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被黑眼镜锁在怀里,鼻翼里吸进呼出的皆是他身上的味道让吴邪觉得异常安心,便就着这个姿势阖着眼倚了他一会儿,待压抑住内心的愤怒之后才抬手推开他。
“彻底冷静下来了?”黑眼镜还两只手臂还把人给锁在怀里,凑近了些去端详吴邪的面部表情。
“嗯。”吴邪这会儿觉得自己刚才那冲动劲儿实在傻逼,别开眼尴尬的不去看黑眼镜。
黑眼镜咧着嘴,像揉家养小动物似的揉了揉吴邪的头,又俯身在他唇角轻啄了一口,这才把人给放开,喟叹道:“没想到小三爷你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挣扎起来倒真把瞎子给折腾了个好歹。”
吴邪瘪着唇无言以对,欣赏了一场猴戏的秦明也是连连摇头的从门口走了过来,语气不赞同道:“小少爷,遇事不能莽撞,要学会控制情绪。你要是不管不顾的出了什么事情,所有关心你的人都会伤心的。”
“我的错。”吴邪老老实实的举起两只爪子承认错误,“我不应该因为一时激动就丧失了理智。”
“关心则乱,人之常情。”秦明为人倒是开明得很,见吴邪认错态度诚恳,便随口帮他开脱了两句。倒是黑眼镜,听了吴邪的道歉还是咧着嘴瞅着他直乐,弄的吴邪觉得毛骨悚然,不禁头皮发麻。
黑眼镜的意思传达的很简洁而且到位,就四个字——秋后算账。
秦明看出了掩盖在两人情意绵绵之下的波涛暗涌,也不好多管,只能劝诫道:“小少爷你若是真气恼得很,不想放过齐家,把这件事儿交给二爷就好,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嗯。”吴邪异常赞同的附和了一声,接着说:“你一定要向二叔好好表达我的愤怒之情,还有……二叔书柜上的那本《古往今来?9 习僦挚嵝倘狻坊乖诿矗俊?br /> “啊?”虽不明其意,但秦明还是尽职尽责的托着下巴回忆了一会儿,肯定地回答道:“还在。”
“那太好了。”吴邪双眼放光,双手一拍,对秦明道:“你一定要记得提醒二叔,没事儿就重温一下这些经典的知识。”
“咳咳。”秦明竟一时无言以对,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继续说关于你恋人他母亲的事情吧。”
“哦。”吴邪很好说话的点了点头,又接了一句,“还有,你千万别忘了提醒我二叔,他柜子上还有一本《满清十大酷刑》,只当摆设多浪费,也没事儿拿出来翻一翻,肯定会受益匪浅。”
左右是得应承下来,秦明也只好无奈的说:“好吧。”
吴邪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对秦明和颜悦色道:“麻烦秦医生你带话了,真是不好意思。还有,你刚才想说什么事情来着?”
黑眼镜已经憋不住捂着嘴背过身,跟浑身触电了似的一直抖个不停了,秦明别无选择,还得苦逼的应付吴邪,“我想说,我们还是继续讨论有关你恋人母亲心理情况这个问题吧。”
“哦,好。”吴邪又是很乖的点了点头,“所以秦医生了解了那么多的情况,到底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呢?”
对话总算是能进入正题了,秦明松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道:“我已经有想法了,但只是我个人的推测。”
吴邪下意识的撇过脸,和黑眼镜两人默契十足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都把目光转投向了秦明。由吴邪率先开腔,“虽然是个推测,但也是秦医生你推出来的一种比较合理的可能性,你就直说吧。”
“从时间上来推测的话,他母亲心理防线崩塌,应该和他们母子俩最后一次见面有很大的关系。”
“不应该是这样。”吴邪对这个推断不以为然,“黑眼镜一定不只一次两次的是在被做完实验之后带回家吧。他母亲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才对啊,犯不上等到那个时候才突然崩溃吧。”
“你真是小瞧了他的忍耐力。”秦明整个人靠在墙上,双手环胸,瞥了站在吴邪身后的黑眼镜一眼,“小少爷你不知道,他可是能承受——”
“够了。”不想让秦明再抖出什么能刺激到吴邪的的事,黑眼镜虽然用吴邪从未听过的狠厉声打断了秦明的话,但挂在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咧越大,“秦明,事到如今你到底是想表达什么?难道你是想说我娘是因为瞎子我才想不开的么?”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在指责你。”秦明颇有些感触道:“我身为人父,不能再理解这种舐犊之情。你母亲她的病,或许是因为强烈的负罪感和过度的自我谴责导致的。”
“负罪感?你说的是那个亲手把自己孩子送回齐家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眼镜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得仰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很大,很爽朗。胖子在寝室讲黄色笑话的时候也是笑得这般荡气回肠。但这笑声传到吴邪耳朵里,吴邪莫名的就想用手去拼命的摇黑眼镜的肩,捂他的嘴,对他咆哮:“你他妈不想笑就别笑了!”
