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唐何必抓着她的手,转过头来看着她,罕见地笑了笑,“你为什么想我走?唯一的解释是,你要死了。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真正的死亡,只有那条路的终点。而你显然不合格。”
唐九渊忍不住问道:“我为什么不合格?”
“中央电脑喜欢毫无感情的大脑,但是你喜欢我,这显然不合格。”
唐九渊:“……”
唐何必继续说道:“所以我想,你和中央电脑之间大概出了些什么问题……我就对那个东西说,我要来找你,没想到它真的把我弄过来了。”
唐九渊有些无语,“就这样?”
要知道,她想见到中央电脑,不仅在之前轮回了无数世,在这一世里,也是费尽心思才拿到暴雨梨花针……而唐何必,居然,就这么,来了?
“就这样。”黑衣管家微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就想知道,现在他在这里,你是不是还坚持刚才的选择?放心,我不会救你,我会看着你死。”
唐九渊沉默,然后看着唐何必,问道:“你刚才都听到了?”
唐何必点点头。
唐九渊笑了笑,“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让你掺和到这件事里,可惜你自己来了。别想拦着我,我想死已经很久了。”
唐何必上前一步,看着她,认真说道:“不行。”
唐九渊摇头笑了笑,然后举起针筒。
“不行,”唐何必又说了一遍,然后看着中央电脑,说道:“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我是学计算机的。”
唐九渊微微一惊,一个不可能的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没注意自己已经放下了针筒。
唐何必继续说道:“人脑的东西我不懂,但是,你要做到记忆芯片之间的信息交流,就必须把信息转化成二进制发出去,这个,我还是会的。”
黑衣管家的面色微微变了,“为什么之前没见你在脑袋里想过?”
唐何必认真说道:“我学过佛。”
然后他转身看着唐九渊,说道:“我们一个学数学的,一个学计算机的,加在一起,够不够用?”
唐九渊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不过有句话我要先说清楚——我比较擅长证明,计算要差很多。按你说的,阻隔记忆芯片之间的信息交流,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那么,”唐何必继续说道:“如果一个人原本是中央电脑的一部分,突然失去了主要意识的控制,会不会和正常人有很大区别?”
“会。”唐九渊肯定地说道:“他会保持一切生理数据正常,但是大脑等若死亡——巧的是,我们都很擅长杀人,杀一个死人更是没什么难度。”
黑衣管家的面色终于变了。
白雾空间之中,两个人影开始微微模糊。
“我已经找到了离开的法子,”唐何必抓住唐九渊的手,“不太好用,不过可以短时间地躲过那个家伙的查找,等出去之后,想办法把那块芯片屏蔽了……”
唐九渊握了握他的手,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二人的身影已经接近透明,这是离开这个空间的征兆。
“出去之后,就看是我们先杀死所有组成中央电脑的人,还是中央电脑先找到我们。”唐何必的虚影最后说道,“让我们一起去杀人,直到成功,或者死。”
唐九渊的虚影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直到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
心情复杂.jpg
接下来更几章番外。
然后关于手里的几个坑...
我发四,我再也不随便说接档坑是那个了,简直是打自己脸
《女王撩汉系统》正在连载,女强玄幻,升级打脸爽文。
《向妖孽势力低头》存稿ing,一月中旬开,古耽武侠,一个放飞自我瞎几把搞事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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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沉渊
“必哥,生日快乐。”
唐何必半点也没有这是自己生日的觉悟,面无表情地看着狐朋狗友们在蛋糕上插上“21”形状的蜡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关了包间的灯,面无表情地听完“祝你生日快乐”的鬼哭狼嚎版本,有些遗憾于不能用暗器打灭蜡烛。
“许个愿。”
唐何必对许愿一向不感兴趣,于是直接吹熄了蜡烛。
包间内响起一片欢呼。唐何必用最精准的暗器手法把蛋糕切成了十二等分,分给了觊觎已久的狐朋狗友们。
公元3017年4月5日,唐何必用分出的十二块蛋糕,宣布了自己的二十一岁生日庆祝即将进入最混乱的阶段。
譬如……把奶油抹到某人脸上。
唐何必的一位舍友(下称舍友甲)斜着眼瞄了瞄盖着一顶鸭舌帽缩在一旁的沙发里的女生,端着蛋糕盘子走了过去,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说道:“渊爷,必哥的生日,你不表示表示?”
然后他出指如电,一指把奶油按在了唐九渊脸上。
先前这群人给唐何必庆生的时候,唐九渊一直插着耳机缩在沙发上听歌,再加上这里的环境确实放松,导致她的反应较平日里迟钝了许多,竟然没有躲过舍友甲的这一指。
唐九渊愣了愣,目光一瞟,发现桌上还有三块没分完的蛋糕,于是想也不想,抽走一盘,连着盘子一起扣到了舍友甲脸上。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必哥!渊爷又欺负我!”
“学姐!我的蛋糕!”
