝉似不解的盯着她,“我知道你心里定是开心的很,终于可以看我们孙府的笑话了。”
杜薇唇角闪过不屑:“那又如何?心里怎么想的是我自己的事,莫非孙小姐连这事也要管?”
本以为孙月蝉又会说些讽刺的话,可等了半天没见她说话,杜薇抬头看她,却见孙月蝉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深深蹙眉,“既然心里有恨……为何你方才没有与她们一道议论?”
杜薇轻笑出声:“恨与不恨自有清算,背后说人坏话却不是我的作风。”
孙月蝉紧紧抿着嘴,半晌无语。
就在这时,一个孙府的丫鬟上前来对杜薇道:“杜夫人请你过去。”
杜薇抬眼扫了下席间,并没有发现杜夫人,那丫鬟解释道:“杜夫人正与孙夫人在南阁叙话,特意让奴婢请小姐您过去。”
杜薇这才点了点头,起身带着苍兰跟着那丫鬟走了。
孙月蝉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杜薇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为何……我最恨的人,却是唯一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人?”
杜薇带着苍兰跟着孙府的丫鬟沿着园中小径往前去,南阁在何处杜薇并不知道,但是走着走着,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前面带路的人,绝对是心中有鬼。
她们自一处假山石边穿过,突然间,一道黑影自假山后窜出,前面带路的丫鬟见了,“啊”地惊叫起来。
杜薇定睛一看,只见一条两指粗细,白黄相间的蛇正向她们爬过来。
突然看见这东西,杜薇心里也是有些发毛,突然苍兰“咦”了一声,道:“小姐莫怕,这是菜蛇,没有毒的。”说着她越过杜薇到前面,伸手一探,一下抓住了那蛇的七寸。
蛇的身体一下子卷了起来,尾巴缠住了苍兰的手。
见杜薇露出担忧的目光,苍兰笑道:“以前跟着哥哥讨生活的时候,没有肉吃,若是能抓到这样一条,我会高兴好几天呢。”
说着转身去看那丫鬟,道:“这不会是从你们厨房跑出来的吧?你把它拿回去吧。”说着将手一伸,那蛇头张着大嘴,正对上丫鬟的脸。
丫鬟一翻白眼,一声没吭便晕了过去。女乒估划。
苍兰不解的上前拍打着对方的脸,“喂?你怎么了?”
杜薇看她一手捏着活蛇,一手拍着那人脸不由得笑道:“算了,这样即使把她叫醒也会吓的再晕过去。”
苍兰这才醒悟过来,哦了一声,又看了看手里的蛇。“小姐有没有吃过蛇羹?美味极了。”
杜薇无奈的一笑,正想让苍兰将那蛇放了,突然间听到身后有微细声响,猛地一转身,但见一道身影自假山后转出。
“杜小姐,可有被伤到?”孙富身着墨绿色万福团字锦袍,眼中带着探究之色正盯着她的脸。
杜薇唇角勾起一抹轻笑,眼底闪过讥讽似的光华:“孙公子来的好巧,莫非是知道厨房食材出逃,所以才跟了来?”
孙富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刚才那蛇确实是他故意放出来的,他想看看杜薇的反应。
她的模样与他记忆中跳江的那个风尘女十娘一模一样,每次见到她总会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特别是当她向着他微笑的时候,那笑意里仿佛藏着一把利刃。
可当她转向别人的时候,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直缠绕着他,所以他才提前藏在这里,又派了心腹骗了杜薇过来,可是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
见杜薇要走,孙富急忙道:“杜小姐,你不认识园中的路,还是由孙某来带路吧,以免路上再出意外。”
他特意将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杜薇停下脚步,转头似笑非笑,“孙公子说得是,只不过……这意外会出在谁身上……还有待商讨哦。”
这话说得阴气森森,孙富的脸顿时僵硬了。
他想迈出去的脚停在半空,收也不是,落也不是,一时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杜薇突然对他微微一笑,眼中光华却如千年寒潭,“孙公子,刚才你是想玩英雄救美的游戏?还是想看看我会不会被这蛇咬死?或是……”她压低声音,背对着苍兰露出雪白的牙齿,“或是你想看着我把它直接生吞活剥了……一口一口吃掉?”
