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小师妹如今在哪里。”林冉想到自己活泼可爱的师妹,心中担忧不已。
夏嵘想了想道:“四师弟,我正想与你说说师妹的事情。”
他与林冉叙述了见到赵璇后的情形,然后道:“四师弟,师妹此番前去沧州定是为了报仇,但她一个小姑娘,我实在是有些担忧,可为了研制出解药,我如今也无法抽身,四师弟,你……”
林冉一下子站起来,怒红着眼睛道:“那帮子禽兽,死不足惜!但师妹一个人的确有些危险,师兄,我想去帮助师妹,再把她带回来!”
夏嵘从怀中拿出瓷瓶,道:“这是引香虫,拿着它你便可知晓师妹的方向。”
林冉接过,面上有些焦急,“师兄,事不宜迟,我此时便走,不过还需要元帅能借我一匹马。”
傅殊颔首道:“自然。”
沧州城。
“听说朝廷已经找到解药啦!”
“我也听说了,不过是真是假?”
“朝廷既然敢放言,那应该是真的吧?”
“那我们也就不用怕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
“也不知是哪位神医的手笔,实在拯救大伙于水火之中啊!”
邵启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英雄,解药一事查明属实,大家也不必担忧了。”
既然武林盟主都这样说了,那大家还有什么疑虑呢?自然是收拾收拾行装走人了。
离沧州城二十里远的一个小树林,一名头戴帷笠的黑衣女子隐藏身形,看着不远处路上高谈阔论的三人,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那三人行至一处路边的小茶摊,坐下道:“老板,上茶!”
那茶摊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他佝偻着背,慢悠悠地给几人倒茶。
“快点啊!渴死老子了!”一人见老头动作缓慢,等得心急,不禁斥道。
“好,好……客官稍等,小老儿这就快点。”老头尽力倒地快了些。
“幸亏有解药,否则老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沧州呢。”
其他两人附和点头,俱端起茶碗大口喝起来。
一碗茶水下肚,三人忽然都晕倒在桌上,那小老头惊惧非常,只看见一黑衣女子飘然而至,素手一挥,他便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三人醒来之时,只觉得身体背面俱疼痛非常,并且发现自己被紧紧地绑在了粗壮的树干上,他们的面前立着一个黑衣女人,头戴帷笠,手持长剑。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
“知道老子是谁么?还不快放开老子!”
“装神弄鬼!说话啊!”
黑衣女子呵笑一声,手中长剑倏然飞出,一下子没入一人头顶上方的树干上,并发出清越的“铮铮”鸣声。
那人吓得脸色发白,额上冷汗滴落。
“女……女侠,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只……只要放了我们,什么都好说!”
女子嗤笑一声,缓缓摘下帷笠,道:“几位,可还认得我?”她唇角勾起,笑容仿若妖娆的罂粟。
“是你!你,你要做什么?”
“你,你没死?”
三人惊惧非常,直直瞪着女子。
“赵璇!侠医谷已经没了,你现在杀了我们,你就不怕过不了几天死的就是你?”
赵璇哈哈大笑起来,她走近,拔出长剑,将剑尖从那男人的头顶一直划到了腹下,长剑所及之地都留下了一条血痕,不致死,但伤口疤痕难祛。
那人却已然顾不得疼痛,只觉得那凉飕飕的剑尖正抵在自己胯部,仿佛下一秒就要划下去。
“赵女侠,饶命啊!”男人吓得涕泪横流,其他两人也都死命求饶。
赵璇冷笑一声,幽幽道:“我也曾这么求过你们的,可惜……”她话未说完,剑尖一挑,那男人顿时痛不欲生,鬼哭狼嚎,其他两人只觉得也跟着痛起来,心里哇凉哇凉的。
“这肮脏的东西,要着还有什么用?”赵璇提着沾血的长剑,对另外两人如法炮制,待他们痛过了后,再将他们一剑捅死,然后拿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粉末洒在了三具尸体上,那三具尸体不过须臾便已化为一摊血水。
赵璇心中戾气消了几分,正欲提剑就走,却听到背后一声轻叹。
她猛地转过身来。
“阿璇。”林冉心疼地看着她,轻声唤道。
赵璇顿时呆怔住了。
“阿璇。”林冉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她。
“你不要过来!”赵璇退后几步,神情间有些慌张,但很快恢复了冷漠,“四师兄,你怎么来了?”
