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情欲吧?但又与宋文哲对他下药后的感觉不太像。那是一种发自神魂深处的渴望,从心灵到*,每一寸、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融合,那是药物与单纯追求肉欲绝对体会不到的。
匡牧人总是能够引起秦子夜生理上或心理上不一般的反应,他的靠近会令他心跳加速,他的碰触会令他呼吸都急促,他的快乐会让他满足,他的恨会让他痛苦。
对秦子夜而言,匡牧人是个特殊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
这一刻秦子夜才发现,原来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根本没有将他当做过兄长与亲人看待。
童年那段短暂的时光,并没有来得及在他们之间形成手足血亲的浓厚牵绊。再次出现在秦子夜面前的匡牧人,一直都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可以依靠,可以憧憬,可以爱。
秦子夜发觉自己又不知不觉想到了匡牧人,匡牧人才离开他不到一周,这种心缺失了一块的感觉就要令他窒息了。
午休很快就结束了,然而秦子夜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演。
再次站在镜头中,打板后,片场一片安静。秦子夜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大家都惊讶了,有人甚至低头去看剧本确认。
或许编剧的意思,徐嘉忆再次对姚叶重燃兴趣是从性开始的,然后在日常相处中才渐渐将真心沦陷。但是秦子夜突然有了不同的理解。既然剧本上这段剧情没有解说徐嘉忆的内心,为什么不能是姚叶让徐嘉忆产生了对爱情的憧憬,才做下复合的决定?
徐嘉忆已不再年轻,即便身为萧振最宠爱的情妇,也时时刻刻担心着一个不慎丢掉性命。徐嘉忆是不可能爱上萧振的,她的过去经历过许多男人,她聪慧、理智,懂得明哲保身,或许她唯独没有经历过的便是真正的爱情。
一个女人一生当中,必然向往过美好的爱情,这份憧憬或许比肉欲更能打动徐嘉忆这样的女人。
俱乐部里光线昏暗,徐嘉忆注视着杯子里血红色的液体,几乎有些无奈的叹气:“不要再纠缠我了。就像这杯子里的酒,我已经尝过了它的滋味,不再新鲜了。”
姚叶噙着柔和的笑容,像一个包容任性的恋人的大男孩儿,有几分天真,又有几分无法忽视的真诚:“你不再尝尝,又怎么知道它的滋味仅此而已呢?”
“哦?那么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同?”徐嘉忆淡淡勾起唇角,。
姚叶伸手轻轻将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完全不同。上一次是可口,这一次……会醉。因为从前是工作,今后,是爱。”
他的目光如同夜空的星河般璨亮,徐嘉忆仿佛从里面看到了她一直憧憬着的东西,一时之间,整颗心都被震撼了。
这时陈鑫喊了声“卡”,秦子夜放开沈琳,起身向陈鑫走过去。
“怎么样?”秦子夜问。
陈鑫说道:“徐嘉忆从姚叶的身上看到了爱情的可能,无法抗拒想要真正经历一场恋爱的吸引力,所以尝试着重新接受了姚叶?”
秦子夜点点头,问:“我这么阐述这段戏可以吗?”