孙富只觉呼吸一滞,面前是十娘的脸,耳边是十娘的声音,而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她是来复仇的!她是来找我索命的!
“前世的债,我今世来报,可好?”杜薇朱唇翕动,无声的说道。
虽无声音,但这在孙富的眼中却似惊雷乍现,只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第196章 它没死透,杜逸帆遭算计
早在孙富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时,杜薇便带着苍兰离开了园子——
刚才她是故意装神弄鬼,她可不想等孙富回过神来对她下手,还是早点开溜才是上策。
一路向孙府的下人们打听南阁在何处。当杜薇带着苍兰进门的时候,只把屋里的众人吓了一跳。
“薇儿?”杜夫人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薇淡淡一笑,眸子亮晶晶的,“没有呀,不是母亲差人叫我过来的吗?”
杜夫人一愣:“没有啊……”
杜薇歪着头:“刚才有个孙府的丫鬟亲口对我说的,本来她还给我们带路来着,可是半路窜出来条蛇,把她吓晕了。”
杜夫人一惊,慌忙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薇儿,没伤到你吧?”
一旁的孙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装模作样接口道:“怎么会有蛇?那园子向来人少,杜小姐没事吧?”
杜薇心中冷笑: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是在园子里遇到的蛇,这也太有先见之明了吧?
“自然是无事的,那蛇还被我们抓回来了,请孙夫人过目。”杜薇淡淡一笑。向苍兰一使眼色。苍兰一甩手,直接将那蛇丢到了桌案上。
孙夫人毫无戒备,只见一条大蛇突然落在自己面前,惊得她汗毛倒竖。“噌”地一下子跳起来。
“快来人!把它拿走!拿走!”孙夫人拼命向后躲,可是身后便是椅子,她身子晃了晃,一下撞倒了椅子,“咕咚”一下,连人连椅子向后翻倒过去,连着将桌案也给带倒了。
桌上的茶壶,杯盏尽数倾倒,连同那条菜蛇一起,全都落在了孙夫人的头上。
“啊!”南阁里顿时充斥着孙夫人的惨叫声,就像被人踩了脖子,杀猪似的嚎叫。
屋里乱作一团。杜薇嘴里嚷着:“哎呀,这蛇怎么没死透,难道是又活过来了?”
杜夫人虽然也有几分害怕,但她总归是担心着杜薇的安全,急急上前抓住了女儿的手。
杜薇趁机一把拉住杜夫人,与苍兰退到了门外。
杜夫人回身看着屋里乱哄哄有些不知所措,杜薇低声道:“母亲,女儿在半路遇到了孙公子,这蛇便是他故意放的呢。”
杜夫人一惊,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杜薇,这时苍兰道:“奴婢亲眼得见,孙公子就藏在假山后,他故意放蛇想吓唬大小姐呢。”
杜夫人面色一变,“这些肮脏货,原来他们是打的这个主意!”说着挽了杜薇的手,也不理会屋里的孙夫人,直接带了杜薇回了席上。
一路上杜夫人无不担忧的紧紧拉着杜薇的手,仿佛生怕她会消失。
杜薇小声道:“娘,我这不是没事嘛。”
杜夫人沉声道:“要不是苍兰这丫头不惧蛇,险些就让孙府这些人得逞了,昨晚你父亲还提醒我说不要与孙夫人走的太近,我还以为……”
杜薇见她母亲一副懊悔的模样不由劝道:“母亲无需担忧,我自会多加小心,定不会再给父亲添麻烦!”