但是吴邪两只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似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眼镜笑得喘不过气来,到后来甚至都直不起腰来,只能躬着身子。
这画面让吴邪不忍卒睹,他只能沉默的别开头。而秦明沉默了许久,对眼角几乎都笑出的眼泪的黑眼镜叹息道:“你说得对,她是个亲手把孩子送回狼窟的女人。”
秦明不自然的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
“但你别忘了,她是个母亲。更别忘了,她是你的母亲。”
Chapter 49
黑眼镜兀自又大笑了几声,总算直起了腰,就着用一只手捂着肚子的姿势,吊儿郎当的对秦明吐了四个字:“你懂个屁。”
秦明两眼一眯,反唇相讥道:“那些为人父母的艰辛,你又懂个屁。”
这句话一说出口,屋子里的火药味顿时就浓重了。
黑眼镜怒极反笑,和秦明两人针锋相对,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一场扯屌大战一触即发。
吴邪一早就知道,黑眼镜是匹野狼。只不过人现在是被圈养了起来,野生变成了家养。可就算在自己面前他收起尖牙,藏起利爪,装成一只憨贱憨贱的大型犬,也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变得温顺了。秦明三番两次的触碰到他的底线,黑眼镜能隐忍到现在才出言讥讽全是看在吴邪的面子上,已捎带算是给足了吴邪他二叔的面子。
要说黑眼镜不懂得报答他母亲的一番艰辛,吴邪都替他屈得慌。黑眼镜过去遭受的那些事儿,林林总总也跟吴邪坦白从宽的交代了不少。吴邪自知当初如果不是齐家以他母亲要挟,以黑眼镜的个性又怎么会乖乖当一只小白鼠。一直以来黑眼镜抗住齐家的总总折磨,还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过得舒服一些。
再说当黑眼镜泥足深陷的时候,又有谁曾想来拯救过他?随便换个普通人来经历这些,早就去报复社会了,还哪能轮得到听你在这儿叨叨的讲什么舐犊之情,早特么一巴掌把你糊墙上抠都抠不下来了。
这个秦明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句话把黑眼镜贬低到泥巴里,固抒己见也就算了,还总得把主观意味浓厚的猜测拎出来秀秀,各种刷存在感,饶是性子比较软的吴邪都想喷他,更何况脾气绝对称不上好的黑眼镜。
可要说黑眼镜并非善茬,那个秦明更不是什么易与的主,毕竟他是吴二白手下的人。一个能把潜伏给玩通彻的人,外表再怎么一副为人父的慈悲样,内心也必定是寡凉无情的。
吴邪很心塞,他不愿因为这点事情让黑眼镜得罪秦明更或是见罪于自家二叔。因为跟二叔那得道的老狐仙一比,黑眼镜可不就是一只毛茸茸只会歪脑袋卖萌外加温顺舔爪子的大型幼犬了么。
这不得被二叔给玩死啊!脑补出一只肉乎乎外加一身软毛还架着一副墨镜垂着脑袋伸舌头在舔牛奶的幼犬被一只狐狸啃得骨头都不剩了的场景,吴邪无由生出一股勇气,硬着头皮插到两个人中间,拉下脸对秦明喝到:“够了,你是二叔找来看病的医生,不是二叔找来感化人的教育家!”