唐九渊将蛋糕盘子放回茶几上,压了压帽檐,对舍友甲毫无诚意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转头看了着学弟,“把我的给你。”
“学姐……”
唐九渊皱眉,“怎么了?”
学弟一脸无辜:“你的那一份,何必学长已经帮你吃了,说是你在晚上九点过后不吃甜食。”
唐九渊有些无语,摸出手机,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发现脸上糊着一块奶油实在不甚美观。她对着手机屏幕思索了三秒,然后把自己脸上的奶油糊到了唐何必脸上。
唐何必正拿着一把刀对着盘子比划十二等分,蓦然间一指奶油从天而降,于是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唐九渊眼里的那抹促狭笑意。
他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奶油,然后低下头去,在KTV包间昏黄的、极其不合适学习的灯光中摸出一本《C++:从入门到放弃》,低着头看着。
众狐朋狗友:“……”
“出息。”唐九渊撇了这群哥们一眼,然后从包里拎出几本书,甩在沙发上,“我这儿也有,谁要?”
众人好奇,凑上前去,只见装帧精美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如下几个大字。
《颈椎病的治疗方法》。
《如何与精神病人相处》。
《怎样安慰被高等数学逼疯的舍友》。
……
《活着》。
众人纷纷用敬佩的眼神向唐九渊致以注目礼,然后跑去抢麦。服务生送来唐何必的生日蛋糕的时候,这间包间里本来正在唱《千年等一回》,只不过为了唐何必的生日蛋糕暂时停止了。此时众人眼看寿星又开始看书了,看他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只怕人家眼里早就没有了他们这群学渣。
学渣们于是重新捡起麦克。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舍友甲听着这要人命的歌声,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高声叫道:“切歌切歌!”
“西湖的水~~我的泪~~~”
舍友甲捡起桌上仅剩的蛋糕之一,学着唐九渊的样子,把蛋糕盘子拍到了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无法自拔的舍友乙脸上。
舍友乙大怒,一把抓住舍友甲的领子,推推搡搡。唐九渊正准备缩回沙发上继续玩手机,一抬头,发现屏幕上的歌词已经切到了《哪吒传奇》片头曲,兴许是酒喝得有些多,一时兴起,豪兴大发说道:“麦呢?”
学弟怯怯地捡起舍友乙在与舍友甲争斗过程中不慎掉落的麦,递给唐九渊。
“说一段传说,话说那么一家~”
便在这时,舍友乙挣脱了舍友甲,冲过来便要抢她手里的麦。唐九渊侧身避了避,舍友乙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唐九渊于是照着他的肚子给了一拳。
舍友乙噢地一声,瞬间清醒了过来。
唐九渊哪吒传奇片头曲唱到一半便没了兴致,随手把麦又扔给了舍友乙。桌上还有几瓶啤酒,唐九渊坐回沙发上,开了一瓶,仰头灌了几口。
片刻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啤酒瓶放回茶几上,却看到学弟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唐九渊于是微笑问道:“怎么了?”
学弟怯怯说道:“九渊学姐……本来有两个麦的,结果有一个被何必学长坐到了屁股底下……我们看何必学长在认真看书,不敢打扰他,所以能不能麻烦学姐……”
唐九渊:“……”
又high了大约两个小时,众人或者累了、或者假装累了,纷纷用诸如“我实验报告还没写”、“我团委的活儿还没干”、“我舍友的袜子还没洗”等等扯淡的理由出了包间,把空间留个今晚的两位正主儿,不,两位爷。
要人命的音乐停了下来,唐九渊仍是缩在沙发上玩手机,唐何必也依然看着他那本《C++:从入门到放弃》。
许久,唐何必蹙眉说道:“你喝多了。”
唐九渊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以一种极放松的姿态躺倒在沙发上,“反正明天星期六。”
唐何必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唐九渊看着他身上起了变化的某处,嗤笑一声,“还装呢?你那个从入门到放弃有什么好看的?”
唐何必翻身坐到沙发上,看着她,突然认真说道:“我们这算不算纵欲过度?”
唐九渊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唐何必的下巴,幽幽说道:“我们毕竟还活着,这总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唐何必嗯了一声,抓住了她白皙纤瘦的手腕,俯下身来,唇角在她耳边摩挲着。
“你还记不记上辈子的事?”
唐九渊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记得。”
唐何必的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了脖子上,“那时候你一直穿着软甲,紧得脱都脱不下来。”
唐九渊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技术差,怪我咯?”
唐何必叼住了她的唇,含混说道:“这次没有了。”
片刻后,他抬起头,恼怒说道:“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九渊:何必啊。
何必:嗯?
九渊:你昨天写给我的那玩意儿,我跑了跑。
何必:嗯,算出来了没?
九渊:我笔记本烧了。
☆、番外二·江雪
今日,江边的渡船渔船,没有一条能出航的。
因为江的两岸,整整齐齐地立着无数踏雪帮弟子,北岸的弟子清一色的白衣,南岸的则是清一色黑衣。
“白衣派和黑衣派又打起来了?”
