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雍手指一下一下的兜着圈,蔺言却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坠楼女孩子的事情里。他总觉得那个女孩子笑的十分古怪,就像早有所知。
“难道是我们的切入点错了?刚刚那个女孩子,只是过去死在这里的一个怨魂执念的投影?”想来想去蔺言觉得只有这个说法最合乎常理,只是冉雍却不点头。不过虽然没有点头,倒是也没急着否决。
这时仍是上课的时间,偌大的校园里显得静悄悄的。他们两个一时倒也没引起注意,蔺言听到那些值域、最值、单调性倒是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冉雍却捂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他们一路边走边看,这个校园采用的是回字形设计,左右对称。中间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小树林,树木长势倒是不错,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色,不过哪怕光线能照射到这却也显得十分寡淡。
因此这片茂盛的树林看上去倒是人迹鲜至,颇有些阴森。
冉雍挑了根粗长的树杈,一拨前面的乱枝:“拿着,先走前面。”
蔺言看了看树杈又看看冉雍,后者神态丝毫没有变化,好像根本不是要拿着蔺言做苦力。
蔺小爷无奈的盯了一会,见人家连面皮都没红半点,只能暗搓搓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得,谁让摊上这么个怕麻烦的主。
不过进去之后才知道这里有多麻烦,原来在外看着还算有个章法。进来之后树枝三五成团的缠在一起,竟长得不像是树,活像是藤蔓。何况这些藤蔓上还生着倒刺,稍不注意就会被勾掉一大块皮。
冉雍拽住他的衣领,蔺言被勒的一咳嗽:“别动手,你倒是打声招呼啊!”
冉雍挑了挑眉:“就不乐意。”
他好像越来越发现,这样逗人也很有意思。乌河上发生的事也好像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翻了篇,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越往前这些树长得越发虬结,见蔺言吃力,冉雍索性从口袋里掏出狸力。小木雕落风见长,待落到地上时就已经是蔺言从前见它时的样子了。
狸力抱着爪子啃了一会,冉雍用脚蹭了蹭,好看的嘴唇一勾。狸力浑身的毛炸起,马不停蹄的从前面一路刨过去,从蔺言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小动物被吓的飙出了惊恐的眼泪。
真是可止小儿夜啼啊……
“它怎么哭了?”
冉雍一脸诚恳:“大约是腹痛?”
蔺言面皮抽动了一下,就见冉雍欢乐道:“那大概是我太吃藕把它吓到了。”
蔺言也想十分诚恳的对他说:你能别顶着你那张道貌岸然大众男神的脸说这话吗?
然而不能,蔺小爷只能默默的憋到内伤。全程保持一副想耿直又不能耿直的复杂神情。
狸力:妈的智障。
所以最重要的那个问题,还是被冉雍全程带跑。这个问题大概就是,如果有这么好用的小狸力,那么为什么我们的蔺小爷还要充当苦劳力?