杜夫人抬手抚上她的头轻声道:“傻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你能平安,娘什么也不求了。”
回到席上,各府的夫人们仍在闲聊,根本无人注意刚才杜薇的离去。
杜薇扫了一眼,没看到孙府的嫡女孙月蝉,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身边的杜夫人突然蹙眉道:“你大哥怎么也不见了?”
杜薇往男宾席上看去,确实没有见到大哥杜逸帆的身影,便叫来苍兰让她过去打听。
不一会苍兰跑回来,脸上神色有些紧张,“听人说大少爷饮多了酒,有些醉了,被人扶着去了厢房歇息去了。”
杜薇猛地站起来,急道:“苍兰,快找人带我们去厢房!”
杜夫人诧异道:“薇儿,为何这么急?我让几个婆子过去看看便好了……”
话音未落杜薇已然带着苍兰匆匆跑了出去,杜夫人无奈,独自坐在这里等又放心不下,索性找来随身的丫鬟跟着一起去了。
一路上杜薇心急如焚,她事事都料想到了,唯独忘记了提醒自己的大哥。女乒台扛。
杜逸帆为人谨慎,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喝醉酒?
刚刚赶到厢房院外,杜薇便听到院内传来丫鬟焦急的催促声:“杜大少爷,您快点进屋歇息去吧。”
杜薇紧走几步,一眼便看到杜逸帆晃晃摇摇站在屋门口,双手却是撑住了门框,不肯进屋的模样。
一左一右两个小丫鬟正拼命的拉扯着他,似想将他弄进屋里去。
“住手!”杜薇断喝一声。
只吓得那两个丫鬟浑身一哆嗦。
杜薇几步冲到大哥身边,抬脚便将拉扯着杜逸帆的丫鬟踢了个跟头。
“滚!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大哥岂是你们能碰的!”杜薇就像只炸了毛的小兽,就带苍兰都惊到了。
杜逸帆身子摇晃着,紧紧蹙着眉,似极不舒服,杜薇急忙扶住他的身子,急急的唤了声:“大哥!”
杜逸帆目光涣散,盯住杜薇看了一会,突然微微一笑,“薇儿……”他的头低垂下来,似要睡过去似的,可是杜薇的耳边却响起了他的低语:“屋里……有人……”
这时杜夫人带人也从院外赶来,一见这阵势便觉有些不对,叫了婆子进屋查看,可那婆子刚进屋不久,屋里便响起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婆子惊慌失措的退出来,回道:“杜夫人,里面的人是……是孙府的大小姐,孙月蝉。”
杜夫人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
刚才若是杜薇再晚来几步,只怕……
杜逸帆要是进了屋子,就只能将孙月蝉娶过门了,这对于孙府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
杜薇让人扶了杜逸帆坐到院里廊下的石椅上,不断用帕子帮他擦着头上的汗。
杜逸帆身上虽然带着酒气,但杜薇完全可以从他呼出的气息里判断出他是中了迷药。
孙府,看来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就在这时,孙夫人也带了人自外赶来,进了屋后便听到孙月蝉的哭声传了出来,听着凄凄切切,悲悲惨惨。
杜薇让人拿来了茶水,让大哥一连喝下半壶清茶,这才多少恢复了些清醒,只是依旧蹙眉不语。
这时孙夫人出得屋来,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杜逸帆冷着脸道:“杜少爷吃醉了酒本是情有可原,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进了这屋子,月蝉好歹也算是我们孙府的嫡女,今天这事,杜府怎么也要给个说法吧?”
杜夫人强忍住心中愤怒,这时候,就连她也能猜到事情的原委,孙府这是拼了老命也想将自己跟杜府捆在一块。
若是杜逸帆娶了孙月蝉,对于孙府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杜夫人纵然犯愁,但这时候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松口,后退半步。
无论如何,今天她也不能答应让这个孙月蝉进了杜府的大门!
☆、第197章 休想嫁进杜府!才几日不见便生疏了?