陈鑫摸着下巴想了会儿,说:“很有创造力。并且合情合理。”
他的意思便是这条终于过了,秦子夜松了口气。
今天的第二场戏是场床戏,这部剧由于男主角姚叶的身份是牛郎,所以床戏还是蛮多的,但都是些一闪而过的短镜头,演员只需要摆个姿势就够了,唯独这场姚叶和徐嘉忆的床戏是需要身体接触的。
秦子夜和沈琳分别去化妆间换造型化妆,等他们穿着浴袍回来时布景早就搭好了,工作人员再三检查没有疏漏,便将无关拍摄的人都清出场去,只留下两个演员、导演、副导演、摄像与化妆师。
秦子夜拍过尺度最大的戏仅仅是《帝姬》中与白晨的吻戏,出道至今,别说床戏,连在镜头前裸露脸、脖子和手以外的身体部分都没有过。
开机前那几天秦子夜在生病,今天进组稀里糊涂一来就拍这场,秦子夜有种风卷残云的感觉,根本没有时间做心理准备。
布景里开着一台小暖气,这是为了防止演员受凉,当然一会儿拍摄时小暖气是不会入镜的。
陈鑫跟摄像讲完待会儿拍摄的角度问题,回头对秦子夜和沈琳打手势。
沈琳很干脆的就把浴袍脱了,她里面穿的是抹胸比基尼,跟她选秀时穿过的泳衣款式一模一样,在她看来这跟当时穿着比基尼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没什么不同。
秦子夜捏住浴袍的带子,犹豫了几秒还是拉开了。拍床戏的男演员一般都只穿短裤,白皙的肌肤、轻薄漂亮的肌肉与两条修长的腿一览无遗,沈琳很给面子不停的上下打量秦子夜,连陈鑫、副导演跟摄像也呆了呆。
原本秦子夜以为这场戏会比上一场拖得还久,结果拍摄却是意外的顺利。
陈鑫为这场戏做了很多功课,姿势、体位、摄像角度都计算的很精准,这是电影里唯一一场真正的床戏,陈鑫希望这场戏除了肉欲,还能唯美,因此表现方式极尽想象空间,并不要求演员做出激烈的表演。
秦子夜拍得还算轻松,因为许多镜头是借位,不需要他跟沈琳产生身体接触。而唯一一个亲密的地方,便是他压在沈玲身上两个人动情的接吻。
这个镜头被子要在秦子夜的腰部以下,隐隐露出臀部线条,秦子夜本来穿的就是低腰短裤,倒是没什么。而沈琳为了防止拍到比基尼的边缘,需要把泳衣的上半身换成胸贴。
胸贴是早就在泳衣里贴好了的,沈琳躺在床上将抹胸脱下,秦子夜只好将目光一直定在枕头上。
拍摄时要从上方和侧方两个角度拍,都是沈琳紧紧抱着秦子夜的脖子,两个人看似紧贴在一起。沈琳出乎所有人所料的尽业,秦子夜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尽量不让胸膛压上她的胸部,她却主动环抱住了秦子夜的脖子。
赤裸裸的肌肤接触令秦子夜忽而感到胸口窒闷,有些呼吸不畅,甚至有种想吐的恶心感!
陈鑫发现他不太对劲,暂停拍摄,秦子夜立即拉过被子盖住上半身只有两个胸贴的沈琳,下床披上浴袍。
“怎么了?害羞?”陈鑫皱眉问,又觉得不太像。
秦子夜摇了摇头。
陈鑫说道:“第一次拍床戏,紧张是在所难免的,你自己放松一下,10分钟后再拍。”
床上的沈琳已经坐了起来,用被单围13 着胸部正在听陈鑫讲戏。秦子夜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缓解身体微微的颤抖。
当时陈鑫和摄像没看到,但是离他那么近的沈琳肯定看见了他的排斥与厌恶。原本拍床戏吃亏的都是女演员,他的反应对女演员而言是件很失礼的事。
短暂的10分钟眨眼就过去了,陈鑫指导摄像转了下镜头的角度,问秦子夜:“还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了。”开机第一天两场戏都因为自己被拖了后腿,秦子夜很愧疚,不想再耽误大家收工。
这一次秦子夜努力使自己不要将任何反应体现在表情与肢体动作上,哪怕他的脸色很苍白,只要镜头拍不到就好。
沈琳在他耳边说:“别想太多,一条过。”
后来这个镜头真的一条过了,虽然镜头里两个人几乎赤裸的抱在一起接吻,但彼此都能清楚分辨出对方只是在演戏。
沈琳也是第一次拍床戏,而她却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就是以对待工作的态度认真的完成,并且对秦子夜的失礼行为没有任何抱怨责备。不论沈琳背后有人的传言是真是假,秦子夜在这一刻真的挺佩服她。
第二天起进入正常拍摄。沈琳的戏份安排得很集中,一个月后就杀青了。沈琳跟剧组的人一一告别,给了秦子夜和陈鑫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琳外貌虽然妖艳,性格却很洒脱大方,跟组里的人相处都不错,因此她离组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不舍。
当天拍摄结束,秦子夜回化妆间卸妆换衣服,韩东推门进去的时候,秦子夜面对妆台坐在椅子里,韩东正好能看见他线条精致的侧脸,以及他耳边那露出了一个角的手机。
秦子夜发现韩东进来,转头看他:“什么事?”