林冉见她如此模样,眼眶都红了,颤声道:“阿璇……”
“四师兄,我先走一步,你不要跟着我。”赵璇持剑行礼,想要转身离去。
“阿璇!”林冉面上显现怒意,“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他几步上前拉住她手臂,“阿璇,你想做什么,我陪你一起,不论什么。”
赵璇漠然地抽回手臂,道:“不用。大师兄如今在西北军营中,你可以去寻他。”
林冉苦涩道:“我已去过了,听大师兄说了你的事情,便赶过来了。”
赵璇眼中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冉回道:“是大师兄告诉我的。”
赵璇没有再问,她不看林冉,只道:“不要再跟着我,我会觉得很困扰。”
林冉拽住她,“阿璇,我说了,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只要你别推开我。”
背对着林冉的赵璇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泪意,她轻声道:“四师哥,我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
林冉心疼至极,他尝试着轻轻搂住她,见她没有反抗,便紧紧环抱住她,哑声道:“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阿璇。”
林冉胸前的衣襟顿时湿了。
赵璇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小声啜泣再到嚎啕大哭,她死命揪着林冉的衣服,一句句控诉道:“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那时候你在哪里……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你滚得越远越好……”
林冉心脏钝痛,阿璇痛,他更痛。
待赵璇发泄后,林冉替她拭了眼泪,宠溺道:“看看,又哭成大花猫了。”
赵璇冷哼一声,没理他。
林冉亲了亲她发顶,柔声道:“阿璇,大师兄欲与朝廷合作,重建侠医谷,为师父及众位冤死的师兄弟报仇。”
赵璇道:“我也要为师父及师兄们报仇。”
林冉笑道:“好,等我们把你的仇报了,就去寻大师兄。”
西羌。
达尔罕火急火燎地踏入格木士帐中,见他还在悠然品棋,顿时道:“格木士!他们把解药制出来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慌张?”
格木士替他斟了一杯茶,道:“先坐下喝一杯,消火宁神。”
达尔罕无奈,只好坐下一饮而尽,只是这茶水是刚煮好的,他顿时烫得龇牙咧嘴,伸出舌头呼气。
格木士好笑道:“都告诉你了,要慢慢品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达尔罕瞪圆眼睛,“我能不着急么?他们解药都找到了,我们这个计划也就没有用了啊!”
格木士摇首道:“可他们等的就是我们的心急啊。”
达尔罕不爽道:“听你说话就是费劲儿,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格木士无奈,只好解释道:“他们这是空城计,你不用管,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你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解药了。”
达尔罕不耻下问,“空城计是什么?”
格木士头疼,“我给你的那本兵书你到底看了没有?”
达尔罕挠挠头,道:“那书太深奥了,我一个大老粗看不懂,反正你什么都懂,我问你不就行了?”
格木士失笑,不再说他。
“将军!”帐外急报。
达尔罕大踏步上前掀开营帐,“什么事?”
那士兵颤声道:“他们……打过来了。”
帐内的格木士执棋的手一顿,眉间蹙起,喃喃道:“不应该啊。”
☆、被追杀的小神医终
西北军主动来攻打西羌,这个举动很是令格木士感到费解,难道他们真的找出了解药?不过真实的情况,也只能等这场仗打完才能知晓了。
达尔罕率众迎战,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对方来的人并不多,但其阵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西北军来势凶猛,仿佛一把利剑破开那些傀儡前锋,然后变幻阵型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势如破竹,又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将达尔罕的军队剿杀。
达尔罕连忙鸣金收鼓,领军逃回大营,所幸西北军没有乘胜追击。
格木士正在摆弄棋盘,只见黑方已现颓势,他手中的黑子倏然落下,眉目间显现忧色。
达尔罕气喘如牛,一把掀开格木士的营帐,满脸惊慌,“格木士!他们排出了新的阵型,我们损失惨重!”