感觉简直没法再友好的相处下去了。
狸力被冉雍那一笑吓的爪腿并用,一路上只恨不得用开荒游泳的姿势来展现它矫健勇猛的身姿。树林被它刨出了一条还算平整的路,等它眼睛亮晶晶的刨回来一脸讨好的抱住冉雍的腿。冉雍也十分慈爱的摸了摸它的脑袋,狸力肚皮一翻瞬间躺尸又变回了木雕的样子。
蔺言一脸生无可恋:我真的是不太理解你们不知山上的互动模式。
冉雍把狸力放回兜里,回头看到蔺言努力把气喘的匀一点的样子,更觉得想笑。他掩住唇边快要溢出的笑声,咳了一下道:“走了。”
神游天外的蔺言回神跟上,走过十几米面前却陡然开阔,是一大块平地。
“嚯,这些树怎么不往里面长,都争着往外长。真是奇了。”
冉雍半蹲着捻起一点土嗅了嗅:“你这脑袋什么时候能再往深点想,我就真是得谢天谢地了。如果这些树只是往外长也就罢了,它们是在有意规避这里,你看它们闪出的地方没有丝毫移植的痕迹,无论新根老根都一气的往外扎,所以才空出了这么整齐的一块地。”
冉雍又起身往前走了走:“这地下不是有凶恶到它们惧怕的东西,就是埋了煞气极重的物件。”
不过如此一来这学校为什么能建在这,也没搬迁倒是有了解释。凡是大凶之物,大多需镇而不能从根本上将其消除,所以才用这所学校的人气儿将它压住。单从这些树龄上来看,至少也有几十年了。
陆然的生死薄上有记录,这里每年都会大量该入鬼界报道的生魂不知所踪。大量的生魂失踪让陆然不得不上报,这一上报却了不得。他们将这些生魂并生死薄上一一相对,竟然又查出不少阳寿未尽的人也不见了。
陆然头发都愁白了几根,手下的鬼差们更是被他斥责的像孙子。陆大判官身负重职不能离开鬼界,而连着派出几波鬼差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气的他一口老血,差点拿这些不顶事的鬼差来撮牙花子。
不过按冉雍来看,也是真怪不得那些鬼差办事不利。这里青天白日没有丝毫鬼气,倒是让那些鬼差从哪查起。冉雍心无二物的看着树木的走向,猛听蔺言一声惊叫。
冉雍心里暗道一声坏了,回头哪还有蔺言的影子。他心里一急有些失了分寸,却听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喊声:“这儿呢,地下,看地下这儿有个坑,我掉进来了!卡卡卡卡住了啊喂!”
冉雍默默扭头独自绝望脸:总觉得这个人好蠢。
然而更蠢的事还在后面,等冉雍拨开草丛好不容易找到蔺言说的那处大坑,却见他身后有什么东西浑圆晶亮,待他仔细分辨却见那东西倏忽一闪自成一道竖线。
他直觉不好,伸手去拉蔺言,却没料到手刚搭上,那洞里劲风涌动,蔺言恍惚似有千斤重。
“哦次!别管我了你先走,这底下有东西!”
“麻痹。我他么不知道这底下有东西那就怪了!”
冉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整个洞7 口周围的土层一塌,连他都径直掉了下去。
一同做自由落体运动的蔺言卧槽了一脸。他们出门这是没看黄历的节奏?
心好塞,感觉快不能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挖坑填坑!努力努力!立志日更!日更日更!
说的好像我真的能做到一样。。(默默捂脸)我尽力。。。!
狸力:妈的今天作者也在制杖。
☆、二十章
这个距离不算短,坠落的过程中蔺言瞅准时机,一个侧滚卸了下落的力道。身上少不了皮肉擦伤,但好在没什么大的磕绊。等蔺言脑袋不懵,缓过劲来下意识想查看冉雍有没有事时,却发现这位大爷仙气飘飘的站在他旁边。
蔺言感觉自己的后槽牙被嘎吱嘎吱磨得生疼,人比人大概真的会气死人。伸手默默拍掉腿上的土,哭唧唧的摸摸胸口,沉痛的告诉自己男孩子一定要坚强一点。
仙气飘飘的冉大爷并没有体会到蔺小爷内心的悲愤。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有了个大体的结论。这里是看上去不像是天然的洞穴,倒像是被开凿出的地洞。逼仄的地下没有光线透入,所以这里面几乎没有植物生长。
蔺言两眼一摸黑,没有光线自然限制了他的行动,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上一凉。冉雍常年体温偏低,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只有厮混熟了才懂这人冷则冷矣,其实倒还算不错。
蔺言被他牵引着,跟着他的脚步行走。哪怕是在这种环境下,冉雍也没有丝毫慌乱,他带着他慢慢的往前走,好像根本没有任何视物上的障碍,如履平地。
如果冉雍此刻回头多看一眼,就会看到蔺言难以言明的笑容,他状似被绊的踉跄了一下,自然被冉雍拉的更近些。明明冉雍看上去禁欲到拒人千里,可是蔺言此刻离得他那么近,总感觉自己的某些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那种渗入骨髓的麻痒又破土而出,直把人咬的抓心挠肺。真想就在这把他就地正法。
蔺言有些干渴的舔了舔嘴唇,不动声色的刮蹭了一下他的手指,见冉雍并没注意到,这才挑了挑眉将他的手更握紧了些。在这一刻他总觉得,以前那些他鄙夷不屑的腻歪心思,都变得有趣起来。若是就这样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直到蔺言更进一步,冉雍才迟钝的察觉到。他直觉如今这样太过暧昧,手刚抽出一半,却又想起那时在竹院里,那人小心翼翼靠近过来,被他皱眉看了一眼,又慌张的急忙避开的样子。
冉雍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一句随便,反正现在在地底为了防止他们走散,索性由他去了。
只是他们越走越发现这里纵横交错且深不见底,直像一直通到地心一样。
冉雍怕他在这种密闭的环境下精神崩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直到空气里渐渐泛起一股难言粘稠的腥气。这股腥气突然出现,直往人鼻子里钻,呛得人难受。
冉雍还记得他掉下来时看到的那个东西,等他落下来时仔细观察过地底,却没有任何物件符合。难道是他们恰好碰上了什么机关,机关一触发引起地动,他们倒霉中招落到了这下面?
