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载甚至去试探过十八家家主的口风,他们出奇的保持一致,不愿多说。
这就奇怪了。
他们对重泽的兵身讳莫如深,里面必有蹊跷。一般而言,要么是这重泽的兵身不能现身于前,一旦现身会引发各种事故;要么,就是这重泽根本没有兵身,他并非兵器!
私心里,轩辕载觉得还是后者更好。
哪怕后者代表着重泽身上有更多的谜团,更多的势力,更多的麻烦,他也不愿意是第一种可能。
因为第一种可能就代表着,重泽极有可能是众钧枪!
“我还当阁下询问的是什么?”重泽大笑,仿佛松了口气一般,“轩辕道友弄得如此正经,害的重某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阁下也无妨,在下的兵身为枪。”
枪?
轩辕载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他已然有些草木皆兵了。
“我们枪家虽说名气不比从前,但近来族中也有许多优秀弟子。虽说剑家才是十八家扛鼎之人,但风水轮流转,下一次未必不是我枪家争先?”重泽口气里包含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味,雄心勃勃,他转过头来,看着轩辕载的眼睛问道,“轩辕道友觉得呢?”
“枪家底蕴深厚,自然不比剑家差。”轩辕载看见重泽如此模样,心中虽还有疑惑,但已经轻松的许多了。
如果真是众钧枪,是不可能对枪家如此看重的。
可是,谁有保证,这不是重泽故意这么说的呢?
“轩辕道友还有事么?重某真的有些着急。”重泽看向轩辕载,脸上已经有些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轩辕载一时有些尴尬,只好作揖道,“重道友先走一步罢,在下之事,来日再说。”既然方才五味子离去之事与天问宗有关,自己只要回去一查,自然能够查出一点东西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候自己再去天问宗看看,一切便可一清二楚。
只是,轩辕载内心深处,其实也是不愿再和重泽说下去的。
重泽若不是众钧枪还好,他若真是,自己贸然问出,保不齐自己的性命还能不能留住?父亲作为族长,手中或许有困住众钧枪之法,但自己名义上是轩辕皇朝的最高掌权人,但也只能屈居父亲之下!
只剩下他与重泽两人独处,对方又不给面子,其中压力与愤怒可想而知。
“那就来日再见,轩辕道友。”重泽笑的十分开心,但看在轩辕载眼中,却无端的觉得身后发冷。
一想到可能是众钧枪在对着自己笑,轩辕载就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关于众钧枪的事迹,他们族中的记录玉简可是有几百份,而他作为皇帝,是必须要将那些玉简吃透的!
众钧枪到底有多厉害,它对待敌人又有什么手段,轩辕载半点都不想去回想!
游琼久手中天运山河印一出,场上的新儒门弟子和长老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许丹峰和怡青。
他们自诩是儒门正统,独立出去的口号也是因为儒门没有天运山河印,如今山河印一出,与他们身体里的功法相合,他们几乎想都没想的,直接将许丹峰和怡青包围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别说是许丹峰和怡青,就算是做师父的云游子也觉得有些恍然若梦。
……怎么形势一下子直转之下变成这样了?
可不管他们如何想法,事实正是如此。
不仅仅是如今场上的这些弟子,所有感受到了天运山河印的儒门修士,几乎都朝着这边赶来。
只消片刻,这里就会被无数儒门弟子包围,许丹峰和怡青两人就算有了通天彻地之能,也绝对逃不过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许丹峰不傻。新儒门弟子一旦对上他们,事情就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怒奔而去。他和怡青设想过许多可能,设想过各种意外的应对方法,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谁能想到,一个游琼久,不但和天问宗云乘仙宗两大门派关系紧密,如今连儒门道统也要和他扯上关系了?
就算在做梦,也梦不到这样的情节!
“你们束手就擒吧。”原本向着他们的新儒门长老尽职尽责的挡在他们面前,做好了他们随时逃离的准备。而那些新儒门弟子也一一对上了云乘仙宗的弟子,半步也不肯离开。
“他不过一个小小弟子,如何能够指使的动你们?”
“天运山河印乃我儒门至宝,掌印之人的话,我们必须听从!”长老冷冷回答道。
“可他并非儒门弟子!”许丹峰几乎快要被眼前这些新儒门弟子逼疯。眼看胜券在握,突然冒出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忍?游琼久不过凭着一方小印,就能指挥这些儒门弟子,若是等其它儒门弟子赶来,哪里还有他们生存之机?
“得罪了!”
长老一抱拳,身后的新儒门弟子潮水一般将许丹峰怡青两人围的水泄不通。云乘仙宗弟子被这场景弄的一愣,一时都呆在原地,不知道是上前好还是不上前好?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云乘仙宗的家务事还是儒门的家务事了。
看新儒门这架势,若是他们贸然叉手,怕是会引发两个门派的争端哪!