格木士双眼盯着棋盘,道:“这霍蔺的确厉害,说吧,什么阵型?”
达尔罕将阵型说与他听,格木士沉思良久,忽然笑道:“果然是个妙招。”
“那你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达尔罕急急问道。
格木士摇摇头,“暂时没有,先容我想一想。”
西北军军营。
“带回来了?”夏嵘来到傅殊营帐,问道。
傅殊将他带到关押傀儡的地方,夏嵘看过去,发现里面还有些熟面孔,正是追杀他到悬崖上的人。
现在他们被药物控制,一个个面目狰狞、眼睛发红,身上还有些伤口,衣服上血迹斑斑,一点也看不出原来武林侠士的模样。
“你把他们制住了?”夏嵘见他们身不能动,问道。
傅殊颔首,“他们比较狂躁,还是安静些好。”
夏嵘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行至一人面前,伸手解了他的穴道,那人便开始竭力挣扎,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夏嵘,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他杀掉。
“将他带到我那里去,我研究研究。”
傅殊便令人将那傀儡绑到药庐,他自己也跟着夏嵘,“阿嵘,我对医理也略懂一二,不如我留下来与你一同探讨?”
夏嵘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身为元帅,还是去练练兵,打打仗的好。”
傅殊委屈道:“可阿嵘你身为军医,不也参与推演阵型了么?”
夏嵘一噎,这货还敢顶嘴了?
傅殊见夏嵘瞪他,更觉委屈,为什么阿嵘不让自己跟着他呢?
夏嵘其实只是在逗他,见他这么当真还一脸控诉地看着自己,不禁心软道:“逗你玩呢,跟我进来。”
傅殊这才展颜,紧紧跟着夏嵘。
经过一天一夜的研究,二人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傅殊立刻手书一封,派人将消息呈给皇帝。
虽解药研制出来,可如今药材不济,人手也不足,一时间很难将解药大量做出来,夏嵘只弄了几颗出来,喂给了几个傀儡。
那几个傀儡神智逐渐清醒,见到围着他们的一大群身着军服的人,而且自己身上还被绑了绳子,很是诧异和惊慌,“你们,你们抓我来做什么?”
几人都这样问道。
夏嵘从人群中走出,道:“看看你们的周围。”
几人不明所以,左右环顾,顿时目瞪口呆,然后愤怒道:“你们把他们怎么了?夏嵘?你这是在报仇?”
夏嵘实在是懒得与这些智障说话,看了眼旁边的许温。
许温正色道:“看看你们身边这些人,他们都是被西羌用药物控制了,西羌将你们当做傀儡,在战场上用来打前锋,如今你们之所以能够清醒,还多亏夏神医研制出了解药。你们不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污蔑神医,果然是一群武林败类!”
许温将夏嵘当自己人,也知道侠医谷之事,本来就对这些江湖侠士心生厌恶,如今见他们还愚蠢地冤枉夏嵘,实在恼火。
偏偏这几个人还问:“你跟夏嵘是一伙的,当然帮他说话了,你说的话我们也不敢信哪!”
许温简直没办法与他们交流,这群蠢货!周围知情的将士也都唾弃起这几人。
夏嵘倒是淡定,“把他们几人放出去吧。”
傅殊挥挥手,就有几个士兵将这几人拽起,一直拖到军营外才将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道:“滚吧!”
几人恨恨地离开了军营,他们去了城里后,腹中饥饿难忍,可身无分文,不由得又骂起夏嵘来。
“娘的!这夏嵘竟然把我们做成傀儡!”