孙夫人话音刚落,杜夫人冷哼一声,“孙夫人,你想要什么说法?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瞎子不成?薇儿刚过来时亲眼见到你们府里的两个下人强拉着逸帆。 逼他进屋。”
孙夫人面色一白,转头厉害喝问身边的丫鬟:“杜夫人说得可有此事?”
那些下人唯唯诺诺,回道:“绝无此事,是杜公子吃醉了酒,不顾奴婢们阻拦,非要进这屋子……”
杜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她们都是你们孙府的奴才,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明知对方瞪着眼晴说瞎话,可这摆明了是对方设下的套,自然是越描越黑。
杜薇突然上前一步道:“孙夫人,我有几句话想与孙小姐说,还请行个方便。”
孙夫人愣了愣,上下打量杜薇,略有犹豫。
杜薇淡淡一笑。“孙夫人无需多虑,我只是有些事想先确认一下。”
孙夫人这才点了点头,杜薇撩裙角跨进屋内。
屋里立着一扇木雕屏风,杜薇转过屏风。只见孙月蝉坐在床榻擦着眼泪。
抬头看见杜薇进来。脸上露出些惊讶。
杜薇平静的望着她,道:“你以为凭这种手段便能嫁进杜府?”
孙月蝉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垂了眼眸,避开杜薇的视线。“若不是杜公子进错了屋子,我也不用……”
“这种时候还说瞎话有意义吗?”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杜薇便不屑的打断了,“只要请来大夫查一查我大哥刚才喝下的酒里藏着什么,便可知晓。”
孙月蝉咬着嘴唇,“杜公子是好人,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闺名受损。”
杜薇突然笑起来,“没错,大哥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男儿,不过我却不喜欢你成为我的大嫂。”
“可惜这事不是你能做主的。”话已至此,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眼前这一幕只不过是一切的开始。孙府要将杜府捆在自己的船上,这样才能让他们免于在这次风浪中颠覆,沉没。女乒台才。
“大哥的婚事的确不能由我做主。”杜薇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我却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要我不喜欢,大哥便不会娶进门!”
孙月蝉愣愣的瞪着她,却见杜薇眼中闪亮亮的,满是狡黠的光华。
“我们之前的恩怨都无关大小,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孙府拿大哥一生的幸福做为踏脚石,想嫁进杜府门?孙小姐,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配吗?”杜薇语气幽幽,与风暮寒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也能模仿出他那冷意森然的眸光,只看着孙月蝉背后发冷。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转身离去前杜薇冷冷道,“如若不然……休怪我无情!”
该说的话,杜薇都已经说了,孙月蝉自己能不能想清楚,便不是她想猜测的了。
寿宴不欢而散,杜夫人从始自终都没有答应这门亲事,到最后孙夫人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但仍无济于事。
回了杜府,杜夫人差人将杜逸帆送回院子。
虽然他已经清醒了不少,但杜夫人还是请来了大夫,开了些清毒解热的药方,直到掌灯时分杜逸帆体内的迷药仍是没有尽数散去,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躺在床上一语不发。
屋里的丫鬟端来了煎好的解药,俯身唤了几遍,杜逸帆都没有反应。
杜薇原本回了聚福阁,但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故此用了晚膳后又过来看望,见此情景便将那药碗接了过去,挥手遣散了屋里的下人。
“大哥……”杜薇低低唤了声。
杜逸帆眼珠转了转,似有所知觉,缓缓将头转了过来。
见他望着自己,杜薇抬了抬手中的药碗,脸上露出微笑:“大哥,先把解药喝了吧。”
杜逸帆看了一眼药碗,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向来为人坦荡,不想今天却着了道,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杜薇眨了眨眼睛,脸上一副天真的模样:“大哥不肯喝药,莫非是怕苦不成?不怕,小妹这里有糖块,还有蜜饯,一会喝完了吃上一块就不会觉得苦了。”
看着杜薇一本正经的样子,杜逸帆终是忍不住嘴角露出一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