吴邪本意是把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起到缓和的作用。没想到说了一句之后,吴邪只觉得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宣泄的缺口。他挡在黑眼镜面前一股脑的对愕然的秦明喷道:“秦医生,你是我二叔手下的人,是吴邪的长辈。按理说我不应该顶撞你,但是有句话我不得不跟你说。”
说着吴邪反手扯过黑眼镜的领子,把也是略显讶异的黑眼镜拉得弯下了腰,吴邪竖起拇指指着黑眼镜的脸对秦明放话道:“你愿意教训谁都好,但是就只有这个人,你不能也不配教训。我警告你,他的事情除了老子以外轮不到别的任何人来指手画脚。”
冷冷的撂下最后一句话之后吴邪撒回手,放开了黑眼镜那被蹂躏得皱皱巴巴的衣领。没等秦明做出反应,吴邪当着刚才还针锋相对现在却都有些发怔的另两人的面,袖子一撸,气势汹汹的朝着秦明的脸挥了一拳,只听砰地一声,毫无准备的秦明被吴邪突如其来的一拳直接给掼到了地上。
这一拳吴邪下了十成十的力道,遭此重击的秦明眼冒金星,捂着脸仰躺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吴邪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迈步走到秦明面前,叉开双腿垂着眼俯视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秦明,紧抿的唇角稍一勾,便化去了一脸的冷霜,露出一个和煦如阳光般的微笑。
“秦医生,这一拳算是我代二叔教训你,他手下调教出来的人,怎么能不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尤其遇到一件事儿,在你屁都不懂的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千万要斟酌好。因为不是每一个人的拳头,握实了之后都像我这么软的。”
不得不承认,吴三省这儿的墙隔音效果真不错。无论是之前吴邪脑抽要操刀砍齐家人大吵大闹的咆哮,亦或是现在一拳揍倒一位一米八左右的汉子所发出的重响,都没引起屋外吴三省和陈文锦的注意。
吴邪之前还担心冲突会引来自家三叔三婶儿,那样的话自己绝对免不了被一顿斥责,搞不好这件事儿还会被那个经常买侄求荣的三叔毫无节操可言的给捅到自家二叔那里。
不过现在两人貌似还在外面甜甜蜜蜜的过二人世界,根本没发现屋子里的异状,吴邪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两人破门而入,这让之前一击放倒秦明就透支了全部勇气的吴邪长舒了一口气,忐忑得砰砰直跳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呵,小少爷当真好气魄。”
秦明又躺着恍惚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撑着地站起身来,一张嘴就觉得从嘴角漫出一股子血腥味,知道自己的嘴被牙尖划破,便抬手用手背拭去了唇角溢出的血液,对着吴邪服软道:“罢了,是秦明自以为是了,小少爷教训的是。”
吴邪没有回应,只是朝他微微颔首。
不是说吴邪在学着自家二位叔叔摆什么高贵冷艳的谱,其实痛快的宣泄了之后吴邪心里正在懊恼的滴血,万一此举得罪了秦明,他一怒之下就不再治疗黑眼镜的眼疾了可怎么办。
吴邪越想越觉得以秦明的高傲,尥蹶子撒手不管了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现在有一只机器猫,吴邪一定会眼带泪花疯狂的摇晃它的肩膀向它乞求时光机,他要穿回去阻止当时那个被愤怒吞并了理智的自己!