“应该……是吧。”
穷极无聊的船夫们坐在自己的破船上,看着这些踏雪帮弟子们,说着闲话打发时间。
“十二年了,越来越乱了。”一个渔夫说道:“想当年唐九渊还在的时候,踏雪帮何等风光,连那老婊|子都拿他们没办法。”他说着摇头感叹,为了增加气氛,特地从船舱里寻了半坛劣酒出来,装模作样地喝着,“也不知道唐九渊要是在,看到踏雪帮被这两个人搞成了这幅模样,会作何感想。”
“唐九渊就不该去杀万山侯。”另一个船夫说道:“她倒是给踏雪帮清出路来了,可惜她的下属们没了对手,就开始自相残杀。”
“我听说,”一个新来的年轻船夫怯怯道:“每年总有一天,黑衣派和白衣派的头领要来长江上相会,倒不是自相残杀。”
“你懂什么!”第一个船夫呵斥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确实是这样。”
年轻船夫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日子?”
“他们头儿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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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
两只小木船船头靠在一起,随着波浪上下起伏。有趣的是,这两只木船的船头虽然没有系上绳子,无论江上起了怎样的波浪,却始终紧紧地贴在一起。
船上各坐了一个人。
“李四,”苏情在船头上放了一只酒杯,倒满,向着对面的木船举杯,“好久不见。”
李四一向不喝酒,所以他只是端坐着,“好久不见。”
苏情笑了笑,对李四这幅阴郁冷漠的面孔毫不意外,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她又倒满了一杯,扬手泼进了江里。
李四明白她的意思,“帮主喝酒不喜欢用酒杯。”
苏情看了船上的酒坛一眼,笑道:“我总共就带了这么一坛子来,帮主总不至于跟我抢酒喝。”
李四看了她一眼,从木船里拎出一坛酒,学着苏情的样子抛进了江里,“帮主喜欢喝女儿红。”
苏情有些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李四面无表情说道:“她藏酒的地方,都是杀手最喜欢藏身的地方,那些酒占了我的地儿,我自然知道。”
苏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即敛了笑容,和李四一样的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我记得你一直想杀帮主。”
李四竟然嗯了一声。
苏情有些吃惊,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我确实一直想杀她。”李四面上的神色像是在回忆,声音淡淡的,悠渺得如这江水一般,“她爬上这个位置,靠得是杀了郭无言和杜若风,我想要她的位置,自然也想杀她。”
苏情全身一震,“杜、杜老帮主是帮主杀的?”
“很意外?”李四看着她,竟然少有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杜若风一手带出来的人,但是你跟在帮主身边这么久,她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
苏情低下头去,半晌,低声说道:“确实是她的作风。”
李四笑了一声,抬头望天,不再言语。
许久,苏情低声说道:“你果然是踏雪帮最像帮主的人。”
李四微微诧异,“她跟你说过?”
“没有,”苏情摇头,“但是你这么想杀她,还能活到现在,这就说明了问题。”
“她一向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李四抬头看着四月里灰蒙蒙的天空,淡淡说道:“都说帮主冷酷无情不择手段,冷酷无情我不好说,但是说道不择手段,帮主她实在还算不上。她太骄傲。”
苏情不解,“骄傲?”
“嗯。”李四嗯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于是笑了笑,“那是在唐门的时候,帮主曾经跟我讲过,什么叫真正的不择手段——只有一个目标,除了那个目标之外一无所有,才叫不择手段。”
苏情还是没有听懂,不过注意到了他的另一个词,“唐门?”
李四笑了笑,“我本来就是唐门的人……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件事得罪了唐夜行,只好逃了出去。”
“帮主她——知道吗?”
李四反问:“你以为帮主会在意这些事?”
苏情无语,李四笑了笑,继续道:“那时候老皇帝刚死,京城乱得很,杜若风他们几个被人撵得像耗子一样,成天往臭水沟里钻——我就是在那时候遇到曾流霜的。”
“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在那种情况下,竟然没有为了谋求富贵投靠神枪会。”李四说着,也有些感慨,“帮主大约就是凭这一点猜出了我是唐门的人。”
苏情忍不住问道:“那杜若风他们为什么不投靠神枪会?”
“这个问题其实很无聊。”李四笑了笑,说道:“这世上或许有一百个杜若风,其中的九十九个都投靠了神枪会,只有一个成功地创立了踏雪帮——可是能被你看到的,只有那个成功的的杜若风。”
他说的隐晦,苏情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后来呢?”
“后来——耗子们活下来了呗。杜若风、秦晴、曾流霜、郭无言,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能在京城闯出这样一片事业来,也是应该的。”
“但是他们都死在你和帮主手上。”
“但是帮主自己去京城里找死去了,我也差点死在你手上。”李四看着她,认真说道:“这些事情哪有什么道理好讲,更多的还是运气,一个疏忽,或许什么事儿都没有,或许妻儿老小就死了个干净。”
苏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是许久沉默,苏情给自己到了一杯酒,知道李四不喝,也没有自讨没趣,自顾自地喝了下去。一杯酒下肚,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毫无风度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