理智点的云乘仙宗弟子已经想明白了这事情的脉络,不肯再上前一步。
怡青沉着脸,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周长老身上。
之前他已经在周长老身上放了几道魔气,让他心中的执念无限放大,使得形势往他们这边靠拢,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尝试用那小小的几道魔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操控一个长老!若是平时,他根本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事情,可现在他没有选择。
“住手!”周长老眼眸中闪烁一道黑色流光,快的叫人难以觉察。
“诸位还在等什么?”游琼久不肯再与他们耗下去,天运山河印乃是至宝,就算他能够操控一时,也有一定的限制。
伴随着游琼久一声疑问,这些弟子不再有任何顾虑,一个个朝着许丹峰怡青等人冲了上去。
云游子喘得一口气,示意云乘仙宗的弟子们不要动手,静静观看便是。
此时,云乘仙宗的弟子们也冷静了下来,云游子以往的人缘和声望发挥了作用,一个个都不再与云游子为敌。
当然,就现在的形势,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了?
“周长老,赶快停手。”云乘仙宗几个弟子见周长老竟然还要与游琼久为敌,也略微察觉到了不对,当即喊道。
可如今受到怡青魔器影响的周长老哪里还听得进去别人的话?他只知道,眼前的云游子和游琼久两人无比碍眼,挑战他的权威,让他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
“游琼久,你是想要杀人灭口么?”许丹峰一边抵挡攻击,一边高声喊道,“同为云乘仙宗弟子,你们竟然眼睁睁看着游琼久以下犯上不成?”
“许师伯,你先停下来,游师兄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是啊,许师伯,有话好好说。”
许丹峰听见这话,差点没有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此情此景何等眼熟,在游琼久祭出天运山河印之前,这分明是他们对云游子说的话。
短短一瞬间,攻守之势立变!
“小心!”云游子见许丹峰动手,手中的七杀剑甩出,正好将许丹峰手中的法宝击落,将那新儒门弟子救了下来。
“该死!”许丹峰看见自己被剑锋划过的手,化掌为爪,直接将一个新儒门弟子抓了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喝道,“停下!”
新儒门弟子及长老立刻停了下来。
许丹峰抓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掌教的小弟子。
也是他们此次出行云乘仙宗的主事人之一。
“许师兄,你好歹也是一个前辈,这样欺负一个晚辈未免也太过欺负人了。”云游子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青年,看向许丹峰说道。
“欺负人?”许丹峰听见这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们师徒伙同新儒门联合攻击我们,还敢说我们欺负人?”
“师兄你之前空口白牙污蔑我,不过一报还一报而已。”云游子平静回答道。
“既然有误会,不如我们慢慢谈。”怡青微笑着站了出来,看着云游子的眼神半点都没变,“说起来也只是一场闹剧,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师父,不可!”游琼久冲到云游子身边喊道。
云游子对游琼久微微点头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云某同弟子两人向来恩怨分明,许师兄你与怡青两人合谋陷害我们师徒两人,绝非误会两字可以道明。”
“这话恐怕是由我说才是。”许丹峰半点不退,掐着那青年的手却是更加用力了些。
新儒门的长老弟子们不由的看向游琼久,若是对方以天运山河印要求他们动手,就算那弟子地位高超,比起天运山河印来说依旧不值一提。
这般庞大的阵势,终于将云乘仙宗的其他长老等人也吸引了过来。
“统统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云乘仙宗的几位长老赶来,看见场上的情形,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等,这是新儒门弟子联合欺压他们云乘仙宗弟子,其他人还在一边看着?
云乘仙宗的长老们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点问题。
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不仅仅是云游子游琼久两人,就算是许丹峰和怡青两人,对这几个长老的出现也没有多少好感。他们原本打的便是快刀斩乱麻的打算,先杀了云游子和游琼久,死无对证。细细考察起来,他们的行动未必没有破绽。
“你,过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乘仙宗的几个长老打量了场上一圈,最后选了个看似来老实巴交的弟子询问道。
那弟子一脸惊恐,磕磕巴巴将事情讲了一遍,场上顿时陷入了古怪的静默之中。
这已经不是他们几个长老可以插手的事情了。
单单天运山河印这五个字,他们就得退让。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他们云乘仙宗的脸面还要是不要?
“云游子,你说许丹峰等人污蔑你,你可有证据?”这几个长老不敢询问游琼久关于天运山河印的事,只好先从云游子开始问起。
“有!”云游子指向怡青道,“长老,此人身上有魔器在身,可操控人心,长老一搜便知。此外,弟子怀疑周长老也中了招。”
“云游子!”
怡青和周长老两人异口同声的瞪着他。
“是或不是,我们先检查一番便是。”几个长老见到怡青这般模样,心里已经认定了两分。
云游子没有从许丹峰入手,而是先从怡青说起,实际也是给了这几个长老一个好台阶下。
这几个长老既然来到此处,就不可能不管事。
可许丹峰也是十大真传弟子之一,他们不能严加惩处,且如今掌教一脉和长老一脉两相对垒,云游子和许丹峰都是两派所看重之人,他们若是贸然动手,恐怕就保不住中立的地位。
但怡青不同。
他虽然是散修盟之人,但散修盟并不是一个紧密的门派。
怡青作为散修盟之人,却跑到他们云乘仙宗来,还掺和了这么多事,显然十分可疑。就算对方真是清白的,要对付散修盟也总比在宗门里受到排挤强!