真是越想越憋屈。他一边拉着蔺言浑若无常,然而身体却下意识的绷紧着。
蔺言同他不快不慢的往前走,脚下却踢到什么重物,那东西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冉雍示意他别动,松开他的手去捡,原来地上是一个沾着蜘蛛网的火把,冉雍手指抿出一簇火苗将其引燃,这地底下总算能看到一点光亮。
跳跃的火光映亮了一小片地域,蔺言哎了一声指着离他们尚有些距离的一处地方。那里乍看并不起眼,只是再仔细看却能发现那里似乎塌了一块。
冉雍迟疑了一下:“要不你在这等我?”
蔺言被他这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你不觉得万一有危险的话,我离你远点会死的更快?”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蔺小爷理所应当的看着他,冉雍举手投降一路带着他过去。等他们靠近那个小坑时,才发现用塌了这个词来形容并不太准确,这里不过是比旁边的土堆略低些,要是不细心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冉雍从口袋里掏出狸力,要说挖坑寻路没有什么比他们一族最适合。然而这次狸力却没有出现,木雕落在硬邦邦的土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蔺言看的眼都直了:“你上次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了?”
冉雍面瘫脸:“明明是这里有东西他害怕根本不敢出来好吗。”
蔺言还是怀疑的看着他,冉雍面皮抽了抽决定,再这么看下去他大概要考虑一下是否采取武力镇压。
好在蔺小爷并没有盯太久,用捡来的火把在地上刨两下,却不成想还真让他们戳透了。冉雍有些惊奇,然而下一秒却听到清脆的断裂声。这声音十分细小,如果不是在这么静谧的环境下几乎会以为是错觉。
冉雍当机立断,他把下端还在坑底的火把掰断。拿着火把拉着蔺言往前走。
见识过老板单手开棺材板的绝技后,蔺言此刻一脸淡定。然而很快他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头了,空荡荡的地底下那种腥气的味道越发浓厚,甚至在他们身后出现了一种极微小的,贴着地面摩擦的声音。
“我能不能回头看看……”
冉雍摁住他的脑袋,从他脸上倒是看不出半分端倪:“我估计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越是这么说蔺言就越方,脚下像是被什么飞快的缠了上来,他刚想低头看,就见冉雍眼疾手快的将那东西扔了出去。
多亏有火把,蔺言能清楚的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冉雍的动作在他眼里像是慢镜头的回放。他手里抓的是一只吐着猩红信子的活物,那东西被冉雍抓在手里时还在不停挣扎,然而飞出去时已经断成了两截。
蔺言感觉自己的胃一抽:“你别告诉我我们捅了蛇窝了?!”
冉雍一抬眼,也不摁着他脑袋反而顺势将他极快的往后一扭:“你说呢?”
密密麻麻缠绕的蛇群昂头吐信摆出攻击的姿势,它们的眼睛漆黑冰冷,个个都有小儿手臂粗细。
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日狗来说明。蔺言感觉自己下一秒腿就要软了,爬行快速的蛇群已经快要贴到他们的脚边,他现在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都和你说了别看了,偏不听,这下满意了?”