吴邪正在考虑自己立马低声下气的乞求原谅能不能成功打动秦明那颗被伤害了的玻璃心,就听秦明平静无波的声音:“这个周末,带他来XX医院,我来给他的眼睛做一个系统的检查,制定治疗方案。”
一开口,嘴里的伤口又被撕裂了,秦明拎起摆在地上的手提包,只得又吮了吮伤口,才扭头对吴邪道:“今天的事情权当没发生过,我既不会告诉二爷,也不会恼怒之下就撒手不管了,我还是会尽好一个医生的责任,小少爷不必担心。”
听了秦明的话吴邪心底一松,面上却端得很好,让人瞧不出一丝心虚的端倪,赞叹道:“不愧是二叔培养出来的人,这等忍耐力让人佩服。刚才是吴邪冲动莽撞了,还请秦医生不要见怪。”
马屁拍完了,吴邪向前一步,对着秦明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真挚,“黑眼镜的病,以后要请您多费心了。”
“秦明奉二爷嘱托,替小少爷做事,自当尽心竭力。”秦明连忙丢下手提包,上前一步双手托着吴邪的胳膊把人扶直了。这一举动算是接受了吴邪的道歉,两人各退一步,之前总总既往不咎。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今天我就告辞了。”秦明放下托着吴邪胳膊的手,转而拎起被丢在地上的手提包。
“啊,今天没什么事儿了。”吴邪见秦明把探询的目光投向自己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等自己的答复,忙不迭的点着头,还不忘体贴道:“秦医生你快带着女儿回家团聚吧,今天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实在抱歉。”
秦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吴邪不要在意这点小事之后便走到门口,把手搭在门把上正要施力的时候秦明停下了动作,静立了许久才低声道:“我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但请容我再多说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世界上一定没有不心疼儿女的父母。你母亲的事……你再好好想想吧。”
说完之后秦明真的扭下门把就推门出去了,临了还不忘体贴的帮两人把门关好。吴邪知道这时候应该追出去送一送,毕竟人家是二叔找来的人,是长辈。但是吴邪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两条腿更是软绵绵的迈不动步,只能继续非常装逼的杵在地上,直到被黑眼镜从后慢慢拥住。
微冷的后背触到黑眼镜温暖的胸口,相贴之处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让吴邪舒服的喟叹一声,放心的把全身重量尽数施加到身后的黑眼镜身上,吴邪浅笑着侧着脸用额头亲密的蹭了蹭黑眼镜的下巴。
吴邪的软毛蹭在下巴上的麻痒感让黑眼镜不自觉的笑了几声,然后用两只手拥紧了吴邪,贴着吴邪的耳朵调笑道:“小三爷,刚当真是好魄力,瞎子都被你吓到了。”
黑眼镜的一句奉承让吴邪自豪感倍升,靠在黑眼镜怀里霸气道:“老子刚才是不是特帅?”
“小三爷你帅呆了。”黑眼镜答得毫不犹豫,“想当初瞎子混迹江湖的时候端的也是这种魄力。”
“呸,王婆卖瓜自吹自夸当真是好不要脸。”
黑眼镜无时无刻不忘自己脸上贴金这种行为遭到了吴邪毫不留情的鄙视。
“瞎子说的都是事实。”对吴邪的拆台言论,黑眼镜也不客气,张口就啃了吴邪耳朵一口,“没想到向来性子软的小三爷发起狠来,这股劲儿跟瞎子当初还真有几分神似。”
“大约是你的口水吃多了,我整个人都沾染上你的痞气了。”
“让小三爷染上瞎子的颜色,这种说法听着还真是让人舒坦啊。”黑眼镜对着吴邪的耳根鼻息轻吐,“怎么样,要不要瞎子我把小三爷你染得更彻底一些?”
明明是埋怨性质的一句话,怎么到了黑眼镜嘴里一转就变得这么色情,吴邪白了一眼天花板,机敏的把手糊在黑眼镜不安分的狼嘴上,“别闹,我三叔三婶儿还在外面呢,秦明都走了,我们俩得赶紧出去。”
黑眼镜伸出舌头舔了舔吴邪的掌心,又无耻的用两只狼爪上上下下吃遍了吴邪全身的豆腐,这才用饱含遗憾的嗓音说,“唉,吓到三叔三婶儿也不好,就依小三爷你吧。”
吴邪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反正黑眼镜倒也不算叫错。不过见黑眼镜说完就要退开,吴邪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走。”
“小三爷,你刚不是说no了么。”黑眼镜重新站住了,垂下头好笑的看着吴邪:“现在怎么又说别走又抓着瞎子我的胳膊不放?难道也玩起了欲擒故纵这种把戏?”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谁跟你玩欲擒故纵那种娘们把戏。”吴邪咬牙切齿的反驳。
黑眼镜对吴邪挑了挑眉,“那小三爷这是玩什么把戏?”
“我这是玩……我玩个蛋的把戏!”吴邪差点被黑眼镜拐跑了,瞪了笑嘻嘻的黑眼镜一眼才用极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什么。
“嗯?小三爷你说什么?瞎子我没听清。”
吴邪别开目光又小声嘟囔了一遍,可是黑眼镜还是茫然的指了指耳朵表示没听清。
“我是说你他妈的扶老子一把!老子现在两条腿软得根本挪不动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