韩东道:“今天沈琳杀青,听陈导说黎聪然的档期已经空出来了,明天起全组出外景。一会儿我跟你回家帮你收行李。”
“知道了。”秦子夜把旁边椅子上的手提包拿过来。
韩东问:“你不是在打电话吗?就这么挂了?也不跟人家说一声?”
秦子夜看了手机屏幕一秒,自语一样模糊的说了一句:“不用。他听不到。”然后便挂了电话将手机扔进包里。
他没有看见,在他按下挂断的同时,屏幕上突然显示通话接通了。
☆、第43章
电话接通那一瞬,其实匡牧人的脑子里是空白的。没有想秦子夜会对他说什么,也没有想他该对秦子夜说什么。只是那一瞬间的一股冲动支配了他,让他按下了接听键。
他已经从秦子夜那里搬出来一个多月了,这期间秦子夜给他打了无数次电话,最初每天每隔一会儿就要打一个,后来每天零零落落打几个,再后来几天一个……
匡牧人觉得到了最后,秦子夜已经不指望他接听了,不停地打过来,纯粹只是某种寄托或发泄罢了。
他总是忍不住想秦子夜一次次打不通电话后失落的样子,然后变得麻木的样子,最后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听筒发呆的样子……或许正是因此,刚才那一瞬他才接通了这个电话。
只是秦子夜这次却不像以前不等到通讯自动切断决不罢休,秦子夜主动挂了电话,是否表示他不会再打来了?
对此匡牧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庆幸还是失望。
匡牧人对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工友张川没敲门就进来了,说:“今天放假,你怎么都不出去啊?”
匡牧人将手机收了,起身拿了瓶矿泉水喝,“没什么好出去的。”
张川道:“咱们这儿一上工就忙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有天假期,你还不去跟女朋友甜蜜甜蜜!”
匡牧人被他的口气逗笑了,说:“没女朋友。前不久分手了。”
张川惊讶的看着他,匡牧人高大强壮,脸长得好,性格容易相处,偶尔也挺幽默的,一看就是那种很受女性欢迎的男人,他以为他至少也有两三个女朋友!
张川皱眉纠结了几秒钟,突然就自以为了悟了。外形再好性格再好,在现在这个社会,没钱也没女人真心喜欢呀!
难怪匡牧人要跑来建筑工地搬砖头了,肯定是被甩了心里难受才换了工作吧!
“唉……其实我也是上个月被女朋友劈腿了,想换个心情才来这里的。不过我以前就是另一个工队的工人就是了……”张川满心的同病相怜,点了根烟在匡牧人的床边坐下。
匡牧人没纠正他的胡乱猜测,张川吸了两口烟,摇头叹气:“其实这也怪不了人家女孩子,咱们这种要背景没背景要文凭没文凭的男人,除了趁着年轻力壮做点廉价的苦力活,根本没本事挣大钱!凭什么要人家女孩子跟着吃苦?所以说,女朋友嫌弃咱们没出息甩了咱们,也不难理解……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儿……”
匡牧人掏出支烟点燃,叼在嘴角,忽然有些出神了。
秦子夜不嫌弃他,哪怕他去讨饭,秦子夜也会心满意足的追在后面给他捧着碗。
秦子夜的愿望一向都只是让他留在身边罢了,只是这么单纯简单。
可是匡牧人没那么天真,他不能真的让秦子夜受舆论所指,受亲人所责,受生活所迫。
张川还在郁闷,匡牧人问他:“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就是见你没出去,来看看嘛!发工资了!”
“是吗?我还没去查。”
张川惊奇道:“你怎么不去查呢?像咱们这种没有正规体制临时招来的工人,最容易被人在工资上动手脚了!”说到这里又撇了下嘴,“不过这次大概不会,宋家那么大的产业,不在乎咱们这点儿苦力钱,也不会找不靠谱的工头给自己惹麻烦。”
“宋家?”匡牧人看过来,“这个工程不是一个叫做‘百华’的公司开发的吗?”