冉雍看着已经僵直的蔺言表示出了莫大的同情,身后摩擦声快速响起,两人对视一眼,拔腿狂奔。冉雍边跑边不忘在身后设下一道火屏,然而那些蛇群却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火屏纵然能拦住它们,却也在它们一次次的攻势下逐渐有削弱的迹象,蛇尸焦糊的味道弥漫在地底,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冉雍一眯眼,真他么邪了门了。
好不容易把身后的蛇群甩的差不多了,蔺言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真是要了命了,这地底下怎么会有蛇窝?”
冉雍:“如果只是普通的蛇也就算了,可是从刚刚它们穿越火屏的架势来看,倒像是在拱卫这里。”
蔺言看着他道:“蛇毒性猛,难道是有人驯养了这些蛇,让它们在这看守。但是驯养这么一大批蛇群,这本事还真不小。”
蔺言说的自然也算一种可能性,冉雍也实在是搞不清楚这地下埋藏着多少秘密。他在不知山混吃等死太久,也不想再去多管些什么。再大的事都有三十三重天上的人顶着,再说了,不过是有人驯蛇守地,指不定就是凑巧,他又何必联想那么多。
“你心思倒重,有那空多想还不如想想我们怎么从这出去。”眼下他们想要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了,然而从前面能不能出去也不可知。狸力惊惧之下不肯出来,这是连他们最后的退路都给斩断了。
火光把冉雍的脸照的有些发暖,配上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分明让人一酥。
蔺言压住越发噬人的麻痒道:“前面好像有条岔路。”
这里七扭八转他们早已适应,只是此刻眼前这条岔路还是有点不同的。只因为其中一条看上去,尽头像是一间小小的耳室。冉雍走在前面探路,一路过去倒还算平稳。身后的蛇群似乎追了上来,却像无视了他们一般朝着另一条路蜿蜒而去。
冉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看来他们误打误撞倒还算选对了一条路。
路尽头的耳室倒是用巨大的岩石修葺,摸上去略有些硌手,不过进入之后却十分光滑,像是被人长年累月的打磨过一样。书架上摆放着散了架的旧书,冉雍拿起一本,漫不经心的抖着书上的灰尘。
然而再怎么抖也不可能干净的如同新书,冉雍认命的翻开第一页,手指上不可避免的沾着些许灰尘。蔺言见他翻开书,也凑到他脸前。他的脑袋撑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近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亲昵。偏偏蔺言好像无所察觉,他喷出的鼻息打在耳尖上,让冉雍猛地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然而更尴尬的都不是这些,这本书的第一页上绘制着的,赫然是一只人面蛇身的巨蛇同一个青年男子。要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尴尬的,可是如果不是那只巨蛇将青年男子压在身下,冉雍觉得自己的青筋也就不用跳的这么厉害了。
少儿不宜,他们这是在交/媾。
冉雍把书一合,太污了,我简直没脸再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撩汉狂魔蔺小爷时刻准备♂着,一个心机boy(dog脸)
据说蔺小爷快要黑化了,我表示好开森,终于可以看到小爷一边伸手挑着冉雍的喉结顺势滑下,一边喑哑暧昧的在他耳边说:你是想先吃红烧肉?还想先吃火锅?要不,先吃我?
☆、二十一章
见他把书合上蔺言伸手一摁:“怎么不看了,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线索呢?”
蔺言虽毫不在意,但是冉雍却没法装成瞎子一样。如今蔺言的手臂半圈着他,手指摁在书页上,这动作活像他被人揽在了怀里。这感觉可真是不好。
“没什么好看的,这里面。”冉雍脸色有些不自然,只是很快又镇定道:“这里面不过是写的这地底主人的一些生平琐事,我们还是别在这上面多费工夫了。”
他说完状似不经意的去别处探查,自然而然的脱离了蔺言的钳制。
冉雍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更像旧时待人谦和的君子。进退有度,不给人难堪。纵然如今他的这层芯子外裹上了一层皮,已经甚少对人表露。然而对亲近些的人却还是如此,几千年来都未曾变过。