“可他为什么要放我们出来?”
“我听说有些大夫有怪癖,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军营里的其他兄弟,我们要去救他们么?”
“先回去再说!”
因为几人声音较大,不远处的一名江湖人听到了,定睛一看,惊道:“张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张姓男人转过头,瞪大眼睛,“郑老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姓郑的男人惊问:“你们不是被西羌捉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几个人是一早就被西羌捉去当傀儡了,所以清醒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西羌?”
“对呀!西羌抓了一些武林中人,做成傀儡,让他们冲锋陷阵,你们,你们怎么会出来的?”
这几人懵了,“郑老弟,你再仔细与我们说说。”
郑姓男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们说了之后,问他们是如何逃脱的,他们只好回答道:“我们清醒后就在西北军的军营里了,他们说是夏嵘研制出了解药,救了我们几个,还有一帮子兄弟没能清醒,现在正在军营里。”
“真的有解药了?”郑姓男子兴奋极了,“我原本以为朝廷在唬弄我们,没想到还真的有解药,这下可好了!”
那几人俱沉默不语。
三日后,朝廷发出告示,召集懂得医理之人,根据夏嵘的法子制作解药,分布在各地药馆,低价售卖,一时间人人蜂拥而至。
皇帝又颁布圣旨特地对夏嵘以示嘉奖,并御赐神医称号,原本逃脱在外的侠医谷弟子闻风俱来到西北军寻夏嵘。
因为解药的出现以及侠医谷弟子的加入,西北军士气大增,而西羌也没有办法克制西北军,只能屡战屡败。
格木士站在营帐外,抬首望向西北军驻扎的方向。达尔罕站在他身侧,道:“如今怎么办?”
格木士道:“我还是小看了侠医谷弟子,若是早些知道那个夏嵘如此不凡,他便不会活得这么久了。将军,大势已去,我们回去吧。”
达尔罕问:“那你的仇不报了?”
格木士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和他们有仇的如今不止我一人,侠医谷,也没那么好惹。”
西羌退兵了。
傅殊班师回朝。
皇帝设庆功宴,论功行赏,赐了傅殊一个公爵,夏嵘也在封赏之列,被赐神医称号。
其他人都觉得夏嵘只得了这么个称号实在有些亏,但实际上,夏嵘以侠医谷的名义与朝廷合作,以朝廷为靠山,重新建立起来。
圣药一事已被澄清,确实是西羌所为,那些曾经杀红了眼的江湖人如今也清醒过来,可他们已经与侠医谷结仇了,再怎么求得侠医谷原谅也无济于事。
侠医谷谷主已经逝世,众位弟子便拥立夏嵘成为新谷主,夏嵘上任第一天,就列了一条长长的名单,分发给侠医谷中弟子,这些名单上俱是侠医谷拒绝看病的人,写得极为清楚。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侠医谷的仁慈只会给该得之人。
此名单一出,江湖哗然。
有人不屑,江湖上又不是只有侠医谷能够看病;有人后悔,当初不该因为贪婪参与其中;也有人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恩将仇报。
不管别人怎么认为,侠医谷还是强势地崛起了。
这日,夏嵘正在整理医书,傅殊过来寻他,见他忙碌也没打扰他,反而帮他收拾起来。
忙完了之后,夏嵘坐下喝茶歇息,傅殊便给他捏捏肩膀,为他按摩,殷勤得很。
夏嵘瞟了他一眼,“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傅殊停下动作,俯身从后面抱住夏嵘,凑到他耳边道:“阿嵘,你能不能搬去我那里,或者我住在这里?”
夏嵘继续饮茶,不理他。
傅殊委屈道:“阿嵘,不行么?”
夏嵘轻叹一声,“阿殊,我以为,你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傅殊听他严肃的语气,手臂一僵,“阿嵘,我们难道不是恋人关系么?”
夏嵘侧首看他,“所以说,这种事情还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