“听说百华是盛星底下的,这工程说是百华的,实际上就是盛星的。”
匡牧人闻言,皱眉吸了几口烟。张川站起来在他手臂上拍了下,把门打开:“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儿干,去附近的提款机查一下工资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匡牧人身上的积蓄几乎都留给了秦子夜,他现在这份工作不光要养自己,还要支付疗养院里桂奶奶的生活费用,确实不能马虎。
“行,我去查查。你也来吧,吃了晚饭再回来。”
两个人一起出门,才五点多钟,室外的天色已经阴沉下来,这些天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雨,工地上泥泞遍布,寒冷的空气里都是泥土的味道。
匡牧人跟张川都是年轻力壮,这种毛毛小雨天从来不打伞。两人踩着地上的泥巴任雨水飘在头上身上,聊着天走近围墙时,听到外面一阵引擎声。
建筑工地的铁门外,有一辆豪华的小轿车轮子陷进了个挺深的水坑里,司机正徒劳地试图把车开出去。
车轮在泥坑里飞速旋转,张川被溅了一裤子泥水,骂了句:“我操!”
车窗降下来,司机大叔一脸抱歉的探头道:“小伙子,不好意思啊!”
“算了,小心点儿,别再溅到别人身上了!”张川招了招手,沿着路边走,却看见匡牧人往司机那里走了过去。
匡牧人在车窗外对司机说了些什么,司机点点头,再次发动车子。车轮在泥坑里转动起来,渐渐开始往前挪动,眼看着要从坑里上来了,车子却突然死火滑了回去!
司机下车,同时后车门打开,下来个打着黑伞,四五十岁,模样和蔼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匡牧人咬着烟说:“可能是引擎有问题,得打开车头盖看看。”
司机跑过去摁了车里的开关,匡牧人把车头盖打开检查了一阵,最后合上说:“引擎劳损,得送去维修,我先给你们把车开出来吧。”
司机请示的看向中年男人,不是他瞧不起匡牧人,而是匡牧人鞋底沾满了泥,裤腿上溅了泥水,身上的衣服也半湿不湿的,这辆车光每次的清洁费都够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他不敢随便让人上去。
况且匡牧人从工地里走出来,一看就是里面的工人,而这辆车可是盛星集团的董事长,宋家老爷宋俊豪的专车啊!
中年男人脸上保持着和善神情,却没有说话。
匡牧人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顾虑,“呵”的笑了声,把烟头扔在地上的小水滩里说:“或者你们现在打个电话,找人开车过来把这辆车拉出来也行。”
张川明白过来了,不忿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辆豪车吗?谁稀罕上去?人家主动帮忙你们倒还嫌弃起别人了!有钱了不起,看不起建筑工人啊?阿牧,走了!”
车里传出个沉稳的声音:“阿衷,让这年轻人上来试试吧。”
中年男人对匡牧人微笑道:“小伙子,麻烦你上去帮帮忙吧!”
“嫌弃的是你们要帮忙的也是你们,凭什么?阿牧,别理他们!”张川还在气愤,拽住匡牧人的手臂就走。
匡牧人把手抽出来,“没关系。边上等我,小心又被泥溅着。”
中年男人和司机都跟张川一起站在路边,匡牧人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试了两三次,都开不出泥坑。
匡牧人心里大概有数了,就换了个方法,车外的三个人便看见车轮子一点一点的往坑上撵了上去。
坐在车里的匡牧人听到后座上那个沉稳的声音问道:“年轻人,你车技不错,还会修车?”
匡牧人注意着车子的情况,随口回答他:“以前在修车行干过。”
“既然有一技之长傍身,为什么现在要在建筑工地做工人呢?啊,我只是好奇,并没有轻视这份工作的意思,请你不要介意。”后面的人语气略微疑惑。
车子里安静了一下,匡牧人道:“我没有介意。这是朋友介绍的,当时我刚辞了上一份工作,又是春节期间,其他工作不好找。”
后面的人没再问什么,这时匡牧人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冲出了泥坑。匡牧人利落的拉手闸下车,中年男人俯身透过车窗与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走过来掏出一叠百元大钞给匡牧人:“多谢你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