若说云游子之前对怡青还有几分情谊,可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过怡青机会,而对方却半点情面也不顾的时候,云游子便已经斩断了这份情谊。对方不仅想要杀他,还要杀他徒弟,如此大仇,怎可忍受?
铮——!
怡青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手中黑色短刀一出,煞气无穷,短刀一挥,立刻从新儒门弟子的包围之中杀出一条路来,当即便想逃离!
“贼子哪里逃?”
几个长老见怡青这般行动,身影比话语更快。
几道人影立刻窜到了怡青面前,一人冲着刀,一人对着他的丹田,还有两人分别挡在前后,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这时,周长老却仿佛癫狂一般,想要同许丹峰一样抓一个弟子作为人质。
“想故技重施?”云游子手中长剑一横,剑光一过,周长老的一只右掌便被卸下,鲜血直流。
“许丹峰,你想要撇干净,想得美!”怡青被四个长老联手攻击,哪怕手中魔器再厉害,用不出来也是无法。他来到同许丹峰结盟,原本也只是受人指使而已,如何肯在此丢出命来?怡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许丹峰也咬了出来,要死一起死。
许丹峰心中惶恐,讪讪不敢抬头去看怡青的脸,只是抓着手中人质不敢轻易放手。
他输了!
在游琼久突然祭出天运山河印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想到这里,许丹峰心中忽然又升起一股豪气来。
事到如今,他还怕什么?
难道这对师徒还会放过自己不成?
许丹峰抬起头,阴冷的目光在云游子和游琼久两人身上打量,忍不住恨恨骂道,“云游子,你没有赢我,你胜过我的,不过是你有一个好徒弟罢了!“没有游琼久出现,云游子早已经成为他手下亡魂!
此话一出,云乘仙宗的弟子们顿时哗然。
许师伯这是……变相承认了?
真正残害同门的不是云师叔,而是想要残害云师叔的他?
云乘仙宗的弟子们有好几个差点站不稳。
他们之前还帮着许师伯对付云师叔,实在不该,太不该了!
“你也有一个好徒弟,是你自己没有珍惜。”云游子怜悯的看了许丹峰一眼,已经可以想见他之后的下场。
勾结魔修残害同门,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许丹峰永不翻身!
“魔修小儿还敢张狂?”
四个长老已经将怡青制住,他手中的黑色短刀也被术法封印,场中形势已定。
“许丹峰,你勾结魔修,有何话好说?”长老如今也不用再顾虑许丹峰的脸面了。
这么多弟子见证,许丹峰翻身无望,就算他背后有再大的实力,在大是大非面前,云乘仙宗都不可能放着这么一个弟子继续活下去!
“无话可说。”许丹峰知道大势已去,便也不再反驳,只是痛痛快快的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你们这群老匹夫,落井下石倒是利索,以往见到我一个个慈眉善目的,现在想想真是作呕。”
“混账!”几个长老被许丹峰这么挤兑,忍不住骂了一句。
许丹峰却已经无所顾忌了。
他看向游琼久,又看了看游琼久手中的天运山河印。
要说现在他恨的第一个人是云游子,第二个人便是游琼久。
“游琼久,你好,你好得很!”
“多谢。”游琼久手中依旧握着天运山河印不放,将边上人的目光都视作等闲。
天运山河印终究是烫手的东西,能够借此机会将它送走也是正好!
“魔头,你大势已去,还不将我们师兄放开?”新儒门弟子喝道。
“放?凭什么放?”许丹峰的目光渐渐幽深,“我许丹峰身为十大真传,岂可悄无声息的陨落?”竟是临死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许丹峰抓着男子的手发出一道光芒,下一刻便要这男子的脖子彻底扭断!
嘭!
正当许丹峰用力之时,他的身体忽然僵在一处,脸上得意的表情还没有收回,整个人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小小鼠辈,也敢对我儒门弟子撒野?”
空中多了一道磅礴气势,一个人影在空中缓缓走来,压得场上修士几乎个个都喘不过气来。
那人面向中正,自带一股浩然之气,叫人一见便心生信任之感。
游琼久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时不时落在天运山河印上的视线,手心不由的冒出一些冷汗。
曾经的儒门大长老,如今新儒门掌教半夏子,乃是渡劫巅峰的修为,区区一个许丹峰怎可能在他眼下杀掉他的弟子?
“咳咳咳,弟子见过师尊。”那死里逃生的修士见到半夏子,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他甚至来不及疏导自己身体里的灵气,当即朝着半夏子跪了下来。
“师兄,你速度倒是快。”半夏子没有理会弟子的话,反倒看向另一边。
另一边也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人影,原本被半夏子挤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修士顿时觉得压力一空,只是等到看见那来人的面容之后,场上的修士们已经恨不得逃离这里了。
儒门掌教五味子!
五味子和半夏子之间的恩怨谁人不知?他们两人的修为,云乘仙宗也只有寥寥几人可以对抗。他们一旦动起手来,他们这些池鱼怕是一个都逃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